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雾霾渐渐散去,只剩那把昭示着王权的巨大剑体悬浮在空中。
刚刚混到人群中的那个异能者被闲院的易拉罐砸中,当即扑街。闲院拽着他的领子,三两步蹿回屯所,站在离大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
“原来今天已经有人要逆袭s4了,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传说中的黑之王半路上杀了出来,闲院把手里这个碍事的人随手扔到了一边,在看到的确没有脑袋着地后向前迈了两步。
“那么,先来后到?”
攻击s4的那方总算出来了一个主事儿的,指挥着自己人继续后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闲院身边。在闲院的目光下打了个招呼,却并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安慰着自己黑之王喜怒无常,马上就要变成炮灰的人在此刻听到了传说中地下王者的问话。
“自打有s4存在开始,直接冲击到他们老家,这还真是第一次啊。”
“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刚刚报上了自己的组织和名字的人似乎觉得自己有什么希望:“不知……”
“没规矩,不要。”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对方的请求,闲院斜眼看了过去。
“冲击国家机关是大忌,引你入行的师父,都没教过你吗。”
喉管被挤压,完全没有办法换气。
至于疼痛,则是后来的事了。
被直接甩到了墙上后,背部传来了明晰的疼痛。骨骼碎裂的声音像是平时掰断饼干棒一样清脆,眼前的事物像是涂了一层红色的颜料一般。
满眼的赤色。
闲院看着躺在地上一脸血的男人。
“黑之王喜怒无常,见者退避人尽皆知,引你入行的师父,应该也没教过你吧。”
龙卷风一样的黑色阳炎包裹着闲院的身体骤然散开,将附近的几个想冲上来的杂鱼弹飞了出去。情况骤然变化后大部分人下意识想要逃走,少数的几个被地上的黑火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以s4的围墙为分界线,黑色的屏障竖了起来。似乎是坚固的能量壁垒,但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即迸落出来的火苗——
——掉落在地上后砸出了一个小且深的坑洞。
“嗯……不抓人吗。”闲院看着已经呆掉的日高——到现在她印象还算深刻的特务队队员——性格开朗,而且很好说话的样子:“把人困着还挺费劲的。”
“啊,是!”忽然反应过来的日高回头看着同样反应无能的队员,急急忙忙地下着命令。闲院拿起袋子,对准备回去的五岛勾了勾手指。对方有些诧异,但还是顺从地走了过来。
看样子应该是个还挺好戏弄的人。
将手里的隔热袋子和饮料袋子都递了过去,闲院看到对方很是意外的神色。
“抱歉,都是因为礼司不在,所以才让你们如此辛苦。”
微微勾起嘴角,闲院露出了一个安慰般的笑容。
然后留下了一个大红脸的五岛君,回到了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昂……不出意外我今天连考两门,明天也连考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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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无论如何,多谢。”
这人打官腔的样子真想让人踩他的脸。
闲院坐在宗像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看着他处理这次屯所被围攻和她出手后的文书。专门让她请了假过来,闲院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坐在执务室里半天除了坐着就还是坐着。
宗像将手续全部理好之后,递给闲院几张纸。在示意并看着闲院签字后舒了一口气,宗像最终将道谢说出了口。
