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见这些身怀绝技的黄衣喇嘛居然也来到此间面上都不禁现出惊喜之色。
吴仁道:“小弟正在奇怪大哥为何回来的迟了原来大哥竟是为了接应高人。”
一个枯瘦矮小之黄衣喇嘛合什微笑道:“高人不敢高人便是各位。”
他言语虽是生涩难懂但神情却是和蔼可亲与方才掌震巨树时已自判若两人。
但众人除了妙法、妙空外都已见到他方才掌震巨树之威自不觉要对他多存几分恭敬之心.纷纷躬身施礼含笑让坐。
这小小一间房子此刻骤然增加了十八人之后.立刻显得热闹起来。
人人面上俱是充满兴奋之情。
但百代大师还未回来.却又不禁令人担心。
那中年大汉显得最是焦急口中不住喃喃道:“只要百代大师一回来咱们立时便可开始行动但……但他老人家究竟到哪里去了咱们是否该分出数人到外面找他才是?”
妙空立刻应声道:“正是……”
转身瞧着妙法口中虽未说话但神情却无意在说:“此间既已有人咱们便出去找找吧!”
妙法又何尝不是闷得有些慌沉吟半响道:“既是如此便由我兄弟出去寻找他老人家但请各位在此等候。”
吴德道:“两位至今还未露面想必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两人出去寻找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黄衣喇嘛含笑道:“快去快回百代大师老僧想见的。”
当下妙法、妙空两人便自推门而出匆匆穿过院落走出门外。
只见街道之上行人又复有了不少人人都似已将方才惊乱忘的一干二净有些人已有了几分酒意更是把臂高歌.大声喧笑。
但这热闹的景象并未掩饰住暗地里那—股紧张严重之气门户后角落中街道转角处随处都可看到有黑衣大汉之人影闪动。
这些大汉相隔虽不甚近但彼此间却俱都随时保持着联络交换着消息不时打着手势暗语面上之神情也俱是十分凝重一眼望去便可分出他们与其他人的不同。
妙空沉声叹道:“吴家兄弟还在自鸣得意以为他自己做的不错.却不知他们方才那些举动早已打草惊蛇引起了南宫世家的注意瞧此刻四方戒备如此森严只怕他们再难有所举动了。”
妙法皱眉道:“但那些人却俱已是热血奔腾势在必行!”
妙空叹道:“他们若真要轻举妄动只怕便要白白送上几条性命于事却丝毫无补。唉!只是我直到此刻还猜不透百维的心意更不知是该设法劝阻他们还是任凭他们行事?”
妙法沉吟道:“瞧百维之心似是要任凭他们放手去做至于他们的成败胜负反正都与我等无关但……但我却觉得应该设法劝阻他们才是能为我方多留下一份力量总是好的唉……只可惜任相公此刻不在此间我等实不该让他走的。”
妙空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咱们总得先找着百维才是先往左面……”
语声未了突然丝的一声一粒绿豆般大小的石块破空飞来。
石块来势虽急但却是打向妙空身侧一尺外的空处。
显见这飞石之人并无意要暗算妙空只不过要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妙空面色微变立时转目向石块飞来的方向瞧了过去。
只见一人头戴范阳毡帽身披黑色风氅向他微微招了招手便转身而去。
此人以毡帽紧紧盖着眉际下半边面目又缩在风氅翻领里妙法与妙空根本瞧不见他的面目却又觉此人有些眼熟。
妙法皱眉道:“你可瞧的出此人是谁?”
妙空摇道:“难以辨认。”
妙法沉声道:“瞧他如此鬼鬼祟祟召唤我等莫非又有什么j谋不成?”
