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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找周三媚寻乐于。

    周三媚是三清观化身观主“武帅”穆伟廷的女人,外人无所谓,自己人是不能碰她的,这是主人立的规矩。

    假设,洪老七不顾门里的规矩,染指周三媚,被宋大山撞上,因而发生了凶杀,是谁先杀谁呢?

    宋大山死于利剑,洪老七可能死于某种特殊手法,宋大山手里还抓着剑,证明洪老七不是他下的手。

    洪老七是用剑的,他的兵刀不在,有个假定,周三媚因洪老七的缘故而杀死了宋大山,又怕犯规的事被揭穿,而再向洪老七下手以图灭口,乘他不备点上他的死岤,这是不会有伤痕的。

    但是凋三媚人呢?

    是“武帅’穆伟廷亲自下手,然后带走周三媚,这也极有可能。

    没有着落的空想,愈想愈迷糊。

    欧少白呆在房门里没有离开,如果自己的判断不确,另有原因,周三媚卖菜去了,她会回来。

    如果见不到周三媚,便只有向莫掌柜请示了。

    天刚亮,街上只有稀疏的必须早起的行人。

    路云飞也走在街上,他没戴竹笠,因为目标太明显,他知道有不少人在找他。他现在是带病浮肿的脸孔,这脸孔,只有月老祠的江老头熟悉。

    外衫包着长剑和竹笠,打成包裹挂在肩头,里面是一般平常人的短装,加上那副尊容,谁也不会注意他,即使有人无意望他一眼,准保不会看第二眼。

    “买菜罗!青菜、白菜、大蒜、葱……”声音挺清脆的。

    周三媚担着莱从街的另一端走来,跟路云飞擦身而过,当然,路云飞认识她,她不认识这可怕的对头。

    她在擦身之际,望了路云飞一眼,黄胖脸,使她下意识地皱皱眉,转人横巷。

    路云飞回头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一个青绢包头的女子,低着头从巷里走了出来,手里提了个包袱,像是赶早上路的,步履匆匆,从路云飞身边走过。

    路云飞下意识地斜膘了她一眼,这一瞟,路云飞的两眼登时直了,一颗心卜卜乱跳起来,全身的血行随之加速,差点叫出声来。

    这女子,正是“无名花”冷青娥。

    冷青娥笔直朝出镇的方向走去。

    路云飞不由自主地跟了下去。

    出了镇,便是官道,走没多久,冷青娥岔上了小路。

    路云飞在岔路犹豫了一阵,还是跟了下去。

    蹄声杂沓,数骑马从官道上疾驰而过,遥遥传来说话声音道:“跑不远的,快追,别让她跑了……”

    路云飞心中一动,回头望了一眼,数骑马已冲出老远了。

    走了一程,路云飞不断地在心里自问:“我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跟踪她?我不是见色即迷的人,何况……”脚步缓下来。

    很妙,冷青娥也在这时停了下来,站在小路中央没动。

    路云飞可为了难,不知是该继续前进,还是回头走?这一犹豫,他已走到冷青娥身后不到一丈的距离。

    “你为什么跟踪我?”冷青娥开口了,没回身。

    路云飞的心几乎跳出口了,呆住了。

    “你是谁?”冷青娥再次发话。

    “走路的。”路云飞的声音极不自然。

    “怕不是吧?”

    “那该……怎么说?”

    “你打从镇上便跟着我,想打什么主意?”

    “我是规矩人,大白天,会打什么主意?”

    “哈哈哈哈!规矩人,你走路没声音,证明你功力不赖,不过,你如果敢动姑娘我的歪念头,那可是瞎了眼。”

    路云飞实在不愿再跟她斗嘴,虽然他故意压着嗓子说话,但说多了会露破绽,如果被她听出来就不妙了。

    一转身,路云飞回头就走,眼一花,冷青娥已拦在他的头里,面对面,他呼吸为之一窒。

    冷青娥的脸色也变了变,这时她才看清对方的面目,不是丑陋,而是可惜,黄肿的脸,使人产生一种作呕的感觉。

    路云飞没说话,黄肿的脸没有表情,倒是目光令人可畏,而在可畏之中,又隐透着一股异样。

    这对眼睛如果配在别的脸上,是具有男性勉力的。

    “你是谁?”冷青娥先开口。

    “过路的。”

    “跟踪我的目的何在?”

