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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猪油蒙了心,不知怎地一门心思就想把你们疍民赶走。其实现在想来,把你们赶走又怎么样,是土里能多长两斤粮食还是海里能多捞几斤鱼都他妈是闲的麦兄放心,这次出去猛必约束艇民不再生事。”

    “要的就是你们这句话”这时小屋外传来一阵掌声,就见到门打开,张鹏飞从外面走了进来。

    “千户大人”两人看到张鹏飞,脸上闪过一丝惊疑。

    张鹏飞现在很高兴,这帮人中没一个顽固不化的,其中最顽固的人在饿了两天以后也选择了合作。

    张鹏飞闻到这小屋中恶臭扑鼻,心想这里空间狭小,空气流通也差,两个大男人在里面吃喝拉撒睡好几天,这不臭就有鬼了,还好早有准备,于是便笑着说道:“守义兄、藤猛兄弟,这几天委屈二位了,前面灶房已经备好了香汤,请带各位过去沐浴更衣,待会我摆酒给各位压惊”

    当下就有几名鱼厂工人过来将两人扶出小屋,两人出去一看,就见到各自数十名手下全都被人两两从小屋中扶出,都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还好jing神还不错,只是少了一份狠戾多了一份平和。

    鱼厂的工人们将他们扶到灶房洗浴换上衣服,又有跌打郎中为他们治伤。待到收拾停当,虽然仍是满脸伤痕异常狼狈,但也不复刚从小屋中出来时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按张鹏飞定下的规矩,他手下的人不论是军士、苦力、工人,都要早晨站队点数,所以这鱼罐头工厂里也有个大校场,而现在这个校场上用油布搭上个巨大的帐篷摆了几十桌酒席。

    当麦守义、藤猛等几十个被放出来的人进入帐篷时,发现里面已经是宾客满座,多数都是疍民、艇民中为首的人物和工厂、工程队的管事、工头们,其中张鹏飞和藤远山、麦仲等人坐了一桌。被关的疍民、艇民很快便在这些在座的人中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朋友,双方见面自是喜极而泣。

    张鹏飞在座位的安排上也很有讲究,将被关在一个屋里两人的家属也安排在一桌,本来这些家属见面还还互相仇视甚至怒目相向,但是等到被关押的人一上桌,气氛立马就全变了。他们的家人惊奇不已,怎么当家的和对面那仇人称兄道弟相谈甚欢到底千户大人给他们灌了什么迷汤

    其实张鹏飞哪灌什么迷汤,不过是用上了一些后世心理学上的肤浅常识。先将两人关一小屋,要知道人都是群居动物,两人老单独呆在一起,自然会产生亲近之感;又让两人合作取得饭食,那么这种亲近便会慢慢变成依赖;又在外面弄上一群黑衣蒙面人,时不时进去对两人一顿猛抽,使两人使两人产生同仇敌忾之气。再加上这两帮人又没有深仇大恨,有此三个步骤,还怕他们不和好吗

    麦守义和藤猛分别走到自己父亲面前,低头叫了声爹。

    “你个逆子”藤远山气得吹胡子瞪眼,“叫你好好听千户大人差遣,你不听倒罢了,居然还给捣乱还不快给千户大人陪罪”

    张鹏飞心想藤远山在这件事情上未必如他所说的那么无辜,道理很简单,因为没有藤远山的默许,艇民能闹这么久但这事揭破不得,只能装糊涂。

    麦仲也道:“守义我儿,千户大人对我们恩重如山,你们如此忘恩负义,让我们父子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麦守义和藤猛听了各自父亲的训斥,都是脸有愧sè,两人默默走到张鹏飞面前,跪下同声道:“小人错了,请千户大人责罚”

    张鹏飞连忙起身将两人扶起,笑着说道:“这些天不是已经责罚过了吗今天大家在一起这么开心,就不要再说这些扫兴之事,大家喝酒开心就行”

    其他人也连声附和,于是大家坐下准备开席,却见桌上菜肴虽也切成小片,有的还用竹签穿成一串,但都是生的,各种肉类海产散发着淡淡的膻腥味,只在饭桌中间挖了两个洞在下面置上炭炉,一个上面放块铁板,另一个上面则是一锅热汤。

