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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自张海诺内心的话。

    埃德文离开了,三天之后他又带着一整箱子书重新出现在张海诺面前。后来张海诺才知道,为了将这些教材凑齐,埃德文跑了许多地方,还因此而耽误了自己的回程。在纪律极其严明的德国海军,超期归队可是一项非常重的罪,好在这是战争时期,而且塞德利茨号又一直躺在船台上,所以执勤的军官才手下留情,但还是将埃德文关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禁闭。

    另外一边,张海诺开始不分昼夜的在他那病床上学习,他很快发现从后世带来的经济学知识完全帮不上忙。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教材上的各种线图以及密密麻麻的解释文字让他感到头晕目眩,但在本着背水一战的心态,他还是顽强的坚持了下来。一页接着一页、一本接着一本,第一个星期他就读完了《鱼雷技术原理》,接着是《鱼雷战》、《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到了第三个星期,他有些意外的收到了埃德文寄来的信件,里面闲聊式的描述了自己在军校以及塞德利茨号的一些生活片段,还附带了几张两人之前的合影,这可让张海诺感动了好一阵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箱子里剩下的书越来越少,张海诺收到的信和自己做的笔记堆得越来越高,以致于护士小姐们替他换药和打针的时候都不免“表扬”他一番。但表扬归表扬,却很少有护士在自己当班的时候替他整理这些东西。

    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第007章 - ~海诺的日记~

    “亲爱的表舅,您好!我在疗养院一切都好,这里的条件非常棒,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请不用为我担心!很久没有您的消息,有些挂念!塞德利茨号的修复工程进展得怎么样了?我很期待重新回到这艘雄壮的战舰上,也期待再次见到您!很抱歉,我的右手还不能写字,左手写的字有些难以辨认,还望您见谅!您的海诺冯芬肯施态因”

    海军吕根疗养院的病床上,张海诺右手握着一支钢笔努力的书写着,其实他那骨折的右手不久之前已经拆掉石膏,虽然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至少可以握笔写字了,看书作笔记的速度也提高了许多。其实,他老早就想给自己冯劳伦茨上校写信了,因为他觉得若要让自己的想法转达给德国高层,这位担任海军上校的“表舅”应该是个不错的支点,可他又担心自己的字迹会让对方生疑。直到埃德文寄来“自己”的一本日记,他这才有机会像模像样的模仿起海诺的笔迹,加上有“左手写字”这个借口,字迹这一关基本上是没有问题了。

    在写完这封信之后,张海诺又一次拿起那本有着黑色外皮、外观朴实无华的日记本。翻开封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两寸大小的黑白照片,那是一个年轻、美丽并且充满贵族气质的德国女性,照片旁边还用刚劲有力的字迹写着:此生挚爱,永恒不变!

    张海诺猜那就是埃德文提到的海诺的未婚妻,芬娜!从日记中一些充满爱意甚至有些肉麻的语句来看,海诺是深爱着这位未婚妻的,但同时张海诺也注意到一点,那就是海诺对两人最终能否走到一起持一种颇为无奈的怀疑态度,因为芬娜的父亲似乎很不喜欢他这个没落的穷贵族,但日记里面并未提及芬娜的具体家庭情况,个中缘由只能叫张海诺自己去发挥想象了。

    “今天,鱼雷实弹演练,我们鱼雷室表现非常好,2000码的距离上正中标靶,冯格拉夫将军点名表扬了我,但我更想在实战中用我的鱼雷击沉一艘敌舰!我相信有一天我会成为德国海军最出色的鱼雷指挥官之一,并指挥一艘真正的雷击舰(大型雷击舰也可以说是一战时的德国驱逐舰)纵横北海,让每一个敌人为我的名字而胆寒!”

    从这段文字里,张海诺看到的是一个充满理想和抱负的青年军官,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梦想来说,海诺的想法显然更为单纯和踏实,那种自信的口吻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海诺冯芬肯施态因在鱼雷技术方面的造诣。

    “嗨,您好!我……真抱歉,我刚刚一直没有注意到您!”

