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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铳手轮流放几铳,而其他时间就只能用木制的假货训练了。

    在训练时,张鹏飞的一项举措几乎搞得天怒人怨。就是在每个军士的脚上绑上生铁片,不但脚上,腰、手臂都绑上生铁片,使用的刀枪、盾牌上也都绑上铁片,重量加起来至少50斤。除了睡觉谁也不许拆下来。

    这也是张鹏飞和戚继光学的,平时军士们身上的背负、手里用的武器都要比战场上重,这样一上战场就会觉得轻松无比。

    但这样一来对军士们的体力消耗也是巨大的,一天下来几乎累得躺倒床上就像死狗一样。不少军官来提意见张鹏飞一概不理,有军士反抗的一律军棍伺候,还严令打过两次军棍后第三次直接砍头,这才没人敢反对。

    面对军士们的冲天怨气,张鹏飞集合军士大声训话道:“你们训练不是为了应付军官,而是为了上阵杀贼保命,你们训练刻苦本领高了杀了贼,贼死了又如何来杀你如果训练偷懒本事不济杀不了贼,便被贼杀也是活该。就这样还不拼命训练,那就是不要xing命的呆子这话不是我张鹏飞说的,是戚继光戚大帅说的。我说的只有两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第二十七章 军事演习

    当然,光说空话也是不行,还得用其他办法消除军士们的怨气。

    张鹏飞的办法一是改善伙食,军士们每天三餐白米饭,隔天吃一次肉,餐餐有鲜鱼;二是丰富军士们的业余生活,他让李耀祥给他找了十几个说书人,每天晚上给军士们说书,当然说的都是说岳传、大明英烈传、三国演义、水浒传等武书,一方面缓解军士们的jing神压力,另一方面也是思想教育,像西厢记之类是不敢说的,否则军心非给说散不可。

    天天好鱼好肉伺候着,还有说书听,这可是当时许多富户都享受不到的生活这样的超高待遇,再加上军士们身体渐渐适应了训练的节奏,这样军士们的不满才平息下去。

    如此训练了一段时间,修械所的盔甲终于赶造出来了,头盔是熟铁打造的红缨铁盔,铠甲却是纸甲。

    明朱国桢在涌幢小品中也记载了纸甲的制作方法:“纸甲,用无xing极柔之纸,加工捶软,迭厚三寸,方寸四钉,如遇水雨浸湿,铳箭难透。”。

    之所以选择纸甲,其一,是因为铁甲打造太过费时费力,对工匠技术要求也太高,如果要造上千副铁甲,那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其二,在现在大明朝卫所军连鸳鸯战袄都装备不齐的情况下,你整上上千副铁甲,岂不让人眼红;其三,大鹏所军将来肯定要在海上来来去去,铁甲重达几十斤,一下水不像秤砣一样,纸甲却不同,不过十几斤,对士兵负担也轻。而且纸甲制作简单,王老吉等匠户就是其中的高手,普通苦力经过他们的短期教授便能掌握。

    当然,张鹏飞也让修械所打造一些铁甲,准备将来装备军官,不过现下还没造好,是以众军官也和军士一样身着纸甲。

    换上盔甲的军士们jing神多了,那纸甲厚达两三寸,使每个穿上的军士都异常魁梧,又都被漆成灰黑sè,乍一看也像铁甲,使军阵看上去更加威武雄壮。

    张鹏飞看着这支由自己一手打造的军队,心中非常有成就感,突然就想到训练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实际效果怎么样,不如拉出来练练。当然不是真的上战场,而是举行一场军事演习,蓝军嘛,就是那些护岛队了,他们这几天看热闹看得挺开心的,是该教训教训他们给军士们出出气了。

    当下将军官们和护岛队的头头们都找来,宣布了演习计划。由大鹏所军在岛东南,护岛队在岛西南,双方互相进攻。为了调动积极xing,张鹏飞还承诺给每个参加演习的人一两银子,前提是必须完成演习的各项预案。

    全军在三门岛东南集合排好四方阵,传令队分散到各总旗。张鹏飞大声对身边的旗手道:“全军向西前进。”

