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这算什么心事啊,不过她也知道小姐这般想是不想说,虽然有些失落,但也知道有些事小姐是不方便对她一个小丫头说的,便也不勉强。
君无忧见此也只是微微一笑,诚然如银屏所想,有些事她确实没办法跟银屏说,不仅是因为不管怎么说毕竟主仆有别,最重要的是,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怎么了,自从婚期定了之后,总算常常心神不定,觉得一片迷茫,可是,她又是在迷茫什么呢?迷茫嫁人吗?可是,嫁给沐宸轩不是一开始就认定了的吗?
“对了,明天翠屏会过来,你到时候去二门处接她一下。”
“诶?翠屏姐要来?”银屏很是兴奋。
“嗯。”君无忧点点头。
“太好了,奴婢都好久没见到翠屏姐了,对了,小姐,翠屏姐来干什么?”铺子里最近不是挺忙的吗?
额,君无忧摸摸自己的鼻子,她能说翠屏来是为了教她如何做一个待嫁新娘吗?
第七十六章
翌日,整个平京都在议论一件事,久居白云山的定国王妃已于昨夜回来了。
本来,一个王妃回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奈何整个平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定国王妃自从几年前搬到白云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众人甚至以为定国王妃已经看破红尘,皈依佛门了,毕竟,定国王府的一些事虽没人亲眼见过,但曾听到的传言并不少。没想到,现在这定国王妃竟然突然就回来了,不过想到沐宸轩就要成婚了,大家又觉得也是情理之中。
定国王府
馨兰居是定国王妃楚馨在离开定国府之前住的地方,其实按理说,楚馨身为正妃应该住在正院的,只是后来自从发生了沐宸轩中毒一事,与定国王关系彻底闹僵后,她便主动从正院搬了出来,所以,对楚馨来说,这馨兰居不仅代表着她曾在这里住过,更是代表着她放弃定国王沐飞扬的开始。
楚馨慢悠悠的走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神情似是怀念,又似一种全不在意的闲逛。
而她身后,跟着的正是慕容离。
慕容离静静地跟在楚馨身后,看着楚馨平静的脸,不由得心里就漫上了一缕疼惜,他知道,不管她表现得再平静,对楚馨来说,这一刻的心情都是复杂的,这里是她埋葬爱情的开始的地方,也是她埋葬青春的地方。
楚馨走到一株枇杷树下,伸手碰了喷枇杷叶上晶莹的露珠,嘴角微弯,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曾经,在书上看到一句‘雨打枇杷’的句子,觉得那情景应该又美又哀伤,颇似那时自己的心境,所以命人在院子里种了这株枇杷,而在那段日子里,每次雨后见到枇杷叶上滚落的水珠时也真正的觉得确实是如想象中的,又美又哀伤,可是,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原来‘雨打枇杷’其实只有美罢了,师兄你说,是不是很美呢?”
慕容离顺着楚馨的手看去,见那墨绿的枇杷叶上正堪堪停着几滴露珠,晶莹如同世上最美的珍珠,轻轻一抖,便顺着叶子滑落,让他不由想到了调皮的婴儿,很是可爱。
“嗯,很美。”
楚馨闻言似是很开心,嘴角的弧度也变大,“是呢,很美。”
“师兄,你知道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竟然会如此平静。”是的,平静,一份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平静竟然会是她此时真正的心态,她一直以为,不管过了多久,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她总会有所触动,可是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平静,平静得仿似这里的一切与她并无多大关系。
这,是不是代表着,那份她以为自己还在执着不休的感情,其实已经被她慢慢放下了呢。
那些我们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事,在我们念念不忘的同时,被我们不经意的忘了。
她以为自己还活在过去,却原来已经活在了现在。
也是,她早已对那个男人心寒,这些年念着的,与其说是那份忘不了的感情,不如说是一份不甘,她不甘,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他失去了那么多,即使她不是他最初爱上的女子,但难道这么多的付出就真的比不上“青梅竹马”四个字吗?而如果他一开始就没准备爱她的话,为什么在一开始的时候又要对她温柔,让她误会他心中有她,却在到头来毫不留情地给她一击,从此温柔不再,留下的只有绝情的冰冷。
也许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事其实只是想要问他一句当初的温柔可是真的?
