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凤凰山附近有二级山火,昂平那边的消防队已经出动了。听说天气干燥,火势很猛,我们这边正在加紧留意,大有可能要求增援啊。”
我吃了一惊:“凤凰山那边的气味飘到过来?”
“西北风一起就会这样。如果火势蔓延起来,烧到东涌、北大屿郊野公园山头,这场火真是生态灾难啊。最惨就是在山上住的居民”
“如果不幸要增援,你会去么?”
“四级火一定要去,就算休班的消防员,我看他们也会赶回来,何况我在这儿?干吗?你想去?”
我点点头:“你答应过我,让我跟你出队。你不能食言啊!”
颂哥面有难色:“干吗要去?很危险啊。”
“不!我到来就是等待你带我出队的这刻,片子也就是欠缺这种团队精神的体现颂哥。你带我去吧!公共关系科这次容许我跟着你们,只要我不走进火场就得啦”
怎料就在这时,消防大楼响起警号,昂平消防局要求南、北大屿消防局增援,颂哥立即以最快速度穿好了他总队目的制服:“你先滑下去等我!”
听到响遍消防大楼的警号声,我心情紧张,立即背上摄影背囊,滑到地面
“跟我来!快!”
雄纠纠的颂哥第一次在我面前穿上让他一身帅气的消防总队目制服,觉得他特别有男子气慨。他拉着我上了他的急先锋房车,响起警号,二人便一溜烟的先往灾场赶去
xxxxxxxxxxxx
“rhys。你没事吧?”这是roger的留言。
“小敏。你在哪儿了?我跟爹很担心你的情况,回覆我吧!”这是力康的。
“敏。你在哪儿?有没有看到我之前的短讯?很挂念你的安危”这是兆良的。
“敏。能不能跟我联络?”这是小东的。还有一大堆来自宿舍和同系的朋友。
我以为自己再没机会跟任何人联络,因为这次特大的四级山火,烧了好一大片山头,灾情惨烈。接近傍晚山下的居民有些早知火势不妙,纷纷逃离家园,跑到山下避灾。可是有些住在山上,性格执着的老人家,为了保卫家园,有些牺牲了性命;有些被困在山头,待人救援。我一直跟着颂哥拍摄,偶尔听到死者的家眷呼天抢地的哀哭声,我心底里也不好受。然而我坚守着摄影师的职责和态度,没放弃任何一个能找到灾场里最真实、最感人的画面,更不能放弃拍摄消防员英勇拯救被困者的机会。
火势最猛烈的时候正是深夜三点左右,颂哥虽然一直劝我离开,回宿舍等待消息。然而落在灾场里的我,看到拯救人员抬出给烧焦了的尸体;向受伤的施行急救,生与死只不过是刹那间,觉得消防员这份工作很伟大。何况颂哥一直为二位失踪的同袍担忧,听说是为了救村民,最后一次通话晓得他们往凤凰山顶上走去。我虽然累得要死,也决不能就此离开。几经艰辛,不晓得哪来的力气,我跟着颂哥等经验老到的消防区长抢上山头。直升机往没波及的树林投下水弹,和辅助照明之下,终于找到了失踪的各人。眼见有一位老伯伯昏迷在地上,说是逃生的时候撞伤了头部,众人马上替老伯伯裹伤急救。在这刻拍摄似乎有点过份,可是眼前的影象让我不能放弃拍摄的念头,还是拍下了这些有如战地记者似的照片
“颂哥”
收队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星期一早上八点左右。多强壮的男人这刻也显得疲态毕露。颂哥瘫软在床上,闭目养神。眼看他刚才英勇的表现,我深深感受到他跟一众“兄弟”出生入死的情怀,以致于为对方送命,也在所不辞,让我很是感动。
“你去睡一会儿吧”
“容许我跟你说谢谢你。谢谢你们这伙消防员”
颂哥只是笑了笑:“干吗你不害怕?说甚么也要跟着我”
我点了点头,却说:“不知为啥,看到你们奋不顾身,我心里虽然害怕,却想跟你一起跑到完结。就算出了事,我也不后悔现在我不光仰慕你还很尊敬你”
颂哥轻声地说:“为啥要尊敬我?这是我的职业”
“不是啦谢谢你刚才故意不管我,让我跟着大队跑上去”
“我没时间管你吧了。我们的工作就是跟死神搏斗,要是你白白牺牲了,值得么?听我说,以后别再冒险。你去睡吧。我要看看他们有没有灾后辅导的需要。”
看着颂哥的背影,他连自己的需要和感受也没纾缓,还要兼顾其他消防员的心理辅导,我对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本来我真的想小睡一会儿,可是手机猛地传来兆良、小东、力康等朋友的短讯。我只得向他们报个平安。刚要睡的时候,roger却来电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roger?我刚想”
“唉!你没事就好了。我一直听着新闻,怎找也找不到你,害我晚上没好睡过”
“没事啊。我只是随着消防员一起跑上凤凰山拍摄真对不起。上面所有通讯设备都无法服务”
“甚么?天啊!你还跑上山?下次绝不能冒这个险。我们不是要你出生入死啊”
我连忙说:“我不是冒险,搜索队有三十多人。这次是难得的拍摄机会啊。”
虽然刚才算是我人生中最为惊险的一次,可是我心里总觉得生命不在我手里,何况心底里一直对几个男生的郁结,对将来的惧怕,就算这次不幸遇难,也是我人生中注定的。
“唉”roger大叹了一声,放下心头大石似的,才笑着说:“听到你说安全,我才放心。你不晓得,少爷康一直跟我说,很担心你的安危,原来你这小鬼竟然要当新闻记者了?”
“不是啦。我觉得我的片子总是欠缺点点甚么的。你不是说过别小看这次的委派么?我尽量想拍好吧了。不过,我想我确实拍到了些我很满意的照片”
“咦?”
“干吗?”
