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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坤的脸色一变,他与虞熙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平静的回答:“嗯,说是上头要来考察,所以比较严一点,不过我们公司的财务状况都比较透明,所以没什么事。”

    “是啊,爸的公司是我们审计的,不用担心。”虞熙在一旁接口到。

    “那就好,说得也是,这也就是走个过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安怡低头吃着饭,没有看到虞熙和安爸爸长出的一口气。

    “虞熙啊,今天跟我出去走走。”安坤在饭后对虞熙说。一旁整理餐具的安怡有些奇怪:“爸,今天怎么想起和虞熙出去散步了?”

    “你这孩子,就许你们俩天天上街晃悠,不许我老人家也逛逛。”安坤的语气听着有些埋怨。

    “爸,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坤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老爸我吃多了,有点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唠叨,我出去消消食,等你们理好东西以后我们就回来了。”说着,他还象征性地望了望安妈妈。

    安怡冲他们点点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会拖着妈妈的。”

    冬日的傍晚,天气偏凉,路旁只有稀少的走动的人们。安坤和虞熙两个人缓缓走着,气氛显得有些严肃。

    “那些事,我还是希望不要让安怡知道。”

    “嗯,我会小心地瞒着她的。很抱歉,这次的事连累了玩具厂。”

    “不用说这些。小虞啊,我以前就很喜欢你,是个有担当的年轻人,何况现在你娶了小怡。小怡从小就显得瘦弱,没少被人欺负。我和她妈妈当时都好强,忙于工作,难免疏忽。等到我们有所发觉的时候,小怡已经受了不小的打击。当即,我辞了工作下海经商,让她妈妈多在家陪陪小怡,这才有所改观。别看她其他事都很加强,但惟独感情方面脆弱敏感。对于无法预知的未来,小怡选择最多的就是逃避,这个你应该也深有感触吧。”

    虞熙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放弃她,我会尽自己最多的努力保护她。”

    “这样就好。”安坤顿了一下,“最近工作很忙吧?”

    “还好,能够应付。联善的问题不是很大,比一般的公司财务状况还要理想。”

    “这个我知道,只是这次有一笔很大的玩具订单,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一路上,两人又聊了会天,知道天色完全暗下来,才回到家里。其实会计事务所现在的状况并不好,或者说是棘手。仿佛为了应验之前骗安怡的事务所危机,现在的案子层出不穷地出状况。其实政府的财务彻查,除了一些业绩极差的公司,最头痛的就该是会计事务所了。像联善玩具厂这样,做账时将已出的货物算进财务报表里,但实际的货款并没有及时到账的情况比比皆是,本来这样小的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却揪住不放。事务所里天天加班,已听到不少同事怨声载道。虞熙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妈妈的“接下来看吧”绝不会这么简单,他拂拂额头,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

    病来如山倒

    “虞?”安怡将头探进书房,轻轻唤道。

    虞熙从杂乱的报表中抬起头来:“嗯,怎么了?”

    “好不容易是周末,我和爸妈想出去走走。”安怡缓缓地说明来意。

    “好啊,你们好好玩。”说完他又埋头工作,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疑惑地望向门外。安怡低低地垂着头,一份欲言又止地样子,犹豫地站在原地。

    虞熙大步地朝她走去,扳过她的肩膀:“怎么吞吞吐吐的?”

    “工作还有很多吗?”安怡期待地看着他。

    他想起明天要去税务机关,虽然大部分都整理好,可还有许多细节需要修改。虞熙想要点头,却在碰上安怡期待的眼神时顿住了。自从公司发生了接踵而来的状况,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放松一下了。他下意识地说了声好,然后有些自嘲,原来已经本能地保护着安怡,连一点点委屈都不愿让她受。瞥了眼堆积成山的文件,委屈得自己担着,今晚继续熬夜。

    这些天的辛苦安怡看在眼里,原以为回h城帮忙虞熙不似在筠廷那么忙了。谁知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今天鼓动爸妈出去,实际上就是想要虞熙休息会。看到堆满书桌的文件,她为自己的鲁莽感到不安,以为肯定没办法拐他出去了。谁知他真的会答应,一时间惊讶和喜悦都表现在脸上。虞熙揉了揉她的头发,为了她的笑容,熬夜似乎也不是那么辛苦的。

