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骂你没道理
(其实常坤已经忍了易维真很久,就等着逮到机会好好教训她一顿!
常坤是个一板一眼的人,管理学生也是古板的教育方式,班上其他学生在他的管理下,上个厕所都能在三分钟之内回来,只有她一个,不愿上晚自习就算了,别人早自习七点,甚至六点半就能到教室,只有她,永远踩着铃进来,严重的迟到早退,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权威。还有那对不省心的家长,开家长会能把他噎个半死。
易维真不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学生,她会在上课的时候骗老师说肚子痛要上大号,其实是去学校旁边的小卖部买点吃的喝的,吃完喝完了,再回去上课。她也会在老师上课说错的时候,站起来毫不留情的指错,甚至还会跟老师争论的面红耳赤。
总之,罄竹难书。
“从今天起,我希望你以后晚自习给我上满四节课,早自习七点前必须到学校,上课不准借口上厕所,还有,不允许你摸同桌大腿!”易维真上课摸同桌大腿还是化学老师跟他说的。
那天化学老师回办公室之后,连叹三口气,跟常坤说,“你们班上那个叫易维真的同学,怎么上课喜欢和她同桌互摸大腿?就是两个女同学,这样下去风气也不太好吧?”
又把常坤气了个半死!
前几条就算了,最后一条要求太搞笑了吧?易维真皱眉反驳,“我手想放哪里是我的自由。”其实是因为天冷,易维真和郑嫚喜欢互相拉着手取暖,握在一块的手自然而然会放在某个人的大腿上,明明是女生之间自然而然的事,从他嘴里讲出来就变得这样龌.蹉。
常坤最火大的是他在训学生的时候,学生反驳他。易维真只不过顶了一句,就把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搞清楚,现在你们是棋子,我就是下棋的人,我叫你们走那步就得走哪步,以前你考第一我懒得说你,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我话,不然你等着被叫家长吧。”
“好啊。”
常坤愣了一下,“什么?”
易维真说,“叫就叫吧,我爸妈又不是没来过。”
想到那对不争气的家长,常坤无奈,放软了声音,“你们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刻,你需要抓紧每分每秒,就是因为你平时吊儿郎当所以成绩才会下滑。”顿了顿,他又不甘心地说,“年级第一都被十九班夺去了!”
不管班主任是为了争取奖金还是其他,易维真明白这个时候最想学生好的,除了父母就是班主任了,他是无比渴望所有学生都能考好的。想到这里,易维真也不跟他顶嘴了,放低声音说,“老师,我自己是什么情况我比你更清楚,我比你更不希望自己糟糕下去。”
常坤一时也无语,有自己想法的学生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易维真是和班主任一块回教室的,因为一个月过去了,又得按照班级排名来挑座位。
其实班里的同学私下里都称常坤是法西斯,高中正是处兄弟闺蜜的时候,一个月换一次座位神马的,神烦!
这次千年老二张富终于摆脱了称号,先抱着书包进去挑座位了,接着是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
郑嫚月考进步了,考的比易维真好,是班级第十名,她先进去挑座位,进班之后发现她和易维真平时坐的座位上已经有一个女生坐了,那个女生郑嫚跟她不熟。又看了眼女生后面的张富,他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郑嫚犹豫了一下,过去坐了下来,笑嘻嘻的说,“张富,我坐你旁边没问题吧?”