    “天下人走天下路,凭什么硬说人跟踪你?”

    “看不出你还挺傲的。”

    “不配么?”

    “你分明是江湖人物,用不着装蒜,如果你不明白交代来路“怎么样?”

    “你会后悔。”

    “难道你会杀人?”

    冷青娥冷冷地望着路云飞,心中在想:“他是属于哪一类人?他在打什么主意?凭他的长相可以断定,绝不是什么好路道,他跟踪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想着,她开口道:“现在可以说出你的目的了吧?”

    路云飞默默地站着,没说话。

    冷青娥又道:“为什么不开口?”

    路云飞突然毫无意识地道:“我想杀你!”

    冷青娥一愕:“你想杀我?”

    路云飞硬着头皮道:“不错!”

    冷青娥道:“为什么?”

    路云飞蛇吞扁担转不了弯,冷冷地道:“什么也不为,就是想杀你!”

    “你办得到么?”

    “本人还没碰过办不到的事。”

    “你现在碰到了,我打赌你杀不了我。”

    “要试试看么?”

    “杀人就是杀人,人只能死一次,没什么试不试的,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你是修罗宫的爪牙?”

    就在此刻,马蹄声骤然传来,路云飞回头望去,四骑马成一行沿小路奔来,远远便可望见马上人胸前的红花,心中不由暗暗道:“修罗宫的红花武士,又盯上了无名花,这到底是为什么?”

    回转身,眼前已不见冷青娥的影子,前面很开阔,只右侧有个杂树覆盖的土阜,他判断冷青娥定是藏身树丛。

    四骑马来到身后,散开,从两旁绕过,再勒回。

    马上人一看路云飞的长相,互望了一眼,其中之一道:“是个病鬼,肿上了,离姥姥家不远了,走吧!”

    路云飞强忍住没开口。

    另一武士道:“不对,我刚才骑在先头,似乎看到是两个人,而且……从身形判断,像是女人。”

    原先开口的道:“问问这病鬼!”

    路云飞冰厉如刃的目芒朝对方一绕。

    另一武士大声道:“好家伙,是会家子。”

    四武士翻身下马,圈上,最先开口的迫近路云飞。

    “喂!朋友,你是哪条道上的?”

    “就这条小路上的。”

    “说话当心些,刚才是不是有个用布包头的女孩子跟你在一块?”

    “不错。”

    “人呢?”

    “你们为什么找她?”

    “她是贼…。·”

    “哈哈哈……”

    “别笑,没什么好笑的。”

    “她偷了你们修罗宫的东西?”

    “正是这句话,说!她人上哪儿去了?”

    “要找她不难,但得通过我这一关。”

    “小子,有意思,你们是一道的?”

    “一点不错。”

    四名红花武士根本不把这丝毫不起眼的病鬼放在眼下。

    那为首的武士四下扫了一遍之后,道:“你们到那树丛子里搜搜看,这附近没别的地方可躲,这小子我来打发。”

    三武士转身便走。

    路云飞暴喝一声道:“不许动!”这一喝,像平空一个炸雷,震得人耳膜欲裂,这显示了他功力并非泛泛。

    三武士止步回身。

    那名为首的武士手按剑柄,口角一撇。

    “小子,你想干什么?”

    “说过先要通过本人这一关。”

    “你一定要找死?”

    “就算是吧!”