    周末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安怡很享受一家人逛街的乐趣。她左手挽着妈妈,走在虞熙的身边,一路上为他们选衣物和饰品。

    “怎么样,好看不?”安怡将一支发簪插在头上。渐深的发簪色泽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光彩,微微垂下的挂坠将她的脸衬得更加小巧。安怡一笑,仿佛四周的一切都生动起来。

    虞熙望着俏皮的安怡笑笑:“很好看。”他走到她的身边,“逛得有点久了,你先带爸妈去亭子里坐坐,我去买喝的。”

    “嗯,好。我们在那边的亭子里等你,快去快回。”安怡答应着,伸手摘下头上的发簪。

    “等等,你戴着挺好看的,就买了吧。”虞熙将钱递给老板,重新将发簪插好。

    因为是周末,小店里的人很多,虞熙过了好一会才拎着一袋饮料出来。他走到亭子旁,却没有看到安怡他们的身影,回头一望,却见之前热闹非凡的市场,被团团围住。虞熙的心底一突,不安溢满心间。他急急地跑向那个位置,扒开人群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安坤平躺在街道的水泥地上,旁边是慌了神一直哭泣的安妈妈。安怡一只手用力地握着爸爸的手,一直手无意识地握紧手机,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都没有落下,倔强地睁大了眼睛。虞熙快步走进,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听到安怡口中喃喃着自己的名字。他一把抱住她。安怡有些吓坏了,她挣扎着推开身边的人。虞熙收紧他的手臂,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是我。”怀中的身体顿时停了,瞬间放松了下来。

    “爸爸…爸爸他……”

    “怎么了?你慢点说。”

    “爸爸…他心脏病犯了,没有带药出来…我打了急救电话,可是…可是车子还没有来。”断断续续的话里,夹杂着强忍着的呜咽。

    “没事了,没事了。”虞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虽然很想等安怡的情绪再稳定些,但此时的情况却不允许这样。“听话,你陪着妈,剩下的我来处理。”

    安怡胡乱地点点头,快步走到妈妈的身边安慰。虞熙疏散了围观的人群,并守在安坤的身边,他没有移动安坤的身体,对安怡笑着安抚,只耐心地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散落在路旁安坤的手机被他拾起,瞥见最后的通话记录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有一种爱叫亲情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安坤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红灯亮起的那一刻,安怡觉得自己的心也被迫吊起,惴惴的,忐忑不安。手术前有位护士说这场手术时间会比较久,要7,8个小时。安怡不放心妈妈的身体,却又不忍心让她一直担心着。毕竟爸爸是和她一起生活了近30年的人,此时紧张的状况又怎能安心地待在家里。问过周边的护士,虞熙就近找了一个床位,让安妈妈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安怡觉得这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漫长。如果她多注意一下爸爸,他也许就不会昏倒,现在他们是否还在逛街,忙着挑选衣服?又或者自己出门前仔细检查一下要带的物品,可能吃了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更甚,要不是自己的任性撒娇,鼓动爸妈出门出门,爸爸此刻会不会还在品着他所爱的绿茶?第一次,她感觉到死神离她这么近,近到下一刻仿佛就会宣布最亲的人将离开自己。爸爸的昏倒,妈妈的哭泣,安怡那一瞬时那么无助,她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期许着这只是场噩梦。

    虞熙办好住院手续之后,就在手术室旁的座椅上看见失魂落魄的安怡。蓬松散落的发髻,几缕青丝低低地垂着,新买的发簪歪歪地插着。安怡将脸埋在手心里,奇qisucom书整个身体蜷缩起来,想要把自己包裹在安全的地带。她不曾哭泣,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但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的无助与害怕。那一刻,虞熙庆幸自己在她的身边,不用留她独自承受。

    他走过去,掰开安怡的双手,仔细端详她的脸庞。因为长时间用手捂着脸,她的脸颊下方有头发留下的痕迹,并没有流泪,只是眼眶异常地红。虞熙拍着她的背,诱哄道:“如果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会没事的。”