    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白衣天使”,刚刚过于专注那本日记的张海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得出来,这位戴着白色护士帽的年轻护士小姐是不想打断自己的思路,所以才在那里默默的等着。

    “噢,没关系!我才刚来一会儿,现在可以给您换药了吗?”

    护士小姐非常客气,只是这个“托辞”听起来有点耳熟。

    “嗯,好的!每天换药还真是麻烦你们了!”说这话的时候,张海诺突然发现一个小现象,那就是自己刚来的时候给自己换药的护士似乎并不固定,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眼前这位护士小姐出现的频率好像特别高。

    “没关系,这是我们的职责!”护士小姐一边说着一边从那方形的药盘子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棉、纱布以及药片——虽然张海诺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针也不太打了,但是消炎药还是要定时服用的。

    “您叫什么名字?”

    张海诺这话刚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别人打听姑娘的名字都是含蓄而优雅的,例如“能否告知在下芳名”、“不知小姐贵姓”之类的,但自己刚刚那句话好像有些太直接了。

    “安娜,安娜蒂费特!”

    护士小姐淡淡的说到,两只白嫩的手轻巧而熟练的将张海诺腹部的绷带解开——按照医生的话来说,要是那块弹片飞行的轨迹再靠里一点,恐怕就不只是在他肚皮上划一道口子那么简单了。

    “安娜,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张海诺还是没有任何修饰的送上了自己的赞美,这时候,安娜的脸正好离他很近,而他则是第一次在这个距离认真打量那张面孔。

    她的皮肤很白,只是和大多数欧洲女性一样毛孔略有些粗;赫本式的眉毛弧度不大,但那种浓黑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脸庞的清秀;小巧的鼻子,以自然色彩取胜的唇,鬓角的那一缕头发微微散开在空气中,发质亮丽的褐色长发则精巧的盘在脑后。

    不是东方人,却有种东方大家闺秀的文静,张海诺的心不由得加快了跳动速度。

    “我父亲也是一名军人,是在陆军服役!”

    安娜说话的时候,张海诺悄悄瞟了眼她那一张一合的香唇,然后迅速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

    “噢,陆军,那很不错!他现在身在法国战场吗?”

    “不,他去了俄国,他来信说那里的天气不怎么好,冬天非常的冷,夏天雨水很多,俄国人很野蛮,但装备不怎么样,所以他们部队伤亡并不大!”

    在完全解开那些纱布之后,安娜用几根药棉从一个小瓶子里沾了些液体,然后轻轻涂抹在张海诺腹部那条呈一字型的伤口上。

    “很疼吧!”

    “不,一点也不疼,现在差不多都愈合了!”张海诺满不在乎的说到。

    这位叫安娜的护士小姐笑了,笑得很甜。

    “我说受伤的是时候,那特别疼吧!”

    “呃……呵呵,不记得了,当时也就那样!呵呵!”张海诺再次挠了挠头,当时的情况他还真不知道。

    “你真勇敢!”安娜手里仍灵巧而迅速的忙活着。

    张海诺看着对方将自己腹部的伤口重新包扎起来,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每一次这样的包扎都会非常疼,但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还真是满勇敢的。

    “谢谢!我想你父亲,还有绝大多数德国军人也都非常勇敢!”

    安娜又一次笑了,浅浅的笑给人一种初春里梅花悄然开放的清新感觉,这时,张海诺注意到她左边脸颊上有个很好看的酒窝。

    “让我看看你的右手!试着握紧拳头……放松……再握……”

    在将腹部伤口处理好之后,安娜照例开始检查张海诺的其他伤口,额头和脚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倒是那骨折的右手,因为不久前才拆掉石膏,现在正处于重点护理和恢复阶段,在握拳的时候,张海诺五指已经能完全握拢,但总觉得还缺乏力量,好在医生说这样的骨折通常都不会留下后遗症。只要等右手基本康复、腹部伤口彻底愈合,张海诺就可以出院了。

    接下来,安娜又轻轻按了几下张海诺骨折的位置,“会疼吗?”

    “不疼!就是……写字的时候还很不适应!”