    “很好,老子成全你。”

    “凭你这句不逊的话,该第一个倒下。”

    “哈哈哈!小子,你口气大得可以。”

    路云飞眼里射出栗人的狂焰,从衣包里抽出了长剑,抖了抖道:“动手吧!否则你将毫无机会。”

    红花武士的剑术别出一格,任谁碰上都得心存三分戒惧,一般的江湖人士是不敢轻捻虎须的。

    像路云飞这等狂妄,在红花武士而言,极少碰到,何况他又是名不见经传之辈,说什么也不会被放在眼下。

    那为首的武士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亮开了修罗宫独门架势,寒声道:“报个名号,本武士好有个交代!”

    路云飞道:“那是多余,死人用不着记活人的名号,你死定了。”

    如果人的七窍真的会冒烟,此刻为首的武士已经冒烟了,沉哼一声,手中剑划出,稳、狠、玄、厉兼备,是无懈可击的杀手。

    但在路云飞的眼中,并非绝对无懈,他会迫使对方暴露弱点,因为他剑术的运用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

    他的剑笔直地刺出,中途一连三变,使对手感到封不住,攻不进,运不开,而且是指向那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迫得非求自保不可,攻出的剑不期然地一滞。

    这只是一瞬之间的事,对手这一滞,已给路云飞机会。

    “哇!”地一声惨叫。

    那武士连退三步,徐徐栽了下去,他真的是第一个先死。

    另三名武士双目尽赤,按剑圈上,联手对敌,在他们是不常有的事。

    路云飞手中剑仍保持刺出之势,没收回。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这是杀手的最高准则,当然这个准则没有几个杀手能办到。

    “呀!”栗吼声中,三支剑罩向路云飞。

    像暴雨中划起的电芒,路云飞的剑腾旋而起,但只是一闪,金铁交呜的声浪未落,剑已停止。

    然后才听到闷哼,三名武士一阵抽搐之后,逐一倒下。

    可怖的场面,很快地便结束了。

    路云飞缓缓收剑,插回衣包,想了想,把四名武士的尸体分别驮上马背,用缰绳拴牢,一挥手,四骑朝来路奔去。

    这一着很妙,对方发现尸体,很难找到杀人现场。

    冷青娥早已现身场边,这时走近前来,流波妙目,直直地望着路云飞,迷人的粉靥上充满惊异的神情。

    人的思想会随情势改变的,现在,她已不敢再存轻视之心。

    “我该怎么称呼你?”

    “用不着!”

    “你的剑术造诣惊人……”

    “好说!”

    “你刚才要杀我,为什么又对我援手?”

    “那你错了!”

    “怎么……”

    “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并不是对你援手。”

    “为什么不承认?你……跟踪我是有目的的,肯说出来?”

    路云飞答非所问地转过话题道:“他们说你是贼?”

    “我不否认。”

    “你真是贼?”路云飞瞪直了眼。

    “对你我不想说假话。”

    “你这么美,为什么要做贼?”

    “因为我本来就是贼。”冷青娥大笑起来,不知是自嘲还是别有所指。

    “他们追你,是因为你偷了他们的东西?”

    “不错!”

    “你这么美的贼,偷的东西定不寻常,是么?”

    “是很值钱的古董。”

    “哦!我现在才明白,上一次也是你去偷……”说到这里然觉得不妥,立即住口,但说出口的话是无法收回的。

    冷青娥脸色大变,连退了数步,双目不瞬地望着路云飞,好半晌,才期期地开口道:

    “你就是上次救我到月老祠的怪客?”

    路云飞转向另一边,没说话。

    冷青娥道:“我总算看到了你的真面目……”

    “你很失望,是么?”

    “失望?什么意思?”

    “在你的想象中,我应该是一个英俊潇洒的武士,然而我却……哈哈哈哈!”路云飞语音微带激动地说。

    “我不否认这一点,人之常情,可是……”

    “可是什么?”

    冷青娥幽幽地道:“你救过我的命,我的身体……被你抱过……”

    路云飞紧迫地问:“那又怎样?”

    默然了片刻,冷青娥鼓起最大的勇气道:“你能先告诉我,你患的是什么怪病么?”