张富笑了笑说,“当然好,没问题。”
易维真进去,下意识朝她原来的位置上看,已经有人坐了,她不熟悉。郑嫚已经重新找位置坐了,她抱着书包在班里扫了一圈,见靠墙第一排的第一位还没人坐,她就靠墙坐了下来。
班里人渐渐多起来,易维真旁边座位坐下的是班里的一个女同学,瘦瘦小小的,平时是班级的活跃分子,叫张怀侠,成绩中等,人缘好,男生女生都爱跟她玩。
易维真和张怀侠坐的第一排前面还有一张桌子,这张桌子就是专门为班级里最不省心的同学设立。
本来这种同学是肯定要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眼不见心不烦的,可常坤怕这种同学把后面一窝学生都带坏,所以单独列一个位子,时刻盯着这种同学。
班主任口中的‘这种同学’这次是易维真他们班的班长孙浩。
不要奇怪为什么学习最差的同学还能当班长?因为班主任是法西斯是掌控者,班长只不过是虚设名头,苦活累活脏活,占用学习时间的活,全部都由班长来做,譬如扛纯净水什么的。
孙浩最后一个进来之后就快上晚自习了,饮水机没水了,班里一位女同学接完最后一滴水,跟孙浩说,“班长没水了。”
易维真听孙浩骂了声娘,然后大步走出教室去水房扛水桶了,还得在打上课铃之前赶回来,不然被班主任捉住肯定要被训话。
张怀侠见每天去扛水的只有班长一个人,就跟易维真说,“易维真,我们跟班主任说一下吧,扛水应该排值日表,让男生轮流去扛呗。”
易维真也觉得天天欺负班长有点不人道,尤其还是这样萌萌哒的班长。她想了一下说,“我觉得老常说不定也会让女生扛水的。”
“不会吧...”张怀侠不确定地说。
果然,第二天上数学课时,张怀侠跟班主任建议了一下,结果班主任来了一句,“那孙浩你就排个值日表,就从你那排开始,朝后数,一天轮一个去扛。”
班里有女生惊讶道,“女生也要扛吗?”
常坤不以为然,“都是新时代了,不是倡导男女平等吗?女生照杠。”
回应他的是一片哀嚎,常坤拿黑板擦拍拍讲桌,“好了都闭嘴,上课了。”
张怀侠朝班长看了一眼,又看向易维真,“易维真,你说的可真准啊,今天孙浩扛过一次,明天就轮到你了...”
易维真抿了抿嘴,举手站起来说,“男女怎么可能平等,女人能生孩子,男人怎么不也去生孩子。老师,轮到女生的时候就让我们就两个人一起抬好吗?”
班主任被噎个半死,他竟无言以对,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算完事。
——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郑嫚过来找易维真,“维真,上厕所吗?陪我一块上厕所吧。”
给郑嫚这么一说,易维真好像真有点尿意,拿了纸巾出去,郑嫚自然而然挽上易维真胳膊一块走。结伴上厕所这种事,易维真都有些陌生了。
等坑的时候,郑嫚拉拉易维真的手,说,“维真,不好意思啊,我进来的时候我们的位置已经被占了,我一时不知道坐哪,看见张富旁边空着就坐了,把你抛下,实在不好意思,你会原谅我吧?”
易维真根本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大学还没同桌呢,她早习惯了,摆摆手说,“没事,我坐哪都一样。”
郑嫚哦了一声,又问她,“那你 ...
(和张怀侠坐一块感觉怎么样?她好还是我好?”
这可真为难易维真,她开玩笑说了一句,“班长好。”
郑嫚笑嘻嘻的打了她一下,“重色轻友!”
因为班主任今天警告过她晚自习不准上三节课就走人,她只好再上一节课,但是长时间的习作规律下来,她在班里的学习效率并不好,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几乎是立刻冲出了教室,决定明天一定不能再留下来浪费时间。
推着自行车和班上同学一起出校门,却发现易爷爷在门卫室等她。狠狠拍了一下额头,她真是够脑残的,竟然忘了给家里打个电话!
易爷爷是看完两集八点档之后见孙女还没回来,这才打的找到学校的,他先找了易维真班主任,知道孙女还在上自习才安心的坐在门卫室等她。
易维真让爷爷坐在后车座上,她骑车载他,爷孙俩一路摇摇晃晃往家走。
易维真跟爷爷说,“爷爷,我可能以后都要这个点才能回家了,你明天别来接我了,让我自己回去。”
易爷爷有点不放心,“这个点了,你一个人回家我哪能安心呀。”其实南边的城市就算晚上十二点,路上都有不少人,沿着马路骑车回去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易爷爷就是操心,他开始埋怨起来,“你以前不都是九点多一点就到家的吗?怎么现突然上四节课了?要是回家遇见危险怎么办?”
易维真听爷爷一连问了几个为什么,叹了口,说,“遇到危险就遇到危险呗,遇到就算我倒霉,老师已经骂我不听话了,我哪敢反抗他啊。”
易爷爷不满意,“那不行,还是不要上四节课了。”
易维真说,“可是我要是不上,老师就要请家长去了。”
易爷爷拍胸脯说,“请就请吧,我去说下。”
易维真笑了,然后说,“哎呀,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的,你明天就打个电话给我们班主任,告诉他你以后都要来接我放学,你再跟他说你脑血管不好,要是出了问题全让他蹬。”
易爷爷犹豫了,“我脑血管是不好,怪你们班主任,是不是有点不人道啊?”