    张海诺看着那只洁白的、五指修长的手在自己手臂上来回移动,凉凉的很柔很舒服。

    “噢,过一阵子就好了,吃饭、写字还有洗澡都不会有问题的!”说完这些,安娜将用过的纱布和药棉之类的收进方形的药盘里,她的检查很仔细,但这样的检查实在花不了多少时间。接下来,她默不作声的替张海诺将床头柜上的书籍、笔记小心的整理了一遍。

    “看书时间太长会影响眼睛休息的,中尉先生!好好修养,您需要将身体调养回最佳状态!”

    “呃……安娜小姐,明天还会是你来帮我检查和换药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张海诺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忐忑和期待。

    “现在还不确定,因为要看护士长怎么安排!”眉清目秀的护士小姐微笑着说到,那眼神中似乎藏着一种隐隐的期待。

    张海诺觉得在安娜走之前自己或许该再说点什么,但最终他还是目送这位美丽的护士离开,因为他心中实在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看着从窗户外洒进来的阳光,他笑着摇摇头,将海诺的日记本放好,然后从那一叠整齐的书中抽出一本继续研读起来。

    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第008章 - ~第一次约会~

    收到冯劳伦茨的回信,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的事情,张海诺这才得知自己的“表舅”已经晋升为准将并代替因伤退役的斯特兰塔冯格拉夫担任塞德利茨号舰长一职,他在信中勉励自己安心修养、早日康复归队,并隐晦的告诉自己公海舰队近期都不会有什么大的行动。

    对于这一点,张海诺并不感到意外,但他知道留给德国的时间只有两年多一点了。

    在给冯劳伦茨的回信中,张海诺同样“隐晦”的表达了自己认为公海舰队可以通过一系列战略战术赢得海战时胜利的想法,以此来试探一下对方的想法。

    “中尉先生,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经过昨天的全面检查,医生说您下周就可以出院了!”

    安娜满脸笑意的端着药盘来到张海诺的床前,随着康复日程的进行,张海诺身上的药棉和纱布也越来越少。疗养院其实是一个让军官们放松身心的好地方,若是在普通的野战医院,亦或是公海舰队有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话,张海诺恐怕早就出院甚至已经在自己的岗位上坚守了!

    “那还多亏了您的精心照顾,安娜小姐!其实,您可以叫我海诺中尉,或者直接叫我海诺!这样我会比较习惯!”

    “好吧,海诺中尉!您年轻,所以身体恢复得也快,四十岁上下的军官如果伤势和您差不多,那至少得多花半个月修养,如果再年长一些的话,也许要就此退役了!”

    “呵呵,那我应该感到庆幸了!对了,安娜小姐,还不知道您今年……咳咳,这个问题实在太冒昧了,请权当没有听见吧!”张海诺故意做出有些自责的表情,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多数年轻女性和相当一部分不怎么介意告诉别人自己年龄的中老年女性都会笑着说“没关系”,然后报出或许真实或许有些水份的数字。

    “海诺中尉,这样打听别人的年龄可不好!”安娜依然面带微笑,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意思。现在她只要花一两分钟的时间就能帮张海诺换好药,剩下的时间当然是在帮他整理那到处乱堆的书籍和笔记了——一个愿放,一个愿理,这倒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不过……如果你今天请我共进晚餐的话,我也许可以考虑告诉你!”

    这句话对于正想着是不是该请这位悉心照料自己的护士小姐吃一顿晚饭的张海诺来说,无疑是理解万岁。他几乎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可是转念一想,真该死,来到吕根之后,开始时伤重不方便行动,后来忙着研读埃德文送来的那些书籍,结果自己除了时不时在疗养院的大草坪上散步之外,竟然哪也没有去过!每天的餐点不是由医护人员送来就是到百步之外的大餐厅去吃,那里的伙食虽说不错,可用来约会也实在太……

    安娜显然看出了张海诺的这点尴尬,她莞尔一笑,大大方方的说道:

    “我知道镇上有家很不错的餐厅,开车过去只要半个小时,我可以借到汽车,怎么样?海诺中尉,开车您应该没问题吧!”