“能发过来让我看看么?我在公司。”
“我整夜没睡过”我已经累的脑袋有点不受自己控制了。
“你赶快发几张你认为最棒的过来才睡去吧。”
“嗯。我差点儿忘了。这星期六有没有给我安排工作?没有的话,大学运动会找我拍摄。”
“没有。你去吧。我等你的照片。”
我赶快通知了李大仙,给龙哥发了个短讯,便关掉手机,再把最好的几张照片给roger发了,昏昏迷迷的睡去了。
醒来的一刻,颂哥正坐在我身旁的书桌,看着报纸。
“已经报导了?”
“嗯。都是昨天的。我跟医院打探过,再多三个村民去了”
“那个老伯伯呢?他没事吧?”
颂哥摇摇头:“还好。他现在留医吧了。嗯。对了。刚才有位李国隆先生打来找你。他说你醒来,尽快给他回啊”
我吓了一跳,力康爹找我?难道他要骂我跑到山上去?我不能不先跟roger打听一下,才回覆李伯伯。
“roger。李伯伯找我干吗?”我战战兢兢的说。
“对啊。干吗你不直接找他?”
“伯伯不会发怒吧?”
“呵呵呵不是啦。恭喜你!你实在拍得太精彩了,我给老板看看你那几张照片,你猜他有甚么反应?”
“我怎晓得?”
“那你等等。我给你转到老板去”
“嘟”的一声,便听到李伯伯的声音:
“邱敏?对不起。伯伯虽然晓得你累透了,可是不能不找你谈谈。”
“伯伯要谈甚么啊?”
“就是你拍的那几张照片。敏。你拍的真好,竟然让直升机的照明灯作背景,拍下了消防员拯救村民的一幕,而且低角度拍摄那受伤老伯的脸容,和施救的几位消防员。光是你这一张,无论是艺术上、写实上,任何一方面都是顶尖之作。我看你不用等参加摄影比赛那边的名次,你也快要成名了哈哈哈哈”
“甚么?”
“敏。你明白甚么叫神来之笔?无论你是恰巧碰上,还是早有准备,你这张照片正是所有爱好拍摄新闻的摄影师渴望拍到的。老实说,伯伯干了这么些年,好的新闻照片实在难求。我认识好几位大报馆的老板,这几天的报纸必定继续报导灾情,而且我看过的报纸也没甚么使人惊叹的照片,我看你这几张照片从任何角度来看也是难得一见的佳作。要是你同意的话,我给他们发了,你看看会有甚么结果?”
李伯伯边说边笑,肯定的语气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愣着没回
“怎样?敏。你考虑甚么?”
“没有来的太突然了”
“嘿嘿嘿嘿伯伯不是说过,当摄影师不出名,不如不当?你这次就算是无心插柳,也不能白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何况我还没通知姚司长?”
我想了想,要是拒绝伯伯,他必定对我的印象大打折扣。对他来说,好照片不光为他招徕生意,更是影楼的光荣,我是无法拒绝他的好意
“伯伯。你怎说怎办好了。我太年轻,不懂世故,你别怪我多虑”
“哈哈哈哈不会。要来的始终要来,好的摄影师,伯伯怎能不提拔?你等好消息吧。”
答应了伯伯之后,我心里有点儿乱。快要17岁的一刻,爱情和事业两方面反而变得毫无头绪,更不晓得将来会怎样。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敏!敏!敏呀!敏!”
一天的劳累后,刚醒过来收拾床铺,远远的听到走廊外有人边走边叫着我,这里只得颂哥才会叫我敏,我立即起床,看看发生甚么事情
“颂哥”
“你看!工商报、灯光日报、和东华早报刊登了你拍的照片啊!”
李伯伯果真说做便做。
“我晓得。昨天那位李先生就是我老板,他跟我说过,会把照片给他认识的报馆发了。”
“敏。我得谢谢你啦哈哈哈哈哈”
颂哥欢天喜地,朝气勃勃。他要是同志,我早就迷恋上他了。
“为啥?”
“照片里有我和几位兄弟嘛!哈哈哈”
我不明白颂哥干吗会这么雀跃,愣愣的瞪着他。怎料他说:
“你快打开电脑,我们一起上网快!”
“干吗要上网?你臭哄哄的,快先洗个澡吧!”
“不!快上网”颂哥也不等我动作,主动替我打开电脑:
“你找找英国abc新闻网页”
“干吗?不是”
“你不是这么脓包吧?照片经过报馆,怎不会发开来?”
我真不敢相信,愣着没动作。颂哥便不断寻找英美两地最着名的新闻网站
“美国c,纽约时报也有多开一个视窗天啊!日本读卖也有啊这次上级就是不给他们晋升,也得给个甚么奖励吧?哈哈哈哈”
我这才明白颂哥的意思,扭身跟热烘烘,一身汗味的颂哥说:
“这是你们一大伙消防员合作的功劳,干吗只有少部份有奖励?我看政府应该给你们大屿山所有区域的消防局一个大奖励才对!”
“唉!这是我们的工作,灭火救人是理所当然。可是有照片拍摄我们勇闯山头拯救村民和同袍,就不能说是普通的工作啊”
他的笑容活像把他内心的喜悦传到我身上。
“你要找遍整个地球么?”
“不用了,光是英美日已经有照片,我不能视而不见,跟上级开会也得提提这件事啊。无论他们怎样看待,应该对有份拯救的同僚给些奖励吧。你看!你也成名了。照片下边都有你的英文名字我跟他们说去”
生龙活虎的颂哥,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我以为只有本地报章才会刊登,怎也料不到照片会走遍天下,一时反应不来,立即查查电邮,竟然看到妈妈跟毕特来电道贺,还说下次回来必定要跟我好好庆祝,我赶紧回了他俩,因为我很想念他们。突然手机响起短讯的铃声
“敏。恭喜你!终于吐气扬眉了。想念你的杰。”
我瞪着窗外,曾几何时我俩山盟海誓,怎也不会分开,可是不出一年,已经受到这沈重的考验。你以为我要吐气扬眉么?我不。我只想拥抱着爱我的人。而且今后不晓得他们会怎样恶斗下去。我正对着它愁苦,怎样面对自己的将来,手机接二连三地收到不常联络的同学道贺,有如轰炸电邮似的。兆良、小东也给我来电道贺,可是我反而担忧起来,不晓得会有甚么事情发生。我并不想自己有甚么作为,我只想解决我跟他们的关系。颂哥突然又跑进来
“敏。有同事说,记者在消防局外守候着你啊!”