“谢过了吧。”
“那不一样。”
将后续流程交给了淡岛副长后,宗像开始了日常的煮茶。这样的生活很悠闲,完全没有几日前那种被包围的阴影。
不过现在看向窗外,屯所操场的地面上还有着交战过后的坑坑洼洼的痕迹。墙壁上的某些地方掉了漆,看着像是被火舌舔过一样,只是并没有被烧焦。有几个树已经枯死,还没来得及将新的替换上去。
仔细一看就知道那是闲院的手笔。
混沌毁灭的力量在那时被闲院展现了出来,顾及到是s4所以并没有特别嚣张,但留给人的印象却是一等一的强烈。除了特务队以外,s4的人第一次见识到了闲院身为王的力量,就算是没有失控,力量涌现时,遮天蔽日的景象也让人有透不上气的压抑感。
“听说弥海砂请了冷饮。”将茶粉放入茶碗中,宗像用竹宪将茶粉搅匀。
“压惊吧。”闲院换了个跪姿,躺在宗像腿上:“没一个不吓傻的,应该是我太过了。”
比如用阳炎把屯所整个都围起来之类的。
在闲院亮出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她一直站在屯所大门外。记忆中旧s4成立的那些年无人来犯,而宗像带领的新s4也在地下威名赫赫。
“这些人是被你逼急了吗,感觉什么都没打探好就冒失地来了。”
“我的确有些冒进了,”宗像说:“但是对方的确是做好了准备的,除了没有料到黑之王在s4这件事。”
审讯过后宗像就知道,攻击屯所的方案让对方花了不少心思,甚至还有先期冲锋和二期增援。日高和五岛他们挡住的是冲锋的第一批,而闲院围住的是后备队。除了两三个漏网之鱼,冲进屯所的人最后都被直接送到了监禁室。
“那个管事的呢。”闲院记得她好像扣住喉咙甩到一边去了:“……没死吧。”
“既然这时候还会关心生死,那么动手的时候就稍微注意下分寸啊。”宗像看到闲院支起身,似乎在紧张:“重伤昏迷,不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我又不经常打架。”闲院躺了回去,蹭了蹭宗像:“特指实战近身搏斗。”
逃亡的那两年闲院没少跟绿王氏族正面对上,不过基本上都是她把人家的腿弄伤后就走,并没有更激烈的冲突。而也正因为如此,追着她的那几个人过一阵子就又被换了回来,这样一来闲院都快跟这几个人混熟了。
例如那个alpha组的家伙,每次说话都带着“啊哈哈”和一脸蠢样的,家里好像有个未婚妻,正等着今年夏天举办婚礼。
婚礼啊……
“在想什么。”
“……婚礼。”
宗像的手滞了一下,放下茶碗后很认真地将闲院扶了起来。
“想补办一场吗,婚礼。”
闲院摇了摇头。
当初只填了结婚申请而没有举办婚礼,这是闲院父母的意思。除了要保持低调之外,多半还有希望闲院和宗像两个人闹着玩过一阵子就能闹离婚的意思。结婚之后夫妻便是利益共同体,除了感情之外更多的是一致对外的态度,所以对于宗像的出身闲院父母并不是很满意,闲院先斩后奏之后就这个问题也曾经跟家里纠结过一阵子,最后被闲院一发狠地解决了。
至于怎么解决的,闲院至今也没跟宗像说过。
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在遇到礼司之前,我一直更被女孩子所吸引。”
“麻烦。”
闲院家规明确表示必须采用日本传统的仪制进行,光不说别的先期准备工作就烦死人,更不用说什么要好几个人帮忙穿上一小时才能穿好的白无垢。按照闲院嫌麻烦的性格,除了浴衣之外的传统服饰哪个都懒得往身上套,为此还拒绝家里举办专门的成丨人仪式——十二单衣这种让人瞬间重十斤的东西要套在她身上想都别想。
其实也不止这个原因,婚礼上需要双方的家长都出席。闲院这边各种要人必定纷至沓来,而宗像这边……
父母双亲,包括亲族,基本上都在伽具都事件中身亡。
不想让他再想起这些往事。
触景生情也不行。
“不委屈吗,嫁给我这样的人。”
低下头来像是确认闲院的想法一样,宗像对上闲院的视线。
“能忍我到现在还没被逼疯的人好像没有多少,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应该先道谢。”
手臂攀着宗像肩膀,贴着男人的衣服将重心向上移。执务室这种公事公办的地方忽然间有了其他的可能,向前倾身的男人试图索吻,却被躲了过去。
往旁边挪了挪,闲院懒散地摆正了坐姿。门外的脚步声传来,从小到大,最后停在了门前。
淡岛副长和茶点来了啊。
宗像摁着太阳岤。
什么是初露端倪,什么是戛然而止,什么是意犹未尽。