    旗手立刻换上蓝sè旗、刀旗,其他旗手远远看见,也全部换上一样的旗帜,全军便往三门岛的西面进发。腰鼓手不断敲打着鼓点,军士们踏着鼓点前进,由于海边地形复杂,每前进五十步便整理一下队形,全军缓慢有序的向前推进着。

    没过多久,充当蓝军的护岛队员就出现在视野中,他们阵型散乱不堪,只是为了那增加的一两工钱工钱才在工头带领下勉强排成一个方阵,挺着生铁长矛向大鹏军杀来。

    当先对敌的是牛斗的前百户,只见前百户阵中响起一阵悠长的唢呐声,前百户队立刻由横纵12x16的方阵,变成了横纵24x8的横队。前面四列由刀盾手和长枪手交替站立,包铁长盾连接如铁壁长墙,一丈余长的灌钢长枪从长牌的缝隙处伸出,如同钢铁丛林。

    那些护岛队员明知道这是假的,但都被这威势所摄,全都面如土sè站在军阵前不知所措,要不是张鹏飞事先下过严令,他们恐怕就要扔下生铁长矛转头逃跑了。

    这时左百户和右百户也行进至前百户两边,列阵护住前百户的两翼;而后百户却突然向北远离了。

    接着是一声短促的唢呐声,横队前四列刀盾手和长枪手突然下蹲,露出后面四列鸟铳手。带着自己亲兵小旗站在横队中间的牛斗突然长刀一挥,随着一声连绵一秒多钟的巨响,阵中腾起十余股白烟。

    “可惜了”跟上来的张鹏飞心有感触的说道。如果是全百户队96杆鸟铳一齐发shè,又或者由全军384杆鸟铳一起发shè,那会是怎样一种壮观的场面。演习仍在继续,护岛队的表现让张鹏飞感到有点意外,他们居然没有掉头逃跑,反而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按照预先的计划挺着长矛向军阵逼近,看来那一两银子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前百户倒退一百步,左右百户前进五十步”张鹏飞又下令道。

    旗手将命令传下去,前百户立刻保持着阵型缓步倒退,左右百户则缓步向前,顿时对护岛队形成了三面包围的态势。

    护岛队惊慌失措,想着按计划可以撤退了,可一回头才发现陈大钱的后百户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他们后面摆好阵型。

    “弃械跪地不杀弃械跪地不杀”军士们齐声高呼。

    护岛队早已胆寒,生铁长矛弃之一地,队员们全都抱头跪地。看着这些狼狈不堪的对手,军士们心中一畅,这些ri子的鸟气终于出了。

    张鹏飞也大为满意,虽然其中有些磕磕碰碰,但最后还是基本完成了演习预案。而且张鹏飞觉得如果刚才是实战,大鹏所军也一样能大获全胜,基本不会死人。现在的大明普通军队,战斗力未必就比那些护岛队强多少。

    就是鸟铳缺乏是个问题,可是鸟铳这东西有钱都没处买,再说明军中那些粗制滥造的货sè他还怕炸膛呢。要不到澳门去看看张鹏飞想着回头找表哥许chun庭问问有没有门路。

    张鹏飞心中计划着去澳门购买火器的事,慢慢向署衙后面的医疗队走去。才到门口就看到几个水泥厂的苦力抬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了医疗队的大门。

    张鹏飞心中大叫晦气,本来是想找叶美眉聊聊天增进感情,这急啊

    你看人家陈阿南,跟张鹏飞一般大,儿女都有几个了,而张鹏飞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不努力怎么行

    这下倒好,全泡汤了。不过既然来了,进去看看也好,看看明代医生是如何处理外伤的。便即进门,就看到伤者已经被放到了靠床的大床上,陈阿南正在给伤者清洗伤口,叶小慧在一旁打下手,而本草纲目和小张梅五人则在一旁看着。