    张鹏飞夹起一块生鱼片放进汤锅里,又拿起一串羊肉便放在那铁板上,顿时腾起一股烟雾,他拿个小铲子不断翻动还不时刷上一些调料,对众人道:“今天吃个新鲜的,大家自己动手现烤现煮。”说完那汤锅里捞出那块鱼片扔进嘴里,又拿起羊肉串据案大嚼,说不出地惬意。

    众人也学着张鹏飞的架势弄了起来,不过他们哪有张鹏飞这一手,直弄得狼狈不堪洋相百出,不过也别开生面趣味盎然。众人你帮我夹夹肉片,我帮你刷刷调料,别提多亲热了。知道的说千户大人在给疍民、艇民摆和好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家族在聚餐呢

    一顿饭吃完已是华灯初上,陈大钱叫上一些好赌之人摆上几桌赌局。张鹏飞也不阻止,还每人发上几千铜钱做赌本,声言赢了算自己的,输了算千户大人的。如此以来便如火上烹油,气氛比过年还热闹。就这么闹了一天,正如陈大钱所说,大家混得像亲兄弟一样,以前那点破事哪还好意思提。

    第二天鱼厂正式复工,来送鱼的疍民和艇民关系便融洽多了,虽然那些普通疍民、艇民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但都得到了上面的严令,再也不敢起衅。

    张鹏飞知道虽然现下是没有问题了,但牙齿也有咬到舌头的时候,何况这疍民、艇民整天在这港口里来来往往,哪有不产生纠纷的。于是他又下令在鱼厂里设立仲裁局,由邹五负责,专门处理渔民甚至是鱼厂工人之间的纠纷。虽然这么做有私设公堂之嫌,但新安县中刚得了张鹏飞极大的好处,应该不会借机生事。

    张鹏飞找到陈大钱:“烂赌鬼啊,我看你每天在三门岛cāo练军士也是难受,我给你派个新差事怎么样”

    “还是老大了解我。”陈大钱笑着答道:“每天站队烦也烦死了,老大给我新差事那是求之不得”

    张鹏飞道:“那你留在这大奚山重组护厂队,顺带cāo练一下这鱼厂工人防备海盗,怎么样”发生了这样的事,张鹏飞不再可能将鱼厂的安全托付给疍民,陈大钱虽没个正行但很有些坏才,制住这些疍民、艇民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还不得站队cāo练”陈大钱苦着脸道。

    “我给你派几个助手嘛,平时事情都由他们干,你只要掌握大局就行了。”说着他向身后随侍的家丁招招手,“张三、张国、张演、张义,过来”

    “干爹,什么事”四人一溜烟跑过来,齐声喊道。

    “我不说过嘛,以后在军中不要叫我干爹。”看着几个比自己小不了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叫自干爹,张鹏飞有点不自在,“这是你大钱叔,以后你就跟他了,要听话”

    “好的,干爹”四人倒很听话,“大钱叔,今后我们就跟你混了”

    “哎呦,好上道啊小子们。”陈大钱摸摸这个的脑袋,拍拍那个肩膀,对他们的说话方式很满意。

    张鹏飞又从家丁和军户中选出几人交给陈大钱,作为重建护厂队的骨干,又让人去广州重新招募200名苦力,加上原来护厂队的200疍民,想想又从艇民中选出100人,将这些人打散,以伍、什、佰、仟为单位混编起来,陈大钱为仟长,原护厂队队长麦守义为副仟长兼第一佰佰长,张三、张国、张演、张义也分别为佰长。

    张鹏飞还怕力量不够,又将邹五、叶大亨招来,给他们下令,从今以后鱼厂和工程队的工人也按伍、什、佰、仟组织起来,邹五和叶大亨也为仟长,伍、什、佰长都是工头管事,每天早上cāo练一个时辰再开工,每过十天再轮流cāo练一整天。这样也就形成了一支后备军。

    做完这些,张鹏飞心想是去澳门买军火的时候了,于是便问邹五:“邹管事,我听表哥说昌隆商号和澳门的佛郎机人有些生意来往,是不是啊”