慕容离听到楚馨的话,眼神一闪,一种似是欣喜又似是心疼的眼神闪过,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依旧陪着她继续慢悠悠地走着看着。
“师兄,等轩儿成亲后,你先回白云山吧,我就先不回去了。”这时,一直在前面慢慢走着的楚馨突然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慕容离一怔,“师妹?”
楚馨转身,见慕容离一副吃惊到不敢置信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师兄不要误会,我不是想着要和他重修旧好,我与他,今生都在无可能了。”说到这里,楚馨还是下意识的苦笑了一下,待反应过来自己既使是在苦笑,可是心里却并没有什么难过时,又不由有些愣住。
原来,这些年来,她的那些哀伤和伤春悲秋,在很多时候并不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其实只过是她自己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是哀伤而可悲的罢了。要不是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现她内心的变化,也不会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哀伤。
她,只是习惯了哀伤。
“我留下来陪你。”慕容离温柔的说道,对他来说,只要她在哪,哪里就是他要呆得地方,既然她并不是为了定国王而留下,那么他也没什么顾虑和犹豫,至于她留下究竟是为了什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而且,见到她回到这个地方后的反映,他其实是很乐见的。
楚馨听到慕容离这么说也没什么意外,师兄对她的感情这些年来她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以前的她纠结于自己的过往,总是下意识的躲避着这份感情,也一直希望师兄可以找个真正爱他的女子共度一生,只是不管她怎么暗示,师兄都一直待在她的身边,所以在一开始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故笑了笑,并不多言,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个已经为她付出了大半生的男子。
也许,当她彻底放下自己心中的那个结后,他们……
“夫人,林侧妃和府中的二小姐连同一干妾室在院外求见。”这时,一个身着蓝衣,行走间动作潇洒,一看便是练过武的丫鬟走过来禀报道。
这丫鬟本就是一直在白云山照顾楚馨的,名叫安然,是个孤儿,从小在楚馨身边长大,一身武功尽得慕容离真传,也算是慕容离得徒弟,只是慕容离虽教她武功,却没有正式收她为徒,所以她与慕容离虽有师徒情谊,却无师徒之名。而她是知道楚馨和定国王之间的事的,对定国王也很是怨恨和不屑,遂并不称呼过楚馨王妃,而是夫人。
楚馨闻言神色一定,久久未语。
“夫人要是不想见她们,安然这就让人将他们赶出去。”
馨兰居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但因为是定国王妃的院子,即使是没人住,沐宸轩这些年也是派人好好守着的,一般人若是没有得到沐宸轩的允许,就是定国王来了,也是进不来的,遂林侧妃等人现在正是被守着的侍卫挡在了院门外。
安然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却被楚馨叫住了。
“等等,让他们进来吧。”既然已经决定将所有的事了结,那么这些人迟早也是要面对的,早些晚些又如何。
“夫人?”安然闻言不由皱眉,在她看来,她是十分不想这些讨人厌的人来打搅夫人的,更甚者,要不是楚馨一直不让她对他们动手,按她的想法,早就把这些人都杀了才好。而且,她也担心楚馨会受到什么伤害。
“去吧。”慕容离见安然迟迟不行动,也出声说道。
“先生?”安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去吧,你家夫人虽没了武功,但好歹当初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难不成还真怕了几个深闺女子不成。”楚馨笑笑说道。看来她这些年真的是太过颓废,一心缩在自己制造的壳里,磨平了自己所有的锐角,以至于就是这么几个妇人来见她安然也要担心。
安然听楚馨这么说,也知道楚馨是下定决心了,也了解虽然这些年来楚馨的性子被磨平了不少,平日里就跟个温柔的普通妇女一样,但骨子里的那份楚家的骄傲和固执还是没有变得,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也是极少容人反驳的,便也不再多言的转身出去了。
