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都已存在全文阅读瑞特什么都不怕!”
“他当然怕。不怕的人是傻瓜。我非常害怕,你也非常害怕。”
“我才不怕呢!”
“那你是个傻瓜!”
斯佳丽顿时张口结舌。罗斯玛丽利鞭似的声音使她感到震惊,受的侮辱倒不大。怎么搞的!她的口气和朱莉亚简直如出一辙。才和那个老太婆聊了半个小时,罗斯玛丽就变成一个怪物了。
她又慌忙转向窗口。天色渐暗了。下面究竟在搞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昏暗的草地上只见黑影幢幢。瑞特还在那儿吗?
她说不上来。斯佳丽将耳朵贴到窗格玻璃上仔细听着。唯一能听到的却是潘西蒙着嘴发出的呜咽声。
要不找点事来做,我会发疯的,她心想。她开始在小房间里来回走着。“这么大的农场,怎会盖了这么狭小的卧房?”抱怨道。“塔拉庄园任何一个房间都比这大两倍。”
“你真的想知道?好,那就坐下来吧!那边窗下有一张摇椅。你可以坐到上面摇来摇去,不要走来走去了。假如你想听的话,我先把灯点上,再把邓莫尔码头农场的事告诉你。”
“我无法坐定下来!我要下楼去瞧瞧怎么一回事。”斯佳丽在黑暗中摸索着门把。
“你下去的话,他决饶不了你。”罗斯玛丽说。
斯佳丽颓然垂下双手。
擦火柴的声音和枪声一样大。斯佳丽似乎感觉得出在皮肤下跃动的神经。于是她转过身,想不到罗斯玛丽脸色竟一如既往。罗斯玛丽还坐在床沿上原处。煤油灯把床单上乱涂的色彩照得雪亮。斯佳丽踌躇了一会儿,才朝摇椅走去,一屁股坐下去。
“好吧!告诉我邓莫尔码头农场的事。”她忿忿地用脚踩着踏脚摇了起来。罗斯玛丽谈起对她有重大意义的农场时,斯佳丽故意起劲地摇着摇椅,摇得吱吱轧轧响个不停。
罗斯玛丽开始说,这栋房子的卧房之所以这么小,是因为当初是专为单身客人设计的。三楼的小房间是专供客人的男仆住的。楼下的办公室和饭厅,现在也用来作客房——一个专门供应宵夜饮料、打打纸牌和举行社交活动的地方。“椅子全都是用红皮革做的,”罗斯玛丽轻柔地说道,“每当所有的男人出外打猎时,我常常喜欢一个人跑去那里闻闻皮革、威士忌和雪茄烟的气味。”
“码头这个名字是根据我们的高祖父从英国移居到巴巴多斯之前巴特勒家住的地方取的。我们的曾祖父于一百五十年前从巴巴多斯搬来查尔斯顿,他一手建立了码头,造了花园。他的太太嫁给他之前的名字叫苏菲亚·罗斯玛丽·拉斯。我和拉斯的名字就是根据她的名字而取的。”
“瑞特的呢?”
“他的名字是根据爷爷名字取的。”
“瑞特跟我说过你们的爷爷是海盗。”
“他跟你说过?”罗斯玛丽笑道。“也难怪他会那么说。爷爷在独立革命时代专作偷越英国封锁线的勾当,就像瑞特在内战期间突破北佬封锁线一样。他一旦下定决心种出稻米来,那就谁也阻止不了他。我想,他顺便做几笔生意也很精明,但他主要是个稻农。邓莫尔码头农场一直是个稻米之乡。所以我才那么生瑞特的气——”斯佳丽愈摇愈快。她又要谈稻米了,我真想叫出声来。
两声枪响震破夜空,斯佳丽果真大声尖叫了。她从摇椅上跳起来,跑向房门口。罗斯玛丽也跳起来,跟着跑过去。她伸出有力的手臂抱住斯佳丽的腰,不让她出去。
“放开我,瑞特可能——”斯佳丽嘶哑着声音喊着,罗斯玛丽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罗斯玛丽的手搂得更紧了。斯佳丽使劲挣脱。一口气憋在胸口,憋得耳里嗡嗡直响——愈来愈清晰得出奇——当她气若游丝时,摇椅也吱嘎吱嘎地愈摇愈慢。亮着灯的卧室,似乎变暗了。
一双在挣扎的手无力地挥动,憋住的嗓子眼发出微弱、沙哑的声音。罗斯玛丽终于放开她。“对不起。”斯佳丽恍惚地听到罗斯玛丽说。
可是没关系!唯一要紧的是赶快吸一大口气。甚至趴在地上也不要紧。趴着呼吸比较顺畅些。
过了好久才说得出话来。她抬头瞧见罗斯玛丽背抵着门板站着。
“你差点勒死我。”斯佳丽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害你。我不得不拦住你。”
“为什么?我要去找瑞特。我得去找他埃”对斯佳丽而言,他比整个世界还重要得多。这个蠢丫头就不能明白这一点吗?不,她不能,她没爱过任何人,也从没被任何人爱过。
斯佳丽拼命想爬起身。哦!圣母马利亚啊,我好虚弱。她的手摸到床柱,慢慢将自己撑直。她苍白得像鬼,那双绿眼睛像冷火一样燃烧。
“我要去找瑞特。”她说。
罗斯玛丽这时打击了她。如果是用,甚至用拳头打,她倒还挺得祝不料,罗斯玛丽竟冷冷地说,“他不要你了,他亲口跟我说的。”
第二十四章
第二部大赌注第二十四章瑞特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他看着斯佳丽问:“怎么了?没胃口?据说乡村的空气容易使人饿。第一次看你吃这么少,可真令我吃惊,亲爱的。”
斯佳丽没碰过盘中食物,她抬起头瞪着他。他背地里一直在说她坏话,怎么居然还有脸跟她说话?除了罗斯玛丽,他还跟谁说过?是不是每个查尔斯顿人都知道他已离弃亚特兰大,是她丢人现眼地到这里来追他?