    “确实”邹五有些自得的说道,“大人府上家丁用的鸟铳还是许少爷去澳门买的。”

    张鹏飞喜道:“那你能不能在商号里给我找个熟悉澳门又会说佛郎机话的人”

    “大人何必舍近求远”邹五连忙说道:“这鱼厂里便有一人懂佛郎机语又在澳门住过一段时间。”

    “谁”张鹏飞惊喜的问道。

    “就是刀房的一个cāo刀手,叫毛羽的。”邹五笑着答道:“这小子每天对人吹嘘自己会说佛郎机话,还说自己曾经和一个佛郎机军官决斗过。起先小的以为他说大话,后来找过来一问,发现他真的会说佛郎机话。小的虽不会说,但听人说过,不会弄错。”

    “毛羽”张鹏飞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他用手支着脑袋考虑了一会,一个嘴里镶着颗金牙,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手里却抓着把尖刀的年轻人形象出现在他眼前,他立刻便来了兴致,“你把他叫来,本千户要亲自问话”

    不一会,毛羽便站在了张鹏飞面前,笑着拱手道:“千户大人找小的何事”

    张鹏飞问道:“听说你在澳门住过”

    “小的确实在澳门住过。”毛羽说着张开嘴,指了指嘴里的那颗金牙,“大人看看这颗金牙,这便是小的在澳门时找佛朗机牙医镶的。”

    张鹏飞摆摆手道:“说说你在澳门的事吧。”

    “小的这就为大人道来。”毛羽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关不上。

    “八年前小的才十四,那年冬天我父亲过世了,而小的从小母亲早逝,便是没人照看了。这时小的叔父从澳门回来奔丧,见小的孤苦无依,便带小的去了澳门。”

    “小的叔父在澳门佛朗机人开的万奴行里当通译,他找关系让小的进了佛朗机人开的学校,这一学便是三年,后来叔父还介绍小的进了万奴行当了个伙计。”

    张鹏飞听了眼前一亮,他上辈子喜欢阅读各种历史资料,对这万奴行的来历还是知道的。

    西元1557年明嘉靖三十六年,葡萄牙铸炮专家伯多禄卜加劳在西望洋山麓竹仔室村尾选择地点开设铸炮厂,由卜加劳亲任经理。由于卜加劳铸炮厂生产的铜管火炮火力充足,火炮名声很大,各国纷纷来澳定购,遂设立万奴洋行专门经理,由铸炮厂老板伯多禄卜加劳之子万奴卜加劳主持,故名万奴行。

    第三十四章 去澳门

    这刚要去澳门买军火,就碰到一个在万奴行当过伙计的,那不是才瞌睡就碰到枕头么。

    “那你在万奴行当伙计当得好好地,怎么又会回广州cāo刀卖肉。”张鹏飞疑惑的问道。

    “那是四年前的事,那天小的在逛街,就看到对面走过来一佛朗机婆子。那婆子穿一条支得老高的裙子,那裙下装几个人都没问题。小的弄不明白这裙子下面什么东西撑着,于是便过去偷偷掀开看了一眼,没想到那婆子却大叫起来。”

    “后来才知道那婆子的男人却是个佛朗机军官,他一见到小的立刻拔出剑来要跟小的决斗。小的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要知道小的祖上八代都是杀猪的,五六岁上便在肉案上练刀,还学了祖传的一套刀法,怎么会怕那佛朗机人于是一场大战,小的一刀削掉了那佛朗机人半个耳朵。”

    “于是佛朗机人要抓你,你便逃了,是吧”张鹏飞满心好笑,心想这编的比评书还好听。

    “不是”毛羽摇摇头道:“当时那佛朗机人表现很大度,直夸小的刀法好,还说以后不会再找小的麻烦。是小的叔父怕那佛朗机人秋后算账,于是拿了钱叫小的回广州了。”

    张鹏飞心想这小子的话虽不能信个十足,但六七分应该还是有的,于是便问:“本千户这次要去澳门办事,你愿不愿意陪本千户走一趟”

    “小的愿意为千户大人效劳。”毛羽拱手回道。

    既然决定去澳门,张鹏飞便命张择善整治手下仅有的两艘战船。澳门实际上是在葡人治下,为免麻烦,水手们用油布将船上的武器都遮掩起来,至于拆下来倒是不必了,再怎么说澳门也是大明朝的国土,也不需要太过示弱。