    意外地,安怡轻轻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哭。”她将头埋在虞熙的胸膛里,听着稳健的心脏跳动,情绪平静了许多,然后是沙哑的语音传来:“你知道我爸以前是高中老师吧。”

    虞熙一愣,疑惑安怡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嗯,以前听邻居说过的。”

    “但你一定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辞去工作,下海经商。”安怡顿了顿,虞熙没有追问,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对安家很重要。“在外人眼中,我爸下海经商是选择了好时候,现在发了财过上好日子,比起在中学当老师不知要强上几倍。只有我和妈妈知道,爸爸并不在乎这些物质,他更享受在高中当老师时的日子。

    “当老师是我爸上学时的梦想,对老爸来说,拿起粉笔教书育人比起推之不去的应酬和觥筹交错下虚伪的面孔强太多了。我外公家,也就是朱家在当时是数一数二的企业家族,但无论他们用怎样的威逼利诱,也不能促使我爸放弃教师这份职业。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人们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给予他所爱的人幸福的。妈妈懂他,也在各方面支持着他。

    但现实总是那么残酷的。爸爸可以为了一个课件熬好几个晚上,在评教时却抵不过别人随手送的一条烟;爸爸利用业余时间教课,却抵不过别人的一点内部关系,硬生生地被挤掉了晋升的名额。而我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降生了,也因为爸妈繁忙的工作被冷落了一段时间。但他们到底是爱我的,比爱自己更甚。我爸可以不在乎在工作上的劳累与失意,但却受不了女儿眼巴巴地垂涎别人的玩具,而那个玩具是他一个月的工资;他可以忍受被挤掉的晋升名额,却受不了女儿被挤掉的身边重点小学的名额……”

    接踵而至

    手术室的红灯暗下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全黑。万家灯火通明,却不知有不少悲欢离合。安怡扶着安妈妈靠在椅子上,妈妈红肿的眼睛和悲伤的神态,她知道现在自己的劝慰起不了多大作用,只有在心中默默祈祷爸爸会平安无事。走廊垃圾桶的泡沫饭盒里是几乎没吃几口的饭菜,而虞熙除了期间打了几个电话和买晚饭离开一会,一直都陪在身旁。他发现只要自己离开一段时间,安怡的背脊会不自觉地僵硬挺直,等到自己出现才会放松下来。虞熙感到心疼,那个自己发誓要保护的女孩此时却在受着如此大的煎熬。

    推开手术室门的瞬间,安妈妈下意识地推开安怡,冲上前去。安坤躺在那里,脸色苍白。脸上罩着一个呼吸器,显得很安详。安妈妈紧紧地跟着担架移动,低低地唤着安坤的名字。安怡焦急地看着医生,想要确认爸爸的情况。

    医生明白她的心情,不等发问就说:“放心吧,手术很成功,没有生命危险。”

    安怡悬着的心一松,脚下有些踉跄,却被身后的人拥在怀里:“没事了。”

    “谢谢医生,接下来是住院观察几天吗?”虞熙问医生。

    “嗯,是的。还要隔离观察24小时,以防止伤口感染。顺利地话,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医生回答,他顿了顿,“不过,因为病人的年纪比较大,身体状况也不是很理想。这次还好送来的及时,否则有什么事我们也说不准。以后注意不要在刺激他,心脏病最经不起刺激,还有就是药随身备着。”

    “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医生了。”

    “没事,没事。”医生摆摆手,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我们去看爸爸吧。”虞熙拉着安怡,准备去病房,却被她拽住胳膊:“等一下。”

    迎着虞熙疑惑的眼神,安怡问:“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状况?”

    虞熙的手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常态:“你怎么这么问?”

