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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厉声喝问也用的是正常人的语气,这时也只当没看见她瞪自己,依旧朝那二人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月国皇宫行刺?”

    那两个黑衣人将他上下打量,笑道:“你又是什么人?”

    这些日子白韶卿天天批奏折到极晚,月重锦其实就这样暗暗地陪了她好几日子。夜探正殿,自然也要以“青夫人”的身体做掩饰,因而他的打扮还是女子模样,刚刚地厉声厉色,与这一身装扮确实极为不附,他却也不再掩饰,说道:“我才是月重锦,有什么事只管对着我来。”

    两个黑衣人将他上下打量,一个笑道:“原来你喜欢玩这种戏法,真是有趣的紧。”

    另一个则冷着张脸道:“滚一边去,管你是谁。那个丫头,不是要解药吗?过来吧。”

    月重锦一把拉住要往前走的白韶卿:“你中毒了?”

    白韶卿无奈地冲他翻白眼,放轻声音道:“这问题应该问你自己,你真以为地上那些是面粉不成?你仔细感觉一下,身上有没有哪不舒服?”

    月重锦一愣,垂头看了看:“那这下……”说着话他的身体忽然晃了两晃。白韶卿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拉他的同时,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身子也跟着一软,竟比他还快速地晕厥了过去。月重锦吓地拼命拉着她,可身上的困乏无力感也是越来越重,他再也支持不住,两人相互靠着,就这样一起滑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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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大家,这几天家里出了点事,实在是没时间码字,乱哄哄地,也静不下心来,本来想在年前完本的愿望要落空了,只能争取在三月前完本了,对不起大家。。。抹泪!叩拜!

    社稷从无脂胭色\风华偏是秀眉长

    039 困境

    他们二人几乎同时晕厥,可事实自然是一真一假。白韶卿屏息倒在地上,便听殿前那两个黑衣人走过来,其中一人道:“这莫明其妙的皇帝怎么办?”

    “一起带走。”另一人道。

    随即便有风声一晃,白韶卿顿时感觉有东西蒙头蒙脑地盖了下来,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眼前一片漆黑,原来是一只黑布袋子,正将她整个人包在其中。不一会便听见袋口收紧,她被倒提了起来,随即一阵天翻地覆,那黑衣人将她甩上了背,头朝下扛在背上。

    这一番折腾,弄的白韶卿气血上涌,胃里一阵阵发酸,她张大嘴巴,又不敢太大声,轻轻吸了几口气进去,听到身边另一个黑衣人地脚步声,想来月重锦也如法炮制地被那人负在了背上,她不由得一阵气苦。

    他忽然跳出来,虽然她的计划没变,可是如今是两个人都落在别人手里,是生是死全无把握,这家伙没有武功,又中了毒,情形实在是很不乐观,更何况他一直身体虚弱,这一次受创,指不定还得雪上加霜。

    她被人倒背着,为了装晕,尽量让头自然垂贴在那人背部,那人每一个纵跃,她的头都不可避免地重重敲上一回,几次下来就震地她头晕眼花。而身下那人似乎对这皇宫很是熟悉,脚步没有丝毫停滞犹豫,一路上几乎全是飞掠过一重又一重地宫墙,就这样走了好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已经身在宫外。

    因为那人脚步慢了下来,也不再跳跃,而是一路奔跑,左转右折地走了片刻,这才停下,随即白韶卿便觉身体一晃,紧跟着背部一痛,像是落在实处,身下大概是木板,她的身体砸下时,发出了一点颠动振荡,兴许是马车。亏的她紧紧咬牙,才没被这一扔甩出声音来,后背还是火辣辣地疼痛,跟着身边“砰”地一声,月重锦也落了下来。

    “怎么是两个?”一个声音忽然问。

    “一个皇帝一个妃子,可装扮却正好相反,这皇帝好笑的很,没半点本事还跳出来救美。”

    另一人则答“主上交代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摞来,若是把那皇帝留下,就露了痕迹,所以就一起带来了。若是你觉得不妥,大不了一刀杀了。”说罢就听见长剑出鞘地声音,白韶卿心下一紧,还好那人道:“算了,交由主上处理吧。”