妙空沉吟道:“但……但瞧他方才飞石过来又似并无恶意。”
妙法道:“那或许也只不过是他要用来诱惑我等之阴谋诡计。”
他本是生性淳厚之人.但与南宫世家勾心斗角久了也不禁学了些机变之心时时刻刻都在暗中提防这一招。
妙空悚然道:“不错既是如此咱们便不可随他前去免得着了道儿。”
哪知那人却又站住脚步.悄悄向他们不住招手似是显得十分焦急。
妙法面现犹疑之色显见心中也难以决定是去还是不去皱眉道:“我总觉得此人看来眼熟得很说不定乃是我等同道.有什么机密之事要来相告我等若不前去岂非也有些……”
妙空心中突有灵光一闪立即接口道:“说不定此人便是任相公生怕我等应付不周是以便在暗中随来相助。”
妙法动容道:“不错。”
两人再不迟疑大步跟了过去。
幸好这时正有几人醉酒大笑而来吸引了埋伏在四面之黑衣大汉们的注意是以也无人留意他们的行踪。
那身披风氅之人见到他们跟来亦自放开大步而行正是向传声驿外走去。
妙法、妙空对望了一眼各各加紧脚步赶了过去。一左—右将那人夹在中央。
妙空沉声道:“不知朋友可是姓任?”
那人轻咳一声似是要说什么但又突然伸出双臂扶住了妙法、妙空两人的肩头头却垂了下去口中喃喃道:“好……好酒今天好日子我没有醉再来三杯。”
语声含糊.怪腔怪调正是一副已烂醉如泥是以满口胡言的模样。
原来这时正有一条黑衣大汉对面而来瞧了此人一眼双眉似是微微一皱便远远沿路而行显见是不愿来招惹这个酒鬼。
妙空不觉暗赞一声:“好迅快的反应好机警的变化……”
当下心中更是认定了此人九成必是任无心。
妙法心意也正和他一样。两人对望一眼目光中都不禁充满了惊喜之色。
走出一箭余地已可望见传声驿口那株槐树。
镇外仍不时有三五成群的武林豪士结伴而来。
只是槐树下记录查问之人已换了三个长衫男子.但风吹衣角他们长衫下仍是一身紧身劲装。
这些黑衣大汉武功俱都不见高明智谋更大多在人下。
妙空本觉这些人不足为虑但此刻才觉这些黑衣大汉人数之众多.竟出乎他意料之外亦不知南宫世家是自何处搜罗来的?
于是妙空又不禁为之暗暗担心。
只因纵是才智低能之辈但人数一多便也变得十分可怕了。
这些人此刻分散四处还不觉如何若是聚集在一处岂非又是—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突见街旁闪出一条黑衣大汉微笑道:“三位莫非是要出镇吗?”
妙空骤然吃了一惊强笑道:“在下等出去走走不知是否有妨?”
那黑衣大汉道:“客人们之行动小人们怎敢干涉但晚宴已将开敝主人正要向各位敬酒三位若无急事还是莫要出镇的好。”
他话说的虽客气但口风却仍然毫不肯放松.可见对每一个入了传声驿之江湖豪杰都已在暗中负起监视之责。
那身披风氅之人突然大笑道:“敬酒……好!好!咱们再去喝几杯。”
妙空心头灵机一动连忙笑道:“在下这位朋友已烂醉如泥是以在下便扶他到镇外走走一来透透凉风再来也是免得他酒醉撒疯出丑倒还罢了若是得罪了朋友.岂非大是不妙。”
黑衣大汉瞧了那身披风氅之人一眼.双眉也不禁皱了起来.沉吟道:“既是如此……三位出去走走也好.只是莫要走远了。”
妙空笑道:“主人敬酒.在下等怎会错过转转这就回来了。”
黑衣大汉抱拳一笑闪身让开了道路。
妙空等三人便大步走出。
那身披风氅之人口中犹在大叫大嚷:“喝酒……不要走去喝酒。”
妙空不觉暗暗好笑忖道:“这位任相公当真是绝世之才不论何事人一等而且装龙像龙装虎像虎比之名伶也未为过。”
眼见已离传声驿渐渐远了。
三人走离大道.四下渐渐荒僻。
纵目四望数十丈周围之内俱是乱石杂树再也看不到人迹。
妙法、妙空又自对望了一眼忍不住齐地脱口呼唤道:“任相公……”
那身披风氅之人突然站直了身子道:“任相公在哪里?”