    张鹏飞问过送伤者来的苦力,才知道伤者是开采石料的时候被掉落的石块砸伤了右脚。

    “你们看好了,伤口必须用酒清洗,包扎用的布料要用沸水煮过……”一边清洗伤口一边和本草纲目梅五个小家伙讲解着。

    浸泡过烈酒的棉布沾上伤口,伤者一声闷哼咬紧嘴里的竹片,身体剧烈的颤动起来,几个护工批命压住伤者,保持伤口不动。

    看着伤者因剧烈疼痛而扭曲的脸,张鹏飞和围观的几个人只觉得背冒冷汗。不过这时麻醉药还没有发明,而华佗的麻沸散已经失传,再痛也只能忍着。

    也许是见多了,陈阿南和叶小慧却是神sè如常。陈阿南给伤者清洗完毕,接过叶小慧递过的金创药洒在伤口上,然后用沸水煮过的布包上。

    “我们兄弟没事了吗”见陈阿南处理完毕,苦力围上去问道。

    陈阿南在张草打来的热水中洗了洗手,慢悠悠的说道:“伤口挺深,但只要不发创毒,应该没问题了。”

    张鹏飞心想所谓的创毒应该就是发炎了,这个在青霉素出来之前也没什么好办法,云南白药好似不错,但配方他不知道。

    “给他多喝点蜂蜜水,再在包扎时伤口垫上一些银箔。”张鹏飞绞尽脑汁才搜到这两种不确定是不是有效的方法,蜂蜜有清热解毒的作用,银离子可以杀菌,又想到蛆疗好似更有效,却不知具体如何cāo作,而且那要等到确实发炎后才能用到。

    “千户大人好见识”陈阿南笑着道:“银箔什么的我不知道,但蜂蜜确实可以解创毒,不过不是内服,而是外敷。再说我师父独门秘制的金创药也很有效,就不舍简就繁了。”

    “不懂装懂,人家都忙着呢,要你在一旁废话”叶小慧头也不回的揶揄道。

    张鹏飞气结,心想也是,人家通过实践检验的药方,不比上辈子道听途说的那些土方法有效于是闭上嘴巴藏拙。

    叶小慧收拾东西去了医疗队的器械房,张鹏飞鼓了好半天勇气才厚着脸皮跟进去,笑着问道:“小慧妹妹,上岛这些ri子还习惯吗”

    “如果没有某人老没事找事在一旁晃悠,我会习惯得多。”叶小慧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气道。

    张鹏飞顿时被噎了个七荤八素,本来就找不到话头,这下更不知如何开口了。

    “干爹,你来了”这时小张梅提着个水桶进来了。

    “干爹”张鹏飞还没答话,叶小慧先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的,“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干儿子了。小梅,到姐姐这来,说说是不是这衰人欺负你强迫你的,姐姐给你做主。”

    这张梅年纪小长得又可爱,倒是很得叶小慧的欢心,两人很快姐弟相称了。

    “干娘”没想到张梅突然喊这么一嗓子,把两人都震了,“干爹很喜欢你的,每天都来看你,干娘你别骂他了。”

    张鹏飞听了心中大喜,恨不得抱着张梅肥嘟嘟的脑袋亲上两口,心想这话传出去造成既成事实,在这极重名节的时代,叶小慧就是不想嫁自己都不行了。

    “你们”叶小慧满脸通红,气急败坏的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大的小的都一样”说着捂着发烫的俏脸跑了出去。

    “干爹我聪明吧”小张梅立刻过来表功。

    “聪明你个大头鬼,再他妈乱说就撕烂你的嘴”张鹏飞故意大声骂着,脸上却带着笑意,他偷偷伸出大拇指,小声在张梅耳边道:“叫得好,记得以后都这么叫,最好叫你那帮兄弟都一起叫,叫好了干爹请你们吃大餐”

    张梅眨巴着眼睛,会意的点点头。

    从器械房出来,张鹏飞便发现,陈阿南和几个医疗队的护工,还有张金等家丁都面sè古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张鹏飞心想这帮家伙看到叶小慧捂着脸跑出来,不会以为我欺负了她吧。不过张鹏飞也没有过去解释一番的想法,这种事可是越描越黑。

    “要马上派人回所城,让老张福找个媒婆去东莞城向干爹提亲,把这事确定下来再说。”