斯佳丽低下头,拨弄着盘内食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斯玛丽问瑞特。“我还是搞不懂。”
“这件事完全在我和朱莉亚小姐的意料之中。是她田里的工人和我的矿工串通的一项阴谋。你知道每年工作契约都是在新年元旦那天签的。朱莉亚小姐手下的人打算告诉她我付给矿工的工资两倍于她,她得加他们工资,不加就跳槽到我这边。我手下的人也打算玩弄这一手,只是找不到借口,如法炮制罢了。他们压根儿没想到我和朱莉亚小姐已经洞悉他们的阴谋。
“我们一到阿希礼男爵封地,谣言立刻传开来。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好戏已经上常男爵封地工人耕田的那份卖力劲儿你也见过。他们不想冒险去砸自己的饭碗,而且他们对朱莉亚小姐全都怕得要死。”
“这里可就没那么顺利。四处盛传码头的黑人在阴谋策划什么行动,萨默维尔路两旁的白人佃农全紧张起来。他们按穷白人一贯的做法,抓起枪,准备放几枪。他们到这里来,闯进屋内,偷了我的威士忌。”
还把酒分给大家喝,给大家拼命鼓气。
“把你们隔离到安全地方后,我告诉他们这件事我自会处理,然后再赶快跑到屋后去。黑人都怕极了,他们本来就害怕,可我说服他们。”
我会设法让白人冷静下来,他们应该回家去才是。
“回到屋里,我告诉佃农我同工人已经把一切都摆平了,他们也该回去了。大概我给了他们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下马威。以前没出过什么乱子,我自己太放心了才粗心大意。下一次我可要学聪明些了。上帝保佑,最好不要有下一次。不管怎样,克林奇·道金斯还是暴跳如雷。”
正故意想找碴。他骂我是黑鬼相好,枪口对准我,准备扣扳机。我没来得及去看他是否已醉得无法开枪,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枪往上一推,结果朝天放了两枪。”
“就这样?”佳丽半吼他说。“你早该让我们知道了。”
“我哪有空啊!小乖乖。克林奇伤了自尊,心有不甘,于是抽出刀子。我也取出刀子,两人斗了十来分钟,我才削掉他的鼻子。”
罗斯玛丽吓得喘不过气来。
瑞特拍拍她的手。“只是削掉鼻尖罢了。反正他的鼻子也太长了。
替他整了容倒好看多了呢。”
“可是瑞特,他将来会找你报仇的。”
瑞特摇摇头。“放心,包管他不会的。那是一场公平的决斗。克林奇是我一个老战友。我们在南军里一起作过战,他负责填装炮弹,我负责发号施令。我们之间的默契不是一小块鼻肉破坏得了的。”
“真希望他把你宰了!”斯佳丽咬牙切齿地说。“我累了!要上楼睡觉去了。”她推开坐椅,踩着威严的步子走出饭厅。
瑞特跟在她后面,故意拖长语调他说:“男人从他爱妻那里所得到的祝福,莫大于此。”
斯佳丽怒火中烧。“我希望克林奇现在就在屋外,”她咒道,“等着一枪解决你。”
其实,如果第二枪打中罗斯玛丽,她也不会为罗斯玛丽哭肿眼泡儿。
罗斯玛丽举杯向瑞特敬酒。“好了,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你说晚餐是一次庆祝宴会了。拿我来说,我要庆祝今天终于结束。”
“斯佳丽病了?”瑞特问他妹妹。“我说她胃口不好只是开开玩笑罢了!她不像是吃不下饭的人。”
“她心情不好。”
“她心情不好的次数我见得多了,数都数不清,可是她每次一吃起东西就狼吞虎咽的。”
“不只是情绪问题,瑞特。你在外面削别人鼻子的时候,我和斯佳丽也在屋里扭成一团。”罗斯玛丽描述斯佳丽的恐慌心情和执意要出去找他的经过。“我不知道楼下会有多危险,所以就死抱住她,不让她下去。希望我没做错。”
“你绝对没做错。底下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我想大概抱得太紧了,”罗斯玛丽招认道,“她透不过气来,差点昏过去。”
瑞特仰头大笑。“我的天!真希望我能亲眼目睹斯佳丽·奥哈拉被一个女孩按得动弹不得的模样。哈!佐冶亚一定有上百个女人会为你把手掌皮都拍掉!”
