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安怡又一次因无法与店员正确交流而被店员责骂,她似乎习惯了,只低头安静地听着,并不反抗。但此时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黑发女孩走到她跟前,大声地与店员理论。店员的声音渐轻,女孩低头用中文问安怡:“到底什么事,她为什么骂你?”
“我也不知道,我吃完饭准备离开,她拉住我不肯让我走。”安怡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低得更厉害了。
女孩似乎询问了店员几句,转身对安怡说:“给我5美元。”
店员接过5美元后,看了安怡一眼,转身离开。”
“怎么回事?”安怡感到疑惑。
“你少给钱了。”
“不会的,我看到菜单上的价格给的。”她有些急,想要拿过餐桌上的菜单。
女孩用手阻止了她:“原来是这样。这里有些餐馆是要付服务费的,所以要支付的不仅仅是菜单上的价格。”
“谢谢你。”
安怡怯怯的表情让加加怜惜,她拉着安怡出门:“我也吃完了,不介意的话,陪我逛逛。”
过往随风(2)
“刚来澳洲?”
“嗯,来了一个多月了。之前一直在学校吃,今天想着是周末就出来吃了,却不知会遇上这样的事。”
“一个人来悉尼上学?”看到安怡点头,她继续问:“在哪所大学?”
“在悉尼大学。”
女子停住:“和我一个大学呢,呵呵。我们很有缘,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她一拍脑袋,“瞧我,连自我介绍都没做。记住了,我叫加加。”多年以后,安怡仍能想起加加自我介绍时深深的酒窝和阳光反射在发际的点点亮光。
加加真的很照顾安怡,教她英语,照顾她生活饮食,甚至为她打开了交际圈,而柳飞正是在这时认识的。说是theuniversityofsydney的华侨联谊会,加加硬拉着原本准备宅在寝室的安怡前往。
穿过跳舞的人群,她们终于在一个包厢门前停住。推开门,是一大群黑眼睛,黑头发的华人在玩乐,有些在赌牌,有些在拼酒,有些在点唱机前嘶吼。身边不在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安怡恍然间以为回到了中国。
“加加。”坐在中间位置上的男子叫了一声,加加便笑着拉安怡坐到他的身边。
“嫂子今天怎么这么晚。”对面的男子看到安怡后眼前一亮,“嫂子,这是从哪淘来的清纯的女孩。”
“你可别打她主意,她是我妹。”
男子讪讪地笑。
“安怡,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柳飞,我男朋友。你对面那个无良男叫潘超,他油腔滑调的话你就别理,人还是很好的。”
“柳飞,潘超,只是安怡。安怡刚来澳洲,对这边不熟。现在在悉尼大学的艺术系读插班,你们记得要好好照顾她。”
“漂亮的小妹妹,我是你潘超哥哥。”
他π自开心,不想脑袋上被拍打了一下:“别理他,我是柳飞,在悉尼大学的it专业,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柳飞长得很好看,也很像一个人,整个联谊会,安怡就坐在他和加加身边,时不时会想起那个英俊的熟悉身影。
凭着柳飞的家世和相貌,即使在悉尼也是很受关注的。安怡常在食堂,校门口或是附近的小吃街和各种各样的女孩在一起。女孩们总是高挑貌美,巧笑奄奄,而唯一的男主角却总是心不在焉。比如漫步在校园的他,面对女孩的追问与恳求,不屑一顾,只一句“youareboring”,便甩开女孩的手,大步离开,完全不理会女孩的悲伤与哭泣。
安怡傻傻地看着这出闹剧,却不想男主角突然出现在眼前。
“安怡?”
她一惊,愣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哦,是柳学长。”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不用叫我学长,我们同岁,直接叫我柳飞就好了。”说完就将手随意地搭在安怡的肩膀上。
安怡想不着痕迹的躲开,无奈自己的力气不够大。
“不要这么拘谨,加加还叫我好好照顾你呢!”
听到‘加加’的名字,安怡心中的怒火突然烧了起来,一次次与女孩牵手,加加包容又悲伤的眼神,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柳飞的手:“你就是答应加加这样照顾我的?”