    看着安娜做出一个手握方向盘的姿势,张海诺有些忍俊不禁,他的开车技术虽然够不上专业级,但踩油门、挂挡以及掌握方向盘这些最基本的技术还是有的,何况这个时代的汽车应该是既简单又简陋的那种。

    “没问题!我们几点出发?”

    “五点,五点的时候我来找你!怎么样?”安娜侧着脑袋说到。

    “没问题!”张海诺心里开心极了。

    还不到下午四点,张海诺就已经开始认真打扮起自己来,这好歹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次约会。张海诺首先去洗了一个头,然后对着镜子将下巴和两颊刮得干干净净——尽管他最近两个多月已经不下百次的从镜子中看到这张脸,但今天绝对是看着最帅的一次——介于金色和褐色之间的头发天然的微卷着,张海诺梳了一个现在很流行的二八分;眉毛算是比较浓的那一种,眼睛不大,配着眉毛给人一种和善但不懦弱的感觉;鼻子高高的,但不是那种典型的鹰钩鼻,至于嘴巴,没甚至值得称道的地方但也不至于扯这张脸的后腿。

    接下来,张海诺又从自己的箱子理取出那套崭新的、还只穿过一次的海军中尉军服,仔细扭好每一粒口子,再小心翼翼的佩戴上自己那两枚勋章,一双黑色的皮靴擦得澄亮。只可惜这里没有落地镜,否则张海诺一定会为自己这身英姿勃发的军人打扮而欣喜不已的!

    当大钟敲响五下的时候,安娜蒂费特准时出现在张海诺的面前,她一身米黄铯的长蓬裙,头带一顶同样颜色的小礼帽,一头卷发很淑女的垂下,手中拎着一个白色的小皮包,一双白色的小皮鞋在长裙下若隐若现。

    如果说她工作时是一副白衣天使的形象,那么现在就是一位准备参加宴会的优雅公主了。

    看着张海诺那有些发愣的表情,安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嘿,海诺中尉,我们再不走可就没位置了!”

    “噢,抱歉!”

    张海诺这才回过神来,他戴上自己的军帽,然后走到安娜身旁,主动伸出自己的右臂——他没有正规而系统的学习过欧洲的传统礼节,但在德国街头还有电视中还是能够学到一些东西,虽然未必那么标准,至少能搬来凑合着用用。

    安娜欣然挽住这位年轻、帅气的海军中尉的右臂,“车已经借好了,就在疗养院的大门口!”

    “那好,我们出发吧!”

    这不是张海诺第一次挽着女士出行,却是自我感觉最好的一次,身上那套笔挺的深蓝色军服、胸前的勋章以及身旁的美丽淑女都是他引以为豪的资本,而这样男才女貌的搭配一路上也的确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和俏皮的口哨声。

    “就是那辆!”

    顺着安娜所指的方向看去,张海诺看到的是一辆灰绿色篷布蒙顶的四座小汽车,这车虽然有些旧而且构造远不比后世那些汽车豪华和优雅,轮胎有些窄,驾驶室和座椅也很简陋,但只要不是用马车的车架加上发动机、方向盘组成的原始汽车,张海诺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张海诺礼貌的替安娜拉开车门——尽管那车门的质量比篱笆门好不了多少,然后快步走到另一边,上了车,一边摸索方向盘油门和刹车,一边还很虚伪的称赞到:

    “喔,这真是一辆很棒的车!”

    “嗯,我们还得感谢迪特里奇医生,就是那个负责你右手的骨科专家!这是他的私人汽车,现在很难弄到汽油,所以他自己也不常开!”看到张海诺有些惊讶,安娜又补充了一点:“放心,这车现在还有半箱油,从这里开到吕根岛最南边都够了!”