而且,相对一味地躲避来说,她其实更加想要看到楚馨重新亮起利爪,恢复本性反抗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夫人是不是真的就能放下曾经心中的那份愧疚……
“我先回避一下。”待安然离开后慕容离便对着楚馨说道。
楚馨点点头。
“我就在附近,要是出了什么事,记得叫我。”
……
很快的,安然便领着林侧妃等人进了馨兰院。
而此时的楚馨已然坐在一旁淡淡的品起了茶,对林侧妃等人的大量丝毫也不放在眼里。
林素素一进来便看见了悠然的坐在一旁,优雅的品着茶的楚馨。
几年过去了,楚馨却好似一点没变,依旧那般的风华绝代,淡淡的一个动作便处处透着优雅,不,也有变化的,楚馨的动作除了以往的优雅外,似是更多了一份看破红尘的淡然来,竟是比几年前更有气度了。
这样的楚馨让她不由得想到了楚馨离开定国王府时的样子,那时候的她也是这般一脸淡然,只是那时候,她可以很轻易的从她那副坦然中看出掩藏在内心里的哀伤,而现在,那份坦然却是不知多了几分真实,也让她更多了几分风华。
林素素的心里不由得便闪过一分嫉恨来,只是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而在林素素打量楚馨时,楚馨也在状似不经意间打量着林素素,岁月似乎在林素素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一身大红锦衣,头上虽只插了两个金簪,但从簪子上镶嵌的宝石来看必是价值不菲,衬得她很是端庄而贵气,只是却在行动见露出一缕柔弱来。这样的林素素和她记忆中的林素素其实是有些不同的,她记得以往的她总是喜欢穿一身素白或淡蓝的纱衣,看起来甚是冰清玉洁,引人怜惜,倒是不知道她何时喜欢上大红这样张扬的颜色了。只是,大红?呵,原来是在向她下下马威吗。
“姐姐。”林侧妃走近楚馨,对着楚馨淡淡的行了一个看似尊重,却也敷衍的礼。
而其他人却是连一个敷衍的礼也没有,完全当楚馨不存在,当然也有一些后来进府的妾室对楚馨投来好奇的打量。而沐紫琪更是一脸高傲不屑的打量四周,不时发出“也不怎么样嘛,这么寒酸的地方大哥竟然还当宝似的不让人进”的嗤笑,看得一旁的安然皱眉,心中对沐紫琪更是多了一份厌恶。
“琪儿!”林侧妃呵斥了一声,但却一点也听不出其有什么真的呵斥的意味。
沐紫琪瘪瘪嘴,“我又没说错什么,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王妃都没说什么,母妃生什么气。”
“琪儿,怎么说话呢,在你面前的可是王妃,说话怎可如此口无遮拦,而且,你怎么可以在王妃面前称我为母妃呢。”林侧妃对着沐紫琪假意训斥着,只是那话不论怎么想都是意味重重,说沐紫琪口无遮拦,那便是在说沐紫琪其实说得并没错,错的只是不应该在楚馨面前说实话,而后面那句不可以在王妃面前称她为母妃就更可笑了,不可以在王妃面前称林侧妃为母妃,那只要不是在王妃面前就可以了,这不是明摆着在告诉楚馨她这个定国王妃就是个挂名的,不管是她还是外面的人都没把你楚馨这个定国王妃看在眼里。
楚馨看着眼前的母女两人不由笑了,“林侧妃果真不愧是大家出身,果真很有教养。”
林侧妃徒然听到楚馨的话愣了一下。“姐姐谬赞了。”
“呵。”楚馨笑笑,放下手中的茶,抬眼看向了林侧妃,“哪里是谬赞,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而且林侧妃说得确实是事实,不管世人怎么看,我确实是定国王妃,也确实是沐紫琪的嫡母,而林侧妃你,说是侧妃,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沐紫琪自是不能称你为母妃的不是。”
林侧妃闻言脸色一僵,却也知道楚馨说的是事实,而这个事实也是她最痛心的,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一件事便是她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却不得不屈居与一个贫民女之下。
不过,楚馨倒是变了不少,竟然也会说出这般话来了,看来白云山上的几年让她变了不少。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对我母妃说话。”林侧妃毕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听了楚馨的话虽然有怒,但也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沐紫琪就没那么好的忍耐心了,她本来就是自小在定国王府娇养这长大的,除了嚣张跋扈之外,也养成了一股子傲气和自以为是,又如何忍受得了楚馨这般说,虽然她知道其实楚馨说得都是实话,但就是因为是实话,她才更愤怒,甚至是恨。她恨楚馨,也恨沐星妍,因为她们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她,即使她外面在风光,在家里再受宠,但却改变不了族谱上她只是一个庶女的事实!