罗斯玛丽犹豫着该不该招出另外的实情。她知道自己对斯佳丽说的话比打架还伤人。现在她决定不说了,瑞特还在嘻嘻笑个不停,不必去破坏他的好心情。
天没亮斯佳丽就醒来了。她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黑洞洞的屋子里,不敢动弹,就像还在睡觉那样呼吸,她安慰自己,你在半夜不会醒来的,除非有吵闹声或其他动静。她竖耳倾听,外面似乎是一个永恒的世界,四下空气凝滞,一片死寂。
等弄清楚是肚子饿慌了才醒过来,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当然是饿了!昨天除了吃早餐和在阿希礼男爵封地吃几块三明治,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呢。
斯佳丽带来的高雅丝晨衣,挡不住半夜寒气。她干脆抓起床罩,裹在身上。床罩是厚羊毛毯,还留着她身上的暖气。光着脚丫悄悄走过漆黑的走廊,走下楼梯时,那条羊毛毯拖在脚边绊手绊脚的。谢天谢地,大壁炉内封火的灰烬还散发出一些余热,有些火光,可以让她看清通往饭厅和厨房的门。不管能找到什么,甚至冷饭、炖肉也行。斯佳丽一手揪着身上裹着的深色羊毛毯,一手摸索着门把。往右还是往左呢?
她倒没留意过。
“不要动!一动我就在你身上打个洞!”瑞特粗暴的声音吓得她跳了起来。羊毛毯随之从身上滑落,寒意马上袭来。
“活见鬼!”斯佳丽转向他,弯身拾起羊毛毯。“昨天被你吓得还不够吗?你又要再来吓人吗?你差点把我吓破胆!”
“这时候你在这里转悠什么?我可能会误伤你。”
“你干吗这样鬼鬼祟祟地来吓人?”斯佳丽将羊毛毯当作貂皮王袍似的,披到肩头。“我要去厨房弄早点吃。”她尽力故作威严他说。
瑞特看着她那一副可笑的傲慢模样,不禁好笑。“我去生炉火,”他说。“我自己也想喝杯咖啡。”
“这是你的屋子。你要喝咖啡尽管喝。”斯佳丽当身后拖地的羊毛毯是舞服的裙裾似地踢着。“怎么?不准备替我开门吗?”
瑞特将几块木柴丢进壁炉。红热的炭灰碰到木柴枝上的枯叶顿时发出火光。斯佳丽还没看到他的表情,他已赶快换上严肃的神情。瑞特打开饭厅门,又退回来。斯佳丽从他身边经过,马上只好打住。饭厅内一片漆黑。
“让我来——”他擦亮火柴,点燃搁在餐桌上的煤油灯芯,再仔细调节光度。
斯佳丽听出他声音里有嘲笑的意味,但这时她已顾不得发脾气了。
“我饿得可以吃下一匹马。”她承认道。
“千万别吃马,”瑞特笑道。“我只养了三匹马,其中两匹还是劣马。”他将玻璃盖罩在煤油灯上,低头对她微笑。“来几个鸡蛋和一片火腿好吗?”
“两片。”斯佳丽说道,然后随他走进厨房,坐到桌旁长椅上,屈起双腿缩在羊毛毯下,等他点燃大铁炉内的木柴。等到松木噼噼啪啪的着了火,她才将双脚伸向暖处。
瑞恃从食品柜里拿出吃了一半的火腿、黄油和蛋。“咖啡研磨器在你身后的桌上,”他说,“咖啡豆在那罐子内。要是你磨咖啡,我切火腿,早餐很快就可以弄好。”
“你磨咖啡,我煮蛋吧。”
“因为炉子还不够热哪!馋嘴小姐。 都市狂魔sodu研磨器旁的一个锅子,里面有冷玉米面包。应该够你暂时解馋。我来掌厨。”
斯佳丽转过身。盖着餐巾的锅子里还剩四块玉米面包。她放下羊毛毯,伸手取出一块。一边啃着,一边抓起一把咖啡豆放进研磨器内。
然后再边吃面包边磨咖啡。等快吃光面包的时候,她才听到瑞特把火腿放入长柄煎锅内的滋滋响声。
“香极了!”她愉快他说,一边加把劲赶快将咖啡豆磨好。“咖啡壶放哪儿?”转过身去,看到瑞特,禁不住笑了起来。他长裤腰带上塞着一条抹布,手握一把长叉。他朝门边一个搁板那方向挥了挥叉子。
“什么事这么好笑?”