柳飞看到安怡因戒备而不自觉地远离自己,脸庞因为愤怒而涨红,但眼神却透着害怕。他环着双手,突然很想逗逗这样的安怡:“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照顾你呢?”眼神痞痞地打量着安怡的身体。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根本就不配得到加加姐的爱。不,你是不配得到任何女孩的爱。每一个女孩在见到喜欢的人时,总希望能将最美的一面呈现给对方,让对方开心。你知道她们可以为一件衣服发愁几个钟头,只是为了让爱的人赏心悦目;你知道她们可以花好几天的时间没日没夜的学习做一个蛋糕,只希望对方尝尝自己的心意;你知道她们可以拆了又织,织了又拆,花一个多月的时间,只为爱的人能在冬日里带着温暖的围巾。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懂得糟蹋她们的心意,你根本就不懂爱!”说完安怡就跑了,那些自己做过的事,那些故事中的人,也终于消散。虞熙,即使你张开围巾,也不能再为我取暖。
过往随风(3)
哭过后,安怡觉得自己的举动过于冲动。这倒底是加加和柳飞之间的事,加加都不曾做出反应,自己又何必多事。也许是每次柳飞牵手的背影,都像极了那个人,自己是绝无法忍受他的多情与滥情的奇qisucom书。随即安怡自嘲地笑笑,即使是他也该与我无关了吧。
回到宿舍,安怡看到坐着客厅沙发上的加加,一阵心虚。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加加身边,欲言又止。当她终于鼓足勇气想要开口,却是对方先发出声音:“安怡,恩——听说你刚才见过柳飞了?”
安怡诧异于加加的敏感,慌忙间下意识地说:“对不起。”听入耳的却是相叠的两句‘对不起’。加加看着安怡的脸,刚哭过的眼眶还残留着些许的红:“我都听柳飞说了。安怡,你受委屈了。”
“什么?”
“以后柳飞欺负你的话,你就跟我说,我来教训他。今天居然敢‘调戏’你,当然是开玩笑的。他说本来就想逗逗你,谁知把你气哭了,我替他道歉,别生气了。”
安怡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无从得知柳飞道歉的原因,难道就只是他说的这样?
“加加,你知道……柳飞和许多不同的女孩来往吗?”
加加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诧的表情,她抿了抿嘴,算是默认。
“那为什么你不离开他,你是这样的好。”
“好与坏,只有自己知道。更何况,爱是不需要理由的,也许我爱他出色的外表,也许我爱他显赫的家世,无论如何,我就是爱了。再说,柳飞也是个积极进取,有责任心的人,虽然爱情除外〖奇+书+网〗。我自信在他的心中我与别的女孩是不一样的,他对我投入了比较多的感情,这就够了。现在他只是贪恋外表,如果有一天他连内心也被别人攻占,那我就真的得死心了。”
客厅里沉默着,只有电视画面中搞笑的憨豆在表演。
“或许你觉得我爱的卑微,但在爱情面前,任何人都是卑微的。”加加站起身,揉了揉安怡的头发,“好了,不要担心我。早点休息吧,别明天早上长黑眼圈。本来就不好看,再神情憔悴可怎么见人啊。”
安怡被加加撅嘴的表情逗笑,‘呵呵’的笑声不断。
“走了。”加加挥挥手,潇洒地出了门。
五年以后,谁也没有想到,安怡会为了这卑微的爱情来到c城,而那个安怡口中的混蛋却一直陪伴着她,走过许多的风风雨雨。
怒意
一大早,若水就出门了,说是要回分公司看看情况。她整合着收集到的资料,这次筠廷集团的广告要求的是突出集团亲和力,使顾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浅夏现在的方案是根据不同年龄层对于卖场产品的需求,以卖场服务人员与顾客之间的互动来突出亲和力。
安怡带着这个方案来到筠廷集团,在电梯前看着数字一点一点的跳动着。电梯门打开了,职员们鱼贯而出,安怡顺势走进电梯。从她这个角度,刚好看到有一位50岁左右的男子有些吃力地扶着墙。是刚才从电梯里出来的那位先生,前面他就走得很缓慢,是不是不舒服?她没多想,从电梯里出来,跑上去扶住他。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头晕。”他有气无力地说。
安怡把他扶到一边的座椅上,此时她才发现这位先生虽然穿着休闲的装束,但整齐的衣装,一丝不苟的发式,给人一种睿智大气的感觉。
过了一会,他清醒了点:“没什么了,我有点低血糖。”
“这样啊,你等等。”安怡到皮包里找了一会,拿出几个糖。她剥了一颗,放进男子嘴里。
不一会,他的精神好了很多:“谢谢你啊,年纪大了,身体容易出问题。”
安怡将手中的几颗糖赛到他手中:“叔叔,这些糖您拿着吧。自己有低血糖,最好口袋里能常备几个糖。吃了早饭再出门,感觉会好很多的。”她对着他笑笑,又看了看大厅钟表显示的时间。
“你还有事先走吧,我已经好很多了。”
“您一个人在这可以吗?”