    然后三人不再说话,随即便觉身体开始移动,果然是在马车上,白韶卿直挺挺地躺着,开始思绪此事的来龙去脉。

    照这几人的行事打扮,和当初她们三人在楚国边界遇到的那两个黑衣杀手好像是一伙,这般人千里追踪,目地也很明确,是冲她而来。至于他们是受谁指使,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月国侨装,她思来想去却都不得要领,这其中唯一有可能就是当初楚夙所说的齐如春,可不论事实怎样,白韶卿一想到这个便忍不住打断这条线索,不,她无法相信此事,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

    纠结烦恼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将这烦乱的思索放下,耳旁只听车轮滚滚,车身颠跛,她置身在黑袋里看不到天色,只感觉车行许久也没停下来,大概计算一下,出皇宫时应该还未到三更,走了这么久,也许天早亮了,马车车速从未减慢,只能证明这车子没有走在正常地街道市集,而是往偏远无人所疾奔。

    她这里正在想着,却觉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随即有人说话:“去给他们解了毒,真毒死了可耽搁事情。”置头地黑袋应声而开,白韶卿闭着眼睛,装作软弱无力呼吸缓慢,感觉有人将她身上的黑袋整个拉开,又有东西塞入她的嘴里,她知这是解药,也就由它含在舌下,就在这时,后颈忽然一麻,她呼吸顿时为之一滞,真正失去了知觉。

    自迷迷糊糊中醒来时,身体移动的感觉已经消失,她只觉浑身酸楚,颈后更是又疼又麻,伸手轻轻抚摸后颈,意示到自己是被人点了岤道地同时,忽然意识到身体可以动弹地她,立刻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黑暗潮湿地土墙,墙上布满青苔与灰土地裂痕,斑痕交错,还沾着无数深褐色地印迹。墙壁接近顶部地位置开着一个极小的窗子,说是窗子也只是一人头大小的气眼而已,只是起着勉强透入光线以及引入新鲜气息地作用。说到气息,这小窗很明显无力承担这繁重地任务,室内的空气十分浑浊,腥臭与腐烂地怪味相交,还有各种中人欲呕地可怕气味充溢了整个空间。

    这是一间牢房。

    白韶卿转头四望,见这间牢只是一个独间,三面是墙,右侧的一面则是比她手臂还粗地铁栅栏,栅栏外地墙上一灯如豆,一条盘旋朝上的石阶隐没在石门之后,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见别的东西。

    而在她的左手边,就躺着依旧昏迷不醒地月重锦,白韶卿伸指搭到他的脉上,感觉他气息虽弱,不过是点岤后还未苏醒而已,也就放下心来,盘膝闭目,运起丹田之气在体内回转几圈,让精力加快恢复速度。

    过了好一会,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月重锦担忧地脸孔:“你没事吧?”他问。

    白韶卿静静打量了他片刻,叹气道:“你怎么会在大殿里?”

    “只是刚好想去看看你,”月重锦一眨不眨看着她,神色淡定而清明。

    “你是几时恢复的?”

    “入月国境内的时候……我并非有心瞒你,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他地声音低哑,带着惆怅和黯然“重回月国,虽然知道那是我必须承担地责任,我却想……还不如就这样下去算了,躲一躲吧,哪怕一时也好。”

    躲一躲么?白韶卿微微苦笑,她又何尝不想如此,只是无处可躲罢了。二人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她道:“既然你已经恢复,这场戏是时候到头了。可惜我们现在落到了这里,没法子立刻将月王的位置将还给你了,不过他们好像针对的是我,若是有机会,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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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0 无力

    月重锦闻言却觉心中一紧:“我不在乎……我只是……”话到嘴边,可看着她的眼神却又立时凝哽,呢喃片刻,只道:“实在是愧疚的很……我骗你在先,现在又连累了你。”

    白韶卿沉吟不语,许久,才轻轻说道:“其实你发生这些事,也是因我才会入了人家的圈套。你装病骗我,我又何尝不是害了你呢……”说着她似笑非笑,转头朝他看去“我倒是觉得扯平了,你觉得怎样?”她的神色仿似正在说着一个笑话,眼底的光芒却是极为黯淡。

    月重锦却觉自己无法与她从容对视,借故打量四周,转开了头去,隔了一会,才问:“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你还记得在楚国边界追杀我们的黑衣人吗?或许是一伙的吧。”白韶卿一边回答一边伸手解下龙袍放到一边,这件衣服,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脱下。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月重锦注视着她的动作,又问。