“你呀!瞧你躲闪溅油的模样。趁锅子还没烧掉,还不把炉孔盖上。我早该想到你不会做厨房的事。”
“胡说!我情愿在明火前冒险,夫人。这让我回想起在营火上煎新鲜水牛牛排的快乐时光。”他把长柄煎锅换到炉子上面火旺的一边。
“你真的吃水牛肉,在加利福尼亚?”
“吃水牛,吃山羊,吃骡子——还吃不照我命令煮咖啡的人的死尸肉。”
斯佳丽格格笑着,跑过冰冷的石板地去拿咖啡壶。
他们坐在厨房餐桌边默默地吃着,两人都狼吞虎咽地只顾着吃。
在这昏暗的斗室里,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和融洽;炉孔闪烁着明暗不定的红光,炉上飘来浓郁的咖啡香味。斯佳丽真希望这顿早餐能永远吃下去。罗斯玛丽一定是在撒谎!瑞特不可能跟她说他不要我。
“瑞特?”
“姆?”他正倒着咖啡。
斯佳丽想问他这种舒适和欢笑的气氛可否永久持续下去,但是生怕一开口就把一切砸了。“有没有奶油?”她改问了一句。
“在食品柜里,我去拿。你把脚搁在炉边取暖。”
不消几秒钟,东西就拿来了。
她把糖和奶油放进咖啡杯内搅拌,不由鼓起了勇气。“瑞特?”
“什么事?”
斯佳丽把心里话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快得他拦也拦不住。“瑞特,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愉快地相守一生吗?你知道现在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为什么偏要拿我当仇人对待?”
瑞特叹了一口气。“斯佳丽,”他疲惫他说,“狗急会跳墙的。你要了解,本能强过理智,更强过意志。你到查尔斯顿来,把我逼得走投无路,逼迫我、勒索我。你眼下就在这样做。为什么不能离我远一点儿。
我要的是体面。你却不成全我。”
“我会的,我会成全你的。我要你快乐。”
“你要的不是好意,斯佳丽,你要的是爱情。不容置疑的,不过分苛求的,毫不含糊的爱。我曾经给过你,你却不要。我的热情早已冷却了,斯佳丽。”瑞特的语气愈来愈冷,还夹着强烈的不耐烦。斯佳丽不由心寒,缩成一团,下意识地摸着身边的长椅,打算找那条扔掉的羊毛毯取暖。
“让我用你的行话打个比方吧!在我内心里有过一份价值一千元的爱,这一千元是金币,不是钞票!而我把每一分都花在你身上了。可是就爱本身而言,我已经破产了。是你把我榨干的。”
“我错了!瑞特,我对不起你!我要设法弥补。”斯佳丽心潮澎湃。
我也可以给他我心里价值一千元的爱,她想着。两千、五千、两万、一百万都行。这一来他就能够再爱我了,因为他不会再破产了。如果他肯接受的话,他会回报我,甚至加倍回报。我一定得让他接受……“斯佳丽,”瑞特正说着,“过去的事无法弥补了。千万不要再破坏仅剩的一点东西。让我对你好一点,我才会感觉好过一点。”
她抓住这句话。“哦,好的!好的!瑞特,对我好一点,就像我们当年有过的那段快乐时光。我不会再逼你了。就当我们彼此仍是朋友,一起玩乐,直到我回亚待兰大才罢。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欢笑,我就心满意足了。这顿早餐我吃得很开心。哎呀!你穿围裙的样儿真滑稽。”她格格地笑了。谢天谢地,他对她的了解比她对他的了解好不了多少!
“你要的只是那样吗?”瑞特的语气似乎轻松多了。斯佳丽喝了一大口咖啡,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回答,然后她装做乐得哈哈大笑。
“这个嘛,当然罗!傻瓜!我知道自己几时输掉的。但我想想值得一试,没别的办法。我不会再逼你,但也请你陪我好好过完社交季节。
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爱参加舞会。”她又哈哈大笑了。“假使你真心要对我好,就请你再倒杯咖啡给我,瑞特·巴特勒。我没有隔热垫布,你有。”
吃过早餐后,斯佳丽上楼更衣。天仍未亮,但她已兴奋得不想再睡。心想,她刚才弥补得天衣无缝。他已经放松了戒心。她深信,他对他们这顿早餐也很满意。
她穿了上回搭船来邓莫尔码头农场时穿的棕色旅行装,将一头黑发从两边太阳丨穴梳往脑后,再插入梳子固定。又在手腕、颈窝处擦上少量香水,隐隐提醒人家她娇媚、温柔、诱人。
她尽量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走下楼梯。罗斯玛丽醒得愈晚,对她愈有利。楼梯平台朝东的窗子,在暗处倒看得一清二楚。天快亮了吧。
斯佳丽吹熄了手里的灯。哦!但愿今天万事称心如意,过得开开心心!