“你以为你是谁?还好意思说是我的嫡母,真是笑话,不说你在定国王府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就说你不过是个低贱的贫民女,就你这样的出生和处境,有什么资格说是我的嫡母,想让我叫你母妃,下辈子吧!”沐紫琪越说越愤怒,一张脸也变得满是狰狞,看起来甚是丑陋。
楚馨对于沐紫琪的叫骂也不甚在意,这些年她虽远离了江湖,一直过着“文明人”的生活,只是她毕竟是在江湖长大的,当年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各种粗话脏话都听过,与那些比起来,沐紫琪这些实属是小儿科了,而她,也乐得看沐紫琪丑态毕露的样子。
只是奇怪的是,对于沐紫琪丑态毕露的事,楚馨没有提醒,那些平日里被林侧妃管教得没什么存在感的妾室也没提醒,连林侧妃竟是也没提醒,似乎丝毫不觉得沐紫琪这般行径有失仪态,不过,能将沐紫琪教养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估计在林侧妃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吧。
“琪儿!”林侧妃又是一声淡淡的训斥,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威严,更没什么诚意,但却也好歹让沐紫琪停了下来。
“姐姐请不要在意,琪儿还小,说话就有些口无遮拦了,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的,还请姐姐原谅她的年少无知。”
“原谅?我要是不原谅呢?”楚馨淡淡的说道,声音里没什么起伏,让人分辨不了她究竟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年少无知?没有恶意?
“你这个……”
“琪儿!”沐紫琪听了楚馨的话就想要大骂,却被林侧妃明显不同于前几次的呵斥声给制止住了。
林侧妃呵斥完沐紫琪,转身对着楚馨似是真诚的说道:“妹妹知道琪儿这般辱骂姐姐,姐姐心里必是有气,所以为了让姐姐消气,妹妹愿意接受姐姐的任何惩罚,只希望姐姐可以消气。”
“任何惩罚?为了让我消气?”闻言楚馨不由笑了,依旧笑得一脸温和,但眼里却不由已经带上了一抹讽刺,“林素素,我以为经过当年的事之后,你我之间早就没有了作戏的必要了,你如今这般,又是在玩什么?”一早便身穿只有正室才可以穿的大红来向她示威,一番作戏后,已经将她对她的不屑表现得再明显不过,现在却竟然说什么要为了让她消气,任她惩罚的话来,还真是……
“姐姐怎么可以这么说,”带着委屈和哭腔的声音响起,林素素突然的便变成了梨花带雨的小可怜,“当年的事妹妹已经知错了,其实事情发生后妹妹便一直内心不安,日夜受着良心的谴责,这么多年也一直想着要弥补当年的无心之过,这些年来姐姐长居白云山,妹妹不能亲自向姐姐忏悔,便只能尽心照顾世子和大小姐,只求能因此能为当年的事赎罪……”
“够了!林侧妃,你还能不能在无耻一点?无心之失?你策划了那么久差点害得少爷死去,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为一个病秧子的事竟然也是无心之失么?想要弥补当年的错,照顾少爷和小姐,呵呵,这简直就是世上最大的笑话,谁不知道你明明就巴不得想他们死!真是,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无耻到颠倒黑白的贱人存在。”一旁一直在忍耐的安然听了林侧妃那副做作的样子,又说出这么一番恶心得话来,终是忍不住了。
“你是贱丫头?不过是个奴才罢了,竟然敢这么说我母妃,来人啊,给我把这个不知尊卑的丫头拉出去乱棍打死!”就像安然会因为林侧妃那番话气愤不已一样,沐紫琪听了安然的话亦是气愤不已,想也不想的便要打杀了安然。
楚馨和安然倒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是有点嚣张的小姑娘竟然有着这么副歹毒的心肠,动不动便要打杀,想来往日里被她打死的下人应该也不少。
而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映,沐紫琪也不是第一次这般做了,所以她们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反而要是沐紫琪轻易的放过了安然,他们才会觉得奇怪呢。
只是沐紫琪话落,等了半天也没见半个人进来,才反映过来这里是馨兰院,周围的都是沐宸轩的人,只听命于沐宸轩,对定国王府的其他主子哪怕是定国王都是不屑一顾的。一时,又是尴尬又是气愤。
“呵,沐二小姐这习惯可得改改,没看清是什么地方就乱吠,要是那天咬到不该咬的人可怎般是好。”安然嘲笑的说道。
而安然这般显然是更加激怒了沐紫琪了,想也不想的便向安然一耳光甩了过去。
只是她没想过安然是个有功夫在身的,所以沐紫琪注定是要倒霉的了。
“啪!”的一声巨响,众人还没反映过来,沐紫琪就已经被打得甩到地上去了。
“琪儿!”