“没事没事。”
“那我先走了,您再休息会。”
那位先生点了点头,示意让她离开。
安怡的时间有点赶,她小跑着到会议室。平静了一下呼吸,她在会议室向主管们展示自己的广告文案。说完之后,会议室里很安静,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筠廷的设计部主管说:“安经理这个想法挺不错的,比较符合大众的口味。只是过于互动这一环节比较难以把握。”安怡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直坐着安怡讲解台对面的虞熙突然把手中的文案砸在办公桌上。“比较符合大众的口味?你还不如说是淡而无味。我一开始就说过,这次的广告重点的是特色,我不需要普通的东西,需要的是闪光点。之前这么多准备,你们只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吗?”
虞熙严肃看着安怡:“下次若还是这样的东西,你就不用再过来了。”他抬脚走出了会议室。
安怡对于面前这个状况感到晕头转向,会议室的人慢慢退走。安怡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收拾着资料。金岩走了过来,拍了拍安怡的肩膀:“没事的。公司的事比较多,总经理比较烦躁。这几天已经有很多经理被骂了。总经理很重视这次的广告宣传,期望很高,难免有些情绪,希望你好好做。”
尴尬的午餐
现在已临近中午,安怡走出筠廷,无精打采地走着。有辆凌志停在安怡的身侧,车窗缓缓地拉下,露出虞熙的样子。安怡疑惑地看着他。
“上车。”
等安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虞熙的车上了。
“去哪吃饭?”
“随便……额……”安怡转头看向虞熙,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要一起吃饭了,这人真会趁我迷糊给我上套,她有些愤愤地想。
虞熙佯装专心开车,余光却瞥见安怡愤愤的表情。她想事情或发呆的时候,总是摒弃周遭的环境。此时跟她说什么,她也只会无意识地答应着。记得有一次,安怡在g大的花坛边发呆,虞熙坐在她身边,轻声地诱哄:“安怡很笨,是吧?”
“嗯,是很笨。”安怡没有多在意,依然在想着之前的事。
“那,安怡跟着我说,安怡是大笨猪。”
“安怡是大笨…额?”她突然抬头,看见隔壁座位上一脸坏笑的虞熙。
“虞熙才是大笨猪呢。”说着,便举手要打。
“刚刚某人自己承认的,我可没有强迫。”然后对着四周喊,“安怡承认自己是大笨猪。”
花坛周围的人纷纷转头来看,安怡的脸烫烫地,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不管不顾地追着虞熙打。安怡不知道,当时的她有多美,青春活力,羞涩与气愤涨红的脸,洋溢着甜美与幸福的滋味。虞熙的心仿佛一下子被填满了,想要吻她,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抓住安怡要打他的手,轻捧起她的脸庞,吻了下去。安怡的嘴唇很软,甜甜的,有苹果的味道。嘴唇相触的时间很短,被四周的起哄声打断,但在虞熙心里却很久很久,直到现在,自己只要闭上眼睛还很闻到那股甜甜的味道。当时的安怡几乎不敢抬头,在起哄声与口哨声中窝在自己的怀里。那是两人的初吻,美好得无可附加,想到这,他的嘴角微扬。
安怡看见虞熙笑了,不知道他为什么笑,是在笑自己的迷糊吗?不知不觉,她保持着这个姿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虞熙的脸盘消瘦了不少,有些苍白,眉头不自觉地微皱着。是最近的事很累吗,不知道他的胃还疼不疼?安怡有些希望车子可以不要停,可以一直开下去,自己能长久地看着他。但这个愿望始终是要被打破的,车子停在了一家西餐厅门口。
“欢迎光临,里面请。”虞熙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两课牛排,谢谢。”服务员走开后,虞熙转过头看着安怡,“在外国几年,牛排应该吃得惯吧。”说完就把视线调像窗外。
安怡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安小姐,我为今天对你的态度表示抱歉,但我说的话请你务必执行。对于这个广告,我希望你知道我们的态度与重视程度,不要再拿出像今天这样俗套的提案。”
安小姐?原来这餐是为早上的态度道歉,可是不然呢?安怡,难道你还有别的奢望?安怡也换上了谈论公事时的态度:“好的,我知道了。下次会拿出另您满意的方案。”
“喂,我是虞熙。”
“熙。猜猜我在哪?”
