他一说,即刻有人跑开,赵云阳笑了一下,又说,“是其中的一处,不过这一路我都听你的安排,现在,是不是该把千冬放了。”
“放心,全部的货都拿到,我一定放人。”
“我一个人来你都不放心?还是……”赵云阳话说有些轻屑的口吻,但毫不犹豫地,一针见血,“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把千冬交给我。”
我心怦然地跳起来,抿紧唇看向他,庞坤沉默了一会,突然大笑,足有好一会,却不真不假地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为了千冬可以不要这一次翻身的机会?”说完赵云阳便浅笑。
庞坤自然听到了他的威胁,“赵先生,不要着急,这场子我早包了,今晚我们有大把时间。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我无所谓。”赵云阳摊手。
我有些想笑,笑他太沉得住气,笑他自以为靠山强大,无所畏惧。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庞坤笑着说,不甘于落于下风。
“你还想着翻身,势必就有顾忌。”
庞坤轻拍了两掌,“有见地。”
赵云阳朝我安慰一笑,我不安感越来越严重了,庞坤的这个顾忌,在赵云飞发起行动后,就不存在了。云阳,你太危险了!
“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男人要得起的哦。”
“是啊,动不动就想要人有为她付出一切,差一点点,她都会没有安全感。”赵云阳看着我说,话里虽有微微的指责,但眼里却毫不掩饰他对我的渴望与思念。在今天的这样的情景下,好像更加的明显起来。
“安全感?”庞坤咀嚼这三个字,眉间沉思。
突然若有所思地低头看我,我抿唇别过眼去,他却扭过我的下巴,向我询问,“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我双眼平视着他,却抗拒回答。
“确实,我给不了你要的这种安全感呢。”他喃喃。
“我以为你需要我,就算是我带你逃亡。”
我无法躲避,“是,我以前是说过这样的话。”
他冷笑,然后点头,伸手一指,正对着赵云阳,“因为他?你退缩了?甚至想过要背叛我?你以为你能和他在一起?你别忘了你今天的处境!”
我明知道这个时间,不能与他争执,可始终还是怒目相视,“庞坤,我要是跟你在一起,难道处境会更好一点?你别忘了你有了忆冬……”
他粗鲁地将我一推,我站立不稳一下子扑倒在轨道上,痛呼出声。
“千冬……”赵云阳想要劝住我,我知道他想叫我忍。
我抬手截住他的话,示意我知道了。
“总之,你是要毁了当初我们订的盟约。对吧。”庞坤突然又冷静下来。
我不吭声,算是默认。
“好,你总算也为我做了一件事,那,你过去吧。”
“啊!”我惊呼,回头不可思议地看他。
如果只是这样,如果只是这样而已……那我今天所做的一切……
“千冬。”赵云阳叫我,微有些欣喜,也有期待。
在这一刻,我同时背叛了这两个男人。
因为我没有安全感。
我要一切都把握在我手上,我不愿意相信,自己会有希望,我会等来奇迹。
“庞坤……”
“你这是什么表情,季千冬。”庞坤似洞悉一切似的。
我觉得冷,冷到骨子里。
慢慢爬起来,扶着冰凉的货柜壁,我移动脚步,朝赵云阳的方向。不过百步,我真怀疑,是否可以成功地走过去?
时间滴滴嗒嗒在我们三人间流逝,好像静止了一样。直到丧标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寂静,“检查过了,是我们要的货。”
他的话刚落,一个清脆的枪上膛声,我已看到那黑色的枪口正指向我。
“坤哥,你……”丧标大吃一惊。
我松了口气,突然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放过我。”
“哦?”庞坤饶有兴致一笑,挑了挑眉头。
“这回确实是个大冒险呢。”他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60、第 60 章
。
与此同时,不远处似有了动静,随后听到子弹打到地面,铁轨或是货箱壁的声音,此起彼落。
终于……到来了吗?我瘫软在地,进气长,出气短,一步也走不动了。
两个人影快速来到我身边,随即庞坤和赵云阳手里的抢都指到各自的头上。
咔嚓,咔嚓二声,我的手同时被他们抓牢。
“现在不是谈判的时候,你带千冬出去反而更危险。”庞坤说。
赵云阳轻蹙眉头,“怎么会……”
我回过神来,急促道,“云阳,你不用管我,你快走!”