我吓了一跳:“不会吧?他们这么快便晓得我在这儿?”
“你没听过记者神通广大么?他们说要采访你拍摄的过程”
“我可以不去么?我不要采访,他们应该采访你才对啊!”
颂哥坐到我身旁,笑嘻嘻的说:
“嘿嘿你没说错。尤区长刚跟我联络,这两天新闻记者协会邀请我们几位照片中的消防员接受访问啊”
“对啊!应该采访你们,不是我。”
“不过。他们来是为了采访你的拍摄过程,不是救火。你不去,他们会一直在外边守候呢”
“颂哥。你们可以打发他们离开么?我不想”
“他们在消防局以外的范围,我们怎打发他们离开了?你还是去吧。”
“roger。敏啊。干吗会有记者在消防局这儿守候?”
“哈哈敏。你没看新闻内容么?”
“我还没看。甚么事?”
“你这几张照片走遍了互联网,各地新闻网站也用上了你的照片作首页。听到灯光日报的老板说,美国的〖时间周刊〗还要求得到你同意,把照片作为下一期的封面啊。还有还有,〖读者文艺〗的老板,他跟我们联络,希望你能写一篇文字,忆述这次拍摄的个人感受。还有法国记者协会”
“那那我要怎办?”
听到roger滔滔不绝的说出一大堆我还没听过的协会,周刊之类,从天而降的事情,吓的我措手不及。伯伯劝我接受采访,因为无论在大学和工作上,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其余一切的,我只能交托李伯伯,照他的意思办。刚接受记者们“围攻”了将近一小时,给他们调查祖宗十八代似的采访,我猛的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才能“解围”。我真害怕有一天为了某些事情要当众出柜,记者寻根究底的办事能力,着实使人害怕。
刚回到消防局,李伯伯又再来电:
“敏。伯伯没说错,姚司长真的来电查询。他高兴的不得了,因为你这几张照片完全把消防员活生生的真实片段展露出来。他说要约见你啊?”
“约约见我?”
“对。他说这张照片不光让本地人晓得消防员的伟大,连外国人也看上了,他怎能不见见你?”
xxxxxxxxxxxxxxxxxxxx
“阿贤。这位就是邱敏。”
“阿隆。我实在难以想像这样一张照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人拍摄,真替你影楼高兴。邱敏。你好么?”
想不到的事情实在让我有点迷茫。还没好好休息,李伯伯着我第二天早上,带同拍摄了的片子,回到影楼。伯伯跟roger看了我还没完全整理过的片段,二人笑眯眯的在赞赏,我却觉得他俩有点爱屋及乌。伯伯随后带着我跟公共关系科的姚焯贤司长见面。姚司长虽然长得胖胖的,两鬓班白,然而胖得有点可爱。他伸出一只又肥又大的手掌,样子活像个耶诞老人似的,笑嘻嘻彷佛在哄小朋友
“姚司长。你好。这几天我算过得去啦”
“哈哈哈哈哈哈”
李伯伯跟姚司长猛地笑起来,害的我登时脸蛋胀红。
“少年人真是少年人你晓得你说句话,外边那些新闻摄影记者对你有多羡慕,有多妒忌了哈哈哈哈”
我实在不习惯跟这么世故的人谈话,只是堆着笑颜,没法回答。
“阿贤。你别怪。我俩都老了,现代的年轻人跟我们这一辈虽然态度上不能同日而语,可是这小子工作态度”
姚司长连忙说:“不不不!我素来喜欢新思维,新作风,太客套的我反而不大喜欢。要么我不会找你影楼哈哈哈哈真想不到,也不枉我认识你啊阿隆哈哈哈哈哈哈来哈哈邱敏看来是个很爽直的少年啊坐坐吧。”
我早就瞥见他把我那张拍摄消防员拯救村民的照片,扩的老大,安在他偌大的办公桌后面的柜子上。他俩聊了好一会儿,姚司长也问了我好一堆问题,便拿着这张照片,笑得两颊鼓鼓圆圆的:
“邱敏。你明白你这帧照片已经替我完成了一半的工作么?”
“姚司长。我碰上运气吧了。”
“嗯。运气当然是有的,不过要是没有摄影的触觉,个人的胆量,这么一张照片怎能给外国人也看上了?”
其实我那刻只是害怕颂哥出事,心里很想随着他,不想离他而去。
“都是李伯伯跟其他同事平时给我教导”
伯伯笑着抚了抚我的头,活像把我看成力康似的。
“既然你这么快替我完成了一半的工作,会不会考虑到警局拍摄啦?”