    “虞,我不是傻子,你和爸爸这一段特别的忙碌。我有时还看到爸爸叹气,你在书房对着满桌的文件皱眉。爸爸今天是突然接到电话倒下的,除了公司,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再大的事能让我爸激动成这样。”她的眼眶已经红了,但仍倔强地望着虞熙。

    虞熙叹了口气:“公司的财务状况是出了点问题。因为我和爸都有信心可以在短期内解决的,所以不想让你们担心。刚才我打电话到玩具厂,王叔说是一笔大的生意在交款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而现在财政部门又追得紧,所以爸一急心脏病就犯了。”

    “可是就算一笔大的生意失败,也不至于影响全局。玩具厂的效益一向很好,即使财政部门追查也不会有大的问题啊。”

    “那一家公司没有亏空,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玩具厂的效益这些年的确不错,可也有一些收不回来的账款。何况会计当时按原始凭证,这笔生意的成本利润是算在其中的。只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如果是对方违约,我们大可以告他们,没有一点理亏的地方。”

    “问题就在于玩具标语设置的位置与合同上的不符,对方以此说明我们违约,拒不付款,我们也没有办法。”

    “那,那……”

    “别担心,没事的。王叔说,那个标语位置他们曾经沟通过的,还签了合同。只是现在要等爸爸醒来,问清楚合同的位置和情况,就可以解决了。”安怡还想说什么,虞熙打断了她,“虽然这一年我没有在会计事务所干,但是我还是留有实力的,而且我也认识人。政府那边你不用担心,我都会好好处理。现在重点是照顾好爸爸,爸爸醒来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了。所以,我们现在去看爸爸吧。”

    安怡将信将疑,最后还是点点头,先去看安坤。

    尘封

    病床上的安坤一直戴着氧气罩,原本棱角分明的容颜在此刻显得格外安详。因为害怕病毒感染伤口,安妈妈被隔离在病房的外面。安怡发现一直乐观知命的妈妈一时间苍老了许多,原本鲜有白发的她在这一次噩运之后白发丛生。她站在走廊的另一头看着向病房张望的妈妈,忽然觉得那个背影是那么孤寂。

    她走到安妈妈身边:“妈,别担心,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爸爸已经没事了,现在手术结束,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很担心。我知道你爸的心脏不好,所以平时都很小心的。要是,要是我仔细一点,记得带上药,今天,你爸就不会……”

    “妈,没有的事。爸爸吉人天相,已经没事了。我们好好注意就行了,不要担心。”她扶着妈妈,“妈,我在医院呆着,你先回去休息吧。医生已经确定爸爸没事了,你不要把身体累垮了。”

    “我,我……”

    安怡打断妈妈的话:“不要反驳我的话了,我会在这看着的。你不回去待会倒下了,我们还得照顾你。何况爸爸也会担心的,听我的,回去吧。”

    送妈妈回家,再回到医院,指针已超过11点。安怡轻手轻脚地回到病房前,虞熙斜靠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手中的报纸,偶尔看向病房里安坤的情况,期间打了好几个哈欠。她心疼疲惫的虞熙,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你去休息会吧。你今天很累了。”

    虞熙勉强地笑笑:“没事,我时常熬夜的。”他接过安怡手中的公事包,“你去睡会,我一边看文件一边看着爸爸的情况。”

    安怡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公事包:“今天不要工作了,我也睡不着。陪我聊聊吧。”

    “好。”他拉过安怡,将她搂在怀里。

    “刚刚我送妈妈回去,陪着她聊了会天才哄她睡着。”

    “嗯,你们说了什么?”

    “我都不知道我爸妈还有那么一段戏剧性的相识。那一天,我妈穿了条很漂亮的白色连衣裙,一路走来都有人瞩目。虽有些奇怪,但备受关注的感觉我妈还是很高兴的。只有身后的一个男孩很奇怪,一路走都紧跟着她。也不搭讪,就直愣愣地跟着,一直跟到办公室里。我妈当场就恼怒了,指着他问你要干什么?男孩低声对旁边的同事说了什么,那个同事就离开了。然后他转过头,认真地回答我妈:‘你的裙子脏了。’不等我妈反应就离开了,等到我妈在卫生间里拿着另一条裤子和白色连衣裙上的一片鲜红,终于知道‘脏了’的意思。

    “你应该猜得到,那男孩就是我爸。我妈当时就被打动了,接触时间长了,他们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开始了恋爱。我今天还意外地知道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我妈居然出身名门。我外婆外公家姓朱,而我却一直以为他们早已亡故,因为家里总不会提起。有时我问起,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再询问了。朱家的官宦子弟众多,而我爸却出身于农村。理所担任地,对于我爸这样的穷小子不屑一顾,处处打压。外公当时说是除非他愿意辞职,走家里安排的康庄大道,否则不会让他娶我妈的。但爸爸很坚持,自力更生,他不愿就此放弃自己的理想。妈妈是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才能和我爸爸结合。

    “妈妈说着这些的时候是笑着的,但我却可以想象得出那样的环境下这一切有多困难。我发现我是一个很不合格的女儿,总让他们担心我,却一直都不曾认真地关心他们。我很害怕,我不知道如果爸爸这次真的出了事,妈妈会怎样?”