这就是了。
副长的出现非常短暂,在招待了闲院之后就立刻退下了。s4里的其他人并不想或敢打扰这两个人的相处,因为伏见是这样示范的。
并没有动那份茶点的意思,闲院跪坐了一会儿后又躺下,看着茶炉里的火苗。
“不尝试一下吗。”宗像深吸一口气:“或许会意外地对胃口也说不定呢。”
“的确是这样没错,”按照闲院的角度来看,茶点的高度能把门把手遮住:“但是一想到能让你吃双人份,我就一点也不想尝试了。”
宗像端起茶点,又看了看闲院幸灾乐祸的表情。
好久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念头了。
掐死她算了。
这个表情也应该拍下来。
闲院坐起来,摸出终端,对着手拿茶点犹豫不决的宗像迅速地拍了一张。宗像借机放下茶点,在闲院对着终端笑的时候将终端抽出来,然后扫了一眼后坚定地摁了删除键。
闲院听到纸张粉碎的提示声瞬间就炸掉了,伸手过去把终端抢回来,试图恢复已删除文件未果后立刻拉下了脸准备站起来走人。
“我就在弥海砂身边,想看的话什么时候都能看到,不需要照片那种东西。”拉住闲院之后,室长大人好声好气地解释着:“我的话,就是这么想的。”
分明就是觉得那张照片拍得太怂了。闲院盯着宗像,无声地谴责这种随便删照片的卑劣行径。
“也的确不那么……”省去了后面默认闲院眼神的话,宗像勾起嘴角:“还有相比起来,我更希望和弥海砂一起出现在照片之中。”
拿出自己的终端,宗像点开相册,递给了闲院。
两个人的合影都在里面,从高中开始到前些日子被拉面店老板娘再一次偷拍,一共不超过五十张。唯一的闲院的单人照片是那张拉面店老板娘当做灵异照片处理的那张,后来又被宗像要了过来。
“前几天,我和黄金之王就其部下的渎职问题进行了沟通。”宗像在闲院看照片的时候重新煮起了茶:“然后就双方的情报共享问题达成了一致。”
闲院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老头子的让步吧。
“我在homra看到过照片墙。”大致浏览过了两个人的合影之后,闲院说到了赤王属地:“十束拍得。”
从周防高中时到现在的几年时间,包括身边的人从只有草薙和十束自己,到聚集了安娜、八田等等核心人物的全家福,墙上甚至还留着伏见当年的照片。
那也是吠舞罗这个温暖的地方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那就把照片洗出来,挂在房间里好了。”宗像看着闲院的表情:“我也稍微有些期待起来了呢。”
明显被宗像的话哄得有些高兴,闲院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但却还是把精力放在了即将出炉的山寨照片墙上。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特地让我请假就是为了这个吗。”
拿着宗像的终端拷贝照片,闲院就着他的手啜饮一口茶水:“稍微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啊,被发现了呢。”宗像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情:“不愧是弥海砂啊。”
总觉得一被这样说接下来就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手指在终端上划来划去,闲院低头浏览着照片,将其中一张设定成了背景。
“是关于黑王属地的情报。”
闲院抬起了头。
“针对黑王属地的活动应该已经展开很久了,s4负责的案件中,许多线索都不约而同地,指向那里。”宗像单刀直入地开始了话题:“例如前一阵子涉嫌拐卖人口并且贩卖器官的专项案件,在案情并不明朗的情况下,我在没有告知弥海砂,私下派遣伏见君进入黑王属地范围侦查。关于这点,抱歉。”
闲院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所以我才没让浅川把黑框眼镜脱光了吊起来打一顿外加拍照片啊。”
“……”叹了口气后,宗像根本不惊讶于闲院的恶质:“先替伏见君感谢一下弥海砂的大度。”
“好说。”