跟着我和庞坤,他只会更危险。
“好像有种预感,如果我现在走了,将再也见不到你。”
“对不起。”
赵云阳若有所思地看我。
“走。”我别过身,右手轻轻从他的掌中撤出来。
庞坤阴狠狠地看着我。
“就算我放弃一切,你也不相信我?”在最后脱离他掌心那刻,他抓住我的指尖,这一触,痛到我心深处。
我倔强地将脸看向别处。
“你走,没有听到吗?你这样能带我逃走?”我声音充满着蔑视。
耳边只有人声,脚步声,风的呜咽声,枪声,最后,只剩我与庞坤面对面,四目相视。
枪在他左手华丽打了个圈,随后他笑了下,“嘴硬的女人。”
我知道,云阳不会原谅我。
不止因为我这句话。
还有他接下来要面对的真相,他不过是被我利用打击庞坤的棋子。
61、结束(一)
一个耳光甩到我脸上,打得我耳鸣,我捂着脸,却没有抬头看。
我当然知道是谁打的我。
“坤哥,你现在看到了!是她出卖我们!现在我们都完了,码头全被包围了!”季亿冬撕声裂肺地叫,像头困兽。
“妈的,你吵什么吵!”庞坤一把将她推开,“像头苍蝇一样,从刚才一直唠叨到现在,你这么怕死吗?”
“你只会对我凶,现在这种局面,全是她害的!你怎么不马上杀了她!”季亿冬神情癫狂,眼神凶狠,对我的恨意,毫不加以掩饰。
什么姐妹情份,什么血缘牵绊,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什么都不算。
庞坤猛地将烟头踩熄,急步走到我面前,用力提前我的手,我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丧标满脸不可思议,“千冬,真的是你?”
我神情淡漠,只轻哼了一声。
“你以为你可以逃掉?”庞坤威胁我。
我抬头看他,带着一份藐视,“我几时说过要逃。”
气氛一时僵硬,风声刮得更凄厉了,抢击声不时擦过我们躲避的货柜,发出刺耳的金属刮破声,犀利,急促。
“坤哥,现在怎么办!”丧标出了一头的冷汗。
枪上膛的声音,一根黑乎乎的枪管抵住了我的额头,我反而笑了,“姐姐,你想杀我,不是因为这件事吧。”
“你说什么!”
我继续笑,是嘲讽我,还是嘲讽她,我不清楚,我只觉得我想笑,“是我一直以来太看低你了。其实你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和坤哥的六年,更清楚在你眼皮底下,我和坤哥都干了什么,但你能忍,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扣下去,为坤哥除害。当然,我祈祷你们能逃出去。”
她脸色惨白。手指慢慢往回缩,“你休想再蛊惑坤哥,你死在我手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闭上眼,也好,我竟会死在自己亲姐姐的手里。我脑子里突然想到季元芷的话,“要说可怜,你不是比我更可怜?亲生父亲从来对你就不顾一屑,你却抱着不甘被人就这样遗忘的痛苦和仇恨,艰辛地爬到今天。好,如你所愿了,那又怎样?你抢回了什么,你改变了什么?你,仍然是没人重视,没人要的弃女!你的母亲再也不会活过来,你亲姐姐也与你形同陌路。你二十几年的辛苦,仍然没有谁为你买单!如今。”她哼笑,“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不可能被世人承认的私生子。为了报复我,你又制造出一个可怜的生命。你像你那可怜而又让人痛恨的母亲一样,为了恨,置你们姐妹于不顾,如今两姐妹竟然共侍一夫,而更可怜的是,让你们委身的男人,也朝不保夕了。哈哈哈……”
其实还不止呢,今天我的下场,远比这个可怜。亲姐姐不止与我形同陌路,共侍一夫,我将死在最亲的亲人手上。
这就是命运对我的审判吗?