李伯伯早已经跟我说过,姚司长想给我委派到某警局拍摄,只是地区还没说明,我只得点头答应。
“那好。我跟警务处那边联络一下,很快会有消息。你不用再呆在大屿山了”
“我还有几天才完成那边的工作啊”
要我突然离开我很尊敬的颂哥,二来刚跟他们一伙人熟悉了便要赶着离开,心里有点舍不得。
“不用了。光是你这张照片,我的评审委员会也不用再评审。你剪辑好了的片子,直接送到我手上就可以了。”
“谢谢姚司长”
“哈哈哈阿隆。想不到你独具慧眼,栽培了这么个小朋友哈哈哈哈你不用谢啦。好好替我完成这次警队拍摄吧。来!我在君悦酒店预订了座位,替你们,也即是替我祝捷哈哈哈哈”
姚司长提到食物,几乎急不及待要到那儿大快朵颐。李伯伯却说要上洗手间,我乘机跟姚司长说:“姚司长。要是我这次拍的一般我”
他连忙抢着说:“哦。这个你别愁。我不是要你拍出甚么难得一见的照片。老实说,我对摄影一无所知哈哈哈你别说我手上拿着宝也不识货,若不是照片广传开来,从摄影学来说,我根本不晓得这张照片究竟好在哪儿。我只晓得看过这张照片的人,不无感动。光是这点,我们跟巿民大众的关系又再拉近了点儿啦哈哈哈你别愁。尽力就可以了。来吧!我们一面走一面说”
我这个少年人还是爱自由自在,只不过一个午餐,我几乎寝食不安,默默无语。酒店里太多非富则贵的大人物,我这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似乎格格不入。离开的一刻,我松了口气,想到将来要为影楼跟客人谈生意,这似乎不是我想要的工作。我愣愣的坐在船上,不晓得为啥会变成这样子。我觉得我的16岁好像浓缩了好几年的时间,来的太快,去的抓不紧。我有点害怕面对兆良、小东,宁可留在颂哥身旁,逃避责任,躲避我不能解决的难题。然而这次我不能不走,姚司长再次提醒我离开梅花湾消防局,明天回来等待消息
“干吗会这样?”颂哥听到我说要离开,忍不住把我拉到一旁问起来。
“姚司长说要我到某警区拍摄,这是工作,我没法说不颂哥”
我瞪着他,想起第一天来到,心里已经对他有好感。要不是我曾恋爱过,我怕我早已骑到他身上去了。有人说,清醒的人生最难受。我以为这句话是那些酒徒说的,怎料自己落在这境地里,回去面对我的过错,面对我无法知晓的将来。我舍不得颂哥,这十来天他是我的避难所,我很想多呆一两天,留在他身旁
“那么我只能祝你好运。希望你在警队那边也能拍到好的照片”
“送你的”我把一只微型储存器交到颂哥手上:
“这是你的片子。姚司长已经跟我说好了,将来政府网站上向年青人介绍消防处工作的主角就是你了”
“谢谢。敏。你会来探我么?”
颂哥看到我垂头没答,明白我小朋友的心态,熟悉了的人和事便不想离开,他堆笑地说:“我们算是朋友你来的话,我还是欢迎你。”
“希望吧希望有天看到你跟我介绍你的女朋友”
颂哥呆呆的瞪着我好一会儿,突然说:
“来!今晚我们给你个道别会,顺道庆祝你替我们这个不显眼的离岛消防区,拍了这么些好照片来!”
颂哥抓着我的小手往消防大楼跑去。看着他的背影,他俊帅的侧脸,我想我这一生是无法挽留任何一个男生。他们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不用等到年老,我已经无法再算清楚究竟自己曾经爱上了多少个男生,究竟跟多少个男人发生过肉体关系。然而,我最终还是要瞌上眼睛,明白自己不曾拥有过一份真实的感情。
那晚所有我认识的消防哥哥,乘着自由时间均有出席。虽然消防局里没甚么佳肴,看着一身刚阳气息的大哥哥们,嘻嘻哈哈的欢聚,彷佛已经忘掉了前天舍死忘生的拯救、在火场里的辛劳。我晓得我这个小男生,正是缺乏了他们大无畏,大男人的勇气。颂哥还第一次拿起了吉他,边弹奏,边跟众人一起唱歌。我彷佛落在人生其中一个段落,极之舍不得。
然而想到我上大学堂的一刻,要离开杰,独个儿上路寻找自己的理想,我哪会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变成这样子?百感交杂之下,我两眼一眶泪水。每次跟一伙人认识了,便匆匆的要离开,我彷佛无法挽留任何一份友情,甚至感情。反而他们惯看了生离死别,还鼓励我,也盼望我多些回来探访他们,我只得暂时点头答应,因为我晓得我的人生就是走遍每一处,却始终没处能留得下来,只能留下一点点伤痛无奈的回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哗哈哈!回来了!喂!小敏回来了!”
刚蹅进大学堂宿舍正门,听到在二楼栏杆后的李大仙和几位学长大呼小叫。我抬头看了看,李大仙大声喊着:“小敏。到大礼堂去!”
拖着疲累的身体,我真想先放下一切。昨晚跟颂哥最后一夜,他晓得以后再没有这种机会,动作变得粗豪,浑身是力。我彷佛明白男人在性爱里要表现最好,就是为了让对方永远怀念自己的雄壮。他整整弄了我三次,最后一次还是我恳求替他吸出来,才止住了他无穷无尽的欲火。我当然满足了,可是到了二人搂在一起,我才发觉他光是有强壮的肉体,也无法去掉我内心的郁结。
“小敏。恭喜你!”李大仙匆匆跑下来,向我伸手道贺。
“谢谢你谢谢你们”
“恭喜你啊现在谁都晓得你啦哈哈哈哈”
“力康!你怎会在这儿?”
我抓着力康的手,站在力康后面的还有摄影系十多位要好的朋友来道贺,我着实高兴的说不出来。
“你们大学堂邀请我们来吃一顿免费午餐,我们怎会不来啊?小敏。我实在有太多太多想跟你说,可是晓得爹随时会跟你到姚司长那边。有机会我们电话联络,好么?”
我点点头。要不是力康对我另眼相看,我绝无这一次的机会。
“敏。真的恭祝你,拍的真好。我看这次水运会,大学不能不让你独担大旗啊”
龙哥站在后面说。
“谢谢你。龙哥。大学应该自有安排,我不敢担甚么大旗,替你们拍摄就是了”
“我也特意回来恭喜你啦。”冷不防从人群中钻出来的是灏祥
“大哥!”我猛地叫了一声:“很久没见啊!你怎会有时间回来?”