“本来想先理清思路在和弥海砂说,但是弥海砂已经发现了异常,所以我就先把掌握到的都说明一下吧。”起身将桌上的文件拿了过来,递给闲院,宗像在一旁开始了说明。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被设局的可能性占到九成。”
“剩下那一成呢?”闲院翻着资料问道。
“浅川君是真的管不住族人了。”
下得了狠手也狠得下心肠,被选为代理人的时候浅川也不过20岁。无论黑之王在与不在,浅川手底下的黑王氏族都被管得服服帖帖。而在有新王意志的情况下还有人敢反,更属于嫌自己活太长的找死行为——何况黑王氏族对于王的力量一向是无条件服从的,有异心的人已经被浅川除掉了。
比如反水到绿之王那里,最后被弄回黑王属地杀死的中村尤加利。
就算怀着他的孩子也依旧会亲手杀死。
忠诚的执法者。
“告诉我结论吧。”
闲院现在不太想继续看下去了,某种熟悉而危险的感觉让她有些晃神。干脆合上了文件,闲院又躺回宗像的腿上:“脑袋好乱。”
将闲院的头发理了理,宗像的手指滑过闲院的侧脸。
“要不要去黑王属地散散心?”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番外
讲室长和弥海砂高中时候的故事【托腮
番外后就是回归属地后的各种事情
=w=
草薙麻麻和绿绿各种出场
男主存在感堪忧
噗哈哈哈
以及作者君试图配上bgm
如果大家有神马忧伤的欢乐的请推荐
还有就是如果有bgm我会提示
用爪机的大家可以上电脑再来一发
以上~
第二十九章
无梦。
侧卧在床上的人醒来的时候,床头的闹钟显示的是早上四点。关了灯又拉开窗帘后,揉着眼睛的闲院才看到,太阳即将从地平线上升起,天空灰蒙蒙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烦气躁。
如同一片未知的混沌。
四点起床。
四点半开始晨跑一小时。
五点三刻洗澡。
踏出家门的时候时针指向了七,闲院撩起自己还残留着吹风机温度的发丝试图散热。神奈川初春的天气非常凉快,甚至可以说到了寒冷的地步。室外的温度光凭现在身上的衬衫、背心和百褶裙是完全无法抵御的,但是闲院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天生暖炉体质足以让她撑过神奈川已经出了名严寒的冬天。
其实以前的神奈川并不是这样。在羽张迅的叙述中,他的故乡临海湿润,温暖宜人。除了气候值得称赞之外,这片土地上的人也非常勤劳,为日本经济的发展而作出的贡献一直排在所有县市的前列。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变得只有人烟稀少的街道,和万物复苏之时并无生机的街边垂柳。
闲院叹了口气。
四年前的日本地图,和现在的有些微妙的差别。
例如在神奈川,并没有那个巨大的坑洞。
日本那一大块土地,连同七十万人。
都随着那场爆炸灰飞烟灭了。
伽具都废坑。
这是最正式的称呼。
以先代赤之王的姓氏命名。
到达学校的时候,一年a组的教室里并没有人。闲院拉开教室门走了进去,坐在座位上拿出了作业本。并不记得昨天讲授的内容,所以闲院也只是随意地翻看着,更不用说老师留的作业是什么。
“数学作业是一百三十六页上第十五题到第十九题,国文老师昨天下课前要求预习第七课,英文的话没有作业。”
不远处的后门被拉开,戴着眼镜的少年提着书包走了进来。
“果然无论作业有多少都会当天提早来学校写作业,羽张君还真是矢志不渝。”
像是没有听清楚少年口中的讽刺一样,闲院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在和自己说话。
左胸前的名牌上写着的是“羽张弥海砂”,这是父母亲表达了“闲院”两个字太过招摇后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姓氏。
羽张。
展开的双翼。
在空中自由翱翔。
的确像是那个人一样。
不过也正因为是那个人的姓氏,所以闲院到现在也并没有习惯。从开学到现在三个月有余,每次别人一叫她,她还是需要时间来意识到是自己应该回应。慢吞吞地转过头,看着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坐下的少年,闲院压低了视线。