易维真给他定心丸吃,“哎呀,爷爷你放心吧,他是法西斯,你态度不强硬点不行。”
第6章 放寒假啦
(多亏易爷爷的‘威胁’,易维真才能继续她往常的作息规律。
天越来越冷,易维真他们上课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三才开始放寒假,年初四就开学。易爸跑长途越到年关货源越多,为了多赚点,即便是已经过了小年,他还是决定在除夕之前再跑一趟。
易爸请的司机家里有事不能跟去,他准备叫易维真二舅跟着跑一趟,但是刚说出来,就遭到易维真的强烈反对。
“爸,反正我放假没事,这趟我跟你去江西。”虽然前世易爸那一劫已经避开,但这辈子易维真最防的人仍然是她二舅。
易爸不同意,“你不行,你一个女孩子都不能帮我绑雨布,上车下车也不够麻利。”
要是平时易妈完全可以一块去,就要过年了,家里事情都够她忙的了,她也走不开身。
这个时候,易维诚说,“我和姐一块跟你去,我是男孩,比姐有力气,能帮你干体力活,姐比我能熬夜,她晚上可以陪你开车。”
听易维诚这样说,易爸也觉得可以,但还是有点犹豫,因为跑长途危险性大,有时候他送货要送到山区里面,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好说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易维真看出了她爸的犹豫,又说,“就跑这一趟,没事的,我跟弟年轻,反应不比妈差,我俩一起可以的。”
易爸这才同意。
当天下午,和易爸平时有联系的饲料加工厂就打电话让易爸去装货,饲料厂距离易家不远,易爸先将货车开到厂里装货,等快装好才打电话让姐弟两人过去。
装完货物,他们并没急着走,而是在厂里吃了一顿饭,等交警下班了,他们才开始赶路。
自己爸爸是司机,易维真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对货车一点也不陌生,至于跑长途,前世易维真寒暑假的时候经常跟易爸出去,什么指导倒车啊,什么时候看后视镜啊,她都很熟悉。
但易爸还当女儿第一次跑长途什么都不懂,一路上给易维真姐弟两普及知识,指导他们认路,有说有笑,渐渐就夜深了。
做司机最辛苦的地方就是晚上要连着熬夜,在没有驾驶员替换的情况下,就只能撑一夜,实在累了就在服务区停下来休息一会。
但现在正是货源急的时候,易爸不打算休息,熬个通宵基本上就能到目的地。易维真看已经快十一点了,就让易维诚先睡觉,她前世是医生,经常上夜班,熬夜什么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其实易维真跟着过来的作用就是陪熬夜,陪聊,关键时候提醒易爸注意抱住方向盘。
经常熬夜的人都知道,凌晨两点以前大部分人都是英雄,能豪气冲天的说熬夜就是小case,但是到凌晨三点之后,这些英雄都会变成狗熊。
易爸上半夜精神状态还好,到下半夜开始注意力就不太好了,易维真除了要帮他看后视镜,还要在他往高速边上开的时候提醒他要往中间了。
“爸,答应我,以后就是我家再缺帮手,都不要让二舅过来帮你,成吗?”想到前世易爸因为二舅差点丧命,易维真手心就一阵冷汗,也是那一场事故,让原本手头还算宽裕的家庭瞬间变得欠债累累,易爸受了惊吓不说,还要面对各种催还债的人,易维真记得她家后来不但市区的房子低价卖了,就连易妈原本承包的地都因为没钱续租而转手给其他人。
易爸有些疑惑,“你说的爸能答应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反对你二舅帮我。”
易维真想了想,这才说,“因为我前段时间在图书馆借了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上面教我们怎样通过一个人的动作还有说话方式来判断人。爸,你看二舅,他今年都快三十岁了,一事无成,年前去打工,非但没赚到一分钱,还和别人赌钱反倒输了不少,他给我的感觉就不靠谱,不稳当,说话油里油气的,我就是不看好他。爸你别跟他有金钱上的挂钩,到时候有你吃亏的。”
易爸之前还没多想,毕竟是他的小舅子,他本意是想照顾小舅子点,让他学点本事,干点正经事。现在听易维真这么说,他也觉得有道理,他不是个迂腐的人,对自己有害的事他犯不着赶着上。
想到这里,易爸和女儿开玩笑说,“你妈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你二舅,她可是要生气的。”
易维真朝爸爸皱皱鼻子,咯咯笑了,“因为就爸你一个人在,我才敢这么说二舅坏话的,而且,我说的也是实话呀。”
易爸乐呵呵地说,“行,那我就听女儿的。”停了一会儿,易爸叹了口气,说,“其实爸也没想过能挣多少钱,只要能把你和小诚供养出来就好了。就是你和小诚,爸也不希望你们有多大本事,你们能活得开心比什么都好。”
易爸这种想法,易维真是极不赞成的。没想挣多少钱,是因为他就没有途径能挣多少钱。不要多大本事,只要活得开心,到最后才会发现既没有本事,又不甘心。
“爸,有没有本事和活得开不开心根本就不是并列关系,明明就可以有本事,活得也很开心,我为什么要在两者之中必须选择一个?”易维真皱着小脸,满是不赞同。
易爸被她说得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易维真又问他,“爸,要是我明年高考没考好,只考个二本甚至三本,怎么办?”