    “想来,是我有非死不可的理由。”白韶卿瞳孔微缩,语调虽淡,心绪却是难平。

    她之所以当初从楚国死里逃生,后来又自秦国装死逃离,皆因不甘心不认命,却没曾想到了月国,等待她的还是这样的宿命。死亡与她,就像一场无边无际的倾盆大雨,就算她拼尽一切夺命狂奔,可是前面依旧在下雨,跑的快跑的慢,竟似没有什么区别。

    她的目光停滞在土墙上的那盏灯上,思绪翻飞,将前程过往细细回想,虽然此时身在困境,可她明白自己没有时间感叹脆弱,誓必要在更大的危险来临之前理出一个头绪才行。

    因她的专注,牢里回复寂静,月重锦忍不住又回望她的侧脸,千言万语如哽在喉,却偏偏不知要从何说起。

    回到月国的这三个月,他装疯卖傻,任由她作主将自己换作女装藏身宫里,匪夷所思地侨装,他却安然之极。因为他看到了她的真面目,知道她是谁。

    当初在向山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已经成为能令他只为了一个垂死刺客身上的短笺,短短数字,便着急地舍身相救的人。那次他以为自己真能助她一臂之力,她在向山随秦离去,过后秦国却传圣女病逝,他无法相信她就这样死了,可那消息是切切实实地,由不得他不信。

    但那次出城狩猎,却从刺客身上看到了她的信,他认得那是她的字,她原来没死,而是逃出了秦国,虽然原因不明,他满眼满心所见的,只有那“危急”二字。他不及回宫布属,便赶赴相救,结果落入圈套。那设计其实漏洞百出,只是因为他的心受了局限,因而不能识破,当时那四个黑衣人将他的随从全部杀尽,却独留下了他,他最后一丝记忆,是被强行灌入了微微发甜地药汁。

    其后的事模模糊糊,他时好时坏,有些记得,有些却是无从想起,他只知道那一晚,在楚国边界的山洞里,暖融融地篝火照耀下,眼前那个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人赫然点燃了他的记忆,居然是她!

    自己是为寻她而去,最终果然找到了她么?只是这狂喜还不及回味,他便已认清形势。身在楚国边界,虽不知自己因何落到这个地步,却明白她正要带自己离开。她看自己的眼神,怜悯中透着一丝帐然,关切地微笑,温言软语,这美好的梦境般地一切却是建立在他的失忆呆滞上,他明白,若他清醒,她必然离开。

    他决定留下她,即使为之付出代价,他要留住她。

    但他毕竟是月王,重回月国后,无从闪躲地责任感日渐加重,更何况听闻“月王”赏灯,他不得不偷偷离开客栈,想一探究竟。却没想再遇黑衣人袭击,不过同时又有另一个黑衣人相救,他得以逃回客栈,身上仅中小伤。这样的情势下,他后退无路,在她与母后留下的责任中苦苦决择,当他终于决定孤注一掷和她摊牌的时候,她却已经早一步做出了决定。

    这个女人,有着坚毅之极地心性,将荒诞地剧情主导上演,她扮作他,进入陌生地月宫,旋而也将他带入,他知道她的用意是要保护他而并非野心,是形势所迫。更何况,他很愿意看到那样的她,特别是当她白天一幅痴呆,每晚却在殿里掌灯苦读卷宗奏折时;看到她临危不惧,应对如流,巨变面前依旧能冷静地思忖对策时;甚至,这个女子还解开了即使是他自己,也没十足把握地死局。

    那一日,他穿着太监服侍躲在一旁,看她淡然应对城外的数万兵马,看她含笑引弓,看她朗声安抚,那一刻,她那万丈光芒,灼伤了他的眼睛,夺去了他的魂魄。那时那景,他竟然忽生噫念——若她要,这江山,他愿拱手相让!

    看着她,总会让他想起母后,那个坚韧地支撑整个月国复兴地非凡女子,能够令人依赖甘心依仗的女人,虽然身为她的儿子,在继位之后,他却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在传承上的缺乏。她所有的,他没能继承,只是因为无路可退,不得不勉力为之。这份责任无可推卸,像母后那样的人,别说是女子便连男人也不可得。

    可是,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她。

    他一心要留下她,哪怕只能在一旁静静端详,亦是知足的。可是便连这一点要求,命运也不成全。刺客的出现,使他几乎没时间考虑便挺身而出。要来的终究要来,用她的话说,戏落幕了,没错,他又成为了月重锦,有担当,惯隐忍的,月王。