一大伙我没见许久,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物,我高兴的不得了,活像看到亲人似的。灏祥亲切地笑的一对虾仁似的眼睛,光是看着,也让我心里宽怀。
“哗!李大仙一个电邮,整个舍堂的男生午饭都要回来,我岂敢冒犯啊哈哈哈哈”
每次看到灏祥的笑容,我不晓得为啥,整个人轻松了。我晓得我待会得跟他谈谈近况。
李大仙替我提着摄影背囊和小行李,把我看成贵宾似的:
“本来我们打算待你回来才给你庆祝,要不是文东想到邀请力康,我们还以为你这星期五才回来。所以我们特意邀请力康和你认识的同学过来这儿吃个午餐。”
我瞥了在后方的小东一眼,心里不能不赞赏他心思细密的一面。
“太好了!我们大学堂又再多添一名猛将”封哥蹦蹦跳的说着。
“敏。恭喜你。”小东避嫌似的站得远远。
“谢谢你其实只是一张照片吧了,我也想不到会闹得这么大”
李大仙笑着说:
“甚么?你替大学堂争光,当然要闹得越大越好,这才有人晓得。何况我们看到报纸才晓得你跟着消防员往灾场跑去哈哈哈真是艺高胆大。来!我们已经为你预备个小型庆祝会,虽然安排的时间短,可又怕你突然给影楼老板召见,算是第一时间给你庆祝啊大家去大礼堂吧!”他刚推开大门,便听到里面有二十多位学长和同学,一起唱大学堂的堂歌。在我身旁的学长和同学也一起唱着,我感动的几乎要落泪。
学堂规定要是在大礼堂里唱起堂歌来,住在舍堂的同学必须要唱。这刻我只有嘴唇微动,无法唱出来。灏祥摇了摇我肩头,示意鼓励。力康也给我竖起姆指,我含泪带笑的看了看他。听着每一句激励人心的歌词,彷佛暂时摆脱了内心的郁结。堂歌完结后,台上的冯仙翁,又再搞笑起来,说要访问我这次拍摄经历,可是问题和说话极之抵死,乱搞一通,惹得众人嘻哈大笑。我虽然好像给作弄了,然而我没放在心上,我懂得他们的心意。以前给作弄,我会几天心里不舒服。到了这刻,我才晓得他们就是爱闹着玩,有如消防局里的大哥哥们
“我看很快会有燕瘦环肥的大学女生,排队要求你替她们拍些甚么保留‘美好回忆’的艳照。你看!李大仙刚才都给你‘提鞋’了,不是为了这个原因么?我想这儿任何一位男生也想当你助手啊。对吧?”
众人又再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你记住,第一个要找我”
我猛的点头,笑着说:“一定一定!”
“不过我看现在应该是一伙俊帅精壮的男生要先给你排队拍摄啊!”
我愣了愣,以为冯仙翁晓得我的身份:“甚么?”
他没好气的说:“喂!小敏。我们给你庆祝,难道连一张合照也不想拍了?”
我登时明白他的意思,赶紧在大礼堂里拍了一张大合照,向各位答谢,才开始自助午餐。
“敏。你想过这张照片会为你带来这么多喜讯么?”哥边吃边问。
“没想过一下子有点接受不来”
小东拿着吃的,坐在我身旁:“你这张照片我第一眼看到,以为是甚么新电影的剧照,实在不可多得。你别说我多想,我肯定快会有其他跟摄影有关的公司向你招手”
“对啊!我想光是这张照片,已经足够让你在摄影系毕业啦”
“怎可能?只不过一张吧了。你要我多拍一张也未必能再有这效果”
忽然想起roger说读者文艺那边要我写一篇文字,小东会不会说对了?不过我这刻只想着一件事情,必须尽快处理。
“哥。你会不会赶着回医学院去?”
灏祥爽快的说:“要啊。不过要是你暂时没甚么工作或者课堂,我们可以一面走一面说。我不是上班耶!晚一点回去不成问题。”
“哥。我待会儿跟你走一趟。”
小东却愣愣的瞪着我,默不作声,好像说应该是他跟我一起分享我点点的成就。然而我没想过这张照片,我只想跟哥谈一会儿
“哥。你跟eva还有来往么?”
午餐还没完结,我避开小东、龙哥,偷偷拉了灏祥往山后散步去。哥笑嘻嘻的推了我的头:“你这小鬼原来跟我散步就是要知道我俩的事!”
“真的么?哥。你跟静瑜已经在一起?”
他点点头:“上次我们说过要请她烧烤,可她不想吃烧烤的东西。我打铁趁热,便跟她说,想邀请她吃一顿晚饭我们就这样开始了”
看到哥表情如沐春风,却有点尴尬的往前方看,活像憧憬着他俩的将来。他真的恋爱了。原来男人恋爱就是这个样子,满有自信,一张打不沈的神色。干吗我没留意兆良、小东的表情?难道同志的爱情跟男女之间的爱情,无法比较?
“哥。恭喜你!希望有一天你给我发请帖啊!”
“哈哈我岂止要给你发请帖,要是将来我俩结婚,你替我担任摄影师。好么?”
“好好好!我一定给你俩拍摄”
怎料我突然想起自己给灏祥操过,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他到了这刻彷佛已经忘记得一干二净了。无论他是刻意忘记,还是真的记不起这事情,我还是希望他跟静瑜永远走在一起。
“你呢?干吗样子突然惆怅起来?”
“哥”
“说吧。你既然叫我哥,就是觉得我是你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说!”
灏祥顿了下来,二人走进附近恬静的小公园。想起当天他跟我说中学受到神职人员体罚的一切,我也坦白跟他说了我这刻的郁结
“哥。要是你,你会不会看看这张字条?”
“当然要看。一来是替另一人还个公道;二来,你不看,你想想要是对方根本没错,你怎对得起人家?敏。我觉得你应该一早跟他们坦白一点,情况可能不是这样。你既然无法从他们三人中筛选,你只有一直等待下去,不作任何承诺,直到你体会到谁最爱你,才作决定。你想想,你今年只不过16岁,你真的懂得爱情是甚么?”
我愣了愣。心底里总是觉得爱,是二个人的事情,绝不能有第三者介入。然而想起小东跟兆良在床上缠绵互干,我越来越觉得我跟他们之间的爱变了另一个模样。难道小东想爱兆良,也爱我;兆良爱我,也爱小东?好好乱啊
“哥。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受不了”
“你放开一点吧。敏。听哥说,第一你不要作任何承诺”
“可是我答应了兆良,我会跟着他啊”
“你不是说过,你也答应了杰么?敏。如果哥要你跟他们断绝来往,你办到么?”