    这次张鹏飞来大奚山带来了上次卖田剩下的四万两银子,又加上南头和新安县那帮人留下的一万,那一共就是五万两,虽不知道够不够,但这也是张鹏飞现阶段能拿得出的最大数目了。

    待一切准备停当,张鹏飞便和张择善、孙二虎、薛天佑、毛羽等人踏上了去澳门的路。

    其实澳门离大奚山并不远,没两天就到了。一近港口,前面便来了一艘西式风格的小船,船上有人打旗语叫两艘船停船。

    张鹏飞不知道对方玩什么花样,但毕竟到了人家的地盘,先看看情况再说,于是便让两船停船。

    那艘小船靠上了张鹏飞坐的海沧船,跟着两个人从船侧的绳梯爬了上来。一个是瓜皮帽青布袍的华人,另一个却是个金发碧眼的佛郎机人。

    那汉人走上前一步,一拱手对张鹏飞等人说道:“你们哪位是船主我是港口通译,这位佛郎机大爷是港口的引水员。所有进出港口的船只都必须接受检查以后,才能在引水的带领下进入港口。否则,一切没有经过允许的船只硬闯,炮台都会将其击沉”说着他示威xing的指了指码头两边的高地,那里果然修着几处炮台,上面火炮黑洞洞的炮口让人见之心寒。

    看着这个趾高气扬的通译,张鹏飞突然想到了后世ri本鬼子身边的翻译官,眼中立刻便冷了下来。

    那引水员抬眼四处一看,就见到船上不少人都握有武器,还有那甲板上油布盖着的一堆堆东西,显然都是火器。引水员脸sè一变,然后大声对那通译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

    就听那通译道:“佛郎机大爷说了,你们船上带有火炮,船员们也拿有武器,这样的船是不允许进港的,必须卸下火炮交出武器,才能进港”

    “你告诉他”张鹏飞冷冷道:“我们是大明军人,前来澳门万奴行购买军火。我们都是军人,这武器如同我们的生命。如果他们要缴我们的械,必须先打败我们才行”

    “这里可不是内地”那通译冷笑道:“军爷要耍横也得先看看地方”

    张鹏飞二话不说,五指并拢猛抽过去,啪的一声响,那通译脸上便多了五道指痕。

    “你知道在和谁说话吗”张鹏飞冷哼道:“我乃堂堂大明南海卫属下千户,正五品的官员,你一屁民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以目无尊上、藐视王法、意图不轨的罪名立刻将你处斩”

    那通译仗着自己会几句番语,平时便在这港口中般弄是非欺压同胞,同时顺便吃拿卡要得些好处。那些来澳门贸易的普通商船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对他也是极尽巴结,久而久之,他便感觉自己是个人物了。这时被张鹏飞一个巴掌打醒了,原来自己什么也不是。

    眼见张金、张瓶等家丁拔出刀来作势yu砍,那通译再也架不住了,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张鹏飞面前,口里大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你告诉这个红毛鬼”张鹏飞又对那通译道:“这里是大明的领土,我们是大明军人,在这里持有武器还轮不到他们批准如果他们对这一点持有异议,我不介意上报朝廷,对佛郎机人在澳门存在的xing质从新定位。你别耍花样,我手下有人一样懂佛郎机语。”

    通译这次老老实实的将这番话告诉了引水员,那引水员大惊。要知道葡萄牙人占领澳门并非完全依靠武力,更重要的是靠巴结讨好明朝官府,要是得罪了大明官方,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引水员,就是他上头的港务司恐怕也无法在议事会那里交代。

    “还有”张鹏飞继续道:“我们这次带来巨款是到万奴行采购的,你们西洋人最重商贸,难道将到手的银子往外推”

    听到这里,那引水员的冷汗就出来了,要知道现在万奴行在澳门的地位是多么的崇高。

    其实现在葡萄牙并不是一个du li的国家,而是处在被西班牙吞并状态下。而澳门的葡人因为不愿向西班牙屈服,现在成了没妈的孩子,处境每况愈下。他们的商业利益不断的被荷兰人、西班牙人抢占;那些强国还企图通过武力手段直接占领澳门。