    牢外的那盏孤灯终于燃到了尽头,极暗地挣扎地微亮,摇晃着发出几声嘶嘶细响,终于化作一灰烟,消于沉寂。牢房里只有那个高处的小气孔透入一束微光,因油灯地熄灭,反而变地明亮起来。光束之中,纷纷扬扬地飞舞着无数细小地尘埃,她望着灯,而他静静注视着她,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就这样静了一会,牢门外的石阶由远而近传来了脚步声,白韶卿早就听到了,却是动也不动,月重锦则全神戒备地掉转目光朝向石阶,不一会便见一个蒙面黑衣人走了进来,一面走近一面朝牢里注视,他的目光只在月重锦身上轻轻一滑便定定地落在了白韶卿身上,见他朝前迈步,月重锦已站起身来挡住他的视线:“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嘴角一扯,像是在笑,可声音却极为深冷“没人告诉你,你这模样十分可笑么?一直听说月国的国君宽厚爱民推行仁政,却原来是一个喜欢和女人对调身份,弄这些风月玄虚的无聊昏君么?”

    “这与你无关!”月重锦冷哼一声,盯着他道:“你们究竟有什么用意?绑架挟持么?要什么尽管开出条件来就是。”

    黑衣人一双冷目在他身上打了个转,笑道:“这可要让堂堂月王失望了,我们要什么与你全无干系,你只需闭上嘴巴安静呆着便是。”说着话,他身上石阶跟下一个人来,也是黑衣黑裤黑布蒙面,一声不吭地垂头上前,却是将牢门的大琐打了开来。

    先前那黑衣人将牢门推开一线,下巴一甩,眼光却是盯着白韶卿:“你出来。”

    白韶卿倒无意外表情,神色淡然地应声站起,正与月重锦擦身而过时,他忽然伸手抓住她手臂,她回过头来,目光相对,白韶卿轻微点头,抽出手来,一步便跨出了牢门,身后牢门依旧锁了,那黑衣人打量着她一眼,当先走出,白韶卿也不停留,自后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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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停更了这么久。这三个字已经不够表达我歉意的万分之一。这段时间生活中发生太多的事,有些心力交瘁之感,可是最大的不安恐慌仍是来源于此,无法更新,码不下去,无形的压力让我望而怯步。可是说这些好像也是娇情,在给自己找原谅的理由,所以千言万语,若是自责,不如就不要说了,但愿能将这些话溶入到书里,能够更快地补偿大家,不论放弃于否,我都心怀感激,谢谢你们曾经陪伴过我。我会努力更新,使更新量上走回正轨,开始时也许会慢,但不会放任不管的。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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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1 陌生

    三人一路无话,走出铁门后,面前是一条长长的俑道,两壁头顶皆可见突起的岩石锋绫,看来是在山腹中挖出的密道。石壁上镶有油灯,十步一盏,整条俑道中充溢着油灯烧灼地味道,加上浓稠地湿气和牢里带出的腐味,气息闷重而浑浊。

    那两个黑衣人始终一前一后,保持着将白韶卿挟在中间的走式,她也似混不在意,一面走一面四下打量。这俑道极长,又是一段一弯,走了片刻便离地牢已远,看来此时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在深山的山壁中。初时岩石上清晰可见渗着密密地晶亮地水珠,越往前走,岩壁开始变地干燥起来,就连空气都觉着轻爽,想必前方不远便是出口。

    再转两道弯,眼前果然又见铁门,走到近前,那铁门无声自开,铜痕斑斓的厚重大门朝里缓缓扇开,倒让白韶卿略为诧异。前面的黑衣人并未停顿,便顺着洞开的大门进去,白韶卿跟着走出,便见自己置身在了一个极大的山洞之中。

    说是山洞,其实更像是一处大殿,空旷之极地大殿正中央,环立八柱,洞顶四周皆是岩石,地面却打磨地光滑如镜,大片的黑向四下里伸展蔓延,直至岩洞深处。前面地黑衣人依旧不徐不疾地走着,白韶卿四下张望,回头时赫然见到自己刚刚走出的位置一壁相连,竟有七八个同样的暗黑铁门,此时回望,已经无法分辨自己刚刚是从哪扇门里走出。她这边频频回望,身后的那个黑衣人已经将身拦在她面前,脸上无甚表情,只道:“请!”白韶卿只得回过头来,这才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一纵长梯下。

