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不是吗,从军这么久,你居然从来没受过伤。”杨舜明以一种尖锐到几乎刺人的眼神盯着柏青染说:“就算你控制得很好,可是你刚开始的时候每个月至少弄坏四五把勺子、三四支枪,等到你离开军队的时候,已经再也不会弄坏东西,不过,你的力气却比开始的时候增长了几乎百分之百!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只要关注你,就会发现这你努力藏起来的小秘密!”
“那又怎么样。”柏青染却平静地说,“你并没有问过我是不是异能者。”
杨舜明冷哼,“是啊,我们没问,一天天跟着你出生入死,但是你呢,防着我们,把这小秘密藏着掖着!”他的口吻里带着深恶痛绝的反感。
肖江被这杨舜明搞得真是有些毛骨悚然,就算是战友,也不一定要坦白到没有一点秘密吧,更何况,这天天盯着还带记录的战友,真心太渗人了!
“就算这家伙是对你不够坦白让你不舒服了,但常城呢!他哪里对不起你!”肖江看着面前的茶,真没一点胃口,她是糙妹子,就算是再好的茶,也喝不出滋味,对她而言,虽然咖啡也不好喝,但是至少提神。
杨舜明嗤笑,“他?他就是个傻子,对这位可是百分百无条件信任呢!以他的身体素质,本来是个很好的实验品,可惜你们来得太晚,他已经被日本人半路劫走了。”这位自然是指的柏青染。
连柏青染这样极有定力的人都被这句话激得怒气微微染上眉梢,“我只问一句,我母亲是你动的手吗?”
“你该感谢我才是。”杨舜明淡淡说,“国安局里有一位能窥视人大脑的异能者,你恐怕不认识,那位顾博士倒是见过的。如果不是我,你母亲的那点儿秘密,早就被看光了。可惜的是,那位来得比我研究所的窥心人快,我只能忍痛先毁掉你母亲的脑子,不过,我确实有办法能治好她的,原本的计划是让你同意带她到研究所来,只有这里有条件给她治疗,想不到她居然死了。”
肖江皱起眉来,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杨舜明,难道真的不是他动的手?那怎么会顾博士和柏素郁死在一起了呢,还有哪方势力介入了其中?
“恐怕,现在中**方要后悔死了。”杨舜明居然笑得一脸诡异,“柏素郁是多么难得的一位异能者啊,他们居然这么对待她,要知道,她应该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位有预知异能的异能者!”
柏青染一下子站了起来,“预知异能?”
“哈哈哈……”杨舜明笑得前俯后仰,“……多么可笑啊,你是她的儿子,居然连你也不知道,你们母子俩还真是相像!”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本书扔在了柏青染面前,“看看吧,你那位母亲的日记,她托我交给你的。”说话的时候仍旧带着笑意,嘴角的嘲弄却怎么都掩不住,“她也曾经可信任我呢,只当我是她儿子的好友,哼,好友!”
“这世上哪有什么能真正相信的人!亲人?朋友?”杨舜明的眼神越来越凉薄,“算了吧!”
肖江的额角跳了跳,这家伙已经彻底疯了吧?
“就算是与你们并肩而来的同伴,就真的值得信任吗?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跟着你吗?”杨舜明一字一句地说,“还是说你天真地相信了他们的理由?”他的口吻冰冷,“蓝音!”
“是,boss。”蓝音往旁边的按钮一按,他们身后的大门“砰”地一声紧闭,然后侧面的墙上出现了一整面的监视器画面。
“唔,我们先看谁好呢?”杨舜明安然坐在老板椅里,竟然带着几分戏谑。
柏青染却让他失望地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反而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不如阿彻怎么样?”自己点单。
肖江恨不得一棍子敲晕他,这是在干什么啊!敌人就在眼前啊亲,赶紧拿出重型机枪扫死他啊,跟这个神经病多说什么废话啊!