“别疯了,看看现在的情况,杀了她太可惜了。”庞坤阴森森地说,拇指堵在抢口。
“你想……”季千冬双眼突然亮了,攀着庞坤的手笑得邪恶。
“走!”他推搡着我,抢继续抵着我的额头,“丧标,把电话拿出来。”
我默默看他拿起电话,拨了号码,然后说,“赵云阳,想必你现在也知道我们现在的局面,千冬敢背叛我,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停了一下,尔后得逞地笑了,“要救她?当然可以。只要你和你大哥打声招呼,让我们平安出去就可以。”
我顿时全身无力,虚脱地挂在他身上,喘息不停。
“你这时还敢跟我讲条件?”庞坤揪起眉头,满脸暴戾。
“你可想清楚,她可是一尸两命!”
庞坤气极,换了一耳朵听,正好在我旁边,我听到赵云阳的声音淡淡传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那个孩子。”
“在哪里接头!”庞坤只好妥协。
“……”
这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扩音器的声音,“你们已经被包围,插翅难飞,如果你们再顽固抵抗,我们放弃给与你们谈判的机会!请放下武器,举起手来,慢慢走到广场。”说毕,无数灯光聚集到了广场,形同白昼,雪花也适时落了下来,若不同这样的场面,这可真堪称一个绝美的舞场。
“云阳,你别听他的!你自己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你要是出现,我计划这么久要将他一网打尽,就全白费了!他只是想拿我当人质,向赵云飞拿你做更大更有保障的人质!”我突然醒悟过来,拼命往电话那头喊。
庞坤气得脸色铁青,见我识破他的计谋,举起拿抢的手,狠狠往我后颈一击,我痛哼一声,头脑一片发黑,身子无力地跌了下去。
**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
久到我以为不会醒。
我睁开了眼睛,但仍然不见光。但可以感觉,是在一间潮湿阴暗的房子里,到处发着腐朽的味道。
若不是一阵阵浓烈而劣质的烟味呛到鼻子,我也许就会这样一直睡下去。
耳边不再有抢声,也不再有很多人围在身边,但我仍然感觉到有紧张的气息。
到底我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我是否还在西郊的货柜码头?云阳怎么样了?庞坤是否被抓?我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我从未想过要那个孩子。”
在我醒来的那一刹,我脑子里清晰地传出这句话。尔后我微微露出一笑,云阳啊云阳。这就是你。
你说,这孩子既然是你的希望,那就留下吧。
你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在乎过他。
我挣扎着爬起来,发觉全身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下意识地摸向肚子,近五个月的孩子,并未怎么显形,但我感觉他仍然还在。和我在一起。
这个房间很大,到处是灰尘,地面早已经沆沆洼洼,似乎有一刻还下过雨,地面有水渗出来,让人凉嗖嗖的。
唯一的光线来自于靠近门边的一个小窗户,窗户下挨着地正坐着一个人,头发凌乱,正低头吸着烟,烟雾在光线中袅袅升起。看那身形,我便知道,是庞坤。他没死,他逃出来了!