“仪婷?又来猜谜游戏啊,恩…在埃菲尔铁塔边?”
“我两年前刚来的时候就去过了,你真是的。再猜。”
“在薰衣草花田里?”
“错,那是一年前。你到底关不关心我!”
“别生气,法国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这两个,倒是你怎么总起法国旅游。算了,不猜了,你到底在哪呢?”
“我在c城的机场,快来接我。”
虞熙突然坐直了腰:“你怎么回来都不说一声。”
“人家想给你个惊喜嘛。”
“还真是惊喜。你等着,我过来接你,15分钟左右到。”
旧识
与对方说话时,虞熙的脸上卸下了工作的面具,神情放松。温柔的语言,时不时的微笑,说不出的亲密与熟稔。餐厅的石阶上,安怡表情僵硬:“谢谢虞总的午餐,我先走了。”
“等等,我送你回公司。”虞熙抓住安怡的手。
安怡微挣,但仍没有摆脱虞熙的手:“你不是有人要接吗,我自己回去的。”
虞熙盯着安怡:“就这么想逃开我,不是很关心我的事吗?”虞熙意有所指。“再说,送合作对象回公司是我们公司基本的礼貌,请不要多想,安小姐。”虞熙故意加重“安小姐”这几个字,然后拉开车门让安怡坐进副驾驶室里,扬长而去。
10分钟左右,车子驶进机场的车道。虞熙下车,安怡在车里看见有个及肩长发的女子向虞熙奔过来,抱住了他。当那个女子转过脸来的时候,安怡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qi+shu+wǎng|神秘妖艳的紫色长裙,在别人看来浓艳的装束,却仿佛在她身上看到怒发的玫瑰。安怡几乎认不出她来,那个记忆中清纯活泼的女孩已然消散,不变的是她那股与生俱来的骄傲,安怡还记得她说那些残忍的话时,理所应当,趾高气扬。可偏偏也是那么一针见血,一语中的。以为俩人不会再见面,却不曾想还是躲不过命运。
俩人越行越近,谈笑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真是郎才女貌。张仪婷走到车前,自然地拉开了副驾驶室的门。当看见坐在里面的安怡时,她的脸色一变。过了好一会,张仪婷才回过神来,“是安小姐啊,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张小姐。”
虞熙站在仪婷的后面,看着安怡说:“安小姐,抱歉。仪婷刚回来,我们有些话要聊,可不可以请你坐到后面的座位上来。”
仪婷惊喜地看着虞熙,然后转过脸,挑衅地看着安怡。
安怡有些好笑,直视虞熙:“当然。”提着包坐到后座。
“熙,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是不是都不想我啊?”