“这是在干什么?”
一威严的男声和林侧妃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
楚馨在听到那声音时身子便是一顿,随之便看向了正疾步走来的男子。
呵,她总算是知道林素素玩得是什么了,原来是他来了呀。
沐飞扬!
第七十七章
杜府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无忧阁里,一向温柔的翠屏此时正双手叉腰,眼睛怒瞪,第一次不分尊卑的对着君无忧大吼了起来。
“哦。”而相较于翠屏的情绪激动,被吼的君无忧却是软趴趴的躺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神情慵懒,淡淡的应了声。
呜!
听到君无忧毫无意外的回答,翠屏丧气地崔下了头,苦兮兮地说道:“小姐你是真的有听到奴婢在说什么吗?”她是真的很怀疑小姐是不是真的有听她在说什么,因为不管她问什么小姐都是淡淡的一个“哦”字,这不得不让她怀疑小姐根本就是在发呆,神游天际,她想她就是现在问小姐要不不嫁了吧,估计小姐也会是一个毫无意外的“哦”。
不过很快翠屏就发现她想错了,原来小姐并没有在发呆、神游天际,她只是,睡着了!
翠屏有中彻底被自家小姐打败的感觉,这才辰时刚过,她们才起床不到两个时辰,小姐居然又睡着了,不过在看到君无忧那透着疲惫的小脸,她也不忍心真的就叫醒君无忧,她知道这几天小姐每天为了铺子的事都会忙到很晚才睡,白天又要忙着学各种婚后的规矩,也确实是累的很,她劝了几次,想让小姐先把铺子的事放在一边,小姐却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什么“只有一直处于忙碌中才会没有时间胡思乱想”,然后便一意孤行,任谁劝也没用。
她虽然觉得她似乎是有些明白小姐此时的心情,想当初她快要出阁的时候也是整日整日的心慌紧张,恨不得找些事来做着好让自己忘了这事,可是也没有想小姐这么废寝忘食的,而且,小姐和姑爷的感情不是很好吗?难道小姐也还会担心?