妙法、妙空不觉齐地一怔倒退半步
凝目望去.只见那人推开毡笠露出脸来骇然竟是那与百维同时走失的妙雨。
要知妙法、妙空俱都未想到妙雨会如此故做神秘是以虽觉这身披风氅头带毡笠之人身影甚是熟悉却再也未猜到妙雨身上。
妙法一眼瞧过面色立即一沉微怒道:“此时此刻你还要开玩笑吗?”
他自不知妙雨在此短短一段时间里实已历经艰险见他如此装做自然以为是在开开玩笑。
妙雨苦笑一声轻叹道:“妙雨斗胆也不敢来寻两位师兄的玩笑。”
妙法皱眉道:“既非开玩笑你为何要突然如此装做?百维大师又到哪里去了?”
妙雨长叹一声道:“局势又有巨大之变化你我今夜只怕已不能平安度过至于百维大师嘛……唉!只怕也被我不幸料中。”
他不但神色凝重言词间也充满忧郁。
妙法见了他此等模样心头也不禁焦急起来催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百维大师究竟遇着了什么惊人变故?你总得快快说出才是。”
妙雨沉声叹道:“方才我与百维在那贵宾馆前人丛中观战只因那些黄衣喇嘛已与……”
他简略地说出那段经过接着便说到百维被邀入贵宾馆之事又将百维见到那连姑娘时神情的变化仔细描述了一遍。
妙法、妙空果然也不禁闻之变色。
妙法沉声道:“据我所知百维确是少林五大护法之一.这万万不会有假.若说少林护法大师竟与南宫世家门下之丫头有何干系这确是不可思议之事。”
妙空道:“而且他—出少林寺便投奔了任相公若说他在路上那短短一段时间中便已与南宫世家有了勾结亦是万无可能。须知那少林寺规律一向森严百维晋升护法高位便绝不会是在短短五七日间便被人收买之辈。”
妙法道:“再者他无论神情言语都绝无被药物所迷之征兆.若说他已被南宫世家迷却本性亦绝无可能。”
他两人衡情度理竟忍不住要为百维辩护起来.只因此中曲折实非他们所能想象。
妙雨缓缓道:“我本觉此事绝少可能当时曾与任相公几番推测之后便又改观。”
妙法皱眉道:“他既无突然投效南宫世家之举亦无被药物所迷之征象却又怎会与南宫世家有何勾结?我倒想不透了。”
妙雨沉声道:“他投入少林之后虽无此可能但又有谁知道他投入少林之前的事?说不定他根本就是南宫世家派入少林卧底的j细说不定他这三十年来在少林寺之苦修只不过是为今日南宫世家之举暗做桥梁而已。”
妙法、妙空只听得心头一阵震栗忍不住齐地脱口道:“不错!”
妙雨道:“此事听来虽有些玄妙但以南宫世家积虑之深远行事之周密看来亦非全无可能只是到目前为止江湖中犹无一人知道百维投身少林前的身世是以我与任相公虽然早有怀疑但几经推敲之后仍是不能决定。”
妙法长叹道:“不想任相公目光之锐利竟一至于此我等却还蒙在鼓里。”
妙雨道:“其时百维之行动早已不时有破绽露出只是师兄等未曾留意而已而我也直到今日才更觉任相公之言确是有理。”
妙法沉吟道:“不知你随他入了贵宾馆后又是如何情况?”