虞熙侧头看了一眼仪婷,笑着说:“没有。最近公司的事情很多,我忙得晕头转向。不信可以问金岩。”
仪婷打量着虞熙:“恩,相信你。你不来看我,我就回来看你。对了。”仪婷转身到包里拿出个盒子,“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是boss总店买的衬衣。看看喜不喜欢。”说着展开衬衣。是一件水蓝色的衬衣,看起来的确做工优良,精致高贵,的确很衬虞熙的气质。
虞熙只看了一眼,然后说:“很漂亮。谢谢了。”
两人亲昵地说着话。安怡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忽然觉得很是嘲讽。先前还希望车子可以一直开下去,永远不停止,而此时的自己却是那么痛恨坐在车里,偷窥别人的甜蜜。有人说:“幸福是那么短暂,还长着翅膀会飞。”她有些无力于自己的天真,那场幸福离自己何止千里万里。
浅夏公司到了,安怡下车,轻声地对着虞熙说声谢谢。看了眼绝尘而去的凌志,转身走进公司。
虞熙通过后车窗看着安怡越来越小的身影,刚在车里,她的表情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他突然感到懊恼,鄙视自己幼稚得想要借此让她嫉妒。别傻了,虞熙,从头到位放不下的只有你自己而已,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仪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回你家。”虞熙打转着方向盘转弯。
“我不要。我千里迢迢回来,是来看你的,我要你陪陪我。再说从这里回我家很远欸。”仪婷撒娇似地拉扯着虞熙的衣角。
虞熙不着痕迹地将仪婷的手拨开,“我最近比较忙,下午有重要会议。等过几天空一点,我再去看你。”看了眼仪婷,“放心,会把你安全送到家的。”
仪婷重重地倒在椅子上,她知道虞熙说过的话是不会改变的,自己一定得回家了。还是因为安怡吗?那个离开了5年的女孩。她的神情与从前一样,只是变得更加沉寂和内敛了。5年前的安怡斗不过我,5年后就更不可能了。这次希望她永远消失在我们面前。仪婷转头看着虞熙,我爱了熙这么多年,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轻歌曼舞
筠廷年会复杂而繁琐,虞熙很烦躁。他站起身,宣布会议结束,明天继续。回到办公室,刚好接到刘明约他喝酒的电话,便爽快地答应了。
虞熙和刘明坐着酒吧的转椅上,这个酒吧别具特色。整体布局以浅蓝色为主色调,配上昏黄与幽蓝的灯光,整个酒吧笼罩着一种忧郁的气质。酒吧不大,只有几个小的包厢和几张沙发和转椅组成的大厅。在这样的环境里听不见嘈杂的声响,只有拨弄琴弦的震荡和舞台中央男歌手低沉的嗓音,这样弥漫着淡淡忧伤的酒吧却有着“sunshine”阳光般的店名。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嗯,感觉挺放松的,是不错,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他的手指在酒杯周围随意地转动,显得慵懒。
“我也是人家介绍的,这个酒吧比较小,但知名度却很高,新客熟客都不少。在这里放松放松心情,是极佳的选择。老板人年轻,但很随和,唱歌也不错。运气好的话,你可以在这听到他的低吟。”
“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
广岛之恋的歌声响起,女子的嗓音恬淡而干脆,而男子却是浑厚而低沉,演绎的歌声在酒吧里盘旋。虞熙好奇地看向舞台,身体瞬间僵硬。刘明拍着虞熙的肩膀,见他迟迟没反应,便好奇地转头看向舞台,戏谑地问:“怎么了,被唱歌的女孩迷……”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他是虞熙的大学好友,而这因缘际会则来自舞台上深情演唱的女子。虞熙无奈地说:“是啊,7年前就被迷住了。”
舞台中央唱歌的正是安怡,与她对唱的是英俊男子柳飞。若水因为完成接洽事宜,已经回山东总公司了,错过了认识柳飞的机会。
“唱功见长啊,我不在的时候自己偷偷练习了?”
“我这是天生的,之前只是还没有发挥全部的实力,哪用得着偷偷练习啊。”她重重地坐上吧台,猛地喝了一口饮料。
“说你胖你就喘啊,你那点实力我还不清楚。”
安怡噘噘嘴,柳飞微笑,他很享受安怡在自己面前自若放松,怡然自得的样子。
“你要休息多久啊?虽然是老板,但是游戏开发这部分主要是你在做,你不在公司可以的吗?”
“我刚给公司完成了一个大项目,是时间让我休息休息。放心,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陆隐会盯着的。”
“嗯……你有联系柳叔叔吗?”
“他还是不接我电话。”柳飞的脸黯淡了下来。
“不要太担心了,叔叔会理解你的。只是之前你们闹得比较大,他一时没想通。”
“做游戏软件是我的梦想,更何况…有你……”
“何况什么?”
“没什么。”
安怡环视四周,大家都静静地坐在沙发,吧台边。有些细细私语,有些只是偶尔的浅酌一口,聆听着低沉的乐曲,似乎都是些有故事的人。她想起第一次来“sunshine”时问柳飞为什么这里到处透露着蓝色的忧郁,却有着阳光般的名字。
“在你心目中,最易想起的阳光是什么?”
安怡脑中闪过花坛边一对年轻男女笨拙而青涩的亲吻,阳光从树缝中点点地落在她的眼中,落在她渐热的脸颊,落进她的心。
她不置可否,满口苦涩:“那你呢?是加加带给你的吗?”