    当下张鹏飞也没有再去找叶小慧的想法,要让她适应适应新的身份嘛。于是他便哼着歌返回署衙。

    一回到署衙,张鹏飞的好心情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从头顶凉到了脚心。

    因为他得到一个消息,大奚山艇民和蛋民发生大械斗,罐头工厂已经停工了

    第二十八章 大奚山之乱

    大明崇祯十三年九月初十,大奚山,鱼罐头工厂,yin有小雨。

    这里已经没了往ri的喧嚣,整个厂区里静悄悄的。厂外码头上一帮疍民护卫队员懒洋洋的拄着长矛或坐或立,又或者随处踱步,如同一帮游魂。

    远处海上,艇民船队往来游弋,船上的艇民都拿着武器,不时向岸上呼喝怒骂。

    麦守义没jing打采坐在海边石墙上,丧魂落魄一般。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很正常

    每天海上渔船来往运送鱼获,川流不息,这很正常;狭窄的港口内渔船往来穿梭,疍民和艇民的渔船偶有碰撞,这很正常;双方本就有怨,这时便由口到手干上一架,这很正常;维持秩序的护卫队员都是疍民出身,偏袒一下同族,这很正常;艇民们受了气回去找人报仇,这很正常。

    于是疍民和艇民双方很正常的掐上了。

    “麦守义我等看在千户大人的面子上才不与你计较”藤猛站在一艘驶近的小货船船头,向着岸上大喊:“识相的把打人的蛋蛋交出来,再滚出工厂,否则待我等杀上岸去,定叫你们好看”

    麦守义并没有答话,但其他护卫队员和普通疍民立刻拿着长矛鱼叉抢上码头,大声回骂,一时间各种南腔北调污言秽语在码头和海上同时暴起。

    在附近觅食的几只海鸟被吓得振翅远远逃开,它们实不知这帮二足而立的动物在发什么癫

    工厂围墙上,一个脑袋畏畏缩缩的伸出来,向着码头上张望了一阵,又连忙缩回去。

    “外面怎么样了,打起来没有”罐头工厂总管事邹五一脸忧sè的看着从围墙上下来的柴工。

    那柴工向邹五抱拳道:“邹管事,外面正在开骂呢,还有打起来。”

    “没打起来就好”邹五不禁松了口气。这几天是邹五这辈子过得最提心吊胆的几天,既担心疍民发疯洗劫工厂,又担心疍民和艇民打起来血流成河外带秧及池鱼。

    起先邹五也想着平息事端,于是便去找了麦守义,没想到连麦守义也控制不住局面了。因为这里的疍民有好几百人,分别来自不同的村落,听从麦守义的不过是他村子里的百余人,而他又不愿对同族使用武力,是以根本无能为力。没说几句,一群疍民围上来拳脚相加,有几个同行工人被打伤了。

    “管事”这时又一名工人过来禀报,“厂北也来了一帮人,好像是工程队的,领队的是工程队管事叶大亨,手里都拿着家伙,叫我们开门呢”

    “工程队的”邹五一阵纳闷,这工程队不是在蒲台岛上建第二座罐头工厂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说纳闷,他还是说道:“走,和我去看看。你们几个留在这里,有什么新情况马上通报”

    邹五带着几个人来到厂子北门,爬上围墙就看到外面全是人,都是带着斗笠扛着生铁长矛,其中当前数十人,却是配着腰刀扛着鸟铳。

    邹五看到自己的老熟人,也就是工程队的管事叶大亨也站在人群中,于是问道:“叶兄,你们不是在岛建工厂吗,怎么会来到这里是不是来帮着守卫工厂的”

    “邹五,你管的好事”叶大亨还没有说话,就看到队伍前面一个头戴斗笠,肩扛鸟铳的青衣人掀开斗笠。

    “千户大人”邹五兴奋的叫道,心中有了主心骨,紧张的情绪立刻便松下去一大截。

    这人正是张鹏飞,他当时听到大奚山艇民和疍民械斗的消息立时就懵了,要知道罐头工厂可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

    现在大鹏所军有军士一千多人,每人月饷二两,伙食恐怕也得二两,其它如火药弹丸、器械损耗折旧算一两,加起来每人每月就要五两,一千多人就要五六千两,再将军官们的饷银算上去,每月至少得八千两。