我吓的双眼瞪圆,无法回答。可是,事到如今,我真的可能要忍痛离开这乱子。
“既然你晓得是你的错,说是逃避也好,不负责任也好,我觉得你应该跟他们三人坦白自己的一切,尤其是杰这个男生。倘若他真心爱你,自然会再来,这就是包容、宽恕。要是他不再来,你只能忘记他。何况你这刻出了个小名,我觉得你应该先向你其他的目标前进,暂时放下这乱糟糟的爱情,看看情况再说”
哥顿了好一会儿,突然跟我说:“静瑜很坦白,我们几次见面之后,她晓得我是第一次跟女生,还问我会不会介意她不是第一次跟男生一起。当时我想了想,这么漂亮的一个女生,难道就只有我霍灏祥看上了?她当然会是个惹来狂蜂浪蝶的女生,甚至将来也可能会有”
我瞪着哥,觉得他为了静瑜,真的表现出自己对她的爱。
“所以呢”哥站了起来:“做人要看开点儿,没有事情是十全十美,包括我自己在内,我凭甚么要求对方十全十美?何况人本身就是一件破碎的艺术品,纵使它无法修复,它还是一件艺术品,需要别人寻找它每部份的美”
他转过头来,跟我说:“我俩都是来自教会男校。哥要考考你。还记得新约圣经哥林多前书13章4节有段经常背诵的金句么?”
“ly; seeketh not her own; is not easily provoked;thketh no evil; rejoiceth not iquity; but rejoiceth the truth;beareth all thgs; believeth all thgs; hopeth all thgs; endureth allthgs。 charity never faileth…”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我俩一起朗朗背诵这段经文。可是我早就晓得自己的身分,不能承受天国。每次背诵这段经文,我心底里只有一团无名的怒火,上天的爱并不包容同性恋。这段说话只是给“正常人”听吧了,怎会跟我拉上任何关系?纵使那时候心里好一堆问题,我无法跟牧师探问,只能默默承受
“敏。你们要么就是重新再来,要么就是你一无所有,回到,再跑一次。你这年纪还可以承受。只要你记住这次的错误,不再犯错,谁说你没机会找到个对你更好的男生?敏。你撮合了我和静瑜,可是我无法给你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爱兆良,不应该爱小东,更不应该爱杰,甚至不应该迷上同性总之我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不应该。我何必为自己添烦恼?哥。对不起!我只能送你到这儿有机会再见”
“敏!”
我忍着泪水跑回宿舍,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世上是多余的。我不应该找哥诉说,他根本不能体会我所承受的一切,然而我没有再要好的同志朋友。如果我是不能爱,那么我来到世上只不过是给利用,待我再没任何利用价值,在他看来,我跟一只蝼蚁,一只走兽有甚么分别?回到207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是为自己而哭,脑海里满是nile孤独的表情,无奈的眼神。可是,我明白自己的境况,终究是要跟杰坦白。我从抽屉里再次拿出杰给我送的垂饰、那张摺纸。我咬着下唇,打开杰两星期前给我写的信
–“敏。对不起。你别怪责我不跟你见面,我实在是有苦衷。我暂时只能给你写字,希望你看到我的字迹,还在想念我。
当天我发觉自己压在阿献背上,还看到阿献股沟和屁眼有自己的精液,我吓的几乎要死。我晓得自己已经犯了罪,我慌的灵魂也离开了自己。可是我发觉阿献睡的毫无知觉,好像昏迷了似的,便壮着胆子轻轻擦去我的体液。我走回自己房间,觉得奇怪,我怎可能会走进阿献睡房里?干吗前晚的事,我一点也没有记忆?我偷偷溜出睡房,打算跟你商量应该怎办,却发觉你已经离开。我心里更不是味儿,晓得你已经看到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可是我更怕的是你干爹,我悄悄的走到西边厢,想看看他起了床没有。怎料我还没走到他睡房门口,已经听到你干爹跟人聊着。听到他说:‘他还没醒过来哈哈哈你的药真厉害,一剂就搞定了’当时我以为房里有人跟你干爹聊,往内偷看,只是看到你干爹的背影,拿着电话跟人通话。我再细看,也没发觉有任何人在他房里。我还在偷看,却听到你干爹继续回应着电话里的人说:‘哦说到这件事,你也想的周详,他没机会再来骚扰了吧嘿嘿嘿警方那’
我一听到你干爹说到警方两个字,便吓的几乎要死,立即抓了自己的背囊,偷偷离开。我不敢回家,要是警方找到家里去,我怎样面对父母?我当晚在公寓住了一夜,收到妈的短讯说你找过我。可是我不敢回覆你,也不敢回家。跟妈说到朋友家住一夜,我很害怕在派出所里把你牵连在内,我宁可自己一个人承受,呆在公寓等警察抓我好了。到了深夜,我想到始终要上学,我宁可在家里给逮捕,也不愿在学校里给所有同学、老师晓得我犯了鸡奸罪。过了一夜,我装着生病,要妈替我请了病假,可是那天没有警察来。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我足足装了三天的病,仍是没有人来抓我,我这才放心回校上课。
我安定了下来,回想你干爹的说话,我最初以为他在红砖屋那儿发觉我俩是同志,要把我俩拆散。后来回想他每一句话,他跟电话里的人说:‘这件事你想的周详’。我觉得似乎是背后有人要他这样做,把我们拆散。我记得我离开阿献房间的一刻,不小心碰到一只杯子,差点摔破。我想起当时那杯子底部一层白色的粉末,我真怀疑是你干爹向我跟阿献下药。可是酒大家也有喝,不可能在那儿下药,我无法想到他下药的方法。我转而想着哪个人到底是谁?他必定暗恋你,或者喜欢了你很久。我一直在猜,却毫无头绪。大部份死党晓得我跟你的关系。我起初怀疑是小东,可是我们的友情,他不致于为了你,对我做出这么绝情的事吧。可不是小东,还有谁?难道是你大学那边的同学?