柳飞看着安怡,没有回答,只闭上眼睛猛喝了口酒。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为人知的苦涩,那些美好的,痛苦的点点滴滴。它像划在心上的一道疤,疼得刻骨,却无人可以分担。没有药可以医治,只能随时间一点一滴地缝合,却留下永远无法去除的伤疤,连稍稍一碰都会血流不止。即使像柳飞这样潇洒的人,也有别人无法触及的伤痕。
遇见幸福
在安怡心中,加加是开朗乐观的,却也是决绝的。离开澳洲时,与安怡最要好的她并没有来送行,听说是因为柳飞回国的事闹得不愉快。安怡的内心不是不失落的,毕竟是这两年中最重要的人,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见。登机前的一个小时,她频频张望。
她终于等来了一个人,却不是所期待的人,来的人是潘超。潘超走到柳飞面前,使劲全力朝他挥了一拳,是重重的一拳,安怡看见柳飞的嘴角瞬时溢出了血。当她快步扶起跌倒在地的柳飞,迎上的确是潘超愤恨的一眼。她感觉柳飞把她往身后一拉,潘超就这样从安怡身边走过。
安怡始终没有等到加加,只留下一肚子的疑问便乘飞机离开了。回国一年左右的圣诞节,她意外地接到加加的一通电话。加加在大洋彼岸,声音飘渺:“原来先遇到幸福并不代表会永远幸福。安怡,有时我真嫉妒你。”她呆坐在沙发上,耳边只有着听筒里传出的忙音。加加似乎迅速地换了号码,再打过去电话那头已是空号。很久之后,当安怡再次想起加加的话时,不免揣测她的神情,那个一直微笑着的女孩真是个天使。
“怎么了,我离开才几天,你就变得傻傻的,总是愣神。”柳飞宠溺地揉了揉安怡柔软的头发。
“我哪有。”她用力地推开柳飞压在头顶的手,举止亲密。
她不知道这一切全都落在了虞熙的眼里。安怡肆意放松的样子,虞熙还遗留在5年前的大学校园里。两人自见面以来,安怡一直是平淡而疏离的,没有大喜大悲,即使见到仪婷也没有什么的反应。
这个男人就是是安怡的爱吗?这么多年,安怡一直和他在一起吗?当年的决绝,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虞熙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再次见到安怡,他不是没有猜测过她的身边也许已经有了别人,但却下意识地排除这种可能性,甚至因为不曾相见就说服自己当做不存在。虞熙,你何时变得这样胆小,懦弱?他紧闭双眼,想将此时的情绪隐藏起来。当他睁开眼的瞬间,看到柳飞说着在安怡面前比划着什么,她露出的孩子般的微笑,时间定格。
安怡走出银色的宝马跑车。
“再见,路上小心。”她挥手告别,柳飞的车渐行渐远。
深夜,寂静的楼道里只听得见安怡高跟鞋触地的响声,昏暗的灯光下,她低头翻找提包里的钥匙。突然,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安怡纳入怀中,炽热的气息铺面而来,她扭动身体用力挣扎,推打着面前的人。但当削薄的双唇想触的时候,安怡想起那个开满桃花的院子,微风习习,两个年轻的男女迷醉在春天的气息里。她的手倏然落下,扶在腰间,呼吸声渐重。当她快要窒息的时候,对方终于离开了她的唇。
安怡微调呼吸:“我以为我们早已结束。”
抓着安怡的手骤然收紧,虞熙怒视着她:“安怡,我不是傀儡,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记住,分手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
“可是你已经有了张仪婷,我,我……”
“也许我们的爱早已结束,但有些事才刚要开始。”面前的虞熙让安怡陌生,落在地板上的外衣,拉皱的衬衫,被酒和怒意染红的双眼。虞熙胸口微伏,他顿了一会,捡起外衣,转身前,略带讥诮地说:“你的吻还是那么生涩,男朋友技术不行啊。”
安怡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直到听到楼下的铁门被重重地关上。她捡起地上的钥匙,推门进屋。在关门的瞬间,滑落在门前。她紧紧地捂着唇,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滴滴落下。客厅的电话铃声大作,她没有动,她已无力走动,只呆在门前无声地哭泣着。“我终于从他的嘴中听到‘安怡’,只是这声‘安怡’好残忍。”