妙雨道:“—入贵宾馆他们便将我与百维分开那时我心中实是惊疑不定但身入虎岤也只有暂且隐忍当时被那几条大汉前呼后拥半推半拉的推入了一重与外面完全隔绝的院落。”
妙法道:“听来那贵宾馆里地方倒宽阔得很。”
妙雨道:“那贵宾馆本是昔日驿丞衙门而这传声驿昔日想必是官家行兵传文之往来要卫是以驿丞衙门建造十分宽大只是此地近日已逐渐没落是以这驿丞衙门也有大半荒废了……”
语声微顿接道:“那院落想必也是荒废已久此次南宫世家虽曾加以清理打扫却仍掩不住院子里那一股阴湿荒凉之气我—见他们竟将我带入了此等所在暗中更是不觉加深了几分警戒之心.但直到那时为止南宫世家门下神色间仍无露出丝毫异状而且早已在房中准备好一桌虽不算十分精致但却可说得上极为丰盛的菜居然说要为我接风洗尘。”
妙法沉声道:“此宴必非好宴那酒你更是碰都不能碰的!”
妙雨道:“那些人竟将我按在上坐下彼此间却在那里挤眉弄眼暗做眼色完全将我当做可以随他们摆布的呆子一般。我便也索性作痴作呆的.装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任凭他们摆布。”
妙法大惊道:“你怎可如此托大单是那酒就不该饮下……”
忽然想到妙空也曾为那吴四娘所迫饮下一杯烈酒说到半途突然顿住。
妙雨微微一笑道:“师兄放心身在虎岤妙雨岂敢粗心大意。”
撩起双袖接道:“两位师兄请看酒都在这里妙雨未曾饮下一滴。”
妙法、妙空低头一看见他两只衣袖潮湿了—大片酒香扑鼻。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使了什么瞒天过海的手法.竟能骗过南宫世家的门下逃过了一场酒厄。
妙空眉头一蹙.忧形于色道:“想不到少林护法竟是南宫世家派出的j细我看当务之急是赶紧寻到任相公请他筹划良策挽救眼下的危局。”
妙法道:“师弟说的不错我们即寻找任相公请他主持大局重定对抗南宫世家的大计。”
顿了一顿.仰浩叹一声接道:“放眼当世这万斤重担.也只有任相公才肩负得起。”
事情变化远出他们所料几人都有孤立无援.茫然失措之感不禁重又想到任无心身上。
一想到任无心.沉沉的黑暗中突然现出一点光亮。
妙法精神一振道:“由百维的事看来南宫世家处心积虑其颠覆武林独霸天下的阴谋由来已久看他们公然招亲大事招摇显然是认为准备已定时机已熟将要全面动。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分头去找任相公再定行止。”
妙空道:“大师兄说的有理好在分手才只一日回头追赶谅必还来得及。”
妙雨忽然将头一摇断然道:“眼前最重要的事不是寻找任相公。”
妙法先是一怔随即轻叹一声道:“师弟的聪明才智.远非我等所及若有高见……”
妙雨赧然道:“小弟愚鲁焉敢在两位师兄面前逞能。”
妙法将手一摆接口说道:“同门弟子情若手足用不着客气事在紧急师弟有话快讲。”
妙雨沉吟一瞬道:“依小弟看来传声驿内今夜必有大战似长白四虎吴氏兄弟等都是我辈中人将来我等与南宫世家最后搏斗.这批人都是得力的战友今夜令他们轻易牺牲实在太过不值。”
妙法脸色大变道:“当真不好百维假冒百代大师令他们举事之时各人左腕上系了一根黄铯带子百维若真是南宫世家派出的j细南宫世家的人岂不正好按图索骥.将这批人一网打尽这不是插标卖自寻死路吗?”