希望从早到晚都保持早餐那份愉快气氛。今天是除夕哪!
日出前笼罩着大地的那分宁静,也笼罩着这栋房子。斯佳丽小心翼翼地悄悄来到楼下中央的房间。炉火烧得正旺,一定是瑞特在她更衣时又添加了柴火。借着窗口透进来灰蒙蒙的微弱光线,她正好分辨得清瑞特的头和肩膀的轮廓。他在办公室里,门半掩着,背朝着她。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前,用指尖轻敲门框。“我可以进来吗?”她轻声问。
“我以为你回房睡觉了。”瑞特说,声音充满倦意。她这才想起他已守了一整夜屋子。还守着她。她渴望把他的头枕在她的心口上,抚摸他,消除他的疲劳。
“等太阳一升起,公鸡就会乱啼乱叫,再去睡也没多大意思了。”她试探性地把一只脚跨进门槛。“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你的办公室没那么臭。”
“进来吧!”瑞特看都不看她一眼他说。
斯佳丽悄悄走向室内一张椅子。从瑞特肩头望去,可看到窗外的天色渐渐变亮。看他那副专注的模样,不知在看什么。是那些穷白人又围在外面吗?还是克林奇·道金斯?雄鸡报晓,把她整个人都惊动了。
这时第一道微弱的红色曙光染红窗外的景色。邓莫尔码头宅邸那倾圮的砖头亮得耀眼,红光辉映着后边的灰暗天空。斯佳丽失声大喊。
那地方看起来好像还在冒着烟呢。瑞特正看着家园垂死的痛苦情景。
“别看了!瑞特,”她哀求道,“别看了。多看只会伤心。”
“我要是在这里就好了。”瑞特的声音又慢又远,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他们起码有好几百人。他们会先杀了你,再把一切烧光!”
“他们就没向朱莉亚下手。”瑞特说。这会儿他的口气有些不同了,带有一丝挖苦和幽默。窗外的红光瞬息万变,已呈金黄丨色,废墟上尽是沾着露珠的焦黑砖石和烟囱。
瑞特把旋转坐椅转了一圈,回过身来,抬手摸着下巴,斯佳丽几乎听得到他摩擦着胡子的沙沙声。即使在这昏暗的房间内,他的黑眼圈也清晰可见。黑发蓬乱不堪,一撮梳不平的乱发翘在头顶上,还有一绺头发披在额前。瑞特站直身,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现在可以安心睡一会儿。你和罗斯玛丽待在屋里别乱跑,等我睡醒再说。”他在一张长木椅上躺下,立刻就睡着了。
斯佳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睡觉。
我不能再对他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他听了感到受逼迫。万一他又闹别扭,那我说了岂不自讨没趣。不!除非他先说他爱我,我决不再说这句话。
第二十五章
第二部大赌注第二十五章熟睡一个钟头后,瑞特一睁开眼就又忙个没完。他直截了当地吩咐罗斯玛丽和斯佳丽别靠近蝴蝶湖。他在湖边搭了一座高台,供明天演讲和工人庆祝会用。“工人见了女人在场可不喜欢路。”他对妹妹微笑道,“我当然不想让妈妈问我为什么准你去学那些生动有趣的词汇。”
应瑞特的要求,罗斯玛丽带着斯佳丽去逛野草丛生的花园。花园小径虽已开辟,但没铺碎石,斯佳丽的裙摆很快便被地上的尘土弄脏了。这里跟塔拉简直南辕北辙,连土壤都不一样。小径和尘土不是红色的,她觉得似乎离谱。这里的草木长得也很茂盛,有许多种植物都没见过。在她这个高地人眼中看来,未免也长得太茂盛了些。
可是瑞特的妹妹对巴特勒家农场的热爱,使斯佳丽大为吃惊。咳,罗斯玛丽对这块土地的感受,竟像我对塔拉一样。也许到头来我跟她合得来。
罗斯玛丽没留意斯佳丽正在苦苦寻找着两人的共同点,她沉溺于她失去的天堂——战前的邓莫尔码头农场里。“这里叫‘隐藏的花园’,因为小径两旁的高大树篱挡住了视线,往往不知不觉就在花园里了。
小时候每到洗澡的时间,我就躲到这里来。家里的佣人对我可好呢,他们故意在树篱间四处翻找,翻来覆去嚷着根本找不到我。我当时自以为好聪明。每当黑妈妈跌跌撞撞走进园门来,看见我也总是装出一副大吃一惊的神情……我非常爱她。”
“我以前也有个黑妈妈,她——”