易爸说,“考什么就念什么,二本也挺好的。”
易维真有点火大,气呼呼地说,“爸,你看你就老是这样,你就不能对你女儿有要求点吗?你就不能说考不好大不了再考一年,我是相信你的吗?”
易爸忙说,“你堂叔前几天还跟我说,千万别让你复读来着,说政策是不停变化的,万一你复读错过好的机会了怎么办?”
易维真简直都要爆粗口了,“堂叔,又是堂叔,到底是堂叔是我爸,还是你是我爸啊,他说什么你都听。你有没听说过,在你自家孩子高考的时候,除了班主任其他人都是生怕你家孩子比自家孩子前途好的啊?”
易爸反驳,“那可是你堂叔,我们都是自家人啊。”
易维真无奈的说,“你把人家当自家人,人家可不一定把你当自己人。”
如果是前世的易维真,会和易爸一样,坚决不会把堂叔往坏的方向想。可就在易维真领到通知书拿给堂叔看的时候,她原本挺喜欢的堂叔在她面前使劲忽悠她的专业有多好,前途有多广阔。等易维真不在的时候,他是怎么跟其他人说她的?
“学得都是什么狗屁专业,还什么中医学院?搞笑,现在还有人会学中医这个东西?”讽刺的话,讥笑的语调,令易维真终身难忘。
和其他人说到他家女儿的时候,是这样说的,“我女儿呀,学的是护理,就是可以当护士长的那种,领着一帮小护士查房,到时候别提多威风了。”
他怎么就不知道,医学不发展,护士就一直原地踏步。一个是女儿,一个是侄女,他真的需要这样踩低捧高么?
易爸到底不愿把自己的堂兄弟想坏,又说,“他到底是个教师, ...
(说得话还是会有一定道理的。”
易维真冷笑两声,“你说的好像他这个小学教师多有本事一样,他是哪个二流子中专毕业的,你比我更清楚。”说到这,易维真语调低了下来,一字一句坚定道,“以前就算了,现在他再想干预我的人生,可是没门。”
易爸脑子里还在想他堂弟到底是哪个卫校毕业的,自然没听清易维真后来在自言自语什么,毕竟离高考还有段时间,易爸暂时也没太将女儿的话放在心上,更何况他作为一个父亲,还是希望自家女儿能一次性考好的。
父女两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天也渐渐亮了,易爸的货车也快到萍乡境内了。易维诚醒了,穿上保暖裤拍拍易维真的肩膀,说,“姐,换你睡一会,我来陪爸。”
易维真有点困了,点点头,换易维诚。
江西多山,地段不平,货车行走起来摇摇晃晃的,易维真躺在卧铺上虽然很困,但睡的不踏实,迷迷糊糊睡到了养殖厂里。
车一停,易维真就不能再睡,她要起来,换易爸睡觉。易爸心疼女儿,让女儿继续睡,他睡上铺。
上铺地方小又不舒服,易维真忙爬起来说她睡好了,借口要去上厕所和易维诚一块下去了。
易维真姐弟两坐在厂里的石凳上吃早饭,一直等到工人上班,他们才回车上坐着,让他们卸货。
因为货车车身比较长,卸一段时间就要发动车子往仓库里面倒车,姐弟两还没坐一会,外面就有工人敲窗户喊他们倒车。
易维诚朝还在熟睡的易爸看看,“姐,叫爸起来吧,我要是会倒车就好了,这样爸也能多睡一会。”
易维诚正要叫,被易维真给拦住了,“别叫,我来倒。”前世的时候,她是大一暑假考的驾照,当时虽然考的是c照,但后来跟易爸跑长途的时候,她也会在高速路上帮易爸开。
易维诚愣住了,半响才道,“姐,你什么时候学的车?我怎么都不知道。”