    顺着山壁盘旋而上地木梯,将她渐渐带至山洞顶端,若大的洞墙渐成一个黝黑地深洞,被三人踩在脚下,长梯尽头又见铁门,只是这一回,门边有两个黑衣人侍立,看他们过来,其中一人不知在何处一掀,大门缓缓洞开,随之而入的,竟是日光。

    明亮地日光在他们身前地位置投下一个长长地光影,忽然而至的光亮使得白韶卿眼前打晃,那二人也不催促,三人皆站立片刻,这才举步向前。白韶卿跟随着迈出门去,只见眼前霍然一宽。

    此时已近六月,空气里是满满地阳光味道,本应是开始炎热地时候,在这里却只觉温和舒软,像四月的春天。白韶卿此时所站的位置,正好鸟瞰眼前的整个山谷,四面环山,青山围绕之中掩着重重阁楼,错落有致,树荫间隐约可见连接宅院的许多桥阁,东西两侧皆有泉声,群山绿水,白墙青瓦,一派和谐景致。

    三人顺着眼前的长坡朝山谷走去,坡路弯延,绕了好一会,才走进谷内,又在花荫楼阁与围墙之间辗转了许久,一直带路的两个黑衣人终于在一扇精致地圆洞门停步,并回望她,示意她单独进入。

    白韶卿也不迟疑,顺着青石小径朝里,转过一道围廊,便见眼前是一个硕大的荷花池,这季节池中无花,只泛着蔓蔓绿萍。一条九曲石桥横跨池上,延伸地尽头却是一方八角竹亭,亭子四周飘飞着轻纱,影影僮僮间,似有人影。

    白韶卿缓缓行进,随着她的临近,透过时而遮挡视线地纱幔,终于,走至亭前时,看清了里面的人。

    一个女子。

    这一路上所见尽是体格健壮地黑衣男子,黑布蒙面,冷目寒光,手掌粗大,指节凸起,周身散发唳气,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一个女人。

    她此时正斜倚在一张软榻上,黑底地裙摆长长地散将下来,在榻边围出一个半圆,裙上缀着大朵地芙蓉花样,黑中的红,格外醒目。她一手支着头一手垂在身侧,宽大的黑袍掩着,只露出纤纤玉指。身形娇小,五官精致,一头黑发没有半分修饰地直直垂落,隐在衣间,整个人看起来便像一座妖娆地黑色塑像,纹丝不动外还透着冷咧,就连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白韶卿,眼神也是凝冷至极。

    “白小姐大驾光临,真是令鄙处蓬荜生辉!”她忽然轻轻开口,声音却是极为温软,与她的外表实在差之千里,分明看着让人生出畏惧地寒意,开口说话,却是个闺中女儿般地语气。

    “阶下囚也算待客之道?”白韶卿淡淡打量着她。

    她闻言一笑“请你不来,就不许人用些手段?坐吧。”说罢纤手一扬,朝边上的藤椅一指。

    白韶卿却不动弹“掳人至此,不知有何见教?别的也还罢了,月重锦是一国之主,你这山庄还在月国境内,何必去招惹他?”虽然运送到此的途中她曾昏晕不省人事,不过当日马车出宫时一路无阻,是走在甚少行人地道路,而月国与秦交恶,北面是与秦交往甚密地纪,月纪商贸不通,因而自然较清静,何况月国南北纵宽,白韶卿也由此分辨此地应该未出月境。

    黑衣女人嘴唇一抿,似笑非笑,却是顾左右而言他:“若说你有情吧?抛下秦嘲风你倒是当断则断毫不犹豫。若说你无情吧?对月重锦又这么上心处处顾盼,真不知要说你什么好!”

    白韶卿眼神一凛,道:“既然尊驾知我如此之深,不如我们撇开不相干的人与事,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如何?我白韶卿一无家业二无权势,费心费力地掳我来此,你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那黑衣女子笑了起来“一个女人掳一个女人,还能有什么用意?不过是听闻白小姐倾城倾国之貌,想要见一见真人而已。怎么样?说什么撇开不相干的人与事,你不就是想让我放了月重锦吗?这个容易,便是他生的再好,在我眼里也只有喘气断气之分。”她微微支起身来,伸手一扬,亭那边不知从哪走上一个黑衣人,瞧着身行,像是女子。

    黑衣女道:“对着你这张人皮面具,我什么兴致也提不起来,真要救他,你还是去更衣沐浴后,我们再谈吧。”