    还有其他如修械所工匠、徒工;水泥厂的窑匠、石匠、苦力;后勤队的大厨、伙夫;工程队的瓦匠、工头;护卫队的护卫;鱼罐头工厂的管事、工人;医疗队的郎中、护工;署衙书办处的书办;船队的捕盗、军士、水手等等,这些人加起来也有近三千人,这些人的薪水伙食也要五六千两。

    这就意味着张鹏飞每月无事都要至少14000两才能维持,这些钱都要从罐头工厂来,如果罐头工厂垮台,他所建立的一切都会随之土崩瓦解

    在谭斌等人的提醒下,张鹏飞意识到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争端,否则等到官府和其他势力的介入,那就万事皆休。

    本来张鹏飞想带大鹏所军前往,但转念一想军队开拔诸事繁多,等到大奚山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人家又没造反,打个群架而已你带军队过去算个什么事但不带军队过去,说话管用吗,如果人家不卖你的帐怎么办

    冥思苦想中张鹏飞一拍脑门,自己在大奚山不是还有上千工人吗,在蒲台岛还有五百人的工程队,这些人可都是壮丁,应该能一用。他又想起修械所中还有两千多支生铁长矛,派人去一问,还好没有回炉,便都取了装上船。

    至于随行人员,张择善是船队首领,当然一起前往;陈大钱一肚子坏水,也算一个,他的百户之职由副百户林海生暂代;牛斗本来也想去,但张鹏飞见他xing格火暴,这次可是去灭火,可不是火上浇油,便没同意,让他和周泰、谭斌好好在岛上留守。

    如此大鹏船队连夜启程往大奚山赶,到了蒲台岛岛,张鹏飞立刻从岛上的500工程队苦力中挑出200强壮的,用生铁长矛武装起来一起前往大奚山,工程队的苦力们虽不愿意,但吃穿都仰仗张鹏飞也没办法,张鹏飞又开出每人二两银子的赏格,这才有了些士气。

    到了大奚山张鹏飞并没有让船队直接去鱼罐头工厂,而是在岛西找了个港口登陆,这才绕道至罐头工厂北门。

    邹五见到张鹏飞,立刻跪下道:“千户大人,小的督导不严防范不周才有如此祸事,请千户大人责罚”

    “工厂安保本不归你管,你又没有防卫力量,如何怪得你起来吧”张鹏飞将邹五扶起,又道:“是我考虑不周,明知道艇民、疍民不和,却没留下制衡力量,以致今ri。”

    “老大,事已至此抱怨也是无用”这时一同来的张择善连忙道:“平乱才是紧要之事”

    “走,随我进厂”张鹏飞一挥手,就和众人进了厂区。

    邹五立刻将整体情况汇报给张鹏飞。在了解到没有死人以后张鹏飞心中大定,他就是怕双方结下血仇那以后就不好办了。

    现在工厂的工人都龟缩在住房和各个工房里。张鹏飞让邹五将各房管事和工头集中到管事房来,对他们说道:“现在外面那些闹事的家伙,那都是在断大家的财路,坏大家的衣食。有道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坏人衣食如夺人凄女要是你们的父母妻女为人所害,你们还能这么当缩头乌龟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坏人衣食如夺人凄女”众人心中琢磨着这句话,觉得千户大人这话说的虽然有那么一点大逆不道惊世骇俗,但真他吗有道理。

    工头中有一人小声道:“可我们都是良民,哪对付得了那些穷凶极恶暴民。”

    “为什么对付不了你们人没他们多还是你们力气没他们大”张鹏飞左盼右顾,恶狠狠道:“还是你们裆里没有那个东西”

    “哈哈哈”

    听了张鹏飞的话,众人都觉得好笑但又不敢笑,忍得很是辛苦。只有一人哈哈大笑,毫无顾忌。

    “烂赌鬼,闭上你的臭嘴”张鹏飞心想气氛都给你破坏了,“现下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你们说该当如何”

    被陈大钱这么一打浑,众人终于露出了笑容,管事房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众工头、管事笑过之后觉得张鹏飞的话也很有道理,所谓话糙理不糙嘛,想想这几天被一帮暴民吓得缩进房里瑟瑟发抖都是面有愧sè。

    “可是,千户大人”管事中又有一人道:“我们手里没有家伙啊”