妙雨沉声道:“所以小弟想我等应该设法先将这批人救出陷阱免得他们无谓牺牲死的不明不白。”
妙法乃是武当掌门的座弟子也即是将来继承道统之人。
若论江湖经验和应变机智虽有不如同辈师弟之处但那仁侠之心与卫道舍身的勇气却是为同辈弟子的表率。
当下毫不犹豫朝妙雨肃然说道:“师弟头脑冷静长于谋略今夜之事究竟如何着手我和妙空师弟听你调度事在紧急师弟做决定。”
妙空接口道:“我也听凭师弟差遣。”
妙雨脸色沉凝想了一想慨然道:“既是两位师兄吩咐小弟焉敢推诿。”
目光一转朝妙空道:“百维可疑之事太过重要我等近来接二连三的挫败.可能都与此人有关这事必须尽快的禀报任相公得知。”
妙空道:“师弟的意思是……”
妙雨道:“小弟想请师兄即时回头去追赶任相公将此中的情节说给他听请他重主大局挽救危局。”
妙空犹豫道:“但是任相公积劳成疾心神已呈恍惚状态。”
妙雨断然道:“不!任相公所以会落得心力交瘁神思恍惚正是因为近来接二连三的挫败出了他的意料他百思莫解找不出受制于敌处处落在下风的道理因而觉得敌人远较自己高明以致信心崩溃意志消沉神色显得恍惚起来。”
妙空接口叹道:“师弟高见任相公虽然已对百维动疑怎奈百维投身少林寺已三十年这三十年中又恪守清规从无过恶任相公虽然偶动疑心又怎敢肯定他是南宫世家的j细?唉!谁能想到南宫世家今日所做的事远在三十年前就已策划进行了呢!”
妙雨道:“这件事是个极大的关键任相公如果得知百维与南宫世家里的妇女早有勾结就可想通近来迭遭挫败的原因这点症结—解一切疑念皆可豁然贯通蒙蔽心头的迷瘴一除灵智必然顿复信心即可重建那心力交瘁神志恍惚的毛病势必霍然而愈。”
妙空连连点头对妙雨的见解似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道:“师弟说得对!师弟说得对!我即时回头……”
倏然住口愁容满面道:“那百维心毒手狠他若知道我等已看出他的本来面目……”
妙雨毅然接口道:“师兄放心任他如狼似虎不待任相公到来小弟先就要斗他一阵教他识得武当弟子的厉害!”
妙空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移目向妙法望去。
妙法轻轻叹息一声慨然说道:“大义当前迟疑不得师弟即动身吧!”
妙空微微一顿稽道:“小弟遵命。”
转身急掠而去。
妙法仰头一望月色道:“时光已经不早咱们应该快去知会吴家兄弟倘若变乱一起为时可就晚了。”
妙雨点一点头忽由囊中摸出两根黄绫带子分一根给妙法道:“师兄系在腕上。”
说罢将那黄绫带子在左腕之上系好。
妙法不觉惑然道:“这定是百维的诡计.咱们正要通知旁人取下……”
忽然想到他行事必有道理急忙住口将那黄绫带子匆匆系好。
两人反身朝传声驿内走去。
快到镇口妙雨忽然悄声道:“师兄脚步放慢—点。”
妙法闻言连忙放缓脚步游目四盼装出一副踏月漫步意态悠闲的样子。
突见街旁闪出一条黑衣大汉微笑道:“这位英雄的酒醒了吗?”
妙雨抬手一扶头上的范阳毡帽霎时变得醉眼乜斜面色红朴朴的含糊道:“多谢朋友关注在下想以酒解酒此刻还想喝两杯。”
那黑衣大汉只感到酒气扑鼻令人欲呕不禁浓眉一皱道:“晚宴已开敝主人正命属下四下催请客人还有一位英雄怎地未见回来?”
他说的客气口风却是甚紧。
妙雨愈装愈醉乜眼道:“进入传声驿内共有几条通道?”
忽然眼前一花日间代表南宫世家话面色蜡黄望之有如死人一般的黑衣男子倏然出现一掌拍出妙雨肩头哈哈笑道:“这位英雄在下寻得好苦!”