    站在白韶卿眼前的那个黑衣人,微微侧身,示意她跟来,白韶卿再看那榻上的人一眼,也不多话,便跟着那人去了。

    走出亭子后,来到一间侧堂里,这里热气蒸腾,大木桶里已倒满热水,一旁还整齐叠放着衣衫裙袜,带路的黑衣人便守在房外。白韶卿自然也没有夺路而逃的打算,不说月重锦还在对方手上,就算只她独自一人,片刻前与那黑衣女子的短暂对话,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这个女子看来是此地的首领,对她的情形却又是这么明了,一路走来,那些总是阴魂不散地黑衣人是否是她指派,或许能从中得出几分结果。

    这山谷看似温馨,实则却是危机四伏,白韶卿进谷时便已察觉,此地虽然看似冷清,可却到处藏匿着黑衣人,就像刚刚指引她来沐浴地黑衣人,像是忽如其来,其实一早就藏身暗处,这个明亮地宅院中,处处都有眼睛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所以她也明白,想从这里逃脱根本不可能,即来之则安之,对常人而言,最大的危险莫过于性命之忧,可是白韶卿对此倒是看的明白,倒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在牢里时,她回想过往,已经明白,她的性命似乎比她自己所知的要重要一些。正因她始终在一个困缚之中,虽然处处制约,让她不顺,可也因此明白了,有人布局,在没有将她的作用发挥到最大时,自然,也是不会让她轻易死去的。

    她靠在桶边,热气蒸地她面颊晕红,眼波悠长,那张人皮面具已经掀了下来,放在一边,她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一会,转头去看团卷在身周地水蒸气,脑海中忽然印出月重锦的面容来,这面孔让她有片刻的失神,呆怔片刻,她忽然挺身站起,弄地水珠四溅,伸手拉过长巾擦拭身体,她已经一步跨出水桶,她得救他,半刻也不想耽搁。

    但求此生同日月\不枉浮生梦一场

    001 价值

    沐浴出来,黑衣人依旧带着白韶卿回到九曲桥去,此时那亭子里的女子已经站起,正背对她面向池那一边出神,听到脚步声响,她回过头来,一双冷目疾电般将白韶卿上下看了个遍,眼瞳忽然为之一缩。

    此时的白韶卿穿着一身淡青色绞花长裙,长发未干,只随意挽了个斜髻,额前耳边的碎发倒是干了,迎面微展,时不时地拂过她的脸颊。

    黑衣女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轻哼一声道:“不过尔尔。”她语气虽淡,可眼中的妒恨难以掩示。白韶卿懒地理会,说道:“我已经依你所说做了,你几时放月重锦?”

    “扯下面具便要回报,你当你是什么?”黑衣女语气不忿。

    “只是有几分自视而已,想来你还有别的什么事要我去做,你不说出来,如何能知道我的利用价值有多少?”

    黑衣女眉心一动,一直在白韶卿身上游走地目光再度聚焦到她脸上,她倒是淡然“难道不是吗?看来我是有些用处,要不然你也不会从楚国开始就盯着我,甚至干冒夜闯月宫的危险将我掳来,只不过思来想去,我白韶卿一无身家,二无权势,要你如此费心费力,还真是无以为报,或许,只有一个理由还说过去,你是要我做什么么?”她环视一周“你这地方明暗之中,高手如云,有什么是连他们都做不到却要我来的事呢?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黑衣女死死盯着她好一会,猛然转身过去背对着她,一言不发。只是看她双肩微有起伏,像是气的不轻,十指相扣,却又竭力压抑着自己。白韶卿看着她的背影,也不再开口。如此静了一会,那黑衣女也不转身,只道:“白小姐这话对错参半。不过在我这里还敢大放阙词地,放眼天下,哼,也就只有你了。”她的语气虽淡,却依旧透着一股恨意,只是不知为何竟似在苦苦压抑。

    这是她的地盘,如今白韶卿人在其中,完全可说是由她的喜恶处置,却不知为什么她明明气个半死,却仍要强自按捺,实在是让人费解。不过白韶卿的想法也因此得到证实,到此地步,原来自己尚有用处,她目光流转,不知这一切跟玄慎子是否有关呢?不过这个疑问,她自然不会轻易开口,自从隐约想明白了自己一路走来的种种事件,使得她对一件事愈发地深信不疑,她的道路,一直由人铺就,而这人,十有八九便是玄慎子。只是他的能力究竟大到什么程度,她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清才是。

    “对了,也好让你知道,你在楚国被人跟踪,与我可无关系。”黑衣女总算转回头来,嘴边竟有一丝笑意“在楚国追着你一路出界的是一个人,楚月边界要杀你的又是另一个人,说实话,你难道不好奇么?你让这么多人算计着,就凭你那点微梢末节的本事还能几次三番死里逃生?是你自视过高,还是你根本是个……”她微微一顿,嘴边的笑颜化为讥讽“后之后觉地蠢货呢?”