    “我得的是不治之症,神仙也无能为力……”

    话未落,人已如飞而去。

    冷青娥室了一窒,高声叫唤道:“怪客,怪客,你别走呀!”边叫边追了下去,奔了一程,人影在视线中消失。

    冷青娥只好颓然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是我的话刺伤了他的心么?……他有这么高的功力,不像是得了不治之症的样子……这当中定然有什么蹊跷,对了,去月老祠找江老爹,他会告诉我。”

    说完,缓缓举步前行。

    日头已升得老高。

    眼前是个大坟场,坟场右首有间庙,是地藏王庙,除了地藏王会期和祭扫坟墓的节期之外,这儿是没人光临的。

    冷青娥来到了坟场边的大路上,突然停了下来,自言自语地道:“我不能带着这东西上路,如果有失闪,心血就白费了,这庙……是藏东西的好地方。”说完,折身朝地藏王庙奔去。

    庙院幽深,寂无人迹。

    真的没人么?

    无巧不巧,路云飞也选中了这地方歇脚。

    他坐在冰凉的殿阶上,像一尊石像。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这种完全静的环境下,只要有稍微的响动,便可听得清清楚楚。

    他迅捷地闪身人殿,从窗洞里向外窥伺。

    人影进入院地,是无名花冷青娥。

    路云飞的心狂跳起来,暗忖:“她是追踪自己来的么?”

    冷青娥缓步上了殿阶。

    “不能让她发现了我!”路云飞立即作了决定,隐身到佛龛后。

    冷青娥进人大殿,四下张望了一阵之后,朝佛龛拜了拜,喃喃祝祷道:“地藏王菩萨,信女冷青娥,冒读菩萨,有件东西暂时寄存,菩萨不要怪罪!”祝待完毕。又拜了一拜才站起身。

    路云飞在暗中情绪激荡如潮,想:“她真的是贼?她来这里藏赃,到底她偷的是什么东西?这么美的人是贼,太不可思议了”

    佛龛有隙缝,可以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她在选择藏东西的地方,东张西望之后,她突然飞身而起,美妙的姿态,像只飞燕,一只手搭上横梁,娇躯悬空。

    路云飞目光直了,这副身手的确惊人。

    悬空犹豫了一阵,似乎觉得不妥,松手飘落,触地无声。

    又犹豫了一阵,走近佛龛。

    路云飞的心顿时提到了腔子口,如果被她发现,这场面便相当尴尬了,而后而没有退路,由于光影,只要一动就会被发觉。

    冷青娥上了供桌,探手人佛龛,把那个包袱放在地藏王菩萨的金身之后。然后退下了地来。

    这地方不错,除非有心人,谁也无法发觉。

    冷青娥喃喃地道:“现在我可以放手进行第二步行动了!”说完,转身离去,她做梦也想不到路云飞隐身现场。

    过了半晌,路云飞确定冷青娥不会再回头,他现身出来,望着佛龛,心中一片凌乱,他有一种想揭开谜底的冲动。

    但是,他又想到窥人隐私是一个武士该做的事么?

    他站着发呆。

    想看一看的意念愈来愈强烈,几次想付诸行动,最后还是抑止了这念头,本来这东西是偷来的,别说看,取走也不为过。

    周三媚挑着空担子回到小屋,关上大门,把担子往地上一扔,去灶下洗了把脸,然后走向卧房。

    欧少白已站在门里,猴子脸绷得紧紧的。

    “二哥,你怎么来了?”

    “我等了你一早上。”

    “我才卖完菜,有事么?”

    “三妹,你太荒唐了!”

    “荒唐,什么意思?”

    “屋子里横着两个人,你居然放心出去卖菜,如果被人闯进来看到,报了官,你想想这后果……”

    “你说横了两个人?”周三媚脸色大变。

    欧少白移开身形。

    周三媚跨入房中。

    “呀!”地惊叫出声,两眼发直,粉腮泛白,娇躯也抖了起来。

    她一眼便认出躺在血泊里的是受她媚惑利用的宋大山,肠肚外流,死得很惨,再看床上,不禁惊魂出窍,竟是自己人洪老七。“二哥,这……怎么回事?”