他说话的功夫,易维真下车换到驾驶座上打火倒车了,等倒完车熄火,她才小声的说,“我在家跟妈偷学开过面包车,别跟爸说。”
第7章 赚钱赚钱
(一车货不到两小时就卸完了,易爸让易维诚去买了香烟和饮料,分给帮忙卸货的工人。
这些工人都是厂里雇佣的,原则上讲易爸卸完货可以直接开车走人,但易爸经常往这家养殖场送货,一来二去的跟厂里的工人也熟了,工人也喜欢易爸这种司机,请喝饮料不说,还有香烟抽,卸货的速度也快一些。这次卸完货,甚至还有两个哥们主动帮易爸折雨布,易爸又乐呵呵地跟他们聊了一会才开车离开养殖场。
出了养殖场,易爸将从老板手里拿来的运费递给易维真,“真真,你数下钱,算下我们手里现在有多少钱。”
因为前世常跟易爸跑长途,易维真在数钱方面是一把好手,一叠钞票在她手里刷刷溜走,不过片刻便给易爸算了一次账,“张老板的运费七千二是对的,我们从家里拿了一万块,在宏图镇加油花了四千八,大大小小的过路费花掉一千二,我们的伙食还有一些小零花钱一共是三百六,现在手里有一万零八百多。”
易爸点点头,“把八百多递给小诚,让他放在储纳盒里,剩下的一万你放在我坐位后面的兜里。”
本来驾驶座背面是没有兜的,那时候易爸刚跑长途没什么经验,一次送货到大山里,半道上被几个小混混拦住车,易爸的车不能前行,下车请他们通融,结果被其中一个小混混拿刀制住,另外几个上车搜钱,车上的钱就全部放在储纳盒里,一并被他们拿走了,害得易爸一趟长途白跑不说,还被打了一顿。
这种事就算后来报警了也没用,一来大山里没有摄像头,二来对当地不熟悉,抢劫就抢劫了,顶多被带到派出所备个案,其他一点作用都没有,还白白浪费时间。
那次之后,易爸学聪明了,把钱分开放,而且让易妈在车厢里隐秘的地方缝上相同颜色的兜,不仔细看一般发现不了。
易爸将车开出萍乡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又上高速开往湖南常德,他与常德的老板直接联系好带‘回头货’回b市。
易维真记着,十几年前的时候,路上跑的长途运输车还比较少,经营小本生意的老板们经常找不到帮他们运货的长途车,尤其是年关将至,货物来往更加频繁,易爸的长途车就成了抢手货。易爸货物的源头多,但却只有一辆车,所以老板们打电话给他,他就选出价高的老板给送货,这样就等于无形间得罪了其他老板。虽然老板现在需要他的车拿他没法,一旦以后长途货车多起来,吃亏的却是易爸。
易维真听易爸接了个电话,又拒绝掉一家老板,等他挂了电话才说,“爸,你这样下去不行,你总拒绝他们,老板虽然嘴上说没关系,但心里肯定是不高兴你了,你在他们脑子里已经失去了信用,长此以往,等老板找到更可靠的司机,你就等着被晾着吧。”
这个道理易爸也明白,但就是没法子,他也想多挣钱,但却□□乏力,只有一辆车,开车的也只有他一个啊。
易爸叹气,说,“他们都是爸的衣食父母,爸也不想得罪他们,可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让爸吃亏吧。”
易维诚小小年纪也叹气,“要是我再大些就好了,爸你赞助我一辆车,我们爷俩一块跑,就能少得罪些人了。”
易维诚的一句话让易维真茅塞顿开,她兴致勃勃的建议易爸,“爸,你怎么不组个车队呢?”
易爸笑了两声,说,“傻!爸哪有这么多钱组建车队啊!”