    白韶卿眼神一凛,黑衣女摇摆着细腰坐回榻上,又是斜靠下来,支着肘看她,眼神中透着一丝玩味:“说起来,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在楚国边界若不是我派去的人,你哪里还有时间山洞养伤,哪里还能平安过界。”她看白韶卿闻言全身一震,更是得意,笑道:“知恩需图报,这点要求不过份吗?”

    看白韶卿一言不发,她又道:“我也不要你涌泉相报,只是想让你明白,之所以你没有死,还能在这里胡言乱语,并非是你有多大能耐,而是如你所说,你还有一分利用价值而已,一旦有朝一日,你失去了这点儿用处,便是求我杀你,我还嫌你份量不够呢。”

    白韶卿定定看她,忽然轻轻一笑“这样就好,既然还有利用价值,那也就是说我可万万不能失了先机。”说着自动自觉得在一边藤椅坐下,又伸手将挽着的发髻散开来,让风力吹干湿发,她也不是正襟危坐,而是姿态随意,倒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黑衣女盯着她,胸膛又开始隐约起伏,眼前这个女人,这张面孔,这种姿态,都有让她立刻有扑上前去将其生撕活吞地冲动,可是,她却不能这么做,她唯有死死握紧榻边的扶手,指力到处,扶石上渐渐现出裂痕。

    白韶卿耳听得那细微地暴裂声,只作不知,伸手拂了拂长发,道:“要我做什么?何时启程?”

    黑衣女冷哼一声:“你倒自在!”说着又看看她的神色,不忿地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不远万里地追杀你?”

    “没死就是没事了,知道那么多作甚!”白韶卿面无异色“我还真是想什么也不知道的好呢,随手就能走人,管那些做什么!”

    “你果真是没心没肺!”黑衣女忍不住又是冷嘲热讽。明明知道根本无须和这女人废话,可她就是看不惯这人的模样,光看长相已经暗气叠生,何况她还这么讨人嫌。

    白韶卿却是歪头看看天色,淡然道:“你不打算天黑前打发我走么?难道要留下我住上一宿?”

    黑衣女气极反笑,一挥手间,软榻前的小几个一个物事平平扬起,朝着白韶卿飞来,她伸手接住,触手便知是一封羊皮卷轴。打开来看,却是一张地图,位置是在月纪交界线上,在一连山脉中像是随手落出一点,却无详细地名方位,整张地图上纵横不断,除了边界标明月纪二字,其它地方却是一字也无。

    看白韶卿皱着眉头,黑衣女得意地笑道:“别找我要地名,我也是不知,只知这是边界所在,总是那个红点附近便是。”

    地图上的一个小点方圆可达百里,白韶卿明知她为难,却也没有开口详问,只是淡淡将卷轴卷起:“是我去作什么?”

    “找一个宝物!”黑衣女语气更加畅快。

    “这么说来,叫什么长什么样,你也不知喽?”白韶卿看她一眼,这女人分明是一方首领,可是和她面对,却总有随性之感,也许是因为这女人本身就是随性,欢喜厌恶,全摆在脸上,此时她的眉眼满是笑意,作弄别人的快感流露无疑。

    “不错,我即不知那宝物叫什么也没见过,自然不知它的长相,这一切还得靠你自己。此去月界,来回需要二十日,在那附近查找,我给你十日,今日正巧月园,下月月园之时,我依旧在这亭里煮酒相迎。”黑衣女笑脸盈盈,一双媚眼流转不止,简直像溢了水一般。

    白韶卿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却道:“我要带上月重锦。”

    黑衣女脸色一变,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白韶卿神色不变“如此便送我回地牢罢,或者干脆一刀杀了我,也是干净。”说着弹了弹衣摆。

    黑衣女气的浑身发抖,再也躺不住了,站起身来怒道:“就算我不杀你,给你点零星苦头吃,也是轻而易举。”

    白韶卿一动不动,摆明了一切随她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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