“竟然是他么。”杨舜明十指交叉,示意蓝音放大某一格画面,“我还以为你回选白泽或者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呢。”
肖江皱起眉,说实话,这段日子六个人一道闯过来,不说有多熟悉多亲密,至少还是有了战友的情谊,她看了看柏青染,柏青染却拉住她的手,她刚想挣开,却感到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掌心,痒痒的她差一点就想缩回来,但是他捏得太紧太紧,让她感到手骨都有些疼。
一个字一个字,他慢慢地划了出来。
画面里,已经出现阿彻的身影。
他们为什么分开了?肖江的心里有着疑问,掌心的字却渐渐串成了一句话。
她静下心来。
阿彻独自一人走在长长的甬道,白炽灯下,他一头灿烂的金发尤其耀眼。
“尤娜!”他终于停住了脚步,这时他们才看到甬道那头站着一个同样金发的少女。
“尤娜,你果然在这里!”阿彻的声音充满惊喜和些许的不敢置信。
那叫尤娜的少女微微一笑,“我不在这里又在哪里呢,塞西莉亚也在这里呢阿彻。”
阿彻的眼睛明亮极了,他的长相本就出色至极,这样一笑,顿时似乎整个甬道都明亮起来。
“阿彻,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在中国的时候遇到过一个预言师,她说我只要找到一个人跟着一个人就能找到你们。”阿彻老老实实地说。
柏青染在这头轻笑,“原来如此,阿彻本来就是个通透到一眼可以看到底的人,他的原因也没什么,不过是为了找到他的妹妹和爱人吧。”阿彻的钱包里一直放着一张旧照片,上面那个金发少女看着和这个尤娜很相像,另一个黑发的年轻女子应该就是阿彻的爱人了,那个女子完全不像阿彻这样有耀眼夺目的外貌,只是相貌寻常,只是笑起来却很温柔。
那个预言师,想来就是他的母亲。
那边尤娜却尖叫起来,“不,她骗了你!她骗了你!”
“尤娜!”阿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抓住她,“别怕,我会带你出去!”
美貌的金发少女眼中却流露出绝望的神色,她纤长白皙的手指抓住阿彻的手腕,“你就不问我和塞西莉亚被那些圆桌骑士抓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吗?你就不问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研究所吗?”
阿彻安抚地拍了拍,“总有时间说这些,塞西莉亚呢,找到她我们一块儿赶紧离开这里。”
尤娜狠狠地摇头,“不!不,我们永远也出不去了。”她哭得让人心碎!本来就有着与阿彻相似的美丽容貌,正处于容貌最盛的十七八岁年纪,这一哭,实在是能哭得人心都揪起来。
柏青染终于放开了手,肖江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掌心微微刺痛,他划过的那些字戳得她掌心满是红痕,虽然很快就去消去,但现在仍旧火辣辣地疼着。
慢慢的,她开始读条。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能困住她的地方,就算是在地下,就算有重重十八道的钢铁门,又算得上什么呢?
她有“神行千里”。
这个莱索姆研究所,对她而言,更像一个秘境罢了。
“boss!”蓝音终究还是发现了轻盈飞起来的肖江。
杨舜明诧异地回过头,看到的就是肖江慢慢消失的那一刻。
然后,他再怎么切换整个研究所的监视镜头,也看不到她的身影,直到研究所里那位拥有寻人异能的人确认,肖江已经完全不在研究所里,他才看向柏青染,“你究竟想做什么?”
杨舜明可不相信肖江是自己想要离开才这么消失不见。
柏青染只是淡淡微笑,“怎么,我不想让我年幼的妹妹同我一起丧命不可以吗?”他指了指画面,“我们不是还要继续看?”
“年幼的妹妹?”杨舜明冷笑,“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我可不会信她是你的妹妹。”事实上那个小姑娘的能力才更让他警惕。
柏青染依旧一派从容,“你在担心什么,我不是还坐在这里吗,只是把她送走了而已。”
杨舜明将信将疑,仍是低声吩咐了蓝音几句,蓝音点头退后几步,一脸警惕地看了一眼柏青染。
这时候,面前的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一个黑发女子,显然就是阿彻曾经的恋人,塞西莉亚。
**
肖江站在拉斯维加斯的大街上,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微笑,原来真的可以。
在游戏的时候她把pvp用的插件都暂时关闭了,居然还是可以点选的!