易维真忙说,“爸,我不是让你买这么多车组车队,而是让你联系和你一样跑长途的朋友,如果你们跑的线路差不多,那完全就可以一块跑啊。”
易爸眼一亮,来了兴趣,“好像是可以这样,你再说说。”
易维真又道,“你看你们跑长途的,像爸这样有货源,没那么多车,而有的人呢,他是有车,但没途径联系到货源,如果你们组成一个车队,就可以资源互补,你帮他们联系老板,他们帮你稳定信用。”
易爸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最后要不是手上还握着方向盘,他简直都要拍掌了,他兴奋地说,“听你这么一说,我脑子里已经想到有哪些人可以跟我一起合作了,人多力量大,一起送货也安全些!”
易维真点头,又问易爸,“爸,你现在手里还有多少存款?”
易爸想了想说,“手上大概有二十来万闲钱。”
易维真大吃一惊,“爸,你留这么多闲钱在手上干什么?”在易维真的观念里,把钱存在银行是最没任何意义的事,前世但凡有点闲钱,她不是买股票就是买基金,不然就是以入股的方式和朋友一块做些小买卖。二十来万,在易维真去世那个时候可能不算多少钱,但在十三年前绝对是不少一笔钱了,易维真倒是没有想到易爸和易妈不声不响的就存了这么多钱。
易爸呵呵笑了,“这不是为你姐弟两存着吗,现在你们读书要花钱,以后结婚的结婚,嫁人的嫁人,花钱处多着呢,现在不多存点怎么行。”
易维真不赞同他爸的想法,“我和弟结婚都早呢,现在读书也花不了多少钱呀,你干嘛不用这钱再买套房子呀?”
易爸摇摇头,“那怎么行,钱放在手头里最安全,有房子管什么用,急的时候又不能当饭吃。”
“哎呀,爸爸,你不能有这种迂腐的想法呀,你可以用这个钱先在我们市里买套房子,以后房子升值了你再放出去卖给别人,这一来一回的,可不就赚到钱了吗?”
那个时候炒房还没火起来,像易爸这种只会埋头苦干的农村人压根就没想过要用自己的血汗钱投资房子,他自然也理解不了易维真的想法。
易爸说,“听你说的好简单,如果挣钱真的这么简单的话,那还要我们累死累活的干活做什么?”
易维真心说真正会赚钱的人,他们玩的可是脑子,比的就是谁灵活,谁敢干。
易维真还想继续说服易爸,就被他打断了,“真真,赚钱的事让爸来做,你一个女孩子家,暂时不要考虑这些,你好好念书就行啦,赚钱都有爸呢。”
易维真也明白,想改变她爸原本的想法,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现在也急不来,实在不行,她就从她妈下手,反正她爸很听她妈的话。
说话间,易爸的货车就进了常德,很快开到烟花厂的老板家,老板请的工人都在了,三下五除二将烟花全都搬上了车,易爸拿上老板给的经营许可证便往回家的路上开了。
这送货装货,一来一回也就四天的样子,最后收到运输费在家算了算,这趟净赚七千六,算是年关走货非常不错的一次,易爸一直乐呵呵的,二锅头都多喝了一杯。
他们爷三个到家就已经腊月二十七了,易爸把车开到维修部去保养,家里的人也都没闲着,易妈和易奶奶在厨房蒸包子,油炸丸子什么的,易爷爷去市场买新鲜鱼、肉,易维真姐弟俩就楼上楼下的大扫除。
易家住的是三层小楼,这么一大扫除,易维真翻出了许多她都快要忘记的东西,比如小学中学毕业照,比如她从小到大得的 ...