罗斯玛丽兀自继续说着。“顺着这条小径走下去,就是明镜池,池里有过黑天鹅和白天鹅。瑞特说等池里的芦苇和水藻清除干净后,也许天鹅会再回来。看到那个灌木丛没有?那其实是一座岛,是造来供天鹅筑巢的。不用说,岛上长满草,在非筑巢季节,就不时修剪;原先还有一座白色大理石造的微型希腊神庙。也许在水藻里可以发现一些残片。很多人都怕天鹅。天鹅的硬嘴和翅膀伤人可厉害呢。可是我们家的天鹅在小天鹅离巢后,还常常让我下水陪着一起嘻水呢。妈妈常常坐在池边的长椅上念《丑小鸭》给我听。等我学会认字后,就换我念给天鹅听……“这条小径通往玫瑰园,在五月的花季,在几英里外的河上,还没到码头,就可以闻到玫瑰花香。可是若碰到雨天,门窗紧闭,满屋子摆着的玫瑰花那股香味反而教人作呕……“河边有一株大橡树,树上有间巢屋。瑞特小时候盖的。后来给拉斯玩了。我常一个人带着书和几片果酱饼干爬到上面,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那儿比爸爸请木匠替我做的玩具屋好玩多了。我的玩具屋搞得太讲究了,不但铺了地毯,家具也是按我的个子大小做的,还有茶具。
洋娃娃……
“从这边走。那边是柏树沼地,也许还看得到鳄鱼。天气这么暖和,鳄鱼不见得在冬眠了。”
“不了,谢谢,”斯佳丽说。“我的腿好疼。我想到那块大石头上坐一会儿。”
大石头原来是一尊古装少女雕像的基座,雕像已被毁坏,推倒在地。斯佳丽在荆棘丛中看得见雕像沾污的脸部。她其实不是走累了,而是对罗斯玛丽感到厌烦了。她当然也根本不想去看什么鳄鱼。她背心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坐着回想刚刚所看到的一切。邓莫尔码头农场逐渐在她脑海里浮现了。她觉得,这里和塔拉没有一丝儿相像之处。这里的生活规模和方式,她一无所知。难怪查尔斯顿人素有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名声。毕竟他们曾过着帝王般的生活埃尽管阳光暖洋洋,斯佳丽却仍感到阵阵寒意。即使瑞特后半辈子日夜劳碌,也绝对无法如愿让这个地方恢复旧观了。因此他势必也拨不出多少时间与她共处。尽管她有种洋葱和甜薯的经验,对她跟他共同生活也没多大帮助。
罗斯玛丽没见到半条鳄鱼,失望而归。在回庄屋的路上,她又唠唠叨叨讲个不停,念着一串花园的旧名,那些花园如今只是一片野草丛生的荒地而已。她还罗罗唆唆地形容眼前水草遍野的田地上种过的稻米品种,还追忆童年的生活,斯佳丽听得不胜其烦。“我最讨厌夏天了!”
罗斯玛丽抱怨道。
“为什么?”斯佳丽问道。她一向喜爱夏天,每个星期都有宴会,客人络绎不绝,喧喧闹闹,在成熟的棉花田间小路上大喊大叫,策马驰骋。
罗斯玛丽的回答一扫斯佳丽在心中作祟的疑虑。她听了才知道低地区的夏季是城市季。沼泽地流行热病,瘴气,白人得了病就会送命。
因此到了五月中旬就纷纷离开农场,搬到城里暂住,到十月下旬降了初霜时才回来。
说到头来,原来瑞特有时间陪她呢!再加上还有将近两个月的社交季节。他总得到那儿护送他母亲、妹妹——还有她。假如一年里他能陪她七个月,剩下的五个月,她将很乐意让他去玩他的花,她甚至还可以趁机熟悉他那些山茶花的品种名称。
那是什么?斯佳丽诧异地盯着眼前巨大的白色石雕,看起来有点像站在大箱子上的天使。
“哦!那是我们家的墓园,”罗斯玛丽说。“一个半世纪以来的巴特勒家祖先,全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儿。我将来死了也要埋在那里。
北佬打掉了天使的翅膀,不过他们还算有良心,没打扰死者。听说他们在有些地方,还挖坟偷盗珠宝。”
身为爱尔兰移民的女儿,斯佳丽深被墓园的亘古的气氛所震慑。
世世代代,绵延不绝,阿门。怪不得瑞特曾说过:“我要回到一个根深蒂固的地方。”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句话。斯佳丽为他所失去的感到难过,也嫉妒自己从未有过这个。
“走吧!斯佳丽,你怎么站着不动了呢!我们快回屋啦,你不见得累得连这么点路都走不动吧。”
斯佳丽想起了刚才为什么同意陪罗斯玛丽逛花园。“我一点都不累!”她硬说,“我们该去捡一些松枝或其他好看的东西,把屋子装饰得 真实的幻影小说5200漂亮一点。毕竟要过年了嘛!”