    “我在问你。”

    “我压根儿就不知道。”

    “人不是你杀的?”

    “我为什么要杀人?”

    “这就古怪了,我原先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洪老七不顾门规,跟你有一手,演出了……”

    “你胡说!”

    “别说这些了,现在要紧的是善后问题,我立刻去见莫掌柜禀报一切,你守在屋里别出去,防有人来!”

    “二哥……”

    “还有什么事?”

    “依你看,这……是怎么发生的?”

    “宋大山可是个色鬼,他来找你没错,至于洪老七怎么会到了这里,双方是谁杀谁,或者是第三者介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会是修罗宫的人么?”

    “难说!”

    “从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看来,如果不是修罗宫知道了我们的底细,采取了恐怖行动,便是我们内部有了可怕的敌人。”

    “都有可能。”

    “二哥,你行动要小心些,无论哪一方面都对你不利。”

    “知道了……”

    欧少白打了一个冷颤,打从心底冒出寒气,似乎暗中有眼睛看着他,有剑指着他,而他却看不见敌人。

    有形的敌人好应付,看不见的敌人是最可怖的。他下意识地摸摸脖子,如果说修罗宫知道他的身份,那真是剐了还要下油锅。

    心念之间,不由自主地道:“照宋大山的说法,修罗宫并没怀疑我的身份……”

    周三媚皱着眉头道:“谁知道,也许他们故意如此,好一网打尽。”

    欧少白眼里射出了骇芒,咬牙道:“三媚,你说的有理,非常可能,我……还是马上去见莫掌柜要紧。”

    说着,挪步出门。

    周三媚望着两具尸体发愣,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

    第十四章

    欧少白急急赶路,他要到迎宾客栈去见负责行动的莫掌柜。

    一路之上,他均小心翼翼,以防不意的情况发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情况。

    离开镇集,奔行了一程。突然发现大路上人马浮动,照他的观察判断,全是修罗宫的武士高手。

    在情况未明之前,欧少白不敢跟他们接触,为了避开他们,他岔上了小路,宁可绕远道,不能冒险。

    眼前呈现一片坟场,远处沙尘激扬,表示有快马在奔驰,心念一转,他折人了坟场,径奔坟场边的地藏王庙。

    庙门前,有杂乱的马蹄印迹,证明此地已被搜过,他放心地进去。

    庙里一片死寂。

    老江湖,思想细密周到。

    他进人大殿,察看了一番,估量好了万一发生情况时的进退通路,然后才在大殿边坐了下来,如果有人进庙,他会首先发觉。

    “欧香主,幸会!”一个冷冷的声音起自殿内。

    欧少白心头狂震,但他仍沉得住气,极力定了定神,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是哪位朋友?”

    口里说,人已站了起来,缓缓回身,一看,头皮有些发麻,一颗心怀怀乱跳起来。

    “武帅”穆伟廷的功力,高出他一大截,既然也被他摆平,自己便不必提了。

    当然,任何江湖人都一样,不管如何,绝对不会甘心伸长脖子让人砍的,他立即凝聚功力,准备拼死一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呀!”栗叫声中,欧少白猝然袭击。

    “回去!”路云飞手中连鞘剑一挥,封住了所有门户。

    痛哼一声,欧少白左手抓右手,弹回原来位置,猴脸起了扭曲。他的一丝希望破灭了,死亡的阴影袭上心头。

    “姓欧的,你们主子卜大庆到底缩藏在何处?”

    “你……想知道?”

    “当然,照宴客名单,他是首席贵宾。”

    “你以为我会说?”

    “你最好是说!”

    “做梦么?”

    “欧少白,你在修罗宫卧底,杀红花武士,用诡计劫掳内务总管汪永寿,而你们主子与修罗令主有宿怨,如果我把你交给修罗宫,揭开底牌,外加三清观和迎宾客栈的内幕,你猜结果是什么?”