    张海诺不清楚从这里到吕根岛最南边究竟有多少公里,但一说到汽油难弄,他就会想起历史上第三帝国末期因为缺乏油料而带来的种种令人无奈的窘境,而现在德意志第二帝国周边的形势也好不到那里去——东有沙俄帝国,西有英法,南边的意大利已经投靠协约国,北边的荷兰丹麦恪守着中立,海路也被英国舰队死死封锁着,石油供应同样很成问题!好就好在这个时代还不太依赖机械化部队,空军所占的比例也很少,所以油料缺乏的问题尚不是那么的致命。当然,如果油料供应充足的话,德国海军的主力舰只就可以像英国人那样大规模使用燃油锅炉而不是现在的燃煤锅炉,要知道这两种锅炉在效率、单位功率消耗燃料重量等技术性能上是有很大差别的。

    “怎么了?”看张海诺有些发愣,安娜关心的问到。

    “噢,没什么,在想你说的那位迪特里奇医生,他的模样……”张海诺撇了撇嘴巴,笑道:“真的很像圣诞老人!”

    “圣诞老人?ho!不会吧!”

    趁着安娜掩嘴偷笑的时候,张海诺已经将车发动起来。他们要去的镇子并不远,从这疗养院大门口就能看到,只需要沿着海滨公路一直往前开就能到达。远远看去,那座城镇的规模并不大,但是有好些漂亮的建筑,还有一座高大的尖顶钟楼——那下面是一座很小的火车站,铁路线向着内陆方向一直延伸,穿过吕根岛铁路桥就是德国内陆了。

    这辆梅赛德斯牌小汽车使用一台60马力的汽油发动机,速度并不比马车快,在这沙土路上行驶时那生硬的座椅让人屁股生疼,但对于车上这对心情愉悦的男女来说,吹着拂面的微风、不慌不忙的行进在这洒满阳光的道路上还别有一番风味!

    “到了,就是前面那栋白屋顶的房子!”

    安娜指着路边一栋欧式风格的两层楼建筑,从外观来看,它更像是一家酒馆而不是西餐厅,但是门口竖立着的牌子却又清清楚楚的告诉大家,这里是“白葡萄酒餐厅”!

    “呃,这里的白葡萄酒应该很不错吧!”这是张海诺看到那块招牌后的第一反应,但对于葡萄酒的品评鉴别,他完全是外行。以前在德国的时候他几乎不喝酒,也就是回国的时候会在亲友聚会上喝上几杯,但几百块的葡萄酒对他来说似乎和几十块的没太大的差别。这时张海诺不禁要想,要是自己能从真正的海诺冯芬肯施态因那里继承一些记忆该多好,按照埃德文所说的,他就算不是个品酒高手但这方面的知识也一定比自己多很多吧!

    “是啊,好喝而且不贵!”

    安娜笑着说到,她倒不是为张海诺的钱包担心,因为像他这样的海军尉官每个月都能拿到不菲的津贴,如果出海执行任务的话还会有额外的补贴,这样的收入在德国工薪阶层中算是中高级水平了。

    这一点,原本就在德国学习经济学的张海诺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随着战争的进行,德国国内的物资短缺现象日益严重,通货膨胀也在所难免,到了战争末期经济几乎陷于崩溃。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带上了自己因为负伤住院而从德国海军部那里获得的特别战伤补贴——650马克,这在战前几乎是一个德国工薪阶层三、四个月的收入!

    一进门,张海诺就发现这里的生意果然很不错,大约七成的桌子已经有客人了,要是再晚一些来,还真有可能像安娜说的找不到位置!

    “没有靠窗的桌子了吗?”张海诺有些失望的问过来招待自己的服务生,因为他觉得一边用餐一边看着外面的街景会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可惜那里的桌子早已“满员”了。

    穿着整齐的服务生一副很无奈的表情,这时挽着张海诺右臂的安娜说话了:

    “没关系,我们坐到里面去吧!”

    服务生很快将两人带到有些靠角落的桌子,张海诺则注意到来这里吃饭的军人占了很大的比例,有海军军官也有陆军军官,有的是军官和女士享用二人晚餐,有的则是两三名军官一起出来吃饭,当自己从旁边走过的时候,这些人倒也不怎么注意自己,他们中也确实不乏长相英俊的,而且好些人胸前都佩戴有勋章。从军衔来看,除了有一桌坐着一位年纪稍长的陆军少校之外,其他的基本上是尉官。

    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第009章 - ~安娜之吻~

    摆在张海诺面前的这场菜单印制非常精美,前菜、主菜、汤、甜品几大类加起来有上百种,但他很快发现好些菜名后面都贴了“暂无”的小标签。服务生解释说一些只产于春天或冬天的菜自然是吃不到的,而有些英式菜、法式菜的主料或配料是必须从国外进口的,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德国的商家还有些库存,但现在市场上就根本买不到了!至于普通牛排和猪排无法供应,那是因为这两种肉类以及大部分的精炼|乳|制品都被加工成罐头、野战餐包送往法国和俄国前线。在德国国内,没有一点关系是弄不到这些“奢侈品”的,就像汽油一样!