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一上车就说:“一万美金,以最快的速度到巴斯塔德公寓。”那出租车司机正在惊讶上来的只是一个东方小姑娘,然后就被那一万美金吓了一跳,见这是个单身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心生歹意,一柄枪已经顶住了他的脖子,“快!乖乖赚你的钱,别动什么不改动的心思!”
听着这冷得可以掉冰渣子的话,那司机把车开得飞一样,甚至连稍微绕点路都不敢,在几条小道上穿了没多久就停到了巴斯塔德公寓门口,刹车的时候轮胎摩擦在地上的声音相当刺耳,可见这位司机的开车速度有多快。
“继续开!”肖江指着方向,那位司机只能继续开,看着走的方向越来越荒芜,这个倒霉白人出租车司机额头上的汗流得跟浆水似的,容不得他不紧张,这走到这么荒芜的地方去做什么,他身边这位手上可拿着枪啊!
肖江实际上是看着地图上的队友蓝点走,阿彻、白泽和童氏姐妹虽然走散,但是位于地下的莱索姆研究所究竟在哪个位置对现在的肖江来说一览无遗。
终于到了目的地,那白人男人的恐惧也累积到最高点,明明面前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他看她却跟看个怪兽一样,吓得恨不得要尿裤子了。“小、小姐,到、到了……”
肖江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从那一叠美金里抽出一张贴在他的脸上,“赏你的!”
这家伙要是不动歪心思,她说不定还真会给他一万美金,但是大部分人看着这么阔气的单身小姑娘,要不生歹心也比较难吧?尤其是在拉斯维加斯这样的欲`望之都里。
“不要试图去报警,”她张开空空如也的手,“你如果报警,我一定会向警察说你试图绑架我。更何况,你指望警察相信我拿着枪威胁你坐出租车,别搞笑了。”
那司机瞪大眼看着她,只能自认晦气,因为肖江说得不错,任哪个警察都不会相信他而是相信面前这个小姑娘的。
不管怎么样,漂亮可爱,看上去还格外清丽乖巧的女孩子总是比他这样膘肥体壮的男人更容易取信于人的。
真晦气,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小煞星!
肖江一下车,那辆出租车立刻火烧屁股一样飞快开走,多留一秒都不愿。
而她下车之后,朝前方看去。
竟然是在这里么!肖江一脸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废弃的工厂,荒无人烟也就算了,一重重的铁丝网外甚至挂着各种危险的牌子,看来很久以前这里是一个化工厂,现在在外面看上去完全像一个鬼屋,一般人绝对不会愿意接近这里。
她飞身越过铁丝网,沉默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包包的危险品,直到此刻她才知道柏青染为什么要在军火商人那里买这么多的炸药了,这些炸药足以轰掉整个街区!
不管白泽、阿彻、童阡、童陌因为怎样的原因怀着怎样的目的接近,并与他们同行,毕竟直到现在,他们也不曾背叛,他们是同伴,是战友。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柏青染的plan b,或者换个词也叫做——
置之死地而后生。
☆、cphapter 51
研究所里,正在挣扎的是阿彻。
“阿彻,你把他们的能力告诉我吧,只有告诉我我才能活,不然我就死定了。”塞西莉亚哀哀哭着,明明是个容貌不出众的女子,但是肌肤雪白,气质独特,笑起来温柔极了,哭起来也碎人心肠。
阿彻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说:“告诉你?告诉你让你们去杀了他们吗?”
尤娜声音尖锐地说:“哥哥!是他们重要还是我和塞西莉亚重要!你从小带我长大,和塞西莉亚姐姐更是认识了那么多年,怎么会比不上那几个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告诉我!告诉我,哥哥!”