    在这种情况下澳门葡人之所以能够支持,一方面靠的是广建炮台加强防御,其最多的时候拥有炮台19座,其中的火炮当然都是卜加劳铸炮厂出品;另一方面便是发展军火贸易以补充商业上的不足,现在整个澳门的商业收入不到百万两,而万奴行的军火收入就达到了三十余万两。

    可以这么说,现在澳门的天就是万奴行在支撑着。现在澳门几乎所有的大商人都在万奴行拥有股份。

    如果得罪了港务司甚至是议事会,这引水员不过丢了饭碗而已;要是得罪了万奴行,那他就别想在这澳门混下去了。

    知道厉害的引水员客气多了,他对张鹏飞道:“先生,你既是来澳门买军火的,不如先派人去找万奴行联系,这码头上就有万奴行的办事处,只要有万奴行的担保,先生的船队当然可以进港。”

    张鹏飞想想也有道理,就转头看看手下几个人,想从中找出适合的人选。

    “大人,小的愿为大人打前站”毛羽出列说道。

    “好吧。”张鹏飞心想也确实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你就随他们走一遭,自己小心点。”

    于是毛羽便上了那港务司的船去了码头,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那船又回来了,同船回来的除了毛羽以外,还多了一个四十多岁,五短身材,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

    毛羽喜滋滋的向张鹏飞说道:“千户大人,这便是小的叔父,没想到他已经是万奴行的襄理了”

    那中年人也上来见礼,恭敬的道:“小人毛方,见过千户大人。”

    “毛先生不必多礼。”张鹏飞过去一扶,“本千户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望先生多多照看。”

    “为大人办事,是小人的荣幸。”毛方又是一揖道:“小人已和这码头的港务司打过招呼了,大人的船随时可以靠岸。”果然是有熟人好办事,没过多久张鹏飞的两艘船便安安稳稳的停靠在码头上。

    大明崇祯十三年九月初七,霜降;西元1640年10月21,ri星期六。张鹏飞踏上了澳门的土地,而且是他第一次知道西历的确切时间,是他在码头附近一家店铺中的挂历上看到的。

    这家之所以吸引张鹏飞的眼球,是因为其中卖的都是jing细的西洋器物,有钟表、千里镜、航海指南针,甚至有一台原始显微镜。

    张鹏飞是看得大感兴趣,他拿起一台千里镜,放在眼前捣鼓了一阵,居然被他找到了一些门道,他调整好焦距向码头上看去,清清楚楚的看到张择善、薛天佑等人正指挥水手从船里往岸上搬东西,图像异常清晰,居然连水手额头上的汗珠都看得清清楚楚。

    “本人是这里的老板霍夫,这位先生,您要点什么”

    这时一阵蹩脚的官话在他耳边想起,张鹏飞将头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左眼就在单筒望远镜的镜筒中看到了一颗巨大无比的门牙,吓了他一大跳,直到睁开闭着的右眼,才知道这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的西洋人。

    “这千里镜多少钱”张鹏飞拿下千里镜镜,随口问道。

    那霍夫笑着答道:“这望远镜很便宜,只要1000两银子。”

    “1000两”张鹏飞吓了一大跳,差点将千里镜掉到地上。

    “您小心点”霍夫也吓得不轻,“这可是佛罗伦萨原装进口,世界上最好的望远镜。您要便宜的话那边有澳门本地出产的,只要120……哎哟这几位别乱动,这可是高倍的天文望远镜,标价5000两的……”

    原来和张鹏飞一起进来的家丁们也对这些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孙二虎等大人都已忍耐不住,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何况还是半大孩子的张金、张瓶、张纪、张效、张新、张书,他们正在捣鼓店铺当中的那台威风凛凛的天文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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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万奴行和洋婆子

    0131213

    张鹏飞笑着对张金等人说道:“你们别乱动,等以后本千户有钱了,在三门岛上给你们建个天文馆。”