安怡在门边待了一晚,早晨起来时感到头晕,喉咙哑。也许是感冒了,她无奈地想着。
讲解
“咳咳咳……”安怡坐在办公桌前,捂着嘴巴一个劲地咳嗽。她的感冒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月,一直都不见好,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安姐,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很差啊。”正好沐雨进来送资料。
“沐雨,没事,不用担心我,我喝点水就好了。”安怡拿起手边的包和文件,“我今天要去筠廷集团,文案基本通过,今天我要做讲解,顺利地话,广告近期就要实施开拍了。所以,我要加油!”她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但接着又是不断的咳嗽。
沐雨拿起手边的水瓶:“这个你带着吧,安姐,你自己注意身体哦。”
安怡点点头,示意放心。
“今天由我来做筠廷年度广告思路的讲解。筠廷集团最主要是面向普通百姓的超市卖场,需要赢得顾客的亲和力和突出自己的特色优势。之前一类的广告作品,筠廷集团主要突出自己产品的优势性,设定人群是白领级以上的年轻消费者。这类消费群体更偏向于高性能,更现代的产品。此次广告要加强亲和力,之前那次失败的作品主要是没有针对筠廷的产品特点和消费人群,这次我们经过对超市的了解和实地的消费调查,有了比较大的调整。大家请看屏幕。”安怡点击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对穿在结婚礼服的年轻情侣。
“这个广告我们选择一对情侣做主角。广告主要分为三个阶段,来突出筠廷卖场的产品的受众范围广。有学生时代的逛街,结婚前期的结婚用品的采购以及婚后生活和谐物品的采买,当然还可以加进婴儿用品的选购,这个就可以讨论后决定。这是整体的框架。
“而筠廷的特色是加在采购的物品上。在筠廷大厦时,我们发现二楼的游戏场极具特色,聚集了很多年轻人,查阅之前的筠廷广告,这个位置虽有提及,但事实上并没有突出。我们认为这个可以当做吸引的亮点。而婚礼用品的选购,筠廷具有许多国际品牌的家具,电器,厨房用品,可选择推荐。最后希望婚后的广告突出和谐与温馨,产品选择需要靠向这一方面。这是我此次策划的讲解。谢谢大家。”安怡微笑着鞠了鞠躬。
会议室里一阵安静,不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设计部严主任高兴地说:“安小姐的创意非常的好,一定可以更好地介绍我们的集团与产品。”
坐在主位的虞熙,也点了点头,他站起来说:“看得出来安小姐这次做足了准备,我也很满意这个创意,细节可以慢慢的讨论。”
当会议室的人退去,安怡感到有些晕眩。她扶了扶身边的椅子,撑着身子最后一个离开。
“熙,你总算开完会了,我都等了你很久了。”虞熙一回到办公室门前,就看到迎上前来的的张仪婷。
“仪婷,你怎么过来了?现在我可没时间陪你,我在工作。”
“工作也要吃饭的,你忘了,章姨让我们今天一起陪她吃饭。”张仪婷自然地挽着虞熙的手。虞熙有些头疼,妈妈好像很希望撮合他和仪婷,而此时头重脚轻的安怡刚好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
“那不是安小姐吗?”张仪婷询问地看着金岩。
“张小姐你也知道安小姐啊,我们两家公司最近有项目在合作。今天过案很顺利,不过安小姐看起来身体不太好。”随后跟来的金岩意味深长地看了虞熙一眼,不出所料的换来虞熙的皱眉。
“金岩,我和仪婷去吃中饭。你把工作安排一下。”
“好的,总经理。”
遗落的心
安怡踉跄地走出筠廷大楼。头很晕,大地在晃动,四周的建筑物竟在扭曲变形,看不清前面的路。眼前不知何时出现许多白点,走不动了,一步都走不动了。该是发烧了吧,早知道今天早上就听沐雨的话吃点感冒药了,好难受,好难受……此时身边的手机响了,她想要接起,但只按了通话键,却再也没有力气靠近耳近。手机滑落,忽然眼前一黑,安怡晕倒在了路旁。
此时虞熙正发动着车子,他在后视镜里看到扶着门柱的安怡。惨白的脸,步履不稳,她似乎很难受。安怡的样子随着车子的启动慢慢变小,再次看向后视镜时,刚才她站着的地方四周围了很多人。
“吱——”
“熙,怎么了,为什么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