妙雨凛然一惊瞧他手掌随意拍来。看似—时高兴并无伤人之意其实敛劲蓄力杀机隐隐急忙抬手一架含混道:“是找我吗?”
这抬手一架轻描淡写其实乃是武当绵掌中的精妙招术。
但那黑衣男子意不在此目光瞥见了妙雨腕上缠的黄绫带子顿时缩手笑道:“日间小英雄逃席.敝主人将小人们狠狠责备了一顿晚宴已开两位快请入席。”
妙雨暗暗忖道:听这厮的口气.像是知道了我的底细。
要知武当派妙字辈的弟子江湖地位已是不低若是泛泛之辈南宫世家的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当下含糊应了一声一拉妙法.随那黑衣男子走去。
才到那权充贵宾馆的驿丞衙门之外耳中已闻得一阵嘈杂混乱的语声。
那黑衣男子领着二人穿过长廊来至一座大厅门外身形一侧举手肃客神情冷傲与先前判若两人。
妙雨—望那黑衣男子蜡黄的面孔暗道:几时我揭下你这张人皮面具瞧瞧你究竟是何许人物。
抢上一步昂然走进厅内。
大厅中***通明亮如白昼百余桌酒席上坐满了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语声喧哗聒耳欲聋。
两人进入厅内简直无人注意。
妙雨目光如电满堂一扫随即朝大厅中央挤去。
穿过几张酒桌攸地俯身朝一人道:“吴兄……”
暗暗一晃左手露出系在腕上的黄绫带子。
那金钱虎吴仁目光一抬认出是妙法、妙雨二人不禁会心一笑桌下一勒衣袖.赫然也是一根黄绫带子。
妙雨附耳道:“情势有变吴兄赶紧知会各位朋友取掉腕上的黄铯带子。”
金钱虎吴仁惑然道:“兄台是否奉百代大师之命?”
妙雨急道:“吴兄小声些。”
金钱虎吴仁低声笑道:“兄台放心坐在近处的朋友都是俺兄弟的相识。”
妙雨暗暗忖道:我若说出百维是敌人派出的j细只恐群情激愤.局面顿时混乱不如还是假传号令.暂时将局面稳住。
心念一转悄声道:“百代大师命在下转告诸位务必取下腕上系的黄铯带子同时那声传箭火四字已为敌方知悉不可再用。”
金钱虎吴仁移目向远处的百维望了一眼附耳说道:“请转禀百代大师自午间到此刻依暗号来与俺们兄弟联络的朋友已过六七十人其中很多都是息隐已久大大有名之人。”
他越讲越是激动顿了一顿接道:“今夜俺们要大干一场!”
妙雨暗暗心惊忖道:不知究竟是哪一位前辈高人居然神通广大能够策动如此众多的武林好手。
忽听一个洪亮的嗓子亢声说道:“连姑娘在座的朋友很多都是不远千里而来原想借此机会瞻仰南宫世家众位夫人的风采.但不知今夜的宴会是否有哪一位夫人到场?”
此人中气充沛语音洪亮讲话有条不紊。
所讲的话恰是众人存在心头的疑问因之几句话讲完偌大一座大厅已是鸦雀无声。
数百双目光一齐集中在高踞大厅正中那桃靥生春千娇百媚的莲儿脸上。
只见那被称为连姑娘的莲儿黛眉一扬抬起那晶莹如玉雪白粉嫩的柔荑酒杯高举含笑说道:“咱们的太夫人不耐尘嚣她老人家是不会到此的了。”
她盈盈一笑执杯的玉手由左而右徐徐移动过去做了一个劝酒的姿势。
眼波流盼笑靥如花虽是一个小小的动作风情万种令人心醉。
忽听有人低声赞叹道:”唉!真是天上仙子降谪人寰。”
这声音虽低却被金钱虎吴仁听入耳内不禁猛一转面怒目望去。
讲话的是—个黄面大汉话一出口惊觉失态。
忽见金钱虎吴仁怒目瞪住自己.顿时脸色一寒斜目睨视过去。
长白四虎久居关外剽悍成性睹状之下顿时勃然大怒跃跃欲动大有即时作之势。
妙雨急忙一按金钱虎吴仁的肩头移目望去见那黄面大汉似曾相识。
忽然记起曾与此人同住一家客栈。
记得他曾讲过学得惊人艺售与帝王家南宫世家正如今日武林中的帝王若想做一番大事就得投靠南宫世家。
不禁暗暗忖道:似这等贫慕美色惑于权势寡廉鲜耻不明大义的人未必就在少数。
由此看来南宫世家这招亲之会既可剪除异己又可选拔手下.并非多余之举。
忽听先前话那人道:“连姑娘南宫太夫人不会亲临乃是我等意料中的事但不知其余几位夫人是否会驾临此处?”