    “要的就是这句话”张鹏飞心中想道,嘴里却说:“家伙我都给大家带来了,如果你们裆里都有那玩意,就和本千户一起去收拾那帮暴民”

    “你们去找工人们,将这番道理说给他们听,就说等收拾了那帮暴民本千户每人赏银二两,工头加倍,管事再加倍”张鹏飞又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如果裆里没有那玩意的,也不用留在世上浪费米粮,回头我一船载到海上,全给喂鲨鱼了”

    管事、工头们便去召集工人以工房为单位在各个空地、过道集合,长矛很快分发下去,接着工厂四门大开,全厂1200工人外加工程队的200多苦力,一共1400余人全副武装鱼贯而出,兵分数路向着被疍民占领的码头、收鱼房、刀俎房等处包围过去。

    看着这些工人们在各自工头、管事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行进着,颇有正规部队的架势,张鹏飞看得连连点头,心想工人阶级果然是最有纪律的阶级。

    看到四周人影如cháo长矛如林,码头上的疍民们惊呆了,他们完全不知道岛上何时多了这样一支大军,再看到张鹏飞在军官家丁的簇拥下赶到现场时,疍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大鹏千户所的军队杀到了。

    给疍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官军对抗,于是在工人们的挤压下疍民们慢慢缩成了一个密集的圈子,而工人们都挺着长矛在外围守着。

    一个中年疍民看着张鹏飞,悲愤的说道:“千户大人,你也来欺压我们疍民吗”

    “放你妈的狗屁”张鹏飞指着那疍民鼻子就骂……

    第二十九章 都给我绑了

    这次张鹏飞也是气急了,连说话都粗俗了,他指着那疍民的鼻子喝道:“你眼前是我的工厂、脚下是我的码头,你们占我的工厂打我的工人,阻扰我的工厂不得开工,到底是谁欺压谁”

    那人顿时语塞,他在疍民中也算能说会道,所以才出头和张鹏飞理论,想要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张鹏飞偏向疍民,没想到被张鹏飞一句话就给喝住了,后面的整套说辞一句也出不了口,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这事他们真的不占理,瞠目结舌了好一会才继续道:“千户大人,这不怪我们,是他们艇民太欺负人……”

    “欺负人是你们作乱的理由吗受欺负你们不会向工厂甚至去大鹏找我申述吗”张鹏飞气急的说道:“你们凭良心想想,这些天为我打鱼做工,是不是比以前收入高多了,是不是觉得有奔头了我给你们衣食、给你们希望,你们就这样对我”

    疍民们都羞愧的低下头,喃喃说不出话来。

    “看你们那衰样”看着疍民们现在唯唯诺诺,又想象着他们占码头打工人时那种气势如虹不可一世的样子,张鹏飞心想以前真是太高估他们了,又瞟见码头上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气更不打一处来,“再看看你们脚下,遍地牛屎马溺,贱民就是贱民,连他妈上茅房都不会”

    疍民们也是一肚子冤枉,这码头上人又多,茅坑就那么几个,这一乱起来没人打扫还不盆满钵满,哪还能进人再加上无人管束,还能有个好样但现在被张鹏飞指着鼻子骂出来却也无法反驳。

    “把你们的斗笠都摘了”张鹏飞平复了一下心情,对身后工人们道:“让这帮贱民看看你们都是谁”

    哗哗一阵声响,当前的工人们纷纷摘下头上的斗笠。

    疍民们麻着胆子往这些军士脸上看去,突然觉得怎么这么眼熟,这不都是罐头工厂的工人嘛,当时占领码头、收鱼房的时候这些人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疍民还有些看不起他们,今天怎么突然就变得气势如虹杀气腾腾了,自己反而被他们给镇住了。

    “这就是被你们驱赶殴打的那些工人,你们觉得现在再打一场你们能赢吗”张鹏飞不屑道:“你们以为他们打不过你们吗人家是顾全大局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周围的武装工人们听了这话舒爽无比,都觉的千户大人这话说得太好了,不是爷怕你们,而是爷大度工人们腰板都挺得更直了,一个个自觉都成了勇士,浑忘了一个时辰以前他们还缩在工房里瑟瑟发抖。

    “自贱者人恒贱之”张鹏飞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被人称为贱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轻自贱、自甘堕落,那就没救了”