翠屏看着这样子的君无忧,心里的那份气怒已经完全消失了,反而慢慢的升起一股子心疼来,她知道小姐平日里表现得再开朗,对沐宸轩也是自信的很,其实在内心深处却是始终缺乏十足的安全感的,以前的她是无父无母,身份不明的小土匪,在身份上便是配不上沐宸轩,现在虽然有了个哥哥,可是不说君无殇为什么既然知道君无忧的存在却十几年来都没有来找君无忧,就是现在他们也不过是相认了几天,别说感情,就是彼此之间都还不了解,到时候会不会真的在君无忧受委屈的时候站在君无忧身边都是个问题。所以,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君无忧她能依靠,也是最大的筹码和后路其实恰是她那还不怎么起眼的铺子。所以小姐才会这么关心铺子的发展。
想到这,她又不得不恨极,都怪那什么韩子君,铺子正是忙的时候,他居然不声不响的就失踪了,要是他在的话,至少小姐也不用看那么多账本,也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了,哼,他最好是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她面前,要不然……
翠屏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里屋屋。她得去给小姐拿点东西披着,不然还有十来天就是婚礼了,要是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虽然翠屏的有些想法不见得就是君无忧的真实内心,但也说中了不少,虽然她没猜中其实君无忧之所以现在会睡着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讲的那些在君无忧看来实在是太无聊乃至鄙夷了。
什么一日三餐的各种要立规矩,得伺候老王妃,给她布菜,闲了还得想法子讨好老王妃,逗她欢心等等。
什么到了定国王府王妃不在她就是当家主母,是以后要掌管整个定国王府的,所以得学着管家,首先是要管好自己的院子,然后是要尽快将中馈从那什么林侧妃的手中夺过来。
什么成亲之后她就是定国王世子妃了,以后出席各种宴会什么的比不会少,所以得各府情况都得了解,还得学各种交际手段。
最让君无忧无语的是,翠屏居然还教她什么沐宸轩身为定国王世子,以后肯定是要三妻四妾的,所以她得学会如何管理手下的“妹妹们”!
越听,君无忧越是无语了,也不知道翠屏这些都是打哪听来的,不说那些什么要孝敬那个据说对沐宸轩一点都不好的老王妃,就说什么管沐宸轩的小妾,君无忧想,要是沐宸轩以后要真给她弄个小妾什么的回来,她不拼着小命踹了他合离就是好的了,还帮着给他管他的小三小四?她自认她没这度量。
所以,鉴于翠屏姑娘说的全是君无忧不屑的,所以君无忧给面子的似模似样的听了一会儿就耐不住和周公约会去了。
翠屏拿着薄毯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出去转悠了一圈的夜雪和银屏。
“翠屏姐,你在干什么?”银屏见翠屏手里拿着毯子,疑惑的问道。
“嘘。”翠屏示意银屏两人小声点,边走到君无忧身边将毯子盖到了君无忧身上。
银屏这才看到君无忧竟是躺在椅子上,那神情分明是睡着了,“小姐又睡着了?”天,她们这才没起床多久啊。
“小姐这几天也是累了。”翠屏有些心疼的说道。
“翠屏姐还是将小姐叫起来吧,估计待会前厅的人找来了也睡不成。”夜雪坐下给自己和银屏倒了一杯水,边喝边说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翠屏皱眉。
“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嫁妆的事吗,真是的,瞧夫人计较那样,以为小姐真稀罕那点嫁妆啊。”夜雪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单是个无忧山庄就比整个将军府值钱多了,更不用说无忧山庄名下那些产业,她家小姐现在有了无忧山庄,那可是富得流油,那李氏以为小姐稀罕她那点嫁妆,却不知不管是小姐还是主子都没把那点子东西看在眼里,小姐真正看重的只是那为她一心着想在临死前备下这份嫁妆的杜老夫人罢了。
“不是说已经准备好了吗,还是老夫人生前就准好了的,夫人不是也同意了的吗?”
“本来是这样的,只是后来将军见定国王府的聘礼太过重,所以想着添些嫁妆,即使是比不是定国王府的,至少也不能差得太多,你觉得夫人会同意吗?不仅如此,夫人甚至说什么,既然定国王府的聘礼已经这么多了,要不干脆就直接将就着聘礼当嫁妆算了。”
“怎么这样?!太过分了,要是让人知道了咱们小姐的嫁妆全是定国王府的聘礼,到时候小姐还不得被人笑话。而且,这嫁妆的事,又岂是小姐一个新娘好插手的,他们要小姐出面,总不能说到时候小姐自己跑去说非要多少嫁妆吧,这传出去了岂不是更难听?”