    张金等人可不是对什么科学感兴趣,纯粹是猎奇图好玩。听到张鹏飞的话这才放过了那台天文望远镜。

    张鹏飞又拿起一块怀表,打开表盖给怀表上起了发条,问道:“霍夫先生,这怀表一天误差有多少”

    “您放心,先生。”霍夫见到张鹏飞像个识货的人,不敢打马虎眼,“怀表一天误差绝对不会超过五分钟,每个只要500两,如果您买三个以上的话,本店送您一台用作校时的ri规。”

    “这可都是好东西啊”张鹏飞心中想着,要按他的想法巴不得给每个百户长都装备上千里镜、怀表、指南针,给每个总旗长都装备上怀表、指南针,无奈价格太贵了。他将怀表放回货架,问道:“霍夫先生,你这里生意好吗”

    “不是太好”霍夫悻悻的说道:“本店的主顾大多是船上的西方人。你们大明人很多都喜欢进来看一看,但大多都不会买。”

    “霍夫先生。”张鹏飞笑着说道:“我给你一笔大生意,不过嘛,价钱上你得给我实价,而且还要优惠一点。”

    “先生放心,如果在澳门,不在整个亚洲,你如果能买到jing度一样,但是比这便宜的,我不要钱,白送给您”霍夫自信的说道。

    最后张鹏飞一咬牙,买了两个原装的千里镜,用去1600两,又买了本地出产价格100两一台的千里镜五个,不过这jing度可差多了。又花了1000买了一个jing装怀表和五个差一点的货sè。指南针倒是便宜,100两银子买了一大堆,这样一来花去了他2700两银子。

    “这钱可真不经花啊”张鹏飞见那霍夫喜笑颜开的将货物打包,心中感慨道。

    “千户大人”这时毛羽来的店门外喊道:“东西已经全部上岸,手续也已经办妥,叔父让我来叫大人,可以出发去万奴行了。”

    张鹏飞让张金等人将新买的玩意全部打包,自己拿了个怀表用上面的别针别在胸前皮罩甲上,在店里玻璃镜前摆了个姿势,心想这做派如果放在后世估计要被人骂作土老冒了,但在这大明朝,应该很新cháo。

    出店门会同毛羽叔侄,张择善也收拾停当带着二十多个水手过来了,一行六十多人浩浩荡荡便往那万奴行而去。

    一路上那种中西合璧的街景和到处都是的西洋人让张鹏飞好好的过了一把异域风情,说实话,他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外国人;而在这些西洋人的眼中,张鹏飞这些扛着火枪的大明军人恐怕也是一番奇景,君不见街头已经聚起了一群西洋婆子在那边看热闹边议论纷纷吗

    “干爹”张瓶跑到张鹏飞身边,好奇的问道:“这些佛郎机人为什么眼睛这么蓝、面皮这么白、鼻子么高,头发还是黄sè和红sè的,长得像鬼一样”

    听了张瓶之言,张鹏飞等人都是不禁莞尔。

    张金则四处看了看,指着那些西洋婆子问张鹏飞:“干爹,你看那些鬼婆子,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你猜她们都说些什么”

    张鹏飞笑着答道:“大概是在说这帮人为什么眼睛那么黑、面皮那么黄,鼻子那么矮,头发还是黑sè的,长得像鬼一样。”

    听了张鹏飞之言众人又俱是大笑,那毛方笑过之后向张鹏飞举起大拇指道:“千户大人好胸襟啊本朝有些人就是弄不明白,在我等眼中这些佛郎机人固然像怪物,可是在这些佛郎机人眼中,我等又未尝不像怪物。”

    一路上所看之物无不觉得新奇有趣,众人不时摆弄那些路边摊上的西洋货物。有的家丁和水手见到张鹏飞胸前挂了个怀表,便也有样学样,买上一些西洋小物件挂在身上,有的挂得到处都是,就连一向谨慎的张择善都弄了个女人的胸针挂在圆笠上。看着手下一帮人洋相尽出,张鹏飞本yu阻止,但这事是自己开的头,也不好说话,心想这左右无事,就让他们闹一会。