我最后想到了,他既然有心把我俩拆散,他必定会向你展开追求。敏。这人已经在你面前出现了,怪不得当天我俩在街巿会这么巧合地碰到他。你要小心!你干爹绝对不是好人。我做了这等事,你干爹和阿献竟然不闻不问,我肯定他俩有计划要给我这个圈套,我劝你别再找他俩去。况且我不晓得这位钟伯辉会不会抓着我操了阿献的把柄,要胁你做甚么,或者强逼你离开我。我在想办法弄清楚事情才不敢跟你见面啊敏……。…。。”—
看到这里,我已经两颊泪痕,泣不成声。到了这刻就算事情弄清楚,想起当天自己有幸碰上一个像爹的人物,以为自己可以重拾亲人的爱,却竟然惹来更多麻烦。无论干爹是故意,还是背后有人指使,我怎会再见他了?当晚杰独个儿在公寓里担惊受怕,确实是我再次碰上兆良的一刻,我却没理会杰的感受,我怎能口口声声说自己爱他?我重看了字条几次,回想那天干爹确实看到杰裤子里还没软掉的阳具,我们的关系根本不用多说,干爹自然知晓。可是他干么要把我俩拆散?为了甚么要做出这么一件恶事?阿献是否合谋才跟我装蒜?可是我亲眼看过他的表情,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照说阿献是否知情,干爹也无权要我跟杰分开啊!难怪他说自己不是好人。
可是杰只凭干爹那句话,和午间在巿集上碰到兆良跟篮球队集训,便认定电话里的人是兆良。我想了很久,电话里的人究竟是谁?我想了很多跟我有过肉体关系的男生,同志之中,就只有刚哥、杰、兆良和小东,其他的都在美国发生。我突然愣了愣,不会是龙哥吧?我心里吃了一惊,他爹在新界的势力有多厉害我当然不晓得,然而干爹怎会牵涉龙哥?难道是我多疑?龙哥只不过渴望肉欲的快感吧了,说到爱上我,我不敢相信直男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情,他怎会晓得我的男友是杰?
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
“伯伯。你找我?”
“嗯。姚司长说已经收到警务署的通知。傍晚你先回影楼,我们一起到他办公室谈谈。可以么?”
“哦他有没有说我哪时候到警局拍摄啊?”
“他是个急性子。你要有思想准备,随时到那边拍摄”
“那可糟了。我答应了大学堂拍摄他们的水运会。”
“这个不成问题。他这次给你多点时间拍摄,怕影响你学业。你待会儿直接跟他说吧。你大概五点钟回来。可以么?”
“嗯。那么待会见吧。伯伯。”
我心里烦乱。干吗在我想解决的一刻,偏偏这么多事情缠身?脑海里想起灏祥刚才的说话,无论如何,我得孤注一掷,把自己的一切向杰交待。杰要是觉得我不值得拥有他的爱,我们只是有缘无份。我只求还兆良一个清白。可是我没证没据,杰会不会接受我替兆良解释?他会不会更为怒气冲天,以为我包庇兆良?算了。小东要是忍不住跟杰说,我早已跟他发展感情,杰不会再爱我,我和他是没将来的。我边淌着泪,边写着我的过去,把这封有如我的忏悔书,和手上杰送的垂饰一并放进快递邮件。到了邮局的一刻,我感到从这刻开始,我再没有灵魂。我只不过是一件物品,等待它再没价值的一刻,便永远消失。
“先生。请你留着这张回条。凭回条向邮局查询收件人有没有收到你的邮件。”
我脸如死灰,这是我的忏悔书,就是我一直隐瞒的丑事,我怎会再查询?看着面前这位脸孔有如神父般友善的邮差叔叔,把我的邮件放到一个大袋子里,彷佛一封哭诉无门的申辩书,再没有人为我赎罪,也没有赎罪的机会
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星期五早上八点,我还没睡过饱,已经要赶到旺角总区警局。姚司长委派他的公关秘书侯先生在警局门外等我。走过地铁便利店便看到最新一期的〖时间周刊〗,还有德国的〖spiegel〗周刊,确实把我那张照片制成封面。我忍不住买了,沿途看看。前天在电视新闻看到颂哥和他几位手足接受记者们的访问,他俊帅的脸孔,让我回想在他怀里的每一夜。我不能不承认,多少是为了想看看颂哥那张男子汉的神气和英勇的脸,想起自己失落的一刻,怎样从他怀里得到短暂的慰藉
旺角向来是香港龙蛇混杂、车水马龙的地方,罪案率较其他区域多。况且我这次还多了一个姚司长给我的特别任务,我不晓得自己有没有把握能把片子拍好。远远看到侯先生,他手上拿着刊物
“侯先生。早啊!”
“早。你看!姚司长特意叫我买了好些周刊,都是你这张照片哈哈我真替你高兴。来!我先带你跟这儿总警司见见面。”
接待的员警带着我俩进了会客室等待,侯先生向我提问了很多拍摄的细节,时间也过的很快。我面对会议室窗户的关系,一面跟侯先生谈的时候便看到走廊远处,一位感觉非常英俊的老外,身穿暗条子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正往我们这边走过来。我光是从远处瞥见他,已经觉得无法不看一眼。那长长的脸型,粗犷的须根,是投案人么?
“干吗不说下去?”
突然听到侯先生问着,我立即回过神来,他却站了起来往窗户外的走廊看了看
“你认识他么?”
“不!我觉得奇怪这儿怎会有外国人走过吧了?”
“你要见的人就是他啦”
“甚么?他就是这儿总警司?”
“对。外国人不能当总警司么?他在这儿土生土长,广东话流利得很来了!”