可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
陆浩南、季亿冬、丧标在哪儿?他们是否也逃出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想,便冷汗淋漓,不可抑止地发起抖来。
一阵低笑从呛人的烟雾中传出,有点悲哀,有点嘲讽,让人想避之而后快。
“季千冬,你会为你的计划忏悔一辈子的。”他继尔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是仰天长笑。
我抱膝一动也动不了。只是觉得肚中非常饥饿。
“你有很多问题,是不是?”他停下笑,盯住我的眼睛。
我别过脸不再看他。
他也没动,只是靠墙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掸掉手中的烟头,“你想让我死?那我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我想起身,刚一挪动,他便笑道,“我敢打赌,你只要走出这道门,一定会被乱抢射死。”
“云阳怎么样了?”我哑着声问,我只想要知道这件事,其它我一概不想知道,那与我无关。
“死了。”他答得飞快而干脆,然后斜着眼睨着我。
“不可能!”我摇头。我岂会被他这种谎话骗到。
他歪了歪嘴角,“他怎么会丢下你就逃呢?他可是很不要命的。你不知道我和亿冬演了一场多好的戏。哈哈。”
我脸色煞白,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光这样一个结局,已经让我哑住了声,再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死了?真的死了?不可能。不可能。脑子里一直是这样的思绪在转,转得越来越快。
“你不想听这其中的故事?那真是太可惜了。这可是年度最大的台庆戏。比任何一部电视剧都要来得煽情。”
我垂下头,将自己紧紧抱住。
“当他以为救了你,挨上一抢还觉得死得其所时,他怀中的‘季千冬’却再给他补了二抢,哦哦,想到他那时临死前那眼神,真是太痛快了。”庞坤像打了激素,说得眉飞色舞。
“那贱人呢?”
“自然被赵云飞的人乱抢打死。”庞坤说得理所应当。这些年,他的本性早已经失去,什么恩,情,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你就靠这混乱逃出来了?”
“我不止逃了出来,还拉上你。季千冬,你休想逃出我的掌心!”他捏紧拳头,满眼暴戾。
“拉上我又怎么样?让我像亿冬一样,再替你挡一回子弹?”
“真没有想到,没有了赵云阳,你还有利用价值。知道现在到处找我们的是谁不?”
我已经了无生趣。若云阳真死了,我应该和他一起死在西郊码头。
“袁启正的人是不是?”我冷笑,“我没料到你能逃出生天,但没关系,就算你逃出来,我也早为你铺好了死路。”
他拍掌,“果然计谋周到。看来你是真的恨我啊。”
要死我也要你先比我死!
“走,我们出去见见袁启正。”他费力爬起来,我看到他身上有好几处刀伤抢伤。
他见我盯着他看,便一把将我抱住,附耳轻轻朝我说道,“贱人,这些,可都是带着昏迷的你逃避四处的围捕留下来的。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呸!”
“你该知道袁启正多恨你吧。我要是早交出你,你还有命活在这儿?”他为我的毫不领情生怒。
“我早就不想活了。”我一把将他推开。径自拉开门出去。
“你疯了!”他着急想要来拉我,我走得飞快,受伤的他需勉力才能跟上我。
这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待拆迁区,到处都画着拆字,正是早晨,拐了一个路口出来正是菜市场,还是卖买河鲜海鲜各类生鲜的贸易处,阵阵腥味扑鼻而来,我忍着胃里的翻涌,快步穿过。
穷人的地方。社会最底层的什么人都有。不是尖嘴猴腮,便凶神恶煞,能在这地方存活的,自然不是什么善类。
亏庞坤找到这种地方藏身。
想到昏迷的这些日子,他就是用这里的腥得发臭的鱼养活我们,我便觉得作呕。
“我已经找人订好的今晚的船票,先到边界躲躲。”他好不容易抓住我,将我按到一个摊位旁,用布帘拦住我们。
“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在云阳死后?”我太相信赵云飞的能力,他现在肯定恨不得将我和庞坤碎尸万段。
“我自有我的路子。何况他当亿冬是你,亿冬一死,他还有什么好追究的。躲过这个风头我们再从长计议。”
我嘲讽笑道,“是我害得你才有今日的下场,你竟然还想和我活着一起逃出去?庞坤,你不是烧坏了吧!”
他抬起我的下巴,恶狠狠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你?”
“我更想杀了你!”