    众人一路上说说笑笑,饱览异域风情,不知不觉间万奴行就到了。

    张鹏飞看这高达数层用花岗岩建成,有肉宫殿般的建筑,还有那门口四个手持火枪长身挺立的护卫,不禁一阵咋舌。

    一行人进得门去,眼前是个富丽堂皇宏伟之极的厅堂,在厅堂两边都有上楼的旋梯,旋梯中间是个极长的柜台,也许平时没什么客人,柜台后面一华一洋两个伙计正坐在椅子上小声聊着天。

    张鹏飞被陈列在大堂中的那些货物给震惊了,看着它们眼睛再也挪不开。你道这些货物都是什么全都是一门门雄赳赳气昂昂各种口径的火炮张鹏飞抱着那些火炮,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就像见到了一群搔首弄姿的美女。

    其他人其实也相当震惊,张择善有些失神道:“就这里的几十门火炮,恐怕整个南头大营都比不上”

    “毛襄理,这帮人都是哪来的,乱糟糟的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就在张鹏飞等人抱着火炮发狂的时候,右边旋梯上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就听见一个女人不太高兴的说道。

    张鹏飞顿时愣住了,注意力马上就从火炮上收了回来,不是因为这个女声很好听,而是因为这女人虽然说的也是华语,但语调语气明显不同于一般大明女子,准确的说是很像张鹏飞上辈子那个时代女人说话的腔调。

    张鹏飞立刻抬头,就看到一个大约十岁女子从旋梯慢慢走下,这女子一身齐膝白纱蓬蓬裙,两条笔直的美腿上套着神秘的黑sè纱袜,脚上是一双尖头黑皮靴,头上戴顶丝质小帽,帽沿垂下一袭轻纱遮住半个脸,正好露出jing巧的鼻梁和火红的嘴唇,显得秀美而神秘。

    不过让人尴尬的是,从张鹏飞的角度看去……

    感觉到张鹏飞直视的目光,女子像触电般并拢双腿收紧裙摆,不过这样一来,更显得两条美腿笔直而丰盈。女子对着张鹏飞怒目而视,即使隔着黑纱,张鹏飞也能感觉那眼中的冰冷。

    “原来是个洋婆子”张鹏飞洒然一笑,但很快又愣住了,这西洋女子也太美了,准确的说不是美,是xing感、是诱惑要说这女子的长得虽也算上乘,但比之他心上人叶小慧还有点差距。不过这女人秀美的脸蛋和丰满惹火的身材形成极大的反差,最能勾起男人的原始。

    天使的面孔与魔鬼的身材,这就是张鹏飞给这个西洋女子的评价,不是张鹏飞词穷才想出这么俗气的语句,而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形容。

    “是安琪小姐啊”毛方见两人这样大眼瞪小眼,立马出来打圆场,“这位是张千户张大人,来我们商行采购的。”

    “原来是个土官。”女子咚咚咚快步下楼,不屑的说了一句,但好像不想在客户面前失了礼数,仍是走了过来,伸直手指手背向上将芊芊玉手伸了过来。

    张鹏飞没听清女子说的话,否则非发火不可,这时见女子将手伸过来心中一阵惊疑,这到底是要行握手礼还是要行吻手礼啊是以犹豫了好一会才伸手握住了女子的指尖。

    “啊”突然,女子如遭蛇吻般抽回手,掏出个手帕拼命擦着手,看向张鹏飞的表情厌恶之极。

    张鹏飞很受伤,心想哥们没这么面目可憎,要说他对自己现在样貌还是很满意的,清秀又阳光,再穿上这黑sè皮罩甲带上八瓣帽儿盔,腰上悬把鲨鱼皮戚刀,不说玉树临风,也算是英武不凡,怎么到这女子眼中如此不堪。

    直到他看向自己双手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铁炮为了防止上锈,兼之为了好看,都涂上了厚厚的核桃油,张鹏飞刚才一顿乱摸,手沾满了混合着锈迹的油脂,一双手黑乎乎的滑腻异常。他心想这下糗大了。

    女子yu待不理张鹏飞转身离开,却又想起她哥哥去马六甲办事时曾经交代要她看店接待客户。这女子十分好强,一直懊恼自己是女儿身不能像男人一样继承父辈的事业,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表现,当即硬着头皮道:“毛襄理,带客人去后堂,找几个力气大点的女仆用刷子好好洗洗,然后安排房间休息,另外去厨房说一声,就说本小姐晚上要宴请客人。”说完转身咚咚咚上楼去了。