“非常感谢,宗像君。”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收敛了目光的少女一向温文沉默,虽然反应总是慢半拍,但超群的学习成绩和美貌却她火速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随之而来的议论里有赞美也有非议,但是这个人却好像从来没听进去过一般。
按照自己的时间起床晨跑,按照自己的习惯写作业,按照自己的喜好阅读。
相比起脾气好的认定,或许用对其他事情都视若无睹更合适。
就像那婉约的眼神,只是为了看别人的名牌一样。
数学作业并不简单,尤其是因为教学事故而被发配来的老师不甘心留在荒凉的地方,总把无法发泄的怨气转嫁给学生。从高一开始就不得不面对比其他班级难很多的课程,就算是想反抗对方却总打着“为了你们这群破地方的学生能考上好大学”为借口。昨天留下的作业也是一样,只是随口讲解了一下例题之后就被布置了需要相当费力才能解决的作业,就算是一贯好学生的宗像也不得不花了不少时间在这上面。
而坐在他前桌的女生,在随便看了两眼之后发了个小小的呆,接着就动起笔来如同打好了草稿一般地写出了复杂的演算过程。
在闲院写作业的期间,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到了学校,教室里一片热闹。如果有人和那个红发少女打招呼,她就会放下笔认认真真地回一句,然后继续着自己的作业。
从下笔到交给坐在后面的宗像,闲院总共也就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作业本上的字迹清秀端正,姓名一栏上“羽张”这个两个字写得格外漂亮。
“今天用得时间有些多啊,羽张君。”将作业放在一边,宗像微笑着看向已经转回去的少女:“作业有些难呢。”
听到他的话后,红发少女侧过头,又一次压低了目光:“是啊,宗像君。”
这才多长时间,她又忘记了他的名字。
“哟,少年,又失败了吗。”
走进书店的时候,迎接宗像的就是这样一句幸灾乐祸的话。
躺在藤椅上的老人半睁半闭着眼睛,夕阳的余光隔着玻璃照在他的身上;手里拿着那把无论春夏秋冬都不离手,却也从来没用过的竹扇子;身上盖着一件旧风衣,算是象征性地御寒。
“我本来也没觉得会成功。”
宗像这样说着,将书包放在了收银台内的桌子上。来这里兼职是中考过后的事情,偶然间发现了这家书店之后和老板还算得上有话说,于是就在老板的邀请下带着些玩的性质来这里帮忙——兼职拿到的报酬并不少,但宗像更看重的是可以随意阅读书店里的书这项福利。
看起来像是黑恶势力用来做地下交易的破烂书店内部实际上装修精良,想要买什么类型的书只要仔细地在店里寻找一定就会发现惊喜。多亏老板的大方,宗像断断续续地看到了不少最新出版的免费书籍,虽然眼镜的度数加深了不少,但却还是觉得值得。
在那件事之后,神奈川就变得如同被日本遗忘了一般,就连能普世的知识与文化都不再愿意涉足这里。
交情就在兼职中慢慢积累了下来,有时候宗像也会和老板说一说自己的事情。比如父母去世后对于独自生活中出现的困难不知道怎样去解决,比如在不久的将来想考一所帝都大学。老板一直静静地听着少年的话,面容慈祥得像是在看自己的隔代。偶尔也会吐个槽,帮宗像调剂一下压力和书店里的氛围。
而开学之后的第一天,宗像出现得有些晚。
“我还以为有了新生活,少年你就要抛弃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啊。”老板挥了挥手,照例晒着太阳:“话说,学校里有什么漂亮姑娘吗。”
“开学后有些事情要忙,所以今天来晚了,非常抱歉。”宗像当时噎了一下:“至于您说的那种女生,的确是有一个。”
闲院推开书店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这样一段话。
“虽然脸很漂亮,也很有礼貌,但是总给人心不在焉的感觉。”少年推了推眼镜:“垂下目光的时候,更像是在看别人的名牌。虽然第一天同学很多,但说了几次话的人也不至于完全记不……”
声音戛然而止,宗像看着走近的闲院,忽然有种背后说人被抓包的尴尬。闲院看到校服后又扫了一眼胸前的名牌,欠了欠身。
“麻烦给我一本……少年jump,宗像君。”
“噗哈哈哈哈哈……”
“小心别从藤椅上掉下来,老板。”