他点头,“也好,若要死,我宁愿死在你怀里。”
“恶心!”我推开他。
他无奈还是跟了上来。我们步了这个又长又深的渔港巷子,天地顿时宽广了,也没有那种让人作呕的气味了。
“小心,袁启正的人在这附近搜了好几天了。没找到我们,他是不会甘心的。”
我倒反而想看到袁启正。只要他在,我还可以与他谈笔生意。
庞坤,你别怪我心狠手辣。现在,只要你死,我就对这世上,了无牵挂了。
我的心,在听到云阳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跳动了。
我只想随他而去。
后来我想,他死了?也好。他有着那样的心怀和觉悟,拥有这天下人都期望拥有的东西,上天却偏给他一副病弱的身躯。
这辈子,他活得小心翼翼,尽量完美。但这不是他所期望的。
最终死,他选择了轰轰烈烈。我想,他死前,也不会觉得,太难受。
可惜,我们没有见最后一面。
云阳,等我。我很快就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番外结束。
番外-十年后的柯南
柯南很喜欢侦探这种事。废话,柯南不做侦探做什么?
不过此柯南非彼柯南。
柯南取这个名字,其实是有来头的。在他懂得为自己权益争取的年纪,有一回,他去了最疼他的陆叔叔的小侦探所去玩,陆叔叔正忙着查资料,随手给他丢了一盒dvd,让他自己放着看,那个动漫的名字就叫《柯南》。
从此柯南就对陆叔叔这个神秘又刺激的职业感了兴趣,天天往他这儿跑,最后还跟爸爸要求改名字。可见他小小年纪,是真的下了决心。
当时爸爸一听,脸都绿了,对他百般讨好,“虽然你爸爸在锦阳是很有名气,但这个名字可是在全世界都罩得住,你这样我有压力。”
“我不管,我就要这个!”他小大人般叉起腰,脸上写着毫无商量的余地。在家他就是小霸王,谁都拿他没办法。
当然,他能叫这个名字,证明他爸爸最终是妥协了。
谁叫他是这个家的小霸王,几乎像电视剧里的孙猴子一样,无法无天了。
当然,他还是有怕的人。那就是他的姑姑。姑姑对他要求特别高,老喜欢管制他,觉得他这个不好,那个不行。还老让他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但他一向吃软不吃硬,就像白兰阿姨,不管她说什么话,他都很乐意听。尤其白兰阿姨的女儿静宜,长得太漂亮太可爱了,为了静宜,他也不会不听白兰阿姨的话的。
他缩着脖子邪笑着,一边想着一边蹦蹦跳跳地冲进门,大嚷着,“快给我一杯冰水,今天太热了,好渴呀!”
佣人正待要去倒,袁美媛正从楼上下来,马上制止住新来的小丫头,“给他温开水,这种无理的要求以后不要答应他。”
小柯南将书包一丢,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倒,哭着嗓子不甘地说,“妈咪,冰水喝得才过瘾啊。”
沙发离空调很近,小家伙又开得很大,这么远都可以看到冷气的颜色,袁美媛给儿子丢了自己身上的披肩,爱怜地将他抱到怀里,嗔笑道,“又不听话,上次都快把妈咪吓死了。”
“那是个意外,以后不会了!”真是的,妈咪又提起上次让他尴尬的事。他一向身体倍棒,去年还代表学校参加校运动会,不过参加三千米长跑时,不知道怎么的,有一刻竟然喘得让他透不过气来,整个人都无法呼吸,心脏跳得厉害。幸好当时小雪阿姨陪他,不然估计他要去见阎王爷了。
就这一次嘛,结果妈咪老拿出来说话,不让他干这个,又不让他干那个。连大医生的爸爸都说了,只要不剧烈运动,就没有什么事。但妈咪还是很紧张。
“来,喝吧,慢点。”袁美媛将鲜橙汁递给他,看他咕咚咕咚几口便饮了下去。
“好了,喝完了,我去找爸爸玩!”柯南一个鲤鱼翻身,从她身上下来。
“别吵着爸爸呀,他明天还有好几个手术。”袁美媛交待着,他已经快到楼上了。
咦,爸爸不在书房,那是在哪儿?柯南看着空旷旷的书房想了想。随即他转转眼睛,开始了探险。
一间又一间门推开,都没有。那就只有那里了!他一拍脑袋,蹑手蹑脚地往二楼最隐蔽的一间房走去,门是关着的,却没的反锁,柯南小手一拧,便轻轻地打了。
透过门缝,他见到爸爸的背影,不知道低头在看着什么,很全神贯注。
小心翼翼直到他后面,然后偷笑着,突然转到他面前,大叫了一声。
原先拿到柯楚何手里的东西,跌落地面,瞬时便摔成了碎片。
“这是什么,爸爸。”
柯楚何面色铁青,怒气勃发,小柯南吓得倒退了二步,他看到柯楚何举起手,慢慢松开拳头,有点不可置信,爸爸要打他?不可能。
但巴掌还是落到了他的脸上。
“为什么不敲门?这是你从哪儿学来的!”