    “麦守义死哪去了”张鹏飞最后大声喊道:“给老子滚出来”

    过了好一会,疍民分开一条路,麦守义带着羞愧、沮丧的神情从中走了出来,在张鹏飞身前跪下,说道:“千户大人,小的对不起你”

    “马上叫你的人弃械,否则格杀勿论”张鹏飞知道现在跟他说什么都白搭,也就不和他废话了,“所有的头人都站出来,本千户要问话”

    麦守义过去和疍民们说了几句,期间还有一些争执,但在武装工人的强大压力下,疍民纷纷放下手里的家伙,长矛鱼叉堆成一大堆。邹五立刻叫工人们上去收了。跟着三四十个疍民跟在麦守义身后走了出来,他们就是疍民中的头头们。

    “都给我绑了”

    随着张鹏飞一声令下,孙二虎、张金等家丁立刻一拥而上将麦守义等疍民头人们全部按倒,用早已准备好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千户大人,您不能这样啊”众疍民见头人被绑,都推推嚷嚷着向前。

    “都他妈成死猪了,还在这鼓噪”陈大钱一刀背将当前一个叫得最凶的疍民敲翻在地,“以为爷的钢刀和你家镰刀一样,是吃素的吗”

    这时张择善带着大鹏船队的水手们也持刀举铳,锋芒直指众疍民。亮晃晃的钢刀和黑洞洞的铳口让疍民们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已经手无寸铁,想要拼命都不可能。

    “你们放心,本千户不杀人,但你们要再闹事,就是逼着我杀人立威”张鹏飞大声道:“邹五,将这些家伙赶到厂外看押起来”

    疍民们知道今天彻底栽了,乖乖的在武装工人的押解下垂头丧气的走出码头。

    “折扇子,给艇民船队发信号,让藤猛带各船管事上岸议事。”

    “属下得令”张择善诺了一声,立刻便让手下的水手发旗语,在海上通讯不便,艇民中也自有一套旗语,只是比军队的粗陋一些罢了,张择善手下的水手们在海上常与他们打交道倒是知道。当下一套旗语过去,就见到几艘小船向码头上靠来。

    藤猛带着一帮手下耀武扬威般走上码头,志得意满的对张鹏飞拱手道:“千户大人好手段我早说过这帮蛋蛋不是东西,留着迟早生事,不如尽数赶出大奚山,这罐头工厂嘛,还得靠我们艇民”

    “全给我拿下”张鹏飞也不多话,待藤猛一伙走到家丁和水手们形成的包围圈时,又是一声令下,上百号人立刻冲上去两三个对付一个,全给掀翻在地,一般绑了。

    海上的艇民都惊呆了,心想这千户大人唱的是哪一出,怎么两边一起绑,是要各打五十大板吗各船纷纷驶近码头,也是大喊着要张鹏飞放人。

    张鹏飞这时倒是换上一张笑脸,和气的道:“本千户并无恶意,诸位不必多心麻烦各位回禀藤三爷,就说本千户就是想请藤猛兄弟和各位船老大在工厂做几天客,过后必定亲自送其归家,请藤三爷宽心”

    众船又鼓噪了一会,见毫无效果,再加上刚才张鹏飞的表态让他们觉得确实不会伤害被扣的人,便渐渐散去,自然都回南澳向藤远山报信去了。

    码头上被绑的疍民、艇民就像几十个破麻袋一样扔在地上,疍民们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藤猛等艇民却骂不决口。家丁们见状立刻便拿几块破麻布塞进他们嘴里,这下世界彻底安静了。

    “将他们押到后面库房里关起来”张鹏飞手一指麦守义、藤猛等人在说道。

    家丁们如狼似虎的拖起拖起地上的疍民、艇民去了。

    “老大,刚才你真威风,骂得那些蛋蛋们都说不出话来了。”陈大钱过来拍马道。

    “可是,大人抓了这么多人,该怎么收场”张择善却是面有忧sè的说道。

    张鹏飞也感到头疼,对这些人的处理轻不得重不得,最重要的是,如果疍民和艇民们仍是这样互相仇视,以后还会麻烦不断,他揉了揉太阳岤,对张、陈二人道:“得想个法子让疍民和艇民彻底和好才是,折扇子、烂赌鬼,你们也别看着老大我一个人伤脑筋,也帮我一起想想”