    虞熙感受到怀中的身体轻轻地颤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些许的哽咽。胸口是安怡呼出的暖暖的气息,霎时却被点点的水滴所浸润,那些从安坤出事后所故意压抑的泪水终于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尽情宣泄,他没有开口劝慰,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因为他知道在这一刻,只有哭泣才能抚慰她惶恐的心。

    逼不得已

    一天后,安坤转入普通病房,除了脸色依然苍白,但精神倒是好了很多。他幽幽转醒,露出一丝笑意地看着大家。

    “爸,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声音依然透着手术后的虚弱,但他的话语的确让大家的心安定了不少。

    上午10点多,安怡独自陪着爸爸,妈妈回家张罗午餐,顺便休息一下。安怡耐心地给爸爸读着简报,这是安坤多年来的习惯,这样不但能及时了解社会上的时事,也是放松心情的一种方式。念完一个版面,安怡见爸爸有些心不在焉,她侧过头:“爸,你累了吗?”

    安坤摇摇头,若有所思。安怡想了一会,便凑近他说:“爸,不用担心公司的事,虞熙跟我说了。他会处理好的,你只要安心养病就行了。”

    安坤将目光转向她:“我是有点担心公司,不过病一场我也想通了很多。虽说是自己一辈子打拼的结果,可是现在自己年纪大了,体力和脑力都大不如前,你又无心接管,总有一天要让出去的。这次把你妈吓得够呛,其实这么多年,我在外面打拼,也没什么时间陪陪她。劳累了一辈子,我也想要过几天悠闲的日子,两人有空多出去走走。晕倒的时候就很后悔了,何必为这些事激动,我如果有个什么意外,你妈可就孤零零的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倒是你,本来想要婚礼给你办得隆重一点,也想给你买套房,只是现在……”

    “爸,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都已经结婚了,你以为虞熙会为了这些物质的东西偷跑了不成。而且他说这次的事也不是很严重,政府那边他有办法周旋的。”

    安坤欲言又止,只点点头。其实他知道这次的事绝不会像虞熙说得这么简单,这次的财务部门的检查,不难看出他们对玩具厂的针对,不是那么好摆平。何况就算政府那边可以缓一缓,但是这批货是90%可能砸在手里了。这批货物花了公司大部分的资金,并且玩偶的设计是完全按照客户的要求做的,玩偶上甚至缝了客户公司的英文字母,是完全无法销售给其他厂商的。都怪自己以为与对方熟悉,当时谈到细节时不曾签订合同,现在对方揪住这一点不放,他们也没有一点办法。

    虞熙回到事务所时,浓浓的黑眼圈和眼眶中的淡淡血丝,他显得疲惫不堪。交办完手头的几件事,他匆匆离开事务所,去往联善玩具厂。一进门,他就觉得玩具厂与往日有所不同。原本机器声不断的厂房里,现在却格外安静。他四处望了望,看见靠门做事的童军。

    “童叔,工厂是怎么回事,工人们呢?”

    “哦,工厂机器设备维修,停工三天。”

    “这几天怎么样?”

    “唉。”童军重重地叹了口气,“政府的人这几天过来好几趟了,逼得比较急。老板住院了,我们也没个头。因为公司资金周转的问题,我们这次除了接几个散户,就这有着一项大业务。可谁想——”

    “不要太担心了,爸爸的身体现在已经好多了,这里的事我会处理的。倒是员工的情绪有没有什么变化?”