    欧少白扭曲的猴脸已经不能再扭曲,全身的肌肉也随之抽紧,冷气打从心里直冒了出来了。

    死,还算其次,数年来策划建立的基础与希望,将彻底破灭,这可憎又可怖的人物,怎么会知道这些秘密呢?

    “姓路的,你……全知道本门的秘密?”

    “嗯!全清楚。”

    “是怎么知道的?”

    “问这些对你没好处,省了吧!看样子你是死也不愿说出你们主子的藏身之处?”如刃目芒,直照在猴脸上。

    “我会说么?哈哈哈……”他以笑掩饰内心的恐惧。

    “欧少白,别笑,你不说自然有别人会说,我杀你,你应该感激,我会给你痛快,外面都是修罗宫的人,如果我把你交出去,你想死也办不到。”

    这是句实话,一点都不假。

    欧少白猴眼在闪烁。

    路云飞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意;冷森森地道:“欧少白,你不必打歪主意,你今天是死定了!”

    欧少白双手极快地插人怀中……

    一声长长的闷哼,路云飞的剑已经插入了他的心窝,直透后心,拔剑、出手,快得简直无法形容,比转念头还快。

    欧少白探人怀中的手没有抽出来,水远也抽不出来了。

    猴眼暴睁,逐渐失神,一个恐怖至极的表情僵化在脸上,两腮一鼓,血水夺口喷射了出来。

    路云飞收剑,欧少白仆倒下去,再个动了,血像蛇游了开去。

    路云飞望着欧少白的尸体冰声道:“欠债就得还钱,作恶就要付代价了,你是第二个上路的,第三个是谁得看机会。”

    脚步声响起,四五个人涌人庙门。

    路云飞朝窗棂外扫了一眼,迅捷地从神龛后消失。

    一行人涌入大殿,为首的是修罗宫外务总管宫天爵,随带四名红花武士,武士之一发现欧少白的尸体,惊叫道:“是欧香主!”

    五个人全围了上去。

    宫天爵栗声道:“血还在流,凶手不会走运,传令出去,人马在这一带集中搜索,非逮到杀人者不可。”

    武士之一立刻领命离开。

    宫天爵激动地道:“本宫自开派以来,从没有人敢公然敌对,到底对方是何许人物?”

    一名武士道:“总管,无名花应该是对方一路的。”

    宫天爵点头道:“这是不争的事实,无名花只是个少女,公然两次人宫,第二次竟然被她得手,如果找不回失物,本宫将在武林除名。”

    另一名武士道:“还有那个竹笠遮脸的怪客……”

    宫天爵道:“当然是同路人,现在我们在庙里仔细搜。”

    “是!”

    人黑时分。

    冷育娥来到了月老祠,她要向江老爹查询路云飞的来路和秘密,她是有心人,她对路云飞动了情,她直接来到江老爹房里。

    “老爹!”

    “哟!是冷姑娘,你怎么来了?”

    “他来过么?”她指的是路云飞。

    “没见过公子的影子。”

    “我在半路上碰到他,见到了他的真面目。”

    “你见了他的真面目?”江老爹惊叫出声。

    “不错。

    “以后呢?”

    “他走了!”

    “你在追踪他?”

    “是的,老爹,你告诉我,他患的是什么病?”

    “他没患病。”

    冷青娥粉腮大变,不解地望着江老爹,她心目中的怪客,脸孔黄肿,自承得了绝症,而江老爹说他没病,这怎么回事?

    错愕了好半晌,冷青娥期期地又道:“老爹,你是说……他没病?”

    “我是这么说。”

    “这怎么可能呢?”

    笑了笑,江老爹道:“冷姑娘,天下有很多事是常理所不能衡量的。”

    冷青娥皱起眉头,苦苦地想:“怪客分明自承得了绝症,不但面带病容,而且黄肿可怕,江老爹说他没病是什么意思?