阿彻目光奇异,却渐渐变得哀伤,“你是谁,你们是谁?你不是尤娜,你也不是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哭着,“我怎么会不是!阿彻,当初我们一起在苏格兰的农场里长大,那时候多快乐啊,天天那么开心,可是后来呢,后来你得到了一个什么古骑士的传承,当时我还为你高兴,结果呢,你的容貌一天比一天更出众,就算是我站在你的身边也感到自卑,我只能努力更努力地追着你的脚步……”
阿彻的脸色变了,他的声音艰涩:“塞西莉亚……”
“你还是一样温柔体贴,一样浪漫专情,可是那些追寻着你的姑娘们永远不会停下脚步,只要在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那些疯狂迷恋着你想要诱惑你的女人,我好累啊阿彻,我好累啊……”塞西莉亚的声音暗哑,“可我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从七岁开始,我就爱着你,但是我得到了什么!圆桌骑士要招揽你你不肯,那么高的荣耀你不要,结果我们被赶出了苏格兰,结果我和尤娜被抓走,不过是威胁你的工具,不过是因为你!”她的声音也开始尖锐。
尤娜边笑边哭,“哥哥,你害了我和塞西莉亚的一生!如果不是你,我还是农场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经历逃亡,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被那些人抓走,落进地狱,更不会被送来研究所,我已经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
阿彻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一切都过去了,尤娜,你会好起来的,跟我走,只要离开这里——”
尤娜狠狠拍开他的手,怨愤地说:“走?我能走到哪里去!我已经走不了了!”
塞西莉亚也停止了哭泣,柔声说:“阿彻,告诉我们,告诉我们他们的能力,他们的弱点,只要杀了他们,我们就能离开了,真的,离开这里,我们不回去英国,去任何美丽的国家,然后幸福地永远生活在一起。”
阿彻看着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子,眼神迷惘,“……你果然不是塞西莉亚,她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就算是恨我,也不会——”
“我恨你!”塞西莉亚尖叫,“我不想再装作善良,不想再装温柔,不想再装宽容大度,不想再为了配得上你而变成你喜欢的那种样子!”
阿彻却摇头,“与这个无关,塞西莉亚了解我,所以不会说出这些话,我也了解塞西莉亚,她并不是假装,而是真的。”他的话音刚落,手中短枪“叮”地一声,被那坚硬修长的指甲挡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西莉亚的双手已经长出了比手指还长的黑色指甲,泛着幽幽的冷光,坚硬如甲壳虫的背部,“……你居然敢!居然敢对我动手!为了那几个该死的黄种猪,你居然要杀我!阿彻!你!”
阿彻的神情冷漠,“这两年为了你们,我无一刻安宁,早已经做好准备找到的不过是你们的尸体,可是看到这样的你,我宁愿你已经是一具尸体。”
塞西莉亚的的黑发开始疯狂地生长,眼睛也渐渐变成血红色,那尖牙利爪,怎么看都已经不是一个人类。
尤娜却反常地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神经质,“……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哥哥就是我的了!”
她恶毒地诅咒着,眼神阴刻,却“咯咯”地笑得清脆。
阿彻的眼睛里透出浓重的悲伤,等那红色枪尖穿透了塞西莉亚的身体,他的眼睛里已经是落下泪来。
到底,塞西莉亚倒下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他熟悉的那种温雅清淡。
“……阿彻,”她叫着,声音柔和,“我走啦,谢谢……”
非但无怨无恨,反而充满如释重负的解脱。
尤娜大声笑着,眼睛里却不停地涌出泪水来,显得古怪极了,她同塞西莉亚不一样,没有长出黑指甲也没有变成红眼睛,只是她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蛇一样的瞳仁,甚至连说话都有“嘶嘶”的声音传出。
阿彻面容平静,事实上塞西莉亚真的没有多厉害,至少比起他来说,简直弱得不堪一击,不过,这样的敌人却比以前他面对的任何高手都要令他痛苦。
一枪刺死,仿佛在自己的心上也开了一个洞。
似乎连血液都变得冰凉。
手上却没有停,杀死尤娜的时候也没有犹豫。
“……哥哥……哥……我不想死……”
她还年轻,她才十七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想死。
阿彻将她搂在怀里,感觉她的身体渐渐变冷,这已经是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枪尖的血迹一滴滴落在金属底板上。
就算是怪物,她们的血还是鲜红的颜色。
枪消失不见,他静静跪坐着,神色木然。
屏幕前的杨舜明叹了口气,“真是遗憾。”
柏青染面无表情。他当然知道杨舜明在遗憾什么,就算是攻心,阿彻却不是那样心灵软弱的人,这会让他伤让他痛苦,却不会让他改变本性,本质上,阿彻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坚强。
可不管怎么说,这样阴毒的计策,到底是太伤人。
“不过是想知道我和阿江的能力吧。”柏青染温然说,“直接问我不就行了,何必去逼他们。”
杨舜明笑了起来,不屑地说:“真是会装义气呢阿青。不如,我们来看一看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吧,现在你这样像正义使者一样来对付我,知不知道她们才是真正的罪孽深重呢。”
“正义使者?”柏青染失笑,“我手上沾染的鲜血也不少,只不过,我还是做不出你这样的事情,妄图改变历史?舜明,你今年不是八岁吧?”