    张鹏飞气结,这话不是当面打脸吗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有错在先,只得在心中猛的给自己暗示:咱大明好男人,不跟西洋番女斗

    “张大人还有诸位”毛方也觉得那女子挺失礼,当下只当没听见,笑呵呵的过来打马虎眼,“想必各位在海上飘了许久,也是劳累异常,请随小人上楼休息”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侧着身子往左面的旋梯走去。

    这刚下海船的人立刻休息恢复jing力也是这个时代的通例。张鹏飞便和张择善、孙二虎、薛天佑、毛羽等人跟了上去,后面家丁们和水手也想跟上,却被体面的仆人拦下,那仆人客气的说道:“后面的爷们请到后堂休息”张金等家丁自然不依。

    张鹏飞心想这房子虽大,恐怕也住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对后面的家丁道:“你们就去后堂,这两天大家也累了,好好睡一觉,等过几天事情办好了,本千户赏你们点银钱,再放两天假,让你们好好看看这西洋景。”

    家丁和水手们自是欢喜,张瓶等少年更是高兴得欢呼起来,乖乖的跟着那仆人去了后堂。

    到得楼上分好房间,毛方丢下一句“千户大人和各位好好休息,待晚饭时小人来请。”,便告辞下楼去了。

    张鹏飞分到的房间自然是最大最豪华的,当他关上房门,立时便有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恍若置身于后世某个复古风格的酒店套房当中。ru白细腻的石膏吊顶、古sè古香的但和后世式样无异的家具、jing致之极的吊灯烛台,柔软华丽的地毯,无不显示着西方文明已经初具现代的雏形。

    四处乱逛了一番,发现这里居然还有洗手间,里面浴巾肥皂、牙刷牙粉、水龙头甚至浴缸、马桶一应俱全,虽然看上去比较粗陋,但绝对是这些东西。试了试水,居然是热的。

    看到这些久违的用具,张鹏飞哪还忍得住,立刻挨个试用,最后脱下衣服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以后回到三门岛,一定要也要建一所这样的房子。”带着这个念头,张鹏飞将自己裹在柔软的被子里,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六章 卜加劳铸炮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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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已是华灯初上,就听到毛方在门外喊道:“千户大人,起来了吗小姐请大人去赴宴。”

    张鹏飞一骨碌爬起来,心想这觉还睡得真熟,要知道这可是人家的地盘,要是人家起个歹心,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赶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见床边放着套西式衣裤,还有双皮鞋,想起自己换下的衣服已是脏不可闻,便老实不客气的穿上,想了想又将皮罩甲擦拭干净,八瓣帽儿盔更是擦得铮亮,又穿戴在外面,去衣柜上的玻璃镜一照,别说,还真jing神。

    便即出门,却看到孙二虎全副武装站在门边,显然在为自己站岗,张鹏飞心想一阵感动,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张择善、薛天佑、毛羽等人也起来了,走廊中熙熙攘攘的。

    “千户大人,还有诸位,这边请”毛方带路,将几人引进一个豪华的宴会厅。

    头上吊灯中几十支蜡烛将厅中照得雪亮,吊灯下面的长桌上也摆着数个烛台,一美女一身黑sè礼服坐在长桌里端,显得高贵而婉约。

    张鹏飞看那美女,正是那白天在大堂见到的西洋婆子,当时只看到半张脸已觉美艳无方,而这时看到整张脸,他顿时震惊了。

    张鹏飞一直以为这女子是葡萄牙白人,可现在一看,青丝如黛,眉目如画,分明就是个汉人美女吗再仔细一看,才从女子的眼眸中看到一丝淡淡的蓝sè。

    “千户阁下请坐”美女脸上挂着职业xing的微笑,再不复白天在大堂中的冰冷模样。

    张鹏飞拱手一揖,在长桌的另一端坐下,他手下的人也在长桌的左首坐了,在长桌的右首,早已坐了几个商行管事模样的人,有华也有洋,都是正襟危坐,一副恭敬的模样。</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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