    “财税局天天造访,员工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加上玩具进度停了下来,流言也很多。好在我们公司平时的效益不错,老板平时对大家都很好,躁动,辞职什么倒也没有。可是要一直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虞熙沉吟良久,对着童军笑笑:“没事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相信过不了多久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但愿吧。”

    虞熙走到厂房的一边,拿起手机,按下呼出键:“砾岩,我是虞熙。”

    “公司的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不太好。嗯——我想问你之前让你保存的那份资料还在吗?”

    对方明显地愣了一下:“在的。不过——你确定要?”

    “是啊。我也不想,”他苦笑,“但是,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办了。我会有分寸的,不会连累到事务所。”

    谈判

    站在政府的大门前,虞熙按了按手中的公事包,想起之前砾岩的劝阻,他只是苦笑。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只有这样的办法才能够解决眼前的问题。

    跟着秘书走进市长的办公室,阙思祥正忙着打电话,他指指面前的座位,示意虞熙等一会。挂下电话,阙思祥开口问道:“你是?”

    “哦,阙市长,我是明岩熙会计事务所的虞熙。”虞熙站起来恭敬地说。

    阙思祥思索了一下:“你姓虞?”他打量着虞熙,“你和李书记是什么关系?”

    他了然地挑了挑眉:“如果阙市长指的是李颂柔书记的话,她是我母亲。”

    “嗯,有机会问你母亲好。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虞熙点了点头:“是有点东西要给您过目。”他打开公事包,将手里的文件递给阙思祥。文件被妥善地摆放着,文件外的纸袋上映着“绝密”两个字,而且从纸张的崭新程度来看,这份文件应该很少人见过。

    阙思祥接过纸袋后,一页页地翻看着里面的内容。然而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原本温和的脸变得严肃非凡,他脸色铁青地将文件甩在办公桌上,厉声问道:“这些资料你是哪里来的?”

    “阙市长,你先不要激动。我之前说了我是一个会计,并且是个接触了不少大案子的会计,h城锦江的房地产和大转盘的花园我刚好都有参与,所以……”

    阙思祥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这样在背地里记着政府的帐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并没有什么意图,这份文件是我们审计时的备案。当然这与实际的年报,会计报表有一定的区别,我当时也只是出于谨慎才将它备案放好。而且这些文件除了我之外并没有任何人看过,我想阙市长可以分辨出我话的真伪。”

    阙思祥紧盯着虞熙的举动,像是要分辨他的认真程度:“那么,你今天把它拿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阙市长其实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我只是希望您不要对联善玩具厂的财务催得那么紧,而且我所在的事务所被财务部的突击检查搞得焦头烂额。我似乎没有听到上级有什么特殊的指示,我希望阙市长可以帮忙放我们一马。”

    其实这段时间的财务检查,一方面是的确是想整顿一下市场,但更多的则是c城李书记的拜托。h城不比c城,那里的经济条件和基础都比这里好上许多。李书记既然亲自拜托,他自当照办,毕竟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谁曾想会有这么一出?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的确有些魄力,公开与他妈妈对着干,不仅如此还很有胆量让我“高抬贵手”,要知道我大可以翻脸无情,又或者在以后的日子里百般刁难:“你为什么会肯定我会答应?这些文件上的项目是整个政府作出的决议,和我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何况现在这些项目也建设得不错。”

    虞熙顿了一下:“当然,这些决策是政府做出的,但是我想把他们公开的话,其他开发商一定会有很多的不满情绪。而立人房产的这些项目或多或少会存在影响,这对大家都是很大的损失。而阙市长您,如果这种暗箱操作的事情曝光,老百姓对政府,尤其是对您也许会颇多怨言吧。相信您应该已经发现,我给的资料只有一半,如果您答应我的请求,我想大家都可以更加安稳。您说是吧?”

    阙思祥不置可否:“我希望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次。”

    “如您所愿。”

    c城的政府办公室,李颂柔放下手边的电话。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想不到,这小子还有点本事,这么快就让阙市长打电话来告知“不方便扰乱市场秩序”。看来那天晚上在h城的信誓旦旦不是空口白话,但解决政府的事还是远远不够的,玩具公司内部才是重点吧。

    怀疑是内心的魔鬼

    安怡手里拎着从市场刚买的菜,站在阳光下微微地闭着眼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总觉得心口压着重重的石头。爸爸前几天已经出院了,在家喝喝茶,下下象棋,精神已然不错。期间王叔来过家里一趟,估计是公司的事,只是被虞熙拉到一旁说了些话。看来虞熙并不想公司的事再打扰爸爸,只是他眼底越来越浓的青紫让人心疼。听说财政部已经没有催着玩具厂了,这到底算是一个好消息。

    今天是周日,她想要多买些菜犒劳一下虞熙。正想着,安怡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喂,安怡?”