    “这恐怕很难”张择善考虑了一会道:“疍民和艇民各自别地而居,平时不相往来,加上习俗各异,平时脑中所想都是恶意猜度对方,口中所言皆是恶语中伤对方,如此积怨只会越来越深。要想彻底化解,除非将疍民和艇民打乱村落,混同杂居,才有可能。”

    张鹏飞听了张择善的话,心想这确实是个办法,但见效太慢,只能作为远景规划,解决不了目前的难题。

    “老大”陈大钱则道:“要我说,拉上他们两帮人一起喝酒赌钱我保证要不了多久,大家就好得跟亲兄弟一样,以前那点破事谁还有脸提”

    张鹏飞眼前一亮,陈大钱的话倒是给了他一点启发。其实张择善和陈大钱的方法本质上都是一样,就在一个“混”字。

    要说疍民和艇民其实也没什解不开的怨仇,无非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罢了,只要双方接触多了,混熟了,也就没这么多误会了。

    “大人快看”这时指挥工人们打扫码头的邹五突然跑过来指着海面说道:“又有船来了”

    张鹏飞心中一惊,抬眼看去,只见海面上五艘大船破浪而来,看形制是大号、二号福船各一艘、海沧船一艘,鸟船两艘,船上遍插旌旗,船头挂的是明字军旗和王字帅旗。船上士卒林立,从船沿还可以看到甲板上的火炮。

    “老大,是南头大营的战船”张择善提醒道。

    “南头大营”张鹏飞心想,这应该是上官来了。接着他便感到一丝茫然。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在大鹏所城,在大奚山,在广州,所见的人中他地位是最高的,一直不用看任何人的脸sè,如天马行空般畅快。直到这时他才猛然醒悟,原来他还有上官的,比如他那个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舅舅,南海卫指挥陈奉先便是他的直接上官,还有南头参将王彦充,虽然他属营兵,和张鹏飞的卫所军属于不同系统,却拗不过人家势大,也可以算作更高一级的上官。

    再看这五艘船上都挂着王字旗,应该是南头参将王彦充的部下。

    谢谢汉唐骑兵的打赏和好评,谢谢铁手有情的鼓励,感谢所有本书的读者。末了还是那句,红票、收藏都好少,各位有条件的还是支持一下吧。寂寞知道,更新也好少,但寂寞是个晚班族,只能白天牺牲休息的时间写一点,还望大家理解。理解万岁目田万岁

    第三十章 上官

    张鹏飞正想着怎么应对,就见五船中的海沧船靠上码头,船上一个红脸酒糟鼻的小校扯着嗓子大喊:“新安县尊吴大人听闻大奚山有匪民作乱,特会同南头王把总前来巡查,各sè人等速速跪见报上姓名籍贯,等待勘验,以免民匪不分俱同受戮,有伤天和”

    接下来随着几声号炮,一个县令服sè的文官和两名衣甲鲜明的将官在大队身穿鸳鸯战袄,头戴红樱圆笠,手持长枪、火铳的士兵,以及十数名捕快,皂吏的簇拥下登上码头。

    张鹏飞突然觉得当前两名将官中有一人非常面熟,再仔细一看,却是那副千户康伯冲的儿子康延年。他心想这帮人不地道,还没上岸就喊打喊杀的,这不摆明给人下马威吗。

    看着这帮趾高气昂的家伙,特别还有这居心叵测的康延年,张鹏飞还真怕他们寻个什么由头将自己挂了,他偷偷对陈大钱道:“烂赌鬼,你马派个人去后面叫邹五将人和家伙都收好,再去岛西叫天佑将船队开到河东那个废弃的小港口。”天佑便是百户薛古训的儿子薛天佑,在陈大钱做了百户长以后便成了张择善的副手。张鹏飞叫他把船开过来,便是有情况不对就开溜的打算。

    “千户大人无需担心,大方上去见礼便是”张择善觉得张鹏飞的举动有些幼稚,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他又指着那二十多岁,相貌堂堂的年轻</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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