“好主意。松枝可以去臭。旧马厩附近的树林里有许多松树,还有冬青。”
还有槲寄生,斯佳丽内心默默说道。她对除夕子夜的欢庆仪式可不抱侥幸心情。
“好极了!”瑞特一进屋便说。湖边的台总算搭好了,还张挂了许多红、白、蓝的布幔。“很有节日的气氛,正适合请客。”
“请什么客?”斯佳丽问。
“我请佃户来家里。这可以让他们有备受重视的感觉,但愿他们灌饱了劣质威士忌,明天醒不了,没精神跟这儿的黑人吵架。晚上你跟罗斯玛丽、潘西都呆在楼上。八成有人粗野胡来。”
斯佳丽站在卧室窗边,观赏夜空里大放异彩的烟火。庆祝新年的烟火,从午夜放到凌晨一点。她很后悔没有待在市区。明天轮到黑人庆祝,她又得被软禁一整天,而等星期六回到查尔斯顿,可能来不及梳洗赶赴舞会了。
而且瑞特根本没有吻她。
接连好几天,斯佳丽重新焕发起往昔那段美好时光的兴奋心情,尽情玩乐。她是大美人儿,不但场场舞会有大批男人簇拥围绕,而且每每一踏进舞厅,跳舞卡也是一下子就填满了名字,她那些老掉牙的调情游戏,还是照样教男人们艳羡不已。一心只想着上次舞会受到的恭维,想着下一次舞会该梳什么发型,时光仿佛又倒流到十六岁。
但是过没多久,这种刺激性就变得乏味了!她已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也不想跟那串献殷勤的男人鬼混。她要瑞特!但是挽回他的希望已愈来愈渺茫。瑞特恪守两人交易内明定的义务:在舞会中殷勤待她,每逢他俩在屋里,有外人在场总是对她体贴备至。然而她相信,他一定时时盯着日历,数着还要多少天才能脱离苦海。斯佳丽开始感到恐慌,万一失去他,她该怎么办?
恐慌往往煽起了怒火。汤米·柯柏成了她出气的对象。一看脸色就知道这小伙子很崇拜瑞特,总是跟在瑞特身边转;更教斯佳丽气愤的是,瑞特也很喜欢这个小伙子,还送他一艘小帆船做圣诞礼物,教他操帆驾船。二楼打牌室有一副漂亮的铜制望远镜,下午要是瑞特与汤姆出去,斯佳丽一有空,就会跑上楼,用望远镜来监视他们的行踪。她的妒意就像用自己的舌尖去顶一颗痛牙,可她就是无法叫自己停止折磨自己。这不公平!他们自由自在,像只小鸟,嘻嘻哈哈,玩得起劲,还在水上飞掠而过。为什么就不带我去乘船?从邓莫尔码头农场回来后,我就已经爱上了航行。我更爱乘着柯柏那小子的小帆船去航行。唉!
这条船那么灵活,行动那么快速,那么轻盈,那么……那么快乐!
幸好斯佳丽下午很少有空闲时间待在家里接近望远镜。虽然晚宴和舞会是社交季节的主要活动,但仍有不少事情要忙。专心打惠斯特牌的继续在赌;埃莉诺小姐的南部邦联之家委员会多次开会,商讨为学校筹募基金买书,修补屋顶突然出现的裂缝;而且不断出去拜客,也不断在家会客。斯佳丽忙得眼眶凹陷,累得面无血色。
要是妒忌的人是瑞特不是她,她就算再累再忙都值得。但是瑞特对她招到众**赞,似乎视若无睹。更糟的是,根本没兴趣。
她得引起瑞特注意,让他在乎!她决定从几十名爱慕者中挑出一名。要比瑞特英凯…年轻……有钱。一定得让瑞特妒意大发。
老天啊!她的样子活脱像个鬼!她赶紧浓妆艳抹,装出一副最纯洁天真的表情,准备寻找猎物。
米德尔顿·考特尼长得高大,面清目秀,露出邪气的微笑时,一双灰眼睛耷拉着眼皮,两排牙齿洁白异常。他是斯佳丽眼中老于世故的花花公子缩影。然而最吸引斯佳丽的,是他有一座磷酸矿场,规模比瑞特的矿场大上二十倍。
当米德尔顿弯腰接过斯佳丽的手时,斯佳丽在他手上合起手指。
米德尔顿抬起头微笑道:“你愿意赏光跟我跳下一只舞吗,巴特勒太太?”