监视器的画面是同步进行的,另一格被放大的时候,才让人感觉到那种触目惊心。
童阡童陌不过是看着十七八的姑娘,就算她们不是从母体正常孕育的,就算她们比看上去要成熟沧桑,毕竟也只是活了那么多年,比寻常人聪明,却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可这个时候看来,却像是完全没有人类的情感。
她们一路走去,血迹斑斑一片狼藉。
她们面无表情,唇绷成一条线,看着极其平静,再也不见平时那种可爱甜美。
如果肖江在这里,必然要惊讶于她们的辣手无情。
“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她们呢。”杨舜明微笑着说,带着赞赏感叹说:“她们真是研究所最完美的作品。”
柏青染静静看着,“原来如此。”
杨舜明微带嘲讽地说:“你该不会认为她们跟着你真的是为了顾博士吧?”
“她们是为了报仇,或者说斩尽杀绝。”柏青染支着下颚说,“不过,不管是为了复仇还是其他的什么,我都相信她们这样恨研究所不是没有理由,是不是因为顾博士又有什么关系,她们对于我来说是同伴,对于你们而言,却是杀星而已。”他看也不看杨舜明,“那么白泽呢,我倒是好奇,他那样恨我,为什么却会毫不犹豫地站到我这边,甚至保护我?”他说着,似乎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杨舜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嗤笑:“你居然到现在都没发现!”
柏青染皱眉。
“你从来不照镜子的吗?”
柏青染微微一怔,凭他的聪明,只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不好意思,我已经很久没好好照过镜子。”他平静地说,他的长相完全是属于金字塔尖的那种好看,但是,看久了也就是那样,他又不是真的小白脸,哪里有那么关注自己的脸。
杨舜明指了指屏幕上的白泽:“他看不见还可以解释,当年他看得见的时候,你胖得像头熊,他那会儿比现在还瘦,当然是看不出什么,但是现在你居然还没发现,阿青你也有这么蠢的时候吗?”
柏青染目光凝视着独自走在甬道里的白泽,没错,现在的白泽看来,眉目间居然和自己有四五分相似!他调查过,顾博梓在认识他的母亲之前,曾经有过一场短暂的婚姻,那个女人是顾博梓的学姐,她与他只结婚两个月就离婚,然后不知去向。
原来,他也是顾博梓的儿子,或许他早就知道他与顾博梓的关系,只是不知道自己也是顾博梓的儿子,直到顾博梓死之前。
白泽这个人,有种莫名的执念,就像他对于顾博梓那种百分之百的儒慕爱敬,是柏青染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顾博梓死了,那自己就成了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虽然自己害得他失明,曾经他是那么恨的一个人,如今却是他唯一的弟弟,到最后,他还是决定站到自己的身边来吧?
柏青染的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没有这种类似于愧疚的情绪了呢。
“所以,其他人可以慢慢来,你的这位哥哥,一定要死!”杨舜明的声音骤然响起。
柏青染看着屏幕上朝白泽追去的一众异能者,心中一沉。
白泽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不代表他可以以一敌十!更何况,这些都是研究所里最出色的异能者!
白泽不停在甬道里穿梭,柏青染看得出来,他原本是想悄悄跟在自己和肖江的后面的,结果被研究所的异能者拦截,只能先逃遁——
他的速度相当快,鲜少有人能追上,五感又强,可以提前避开追兵,才勉强在迷宫一样的研究所里不至于马上被围杀,但是,那十几名异能者显然已经离他越来越近!