只听一个清朗的女子声音冷冷说道:“是啊!纵然是比武招亲也得有个长辈出面总不能姑娘家自己订亲自己说媒独自一人大会亲友。”
此言一出大厅之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笑声人人都朝那讲话之人望去。
原来就在那连姑娘旁边的—张酒桌上坐着一位花信年华面如满月的妇人满堂男宾就只她一位女客。
酒席间霎时响起一片耳语“唐老太!”
妙雨微微一怔暗道:这位满头青丝的妇人原来是四川唐家的掌门人看她言语冷峭揭人短处只怕与南宫世家的嫌隙还不太小。
只见那连姑娘脸色一沉朝唐老太凝注一眼双目之内杀机一闪。
但只一瞬倏地咯咯娇笑一声道:“我虽奉太夫人之命主持自己这招亲之会但所谓招亲也只是在莽莽豪杰之内选定几位英雄至于亲事还得那不弃下走的英雄亲至南阳向我家太夫人求亲……”
语声微顿星眸流波环掠四座一眼接道:“今日之会虽由小女子亲自主持.但是除太夫人外其余几位夫人说不定也会临时赶来亲自接待各位英雄的大驾。”
忽听一个苍劲的声音缓缓说道:“老夫听人说起.南宫世家有十来个丫头要在今夜分在十来个地方选婿听说这十来个地方散布在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你们那几位夫人若想在一夜之间各处都巡视一遍依老夫判断纵然跑断双腿也赶不及。”
此人讲话更不客气直接了当称那连姑娘做丫头。
那莲儿虽然是南宫世家的丫头但宰相家奴三品官她目高于顶哪里将一般武林人物放在眼里。
此时众目睽暌之下被人公然蔑视心中怨毒已至极处连那吴四娘、许二娘等也都兴起同感心中大为愤怒。
几个妇人攒眉怒目狠狠望住那讲话之人。
吴四娘见是一个白髯垂胸衣衫破旧形同乞丐的秃顶老头儿不禁怒气愈盛阴沉沉说道:“这招亲之会是年轻人的喜事老头儿滥芋充数就该自知约束放言无忌.难道不怕被撵出去吗?”
那秃顶老者冷冷说道:“老夫只担心不能活着出去若被撵走倒是可喜可贺之事。”
吴四娘勃然大怒厉声道:“老匹夫是谁请你来的?这酒中有毒?你风言***.莫非是故意捣乱成心要闹散这场喜事?”