在看到宗像那一瞬间的僵硬之后,老板迅速断定了少年口中的女主角莅临书店,立刻躺好装死眯着眼睛看笑话。在宗像递过那本漫画后,闲院拿出一枚硬币放在了收银台上,接着又欠了欠身走出了书店。在大门被关上的十秒之后,藏在风衣下一直在抖抖抖的老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背后说人坏话果然是要遭报应的噗哈哈哈哈……”老板第一次笑得从藤椅上直起了身:“母亲大人您果然没骗我啊噗哈哈哈哈……”
然后对着平静下来冷眼看着他的宗像说:“那个说了几次话也没被记住的人就是少年你没跑了吧噗哈哈哈哈……”
“会记住的。”
“嗯?”老板擦掉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记住你吗?就算是你我还是得说一句洗洗睡吧。”
宗像理着书本,微微勾起嘴角。
“那个孩子不是一般人啊。”老板似乎想到了什么:“姓羽张啊……”
“无所谓姓什么,”看向老板若有所思的脸,少年像是被什么激发起了好胜心一样:“不只是让她记住名字的程度而已,我会让她一辈子都记得我的存在的。”
“啊,是吗。”老板悠悠地说。
“别后悔啊。”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送上
具体想说的有很多
但是简单说来就是以下几点
一室长在高中某种程度上还是有点冲动的一个人的,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噗哈哈哈哈【叉腰
二老板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三弥海砂高中的时候可流弊了完全不像正文里那么废物!
第三十章
“请用。”
软饮料被摆在桌上,铝罐和木质桌面发出的碰撞声让发呆的闲院回过了头。仔细想了想所谓“零钱”的出处,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姑娘最后还是将东西还了回去。
“非常感谢,但是我不需要,”再一次地压低了目光,闲院顺势扫了一眼少年的名牌:“……宗像君。”
被当成讨好了吗。
少年皱了皱眉。
感觉真差。
“少年jump的零钱,羽张君想多了。”宗像微笑着看向红发的女生,朝阳并不强烈的光线打在她的皮肤上,让这个人冷淡的模样多少有了点烟火色:“老板的意思。”
“我还真是躺着中枪啊。”
摇椅发出吱呀的响声,盖着风衣的老板开始着自己零零散散的吐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小辈们追妹子而被挖坟。”
“我没有想和她交往的意思。”
“边企图在别人面前刷存在感别这么说吗。”老板睁开眼斜瞥了正在整理书架的少年:“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说谎也要说得像样一些啊少年。”
“我没有必要说谎,”少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只是觉得就这么被忽略了,有点不甘心而已。”
并不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冬天的时候就见过她。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肆虐一般地在天空中飞扬。自从那场让神奈川生灵涂炭的爆炸之后,这片土地的气候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切都不再温和,而像是变了脸的凶徒一般凌虐着还存活在这里的人们。
还是托了父母亲生前某位朋友的福,宗像用面积不小的老宅换得了一个神奈川目前最安全的别墅区中的位置——这个交易虽然在钱的数目上有些吃亏,不过能让生活步入一个正常的轨道,让人觉得还是值得的。
虽然那个房子的位置有些偏僻,却还是有着严密的安保系统网络,以及24小时巡逻的警卫。没有代步车,但学校的距离也就一刻钟的路程。出了大门后左转就有超市和商店,生活也很便利。也因为居住者非富即贵,工作人员的态度也都很好。
在这里住了一年多的时间,周围的邻居大都不会互相往来。曾经拜访过自己家的太太见他一个人独居,也邀请过他去坐坐,只是在看到对方一家四口和睦相处后总有些不适应;也因为在父母亲去世后拒绝了收容机构的收容,所以也没有和与他同样境地的人相处得很好。预料到了自己将会是一个人单过,宗像也的确做好了这个准备,但是果然还是觉得……
有些孤单。