“嗤!”
一道光箭刺穿了白泽的胳膊!鲜血四溅!
被追上了!
就在这时,整个研究所猛然间似乎震动了一下!
柏青染悄然勾起唇角,隔音做得不错?他了解杨舜明,杨舜明就是这样不够干脆利落,逮到了猎物也要像猫抓老鼠那样把猎物慢慢玩死而不是一击致命,可是时间啊,现在,恐怕他也是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甚至,他完全没有看出自己拖延时间的意图。
莱索姆研究所,这个庞大的地下建筑完全用了最新的合金材料,寻常人难以逃脱,可那又怎么样!足可以炸掉半个拉斯维加斯的炸药,他就不信炸不下来一个研究所!
柏青染的眼睛里渐渐透出凶狠的戾气,大不了一起死!
我们都算不上什么好人,就算一起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他看着屏幕上跪倒在地如一座雕像的阿彻、浑身浴血有如杀神的童阡童陌和短短几秒鲜血就浸染了浅色衣衫的白泽,神色无比平静安详。
死有何惧。
——阿江,你要好好的。
☆、chapterc 52
“轰轰轰”地一声声巨响从城郊传来的时候,整个拉斯维加斯都似乎震颤起来,人们纷纷惊慌失措地跑到大街上,只见一个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几乎像是战争时候的密集轰炸一样!
这可不是寻常的tatp爆炸,那种由日用化学品构成的威力强大的爆炸物,任何人可以在网上查到它的配方,却绝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动静,这是军用炸药!
整个拉斯维加斯都拉响警报,警察全体出动,警车上的警笛在街道上呜呜作响,全城都笼上了一层恐惧的阴云。
只有一个人脸色惨白地盯着那个方向,加比·艾特利卖了那么多年的军火,还没见过有人买了军用炸药直接就在城市炸响的!如果那伙人不是埃蒙介绍来的,他根本不可能卖重军火给他们!埃蒙这家伙可是他店里最高信用等级的介绍人,一向相当靠谱,介绍来的人也从来没出过岔子,这次怎么就搞来这几个不懂规矩的煞星!
等到全副武装的拉斯维加斯警察和fbi人员赶到现场时,才发现爆炸地点是一片荒废已久的工厂,顿时松了口气,毕竟这样的地方看上去不会有多少伤亡,不过很快又疑惑,用军用炸药炸这里究竟是什么原因?
一片火光和浓烟中,视线不明,不过可以看到这个破旧的工厂里已经被炸出一个深坑,用这军用炸药的人相当有技巧而且看上去是专业人士,从炸药的铺就到引线到层次都布得相当清楚而且恰到好处,并不是随随便便就搞出这么大阵仗。
炸药爆炸的方向却是往这厂房的下方去的。
“幸好我们拉斯维加斯这片区域相当干旱,否则若是这炸药深层往下,污染地下水就麻烦了。”一位戴着眼镜的fbi专员沉声说。
“等一下,看!”另一个专员惊讶地朝爆炸的中心地带指去,隐约看到一片金属建筑。
那位fbi专组负责人赶紧要了一套设备,准备接近去看看,“果然爆炸不是无缘无故的,看着像是地下建筑。”
浓烟中,不管是怎样精密坚硬的地下建筑,都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这批军用炸药被利用到了极致,并不是一次爆炸,而是经过几次,最后一次已经完全是在地下建筑里面爆炸,这么大量的军用炸药,几乎能炸飞半个拉斯维加斯,全部集中在这片区域,哪怕是全用厚厚的防弹钢板来建造也没用,这爆炸力度太大了。
“用的是连星b9型爆炸法。”一个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的警察说,他迎向那些惊讶看着他的眼神,“我是一名老兵,以前在前线看到过这种军用炸药的使用,这种布线方法相当老练而且精准,只需要短短两分钟,就已经将这里彻底摧毁。不管是什么人动的手,应该根本就不想放过这地下建筑里的任何人。”
“有幸存者么?”