忽见一个白净面皮身穿月白长衫的男子由座中站起拱一拱手.朗声笑道:“姥姥息怒这招亲之会虽无年岁限制但以那位老先生的高龄实在难有雀屏中选之望他老人家自称老大心绪欠佳一时言语失检嬷嬷休得见怪。”
他口中对吴四娘讲话一双隐含滛邪的眼睛却瞟在那莲儿脸上。
奇光闪烁似有无限心意急待吐露。
众人听他咬文嚼字挖苦那形似乞丐的老头不禁暗暗好笑。
莲儿与吴四娘看那老者秃顶之上童山濯濯老得头也没有几根了不禁怒气大消解颜而笑。
但那白面男子轻轻咳嗽一声用手一理衣襟含笑说道:“今日这选亲之会所到的英雄豪杰确也不少济济多士之内自然不乏身怀绝艺之人只是绝艺神功藏诸体内不似容貌举止形诸于外……”
忽听那秃顶老者满含厌恶地接口说道:“臭贼你容貌滛邪举止卑贱再不闭嘴老夫将你活活劈了。”
那白面男子自负英俊闻言之下不怒反笑道:“老公公稍安勿躁不才将话讲完定然遵命闭口。”
双眉一轩朝上席上的莲儿微微一笑道:“连姑娘……”
他滔滔不绝洋洋自得倒还罢了但那眉语目挑眼波传情的举动却激恼了那些有心求凤之人。
莲儿偏又目含笑意听得津津有味越激得那些人醋火大炽满心酸溜溜的一个个嗔目怒视、恨不得一掌击去。
在这些愤怒的目光中以百维的恨意最深。
咬牙切齿似已怒不可抑。
妙雨在暗中冷眼旁观对他那j细身份已再无疑问。
那黄面大汉似已忍耐不住突然站起扬声说道:“连姑娘天时已快三更咱们已敬领了佳肴美酒如今只想知道姑娘究竟以什么方法测度求亲之人的深浅品评各人的高下?”
百维听说天时已近三更记起五夫人田秀铃那铜管秘令上的吩咐暗想兹事体大万一延误了非但失去一个进窥机密的机会甚至有性命之忧。
心念一转顿时悄然离座向厅外走去。
满厅之人都注视着那连姑娘.等待她宣布招亲的办法。
百维离座并未引起旁人注意只有妙雨始终在暗中留意着他。
见他突然溜走不禁疑云大起.溜出座位跟了过去。
妙法一见忙也跟了出去。
百维走出厅门扭头一望.觉两人跟在身后急忙低声说道:“今夜所到的高手出人意料的多而且很多都是雄踞一方名噪一时的人物两位不可离开万一有事也好对我方之人加以策应。”
他知道妙雨会追问他外出的原因当下不待妙雨开口.接道:“我已与那暗中策动之人取得联络如今要去会晤一面共商大事因关系重大讲定是单独晤面彼此都不带人同去以免机密泄露坏了大事。”
妙雨微微一怔悄声道:“大师所说的暗中策动之人……”
百维道:“就是策动各方人物.来赴这招亲之会的人事在紧急咱们回头再讲。”
转身走去。
妙雨大吃一惊忖道:任相公已经栽在这厮手内一切努力尽付流水.眼前这暗中策动之人又将这厮错当好人岂不要步任相公的后尘落个狼狈大败还不知落败的原因。
心念电转急忙追上一步道:“大师稍待。”
百维目光四处一转变色道:“四下都有耳目有什么话不能稍停再讲吗?”
词色之间隐然以领袖自居毫不客气。
妙雨急忙满面堆笑附耳道:“大师有所不知我正是遇上了那位前辈异人.奉他之命来请大师去会面的。”
这一下轮到百维大吃一惊。
他本是急谋脱身随口撒了一个谎岂料妙雨真的遇上了那人并且命他来请自己前去。
但他毕竟是老j巨猾心神虽惊不乱目光一转道:“你遇上了哪一位前辈?此等大事可不能错把冤家当亲家落入敌人的圈套。”
妙雨暗暗心慌想起日间百维与吴氏兄弟的谈话急忙含笑道:“那位前辈与大师有点相似之处而且……”
抬起一足做了个独腿的样子。
那独臂单腿的男子百维遇见过一次妙雨根本未曾见过情急智生倒是讲对了路一时之间反将百维难住。
妙雨察颜辨色瞧出百维心头有诡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