刚从超市里回来,手里还提着袋子。忽然间就不太想回家,宗像在偌大的住宅区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旦回去了也不过是空荡荡的房间,那只本打算养着解闷的才被他捡回去的黑猫整天也不见影子——天生不讨动物喜欢的体质让人无力,同时又有些颓丧。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太凄惨了啊。
有些自嘲地拍掉了身上那层薄薄的雪花,宗像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就打算回去。录取通知书已经拿到手,神奈川县立高中也是这里首屈一指的学校,再努力一下的话拿到帝都大学的通知书也未尝不可。
有了既定的目标之后就有了些动力,虽然没有了父母亲的支持但也不能像他人那样继续沉沦下去。就算心中那种微小的声音在吵闹说现在的日子太过无聊,却也只能够尽量忽略掉。
四年前的那场事件已经毁掉了神奈川所有人的梦想,但是却没有能力剥夺他人向上积极的信心。现在的日子辛苦但也非常充实,因为依靠的是自己。
就算因此而感到寂寞。
有踩雪的声音。
下意识回过头看个究竟,眼前就是一片灿烂的红色,在一片纯白的景象中简直格格不入。穿着一件衬衫和薄毛衣,又只套了一件牛仔裤的少女从树丛旁边跳出来,怀里抱着一只黑猫。
漂亮到不像是应该存在于神奈川的人。
还有真的不冷吗。
并不在意宗像的目光,红发的少女又看了看猫咪脖子上的名牌,接着看起了方向。直到这时宗像才发觉为什么那只黑猫看起来眼熟——
——“黑,该回家了。”
宗像站了起来。
黑猫喵喵地叫着,然后就往恩人的身后躲。没有什么表情的姑娘低头看这猫咪的动作,又把它抱了起来,再次阅读了脖子上的名牌。
“宗像……”
“宗像礼司。”少年微笑着说:“很感谢您把黑找到,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来坐坐吧。”
“羽张吗?真是个少见的姓氏呢。”
将茶杯放在闲院面前,宗像听到的全名是“羽张弥海砂”这五个字。将她请到家里来,其实是宗像突然间的决定,而对方的应允确实也在意料之外。
那种犹豫,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最后答应的样子。
“的确没有很多人……”闲院低头看着还在打滚的黑猫,抬起头:“请问,洗手的地方……”
洗手间在二楼,但厨房的水龙头也可以洗手。回到座位后抿了一口茶汤,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安静了起来。虽说不上尴尬,而且特别热络也不正常,但闲院看起来并不像是有特别想交流的愿望。
“刚刚它……被挂在树上。”放下茶杯后,闲院说:“我把它摘下来了。”
“我一点也不意外黑能干出这种事。”宗像笑笑:“没有受伤吧。”
“我以为它是流浪猫,后来看到了项圈。”闲院戳了戳亮出肚皮的猫咪:“好像很久没洗澡了。”
“……这是我的失误。”
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非常普通的系统设定音。闲院拿出手机的时候并没有接,而是摁断了电话后站起来告辞。想着或许是家人的催促后宗像也没有挽留,送出了门之后隔着窗户看着闲院的背影。
多少知道为什么他会邀请她,也知道她为什么会答应他过来坐了。
孤独。
很久很久以后,宗像才得知当时是闲院他家里坐只不过是因为想看看黑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厨房门旁边的食盒和客厅一角的猫玩具让她有些放心,所以才觉得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那里而在洗手的时候设定了闹钟当做电话借故脱身。
而那一段时间后,宗像偶尔会在出入的时候听到有关羽张大小姐的传言。每天极度规律地晨跑也好,天再冷穿得也不多也好,回忆起当时闲院那一个人在雪地里的姿态,就总觉得有些同类的亲近。
再次见面是开学时。
因为学习成绩的优秀而被老师通知提前到校,帮忙整理同学的档案时相当意外地看到了“羽张弥海砂”这个名字。就算是连书店老板也都没有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