侯先生堆着笑脸,打开会议室的门子。只见那老外左右左右的蹅步,弄得西装胸袋的职员挂牌也狠狠地左右摆动。他步伐看来极之沈重,活像害怕有人把脚伸出来,故意摔他一跤。而且他一面走,一对眼睛左右看了看,才直勾勾的看过来。本来严肃的脸孔登时改而笑了起来。
“早啊。den。要你等久了。真对不起!”
人还没到,他沈厚的声线已经飘进会议室里。他俊的我无法不心跳,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他很像巴西男模beado ves。虽然他长的并不很高,大概178左右,西装的剪裁倒衬得他十分健硕,而且西装两块没扣好的前襟飘呀飘的,看到他白色衬衫上二条深褐色的吊肩皮带,彷佛电影世界里装探长的明星。他扣着裤腰的肩带,拉的裤裆里某些男性重要的部份往左旁微微鼓起一小团,不晓得是龟头还是睾丸。他笑着跟侯先生握了握手,便转过头来,看了看我。我立即站了起来
“我介绍”侯先生还没说完,他便抢着说:
“哈哈还用得着你介绍了?现在摄影界里谁不认识他了”
他再蹅上前来,嘴角微微扬起,继续说:
“邱敏。您早。我是这儿总警司朗尼。你可以叫我ronny,也可以叫我九哥。”
他半俯下来,伸出大大的手掌,显出外国男人的绅士风度。
“您好。朗尼总警司。叫我rhys可以了。”
热烘烘的一只手掌,他握住了便摇了三四次,活像跟甚么世界级人物握手一样。他当然不是把我看作顶级人物,可他的身份习惯这样跟人握手,摇的我肩头几乎脱臼。然而给这么个大帅哥握住小手,我真不想他放开啊!我小受的本领,一瞬间便扫瞄了他全身每一部份,再看看他胸袋的职员牌子,原来他叫ronny glez,还给改了个中文名字叫殷朗尼
“哈哈哈你不如叫他ronny吧!”
侯先生见我还是不敢直叫他英文名字,更加不敢叫他甚么九哥,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你别拘谨。这儿的人反而上上下下都叫我九哥,因为我是这儿第九位总警司。”
叫老外“九哥”似乎很怪啊。他瞪着我说:“坐吧”
“甭客气啦ronny,大家相识这么久了。其实这次是我们麻烦你才对。”
“呵呵邱敏现在这么出名,我看谁都会抢着要给他拍照啊呵呵呵”
我的心不住的跳,他连笑也是这么俊的我两腿发软,身心荡漾。洁白整齐的牙齿,大大的嘴巴,笑的两腮微微鼓起,却又绝不会丑怪,真是天生的俊哥儿。
“邱敏。这位就是今次你要拍摄的其中一位对象了”
我赶忙说:“总警司的职务不是很忙的么?”
ronny笑着说:“当然忙。不过有机会给你拍些国际性的照片,我怎会放过机会了?哈哈哈”
我越来越担心,照片公布之后反而带给我极大的压力,彷佛每次接到任务,必须要拍出国际水平,我这个初哥怎会有这能力?
“你过奖了我只能尽力而为”
“邱敏。你这次除了替九哥拍片子和照片,也需要替另一位交通督察拍摄。那位交通督察会给你介绍这儿的警局和警校”侯先生解释着。
“对啊。虽然姚司长奇怪地挑了我当甚么主角”
“甚么奇怪?姚司长就是因为你土生土长,跃升到总警司才挑你呢!有你带着邱敏,我可以放心走了,一切由你安排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邱敏。你有任何问题的话,即管跟九哥说,他必定给你配合。我先走了。ronny。不好意,实在很忙,先走了。”
侯先生简单说了一声再见,便“逃之夭夭”了。ronny微微笑的送了他离开会议室,便转过头来,两手拨开西装前襟,叉着熊腰,彷佛故意向我露出他肩带下他裆里微微肿起的一颗小肉球,到底是睾丸还是龟头,只能摸过才晓得
“你要跟我详谈一下拍摄计划么?”
“其实事情来的太快,我还没仔细想过便给派来这儿这里有没有甚么规矩,我是不能拍摄啊?”
“当然有。我下午才有时间跟你说清楚。我现在先带你跟交通督察见面。来!”
这位老外九哥亲切的把他又大又暖的手掌,抓着我肩头。暖烘烘的男性体温对我来说,在渐渐步进寒冬的天气里实在是一种享受。他一面走,一面说:
“刚才来的时候有没有人把你认出来了?”
“怎会啦?照片的主角不是我嘛!况且它是为了表现消防员舍身救灾的精神,他们才算是最值得表扬呢。”
“你这么年轻便熬出头来,我希望你也能在我们这儿拍到些好照片吧。看你背囊这么重,应该很认真吧?”
“不是啦。姚司长是个急先锋,我得抓紧时间吧了不用了”
ronny像替我脱衣服似的从我背上甩出背囊,抓在自己手里:“哗!想不到这么重!我替你拿一会儿吧。我早已经预备更衣柜子给你放东西来!我先带你到更衣室”
“干吗要到更衣室?”
“哦。他刚上班,当然在更衣室”
他说到这儿,眼见迎面而来一位垂头走着的男生,他突然凶巴巴向那男生喊着:
“阿钦!待会儿跟阿济一起到我办公室等我!”
ronny脸上泛出红潮,是恼怒的红潮啊!不过他声若洪钟,局促的走廊响着回音。我无法想像警察局跟消防局会有天壤之别,光是看到这刻叫阿钦的那个男生,虽然行了个礼,大喊一声“yes。 sir!”,可是样子有如丧家犬似的。我心房也狠狠地跳,晓得身旁的俊男,并不像颂哥般和蔼友善,也增加了理解警察日常工作的拍摄难度。
他似乎怒气还没消退,看也不看阿钦便往前走,提着我的背囊,“隆隆隆”的沈重步伐越走越快,彷佛给我介绍了,他便赶着回去骂人。二人刚蹅进极为宁静的男更衣室,他便叫喊着:“trevor!”
ronny这呼喝声已经让我吓了一跳,怎料里面一阵收起甚么东西似的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