    “是啊,怎么了,等不及了吗?我刚买完菜准备回来。”

    “哦,是这样。我有点事,中午要出去,就不在家吃饭了。你陪爸妈多吃点。”

    “哦。”听到他的话,安怡还是忍不住失望,她看着手里的鱼,“好的,你有事要紧,晚上吃也行的。”

    “那好,路上小心,我挂断了。”

    耳边是嘟嘟的手机声音,安怡笑笑,信步走在街道里。周末的城市是热闹的,熙熙攘攘的街市,一家人一起的时光,草坪上的游戏。她在咖啡店里喝了杯咖啡,浓浓的咖啡味道刺激着味蕾,让她感到更加惬意。走出咖啡店,却意外地看到马路对面的虞熙。不同于平时上班时的笔挺西装,休闲装下的他显得更加随行和温和。不意外,他身边的小女生都忍不住回头观光,干净的空气里飘着许多粉红色的少女心。安怡想,她何德何能得到这样一个优秀男子的爱。

    他们似乎总是很有缘分的,安怡挥挥手,想要对方看到她。但虞熙的眼神一直没有朝向这里,他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看起来像是在等人。不久,一个清纯打扮的女子朝他走来,明丽的笑容,径直走到他的身旁。两人的表情看起来甚为熟稔,高兴地聊着什么。虞熙还体贴地帮她拎着手里的袋子,女孩低着头,嘴角微微地露出笑容,害羞的样子很可爱。他们走向路的另一边,说说笑笑地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安怡愣在当场,挥舞在半空中的手直直地僵在那里,忘了怎样动作。她取笑于自己的敏感,他不是说有事嘛,怎么能凭自己看到的一个场景就妄下断论,张仪婷的那件事还不够当做教训嘛。安怡抑制住自己追上前问个究竟的冲动,沿着道路回到了家。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怀疑虞熙,他为自己付出的一切是那么明显。但同时他又是那么优秀,优秀到总被别人觊觎。大学时的纷纷扰扰,这么多年与张仪婷的纠缠,现在……她知道怀疑是生长在人内心深处的魔鬼,沉积的越久,惴惴不安的情绪也就越久。她暗暗决定,虞熙回来后问个清楚,她不希望再让误会离间他们,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已经太大了。

    午后,安怡坐在躺椅上一边看书,一边等着虞熙。暖暖的阳光和长久的等待,让她昏昏欲睡。一觉醒来,指针已指向4点多钟了。她支起身体,盖在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上。安怡将它拾起,放在一旁,应该是虞熙怕自己着凉吧。果然,虞熙正坐在书房里看着手里的文件,似乎遇到什么烦恼的事,皱了皱眉。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他抬起头望向门边的安怡。

    “醒了?”

    “嗯。”安怡的声音里还留有睡醒后的浓浓鼻音,“天气很舒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爸妈呢,我看他们好像不在家?”

    “嗯,说是去朋友家逛逛,晚上不回来吃了。爸很喜欢热闹的,这段时间该憋得慌了。”

    “哦,那我待会随便做几个菜了,好菜中午都吃完了,谁让你没口福。”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盘算着早上卖的几个螃蟹,虞熙应该会喜欢的。说到这个,那个女生的事要不要顺便问了?她还在踟蹰,却见到虞熙站了起来走过来:“不用了,今天我有个客户生日,我们受邀参加。”

    “啊?”安怡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你打扮得漂亮一点,我们差不多时间出发了。快去!”说着,就推着安怡回房间了。

    酒会

    安怡穿上紫色的长裙,流畅的线条和斜肩设计,令人眼前一亮。转过身,是虞熙痴痴的眼神。

    “怎么样?好看吗?”

    “我老婆穿什么都是最漂亮的。”

    平时父母在身边,两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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