“暂时没有发现。”
“这个地下建筑里似乎发生过大规模火拼,有不少人应该在爆炸之前就已经死亡。”
2006年八月十九日,拉斯维加斯发生大型爆炸,方圆两公里的大型不明地下建筑被完全摧毁,预计死亡人数超过百人,爆炸中心区域无法统计具体死亡人员,幸存者,两名。
这两人一人重伤在重症室里躺了半年才醒来,一名彻底被炸成焦黑色却神奇地没有死亡,只在医院两个小时就被fbi秘密移走,这是后话。
**
那名老兵的判断没有出错,只有一点说错,爆炸时间并不是两分钟,肖江将整个爆炸控制在一分四十一秒,精确到误差不超过零点五秒上下。
时间对于她来说太过宝贵,这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豪赌,以战友的生命来做的一次豪赌,以至于布线的时候虽然手还是很稳,心中却异样地有些颤抖。
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战友的血量瞬间掉到了底。
没有办法的,柏青染和她都极其明白,研究所里有着一群怎样强大的异能者,减轻一点分量,己方能活,他们也能。
柏青染大约已经做好了大家一起为这些人陪葬的心思吧?
或许,他还存了心想看一看这么恐怖的爆炸之下,他那非人的身躯能不能抵得住?
肖江再没心思多想其他什么,如一支离弦的箭,朝浓烟滚滚仍在四处冒着火光的爆炸处冲了过去!
幸好,他们的血槽空了,名字却没有变成灰色!还是亮着的!
让她讶异的是,柏青染真的活了下来,狼狈地从火光里走了出来,她只来得及给他上了一个握针,就赶紧找到了离她最近的白泽。
锋针!
这个游戏里的复活技能实际上的描述是救治重伤的友方目标,而非复活队友,所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握着笔的手心似乎都是汗迹,浓烟与火光中,她全然视线不清,自己也中了持续掉血的伤害buff,不仅如此,变成真正人类的身体,眼睛在浓烟中变得又疼又酸,身上更是被火苗舔舐着,几乎是将她放在火上烤,疼痛难忍,雪白的肌肤上也出现了灼伤的痕迹。
她是离经万花,她相信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她有更强大的治疗能力,她可以救他们!
一片绿光墨色,碎叶一般纷纷扬扬,她的笔朝空中抛去,朦胧的绿光照亮了她的脸。
起来了!
白泽!
她甚至只来得及给他一个局针一个握针,就急速朝下一个奔去,还有三个,一定来得及!
童阡,童陌,阿彻。
她的战友,一个都不舍弃。
“走!”阿彻刚刚站起来,肖江直接一个瞬发的长针刷上去,阿彻直接背着一个抱着一个,童氏姐妹还没有恢复力气,握针在她们身上缓缓起着作用,却来不及再读条治疗,阿彻抓住她们就飞快地朝外窜去,后面是背着白泽的柏青染,肖江跟在最后,已经漆黑一片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
眼睛里似乎有热热的东西涌了出来,却来不及擦去,三个人只拔腿狂奔,在这偏僻的地方,已经听到了远远而来的警笛声。
不到五分钟,他们六人已经撤离,努力抹了抹脸,肖江给他们几个连续刷着握针,然后从背包里掏出几件衣服来,“披上!”
经历这样的爆炸,没被炸得支离破碎还是她刻意避开最中心爆炸区域的设定,稍微偏离一定的距离,却仍在爆炸最强烈的影响区域内,就算是身体强化的异能者,在这样的爆炸里想要活下来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他们原本也是活不了的。
只是衣服已经基本上被完全毁掉,用衣不蔽体来形容他们五个人也毫不过分。
白泽和童氏姐妹已经基本上恢复,童阡神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我们居然还活着么?”
童陌似乎也有些呆愣,“我们还活着……”
白泽淡定地换上衣服,原本灼伤的身体和脸部,黑色的痂一片片剥落,竟然完全恢复,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爆炸,没有受过伤也没有那一瞬徘徊在死亡的门口。
阿彻却不比平时的聒噪跳脱,异常地沉默,忽然开口问:“我们刚刚是死了吧,阿江,你能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