“为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你敢打我。我要告诉妈妈!”小柯南气昏头了,转身就跑。
柯楚何蹲下身来,慢慢拾起地面的碎片,一块一块放到自己手里。他就这样蹲了好久,窗外的斜阳透过窗帘的细缝射到他的背部,头发。鬓角依稀可见几丝白发。在炫目的夕阳中显得格外刺眼。是呵,都十年了,他怎么能不老。
几点泪水落到他的掌心,他深吸了口气,好像努力要控制这股突如其来的情愫,手掌慢慢收拢,慢慢地从指缝中溢出鲜红的血来。
“千冬。”他到底把这个久藏在心的名字喃喃地念了出来。
他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不知道她现在是在哪个了度,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会想起锦阳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这个打碎的雕塑,是近三年来,他唯一收到的礼物。没有地址,没有寄件人,没有只字片语。只有黑乎乎的这么一个小物件。材质,手工,风格,都昭示着,寄礼物的人,绝非了内。但他知道,就算他通过这个东西查到是哪个了家,那个人,也早就离开了。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千冬寄来。但他宁愿相信是。季千冬仍然活着。
以她自己的方式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就够了。只要你还活在我的生命里,其它都不重要。
我们在不在一起,不重要。这是我们当初的约定。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楚何,你为什么……”袁美媛携着柯南进房,正要问他为什么时,见到他手掌的血,马上慌了神,抚额摇晃。
该死,她晕血!柯楚何醒悟过来,马上随便拿一件衣服将自己的手包上,急促地朝脸上还挂着眼泪的柯南说,“扶妈咪下楼,我处理好手上的伤就来。”
“噢!”柯南这会哪还记得要复仇啊,忙不迭地推着袁美媛下去了。
但小家伙并未忘记这一掌之恨,吃过饭,便到房间打电话逐个诉苦,然后翘着腿等着看好戏。
首先是姑姑季元芷大张旗鼓地上门问罪,这让小柯南觉得意外,没想到最先替他报仇的竟然是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的姑姑。
“哥,你竟然打南南?你知不知道他身体不好?万一又发病了怎么办?”季元芷将他护在怀里,尖锐地说。
柯楚何睨了她一眼,“两码事,不要混为一谈。”
其实柯南想说,姑姑,你这戏演得有点太过头了。再说干嘛老拿那天一次我的糗事来说话。
“姑姑,其实上次的事真的没有什么啦。”
季元芷瞪他,“什么没什么,你敢给我再出事看看。我饶不了你!”
柯南扁扁嘴点头,心里始终对这个姑姑有种异样的感觉。为什么很多时候他都会有一种姑姑其实很讨厌他的感觉。等他再去反想时,又坚决地摇头否认。姑姑只是对他的爱来得太强烈了。嗯,一定是这样。
季元芷来去如风,她现在事业忙着呢。能让她抽空走一趟,已经很不容易了。
“都说大龄未婚的女人很可怕。原来竟然是真的啊。爸,你说是不是?”