(奖状,一张一张卷着,全部排在箱子里。
还翻出了陈年影集。易维真一张张往下看,从自己一百天光着屁股坐在小车里开始,小平头的自己,光头的自己,穿军装像个男孩子的自己,到后来好一点,慢慢有点女孩子的样子,穿着蓬蓬裙,扎着两只羊角辫。所有这些丑的、可爱的、到漂亮的自己,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不爱笑,几乎每张照片自己都在撅嘴,不然就皱眉。
易维真看的咯咯直笑,原来自己小时候也是不爱照相一族人,见到相机就面瘫。
——
贴春联,做年夜饭,放鞭炮,看春晚,守岁。新的一年开始啦。
农村有个习俗,年初一不能走亲戚,而初四易维真就要回市区上学,所以走亲访友也就初二初三这两天。
易妈和易姑姑商量好了,先让易姑姑初二回来拜年,初三易妈再带姐弟俩回娘家拜年。
易姑姑是省会h市的第一人民医院新生儿科护士长,平时极为忙碌,一年到头几乎没时间回来,也就过年这两天才有点时间。
初二这天,回来的只有易姑姑和易维真的表妹白若冰,大家对易姑父没来这件事也都心照不宣了,该吃吃该喝的就喝,谁也没提易姑父。
第8章 叫你吃瘪
(易姑父没在h市过年,年前就被他妈接到厦门去了。
提起易姑父这个人,也是够易奶奶叹气叹三天三夜的,当年她和易爷爷都坚决反对易姑姑和易姑父的婚事,不仅仅是因为易姑父的妈妈看不起易家,更是因为易姑父整整大了易姑姑十岁。少年夫妻老来伴,易奶奶就是怕易姑父到时候先去了,易姑姑孤单一人没照应。
现在易姑父虽然没去,倒也跟去了差不多。
易姑父早年算是个青年才俊,家境优良,有个做司令的爸,有个军区医院做主任的妈,他自己虽然没有从政,也是个工程师。他家条件好,看不上易姑姑,易家受不了他家狗眼看人低的态度,既然互看不顺眼,那桥归桥路归路就万事大吉好了。
坏就坏在易姑姑和姑父两人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皆不顾家人反对,直接同居了不说,还是带球结婚的那种。
易姑父家兄弟两个,易姑父的妈非尝重传宗接代的事,说白了就是想抱孙子,看在易姑姑怀孕的份上,勉强同意两人结婚,满心期待易姑姑肚子里怀的是个孙子,没想到怀胎十月,生了个孙女,老太婆当时就变脸了,这么多年下来,婆媳关系一直不好,易姑父在中间做夹心饼干。
生不出儿子,婆媳大战,以及工作上的烦恼让易姑父变得嗜酒贪杯,现在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就已经被查出脑萎缩,整个人都不正常了,经常认不出熟人,做事也颠三倒四,易姑父他妈见儿子这样,直接就将他接到厦门,让易姑父跟着她一块住在小儿子家。
原本该一家三口的,现在只剩下易姑姑带着女儿白若冰一块生活,说离婚也没离,说没离婚,可生活跟离了婚的也差不了多少。
一看到易姑姑现在这种状况,易奶奶能不气女儿,可又能不心疼她吗?
易妈看出易奶奶的欲言又止,趁易奶奶去厨房的功夫,跟她小声说,“小姑子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姑,你长点心,就别给小姑子添堵了,心里明白就算了。”
这么多年,易奶奶和易妈婆媳关系处理的极好,几乎就没闹过什么矛盾,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易奶奶打从年轻起,性格就是大大咧咧的那种,还不记仇,年老了又多一份小孩心性,让人很难与她斤斤计较。
不过易奶奶就算是个顶好的婆婆,也有让人难以招架的缺点,就是藏不住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易妈就是怕她乱说话戳易姑姑心窝子,这才提点她一下。
不想老太太还不太高兴,“她就是猪脑子,我不给她添堵,她都还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有多傻!”
易妈清蒸鱼端出锅,没好气的回了易奶奶一句,“你歇一边吧,少管小辈们的闲事。”
好么,易奶奶真生气了。
——
吃完午饭,易维真和表妹白若冰一块在二楼房间玩游戏,听见楼下有外人说话,便从窗户伸头往下看了一眼,是易维真她堂叔一家人。
易维真本打算装作没看见,不想缩回头不及时,被易堂叔看到,喊她下去一块聊聊天。
易维真觉得自己和他没什么可聊的,但碍于他到底是自己长辈,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就搬个小凳子坐到堂屋门口,出个耳朵听,左耳进右耳出,被问的紧了才嗯嗯几声。
“琳琳说你上次月考没考好,从年级第一退步到两百多名了,真真,你可要加油啊,琳琳上次月考还考班级第五呢。”易堂叔乐呵呵的跟易维真说考试的事情,提到自己女儿是满满的骄傲。
易堂叔只比易爸小一岁,易堂叔家的大女儿易维琳和易维真同岁,在b市七中读高三。两人不在一所高中,平时交集也不多,她考差的事易维琳怎么知道?
易维真也不关心易维琳是从哪里知道的,只是向易堂叔笑了笑,说,“是没考好呢,才考580多分,琳琳考多少分呀?”