“考特尼先生,假如你不开口,我可要伤心死了。”
波尔卡舞曲结束后,斯佳丽打开扇子,这种缓缓展扇的动作是出名的“含情脉脉的挑逗”。她啪塔啪塔地在脸庞附近扇着,故意扇起绿眼珠上方迷人的发丝。“我的天哪!”斯佳丽娇喘道,“如果不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我怕就要昏倒在你怀里了,考特尼先生。可否请你行行好?”斯佳丽挽住他的手臂,斜靠着他,由他护送到窗口的长椅边。
“哦,考特尼先生,请你坐到我旁边来好吗?否则跟你说话还得仰起头,脖子不扭伤才怪呢。”
考特尼顿时坐下,而且坐得相当近。“我真不愿害得这样美丽的粉颈受伤,”他说。他的目光缓缓顺着她的颈项,落到酥胸上。他对他们玩的这套把戏,可算是同斯佳丽不相上下的高手。
斯佳丽故作羞态地低头垂目,佯装不知考特尼在看什么。她先是从睫毛缝里往上一瞟,又赶快垂下眼睑。
“希望我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魅力,不至于阻碍你和最得你欢心的女士跳舞,考特尼先生。”
“那位眼下最得我欢心的女士,就是你所说只有一点点魅力的那一位啊!巴特勒太太。”
斯佳丽眼睛直勾着他,娇媚地笑着。“说话小心一点,考特尼先生。
你真要捧得我昏了头啦。”她警告说。
“我就是要这么做。”他贴近斯佳丽的耳朵低声呢喃,热气直扑她的颈窝。
他俩之间公开的罗曼史,很快便成了社交季节最热门的话题。他们在每场舞会上共舞的次数……考特尼接过斯佳丽手中的五味酒杯,双唇含着杯沿上她留下的红唇迎…零星偷听到的两人间含沙射影的挖苦话……米德尔顿的妻子伊蒂丝终日愁眉不展,面容一天天苍白憔悴。但没人能够理解瑞特竟然如此沉着。
他为什么不采取行动?查尔斯顿豆大的社交圈,莫不感到奇怪。
第二十六章
第二部大赌注第二十六章一年一度的赛马活动,是查尔斯顿社交季节仅次于圣西西利亚舞会的重头戏。有不少数是单身汉——更把赛马看作唯一的大事。“你总不能赌华尔兹吧!”他们不服气地抱怨道。
内战前就有赛马周活动,如同圣西西利亚社团在每一次的社交季节总要举办三场舞会一样。后来查尔斯顿被围困了好几年,一发炮弹燃起了一条火线贯穿全市,火舌吞噬了一向举办舞会的建筑;景色如画的椭圆形赛马长跑道、俱乐部、马厩,全被改装作南部邦联军营和伤兵医院。
一八六五年查尔斯顿陷落。一名具有冒险精神和野心的华尔街银行家奥古斯特·贝尔蒙特,在一八六六年买走了旧赛马场人口处的巨大石雕柱,运到北方,安放在贝尔蒙特公园赛马场的入口处。
战争结束刚两年,圣西西利亚舞会就借到了场地,查尔斯顿人得知社交季节活动将再度举行时,莫不欢欣鼓舞。要让污秽恶臭、辙痕累累的赛马场恢复旧观,却花了好长的时间。但是,盛况已然不再,圣西西利亚舞会三场只剩一场,赛马周变成了赛马日,入口的石柱无法修复;俱乐部会所就拿只有半爿屋顶、几排长木椅的露天看台来代替。然而在一八七五年一月下旬的一个晴朗午后,查尔斯顿劫后余生的市民,仍为第二届的赛马会盛装打扮;全市四条街车路线交通繁忙,全都改换路线,通往靠近赛马场的拉特利奇大街;马车上张挂着绿白两色布慢,拉车的马鬃毛和尾巴也系上绿白两色丝带,那是俱乐部的颜色。
他们准备出门时,瑞特给了三位女士三把绿白两色条纹的阳伞,自己则在钮孔上插了一朵白山茶花。纯洁的笑容在黝黑的脸庞上显得格外明亮。“北佬已经上钩了,”他说,“尊敬的贝尔蒙特先生送来了两匹马,古根海姆送来一匹。他们对迈尔斯·布鲁顿在沼泽地藏匿种马的事都一无所知。这群牝马繁衍出的一大堆子孙,既有点沼泽地那匹种马遗传的粗野,又有同骑兵队走失的马杂交之后的丑样子,但是迈尔斯那一匹三岁神驹,准会让每一个腰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