    “他的双眼神光充足,不但显示功力深厚,同时也代表着他智慧高人一等,极具男性的魅力。

    “看眼神,实在不像是一个有病的人,这又如何解释呢?这内中,定有个意想不到的谜底,难道……”想,当然无法得到结论的。

    “老爹,我求你告诉我他的名字。”

    “这……你问他的名宇干什么?”

    “我……”冷青娥脸上飞起了红晕。

    “我明白了!”江老爹笑道:“他叫路云飞。”

    “‘金牌杀手’路云飞?”冷青娥眸子发光。

    “正是他。”

    ’谢谢老爹!”

    “别谢我,不过……”

    “不过什么?”

    “他对唐大奶奶已经有了承诺。”

    “我知道,是唐家老店的大小姐唐攸平……”

    就在此刻,窗外人影一晃,因为房里没有点灯,所以对窗外的情况一清二楚,江老爹立即道:“有人!”

    冷青娥动作相当利落,一闪身出了房门,横掠到天井边暗角里,背贴着墙,抬眼望去,天井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暗暗皱眉,心想:“莫非江老爹的眼睛花了,要不然就是他不愿正面回答问题,所以虚晃一招?”

    心中刚刚这么想,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道:“快退回房,江老爹会保护你的安全。”

    冷青娥一听是路云飞的声音,登时精神大振。

    “是你,路大侠……”

    “快退回房里。”

    “为什么?”

    “来的全是可怕的敌人。”

    “我不在乎。”

    “你非在乎不可。”

    冷青娥转过身,什么也没看到,根本不见路云飞的影子,后面是墙,难道他躲在墙缝里说话?

    事实上,路云飞真的藏在墙缝里,墙缝可以窥伺,也可以传声,他在墙后,是灶间与卧房的夹墙,堪堪容一个人挤在里面。

    “路大侠,你在哪里?”

    “嘘——”闻声不见人,要她噤声。

    女人,有时候真是不容易对付,冷青娥把路云飞的警告不当回事。

    “我知道你躲在这,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你不必躲着我,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你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当然愿意,求之不得!”答话的不是路云飞,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出现在冷青娥的正面。

    月光下可以看出这个年轻人长相不赖,勉强可当美男子之称,身上穿的是锦衣,佩着长剑,看上去挺和善的。

    “你是谁?”

    “尤子敏。”

    “意欲何为?”

    “找你这朵名花。”

    四名红花武士迅快地进入了天井现场,其中之一道:“少主,她就是两次人宫行窃的无名花。”

    尤子敏道:“我知道。”

    冷青娥芳心一震,想不到对方是修罗宫少主。

    “尤少主,失敬了!”冷青娥移步到月光下。

    “好一个月下佳人。”

    “你找我有事么?”

    “请你随我回宫!”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太煞风景了,唐突美人是罪过的。”

    “随你回宫做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要和我做朋友吗?”

    “哼!””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你管不着!”

    “我们上路吧!”

    “你以为凭你一句话就可以带走我?”

    “在下用一个‘请’字,如何?”

    四名红花武士各占一个位置,把冷青娥的去路完全封死,看样子,他们是随时准备动手抓人。

    冷青娥眸子里杀光一现即隐,微微一笑,这一笑妩媚极了。

    尤子敏怦然心动。

    就在此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倏然出现,赫然是修罗宫的外务总管官天爵。

    官天爵沉声开口道:“少主,这个女人十分诡诈,找到她相当不容易,绝不能再让她兔脱,还是速回宫为上。”

    路云飞从壁缝向外望,对现场情况一目了然,话声也清晰人耳。

    他气冷青娥不听话,现在想救她脱身得大费手脚,他判断月老祠已经被修罗宫的高手重重包围了。

    冷青娥似乎并不当回事,脆生生地道:“别以为动嘴皮子不费力气,要想逮本姑娘可没那么容易。”