“这就是夫人的阴险之处了,她明知道小姐不好意思自己要嫁妆,而将军又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便被夫人利用了。”
“看来有些人就是记性不好。”
“小姐你醒了。”银屏几人正说着,听见一慵懒的声音响起,回头看去就见君无忧打着哈欠,已经醒了。
“嗯。”君无忧用鼻子嗯了一声,她本来就睡得不怎么熟,她们这么一闹,她又怎么会不醒。
“对不起小姐,吵醒你了吧?”几人一脸歉意的说道。
君无忧不在意的笑笑,老实说她还不好意思呢,翠屏好心来给她将各种要注意的事,她却睡着了,“没事,反正一会儿也得起,银屏,帮我打水,我要洗脸。”
“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去。”银屏说着便从屋内跑出去打水去了。
“小姐,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谁的记性不好?”翠屏疑惑的问道。
翠屏并不知道君无忧手里握有李氏把柄的事,所以并不知道君无忧说得是李氏,但夜雪却是知道的。
“小姐,那要不要我去提醒她一下?”夜雪有些兴奋的说道,眼里闪过邪恶的笑意,虽然自来到君无忧身边后也发生过一些趣事,可是相比起在魔教的日子,现在的日子无疑是有些平静得让她觉得无聊透顶,体内的恶作剧因子得不到施展,夜雪觉得她要是再这么无聊下去,非得憋出病来不可,现在终于有事可做了,虽然是件小事,又岂能放过。
君无忧见夜雪这样也不阻止,算是默认了。
其实她倒是有些奇怪,李氏这么久都没有找她的茬了,甚至见到她都避得远远的,怎么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会来生事呢,要说,她要是不来惹她,只要忍过这几天,等她过几天嫁出去了,她也就不用躲着她,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受她威胁了。
“小姐你真好!”夜雪见君无忧默认高兴坏了,总算是有东西可以玩了啊。
“小姐,夫人身边的夏荷姐过来了。”银屏端着一冼脸盆进来,边说边进了屋,而身后正跟着李氏身边的大丫鬟夏荷。
“表小姐好。”夏荷进来后对着君无忧行礼道。
“夏荷姐不用多礼。”君无忧示意夏荷起身,老实说在这杜府中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对这夏荷的印象都挺好的,举止有礼,行事有度,而且待人也宽和,君无忧也不例外,不过倒是奇怪像李氏那样的一个人,身边竟然跟着这么个得力的丫鬟。
“夏荷姐来可是有什么事?”君无忧虽然听了银屏她们的话对夏荷的来意已经有了猜想,但还是出于礼貌的问了句。
“是这样的,今日府里来了个自称是定国王府派来的教养嬷嬷,说是世子爷派来教导表小姐规矩的,现正在前厅等着,所以夫人命奴婢来请小姐过去看看。”
嗯?
这下,君无忧等人倒是愣了,她们还以为是为了嫁妆的事呢,没想到竟是定国王府来人了,只是,教养嬷嬷?她怎么没听沐宸轩说过这事。
“原来是这样,夏荷姐且先等一下,我先换个衣服。”君无忧怔愣了一下也回过神来,不管这嬷嬷是谁派来的,既然打着定国王府的旗子,她也就不能拒绝。
“表小姐请便。”
……
绛紫轩
书房内,君无殇毫无形象的,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本书,听着楚汉向沐宸轩汇报着这几天的情况。
“最近北齐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平日里并无什么异样,自从皇上下旨给青城公主和七皇子赐婚后,就只是待在驿馆准备青城公主的婚事,偶尔和进宫和皇上下下棋,据说是准备青城公主和七皇子的婚事一结束便回国,不过,暗地里,和端王倒是见了几次面,只是对方很谨慎,守卫做得很严,我们并没有听到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没事,也不过是意料之中的那点子事罢了。”
沐宸轩一边回答楚汉的话,一边斜眼看了君无殇一眼,不得不感叹,果然是亲兄妹,都是这般一沾椅子就懒骨发作,怎么舒服怎么来,形象什么全抛在脑后,不过,他家丫头靠起椅子来就像个慵懒的小猫,可爱的很,但这同样的动作,君无殇做起来他怎么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呢?
“粗俗。”一旁优雅的看着书的百里辰也瞟了一眼君无殇,然后一脸嫌弃的鄙夷道。
“是,我粗俗,你高雅,那请问高雅的百里先生,你手上拿得是什么书啊?”君无殇被百里辰鄙夷也不生气,反而是一脸兴味加调侃的看着百里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