闻言,易堂叔一顿,搓搓手,笑吟吟地说,“琳琳考班级第五呢。”
易维真看向一旁低头嗑瓜子不吱声的易维琳,装作不懂,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追问,“那是考多少分呢?琳琳?”
易维琳看了一眼她爸,声音有些低,“考530多。”
这次易维真还没说什么,易姑姑就惊讶道,“维真排两百多名还考580多,怎么琳琳530多就排名第五了?”
瞧瞧,这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意思了。
瞥见脸上有些尴尬的易堂叔,易维真笑而不语,心里却为易姑姑的反扑点赞,想来前世的自己真是够傻的,很多时候易堂叔说话总是带着明显踩高捧低,可易家人却一直没有将易堂叔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显然,易姑姑可能一直就是讨厌易堂叔的。
易堂叔在外面吃了鳖,不再跟易维真聊天谈心,转战屋内,和易爸易爷爷高谈论阔,易家整个院子里就数他声音最大,就数他知识最渊博。
——
因为年初四就要上课的原因,易维真年初三傍晚就回了市区,本来易奶奶要跟过去给她烧饭洗衣服的,被易维真给拦了下来,易奶奶一年忙到头,和易爷爷难得有点自己的时间在村里和老人们听戏打牌,易维真想让他们多休息几天,等易维诚也开学了再过来也不迟。
易妈给女儿带了一大包熟食,让易维真回来随便弄弄就能吃,易维真不愿意大包小包的带东西,带回去了她又不吃,这不是浪费嘛。
易维真早打算好了,易奶奶他们没过来之前,她就在学校周边的小店里随便吃点算了。
可到了学校易维真才傻眼了,她就没想过才大年初四,许多学生都没开学呢,小店开这么早去赚谁的钱?
没法子,易维真只好每天带桶康师傅去学校,中午直接用饮水机的开水泡面。
虽然二中里面大部分学生家都是市区的,但易维真他们班还是有几个和她一样,家是住在农村的,中午都是一包方便面完事。
等中午下课铃一响,班级同学走的差不多了,易维真就和班上剩下的同学围在一起一块吃泡面。都说人和人之间的友谊是从八卦开始的,一点也不假。
前世易维真的活动范围也就是以她的桌位为中点,划个圈,巴掌大的交友圈子,错失了许多和她臭味相投的朋友。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和以前不熟悉的同学聊天也是件这么快乐的事。
他们一块八卦,从明星娱乐到班级里大小事,想到什么谈什么。
吃饱喝足了,大家伙准备散开,各自回座位学习。这个时候班上一位叫刘子扬的男同学建议道,“不如我们以后组个学习分队,咱们就坐在一块互相讨论,互相补习自己薄弱的科目,你们觉得怎么样?”
易维真的同桌张怀侠说,“好是好,可我们平时都忙着复习,该抽什么时间一块互相学习呢?”
刘子扬说,“就中午这个时间点完全可以啊。”
班上一个叫李慧的女同学不太同意,“可我们中午也想着看点书呢。”
其他同学也 ...
(不太想浪费自己的学习时间,当时身在题海战术中的我们,总想着能多解出一道题是一道题,可是却没有想过只要总结出了一套方案,可以一下子解决大片未知的题。
易维真试着建议了一下,“我们也不需要每天中午都在一块讨论,就每周三周五坐一块互相分享下学习经验吧,马上就要一质检了,我们完全可以一起总结前面学习的内容,查漏补缺,肯定是能互相提高的。”
有的同学觉得很有必要,可还是有些人犹豫,易维真又道,“其实我们班里的所有同学都不是高考时的竞争对手,我们真正需要的是和全省考生竞争,现在想些有的没的都没用。”易维真到底是活了三十岁的人了,多少有些能看出他们犹豫的原因,这也是多数中国学生的弱点,缺乏合作精神,喜欢窝里斗。
被易维真说中的几个同学脸色通红,他们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参与组建学习小组,其他同学也不强求,乐意留下来的就自发组织在一块,他们投票选了易维真当组长,理由是她成绩是他们中间最好的。
现在这个半吊子的易维真受之有愧,“刘子扬,我上次考的还没你高,组长还是你当吧。”
刘子扬摆摆手,“说什么呢,你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一次考差又不是次次都考差,你在我们心里依然是牛掰的。”
看看,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同学们可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