    宫天爵可不管少主尤子敏的反应,冷冷地道:“无名花,你想脱溜比登天还难!”最后一个字离口,手已抓出。

    暗中的路云飞心头一紧,姓宫的这一抓玄奇诡辣,虚实莫辨,而且藏着无数变化,眼看着冷青娥避无可避。

    但事实却又出人意料之外,冷青娥一阵闪飘,轻易地避开了这一抓,身形步法之奇,令人拍案叫绝。

    路云飞目光直了,他第一次真实地窥见了,冷青娥的身手。

    难怪她敢进人武林人连正眼都不敢看的修罗宫偷东西。

    尤子敏脱口道:“好身法!”

    宫天爵一抓落空,老大不好意思,身为外务总管,面子上显然有点挂不住,锵地拔出长剑,寒声道:“无名花,你如果不乖乖就范,本座一剑把你摆乎!”

    路云飞又紧张了,身形步法是小巧功夫,可不能挡大阵仗。

    外务总管是宫里的武功总教头,修罗宫所称尊武林的便是“修罗剑法”,冷青娥难逃一剑之厄。

    而他自己,势又不能破墙而出,绕出去时间上不允许……

    尤子敏道:“宫总管,我们要活口才能追回失物。”他提醒宫天爵一句,当然,内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惜玉的意思。

    宫天爵道:“这卑座知道。”.

    尤于敏与四武土稍向后退,扩大了空间,好让宫天爵出剑。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泻落冷青娥身后,恍如天外飞来。

    尤子敏等全为之大惊。

    冷青娥笃定是路云飞现身援手,连动都没动,两眼紧盯着正面的宫天爵,悉心应变,等她发现不对时,后心已被剑尖抵上,不由大惊。

    制住冷青娥的,是一个秀才打扮的老者,背贴墙站着,两只眼睛有如午夜寒星,目芒刺人。

    宫天爵栗声道:“朋友何方高人?”

    老秀士以震耳的声音道:“没道名的必要。”

    “朋友意欲何为?”

    “这小妞是老夫急于逮到的人。”

    尤子敏冷冷地道:“她是本宫的要犯。”

    哈哈笑了一阵,老秀士道:“尤少主,人只有一个,我们不能各分一半,你看这该怎么办?”

    尤子敏目芒一闪道:“阁下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老秀士看了冷青娥一眼,道:“从她身上追出她的幕后人,为被杀的弟兄报仇。贵宫又为什么逮她?”

    “追赃。”

    “哦!她还是个妙贼?”

    “朋友现在可以问话,问完了我们带走!”

    “不成,老夫要秘密问供。”

    “阁下不想跟本宫作对吧?”

    “各行其事,各遂其谋,老夫不在乎。”

    宫天爵插口道:“看样子,我们得见个真章了。”

    老秀士又打了个哈哈道:“宫总管,里外都是贵宫的人,老夫只单人一个,一放手,到口的肉便飞了,如果贵宫坚持要人,那就带尸体回去,不然有个变通的办法……”

    “什么变通的办法?”

    “人老夫带走,问完之后,活口送上,如何?”

    “办不到!”

    “那就彼此放弃目的。”老秀士冷冷地说。

    尤子敏道:“阁下如果杀了她,你也别想离开。”

    老秀士一撇嘴,冷笑连声地道:“老夫能通过贵宫的卡哨进来,便能突围出去,大话不必说在头里。”

    敢公然跟修罗宫过不去的,还真没有几人。

    宫天爵苦苦寻思对方的来路,从对方的口音、衣着、态度等各方面判断,突地,他哈哈大笑起来。

    笑,有种种不同。

    此刻,官天爵的笑,是属子得意的一种,这种得意的笑,在对敌的情况下,表示笑的人有了某种制敌的把握或意外发现。

    老秀士。在心理上不无影响。

    “宫大总管为什么如此好笑?”

    “老相好见面不识,怎不好笑。”

    “什么老相好?”

    “当年你我都还年轻,在关外有过一面之缘,如果宫某人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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