告了状,又讨好。袁美媛看着这两父子忍梭不禁,真拿他们没办法。
“你挨一巴掌还不够是不是?”柯楚何朝季元芷离开的方向喏了喏嘴。
“都是我嘴贱,我以后向谁告状都可以,绝不向姑姑告状了!”
“你哪次说的话成真了。”柯楚何不屑地说。
“老爸,你给我点面子成不成!”
两父子转眼又闹到一起去了。
姑姑才刚走,舅舅又来了,一看这场面,倒是先笑了,“看来真不能把南南的话当真,不然反是我们这些人当了坏人了。”
“哥,你今天也闲?”袁美媛起身迎他,脸上笑意还未散,眉眼都是快乐幸福。
袁启正点头,好好打量她,觉得当年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只要妹妹开心就好。
想想也是,她爱的男人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想要个孩子,也如愿以偿。这对她本就残缺人生来说,已经是再圆满不过的事了。
“楚何。”袁启正指指楼上,示意有话和他说。
两人在书房落坐。袁启正看着他打着纱布的手,取笑道,“能让你亲自动手术的人,肯定来头不小。你别天可别出什么差错。”
柯楚何转转手腕,笑道,“小意思。”
两人闲聊了会生意的事,随后袁启正突然转了话题,“我查到她在哪。你想知道吗。”
柯楚何低头看着仍有些渗血的掌心,嘴角笑了笑,然后轻轻摇摇头。
袁启正暗自吁了口气,有些欣慰。
正待起身要走,才刚转过背,身后到底还是问了句话,“她……她还好吗?”
“好。”只不过很危险就是了。袁启正笑笑。不过这对那个女人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吧。每天面对死亡的威胁,远比给她安宁的生活要好。
“够了。这就够了。”
袁启正大步踏出书房,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话。那话,是他对自己所说。不需要人回应。
每个人心里都会藏着点什么,但只要不影响生活就好。他身为一个男人,能理解,也能包容。
*
放了学,柯南又去了陆浩南那儿。
“陆叔叔,你最近都不陪我玩。什么时候再带我出去查案?”
“最近忙死,我要赚钱养活自己啊。”陆浩南爱吃泡面的习惯仍然没改变。蹲在椅上,一边敲打键盘一边吃面,十足十的老顽童。
“要钱嘛,我给你啊。只要你带我查案!”小家伙口气真大。
“切,跟你妈一样,以为有钱就可以让我办任何事!”
“妈咪?她让你办什么?”
陆浩南差点喷面,马上道,“没什么没什么,小孩子不要这么有好奇心。”
“哼,你们都有事瞒着我。”
陆浩南放下碗,嘿嘿笑,“谁敢瞒你,你长大了有本事自己去查。这样更有挑战。”
“陆叔叔,你在查一个女人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陆浩南差点跌下椅子。
柯南拍手,“哈哈,猜对了。我就知道和女人有关系。”
“好你小子,竟然对我使手段。”他马上将柯南按倒在沙发上,挠他的痒。
“哈哈哈,饶了我,我最怕痒了。陆叔叔,求求你了。”柯南在沙发上翻滚个不停,还撞倒了沙发旁的书报柜,全世界全地的报纸轰然倒地。
两个还打闹个不停。柯南脸色涨得通红,被挠得气急了,小脾气发作,瞪了陆浩南几眼,一副别惹我的神情。
陆浩南只觉得一震,手上身上的动作一时僵住,双眼紧紧盯在他的脸上,一动也不动。
“陆叔叔?”柯南手推了推他。
陆浩南干咳几声,回过神来,眼神马上看向别处,那些散落了一地的报纸,他赶紧收拾。
见鬼了,任何人都只会觉得小家伙眉眼处像赵云阳,但他却越来越觉得,他长得像千冬了。见鬼。
柯南跳到他背上骑马,作威作福。
他转头斥道,“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