    看样子安娜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她小声告诉张海诺这家餐馆的海鲜很不错,然后自己不慌不忙的选了一份香烤鲟鱼作主菜,接着是蔬菜沙拉、海鲜汤和苹果饼,在简单问过张海诺的意思之后,她又点了一瓶1910年份的雷司令(德国最富盛名的白葡萄酒,产于德国东部的黑森)。

    在安娜点菜的时候,张海诺惊奇的发现了菜单上有一份标价36马克的“鲜活大龙虾”,在21世纪初的时候,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这个价格可都算是非常便宜了!带着一种好奇的心理,张海诺问服务生这一份龙虾有多少,那位小伙子比划了一下,看起来要比脸盆还大。只可惜这是两人晚餐而且安娜已经点好了自己的主餐,张海诺只好退而求其次的点上菜花鲑鱼排、牡蛎沙司和蘑菇蛤蜊浓汤。出于“职业”的本能,张海诺在心里小小的算了一下,除去那瓶酒这顿饭才30马克不到,看来德国目前还没有因为战争出现严重通货膨胀,只是再过一两年恐怕就不那么乐观了!

    这家餐馆客人虽然很多,上菜的速度却不慢,服务生很快取来白葡萄酒,当着两人的面打开,然后小心的倒上。紧接着,两人的前菜和汤也端上了餐桌。

    看着面前这些色泽鲜润的食物,张海诺这才体会到疗养院大食堂的菜是多么的不精致。

    “看起来果然非常美味!”

    “是啊,我和女伴们来过几次,觉得这是镇上口味最棒的餐馆!”安娜拿起叉子,姿势优雅的从盘子里叉起一片粘着甜酱的蔬菜,小心翼翼的送进口里,露出一脸非常享受的神情。

    张海诺的牡蛎沙司也是新鲜可口,但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安娜身上——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一位女士如此有修养的进餐,这在21世纪的学校食堂和周边的餐馆里都是很难看到的。

    好在一份牡蛎沙司只有两只牡蛎,在上主菜,张海诺已经不动声色的将它们送进肚子里。就在这时,他看到两名穿着灰色制服的陆军军官朝这边走来,然后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领头的那个,菜单都不用看就用快得叫人吃惊的速度说道:

    “一份干笋鲈鱼、一份松鼠鲑鱼、一份奶油南瓜汤、一份玉米忌廉汤、一份烤培根、一份鱼籽酱、一篮栗子面包、两扎啤酒!”

    “好的,请稍候!”

    张海诺和安娜相视一笑,看来是两个食量很不错的熟客,这本来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那两位军官随后的谈话却引起了张海诺的注意。

    “哎,你说那个人会被解职吗?我们在凡尔登损失了那么多人马,最终却无功而返!”其中一个小声问他的同伴。

    “嗯,以陛下的脾气,我觉得很有可能!”

    “那谁会接替他呢?”

    “我觉得陛下会派两年前临危受命并且成功扭转东线局势的人来接替那个人!”

    “噢,你说的是……我赞同,他一定能能够扭转法国前线的战局吗?就像他在东线所做的那样!”

    “众所周知的,他和他的副手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统帅,他们在东普鲁士和俄国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超凡能力,我想用不了多久陆军就会发动一场猛烈而有效的攻势,这一次,我们要一直打到巴黎去!”

    “但愿如此!”之前那个似乎还是很不放心,他说道:“可我们怎样才能突破法国人和英国人的防线?”

    “总会有什么办法吧!”

    这些话有点没头没尾,而且也没有提到任何一个人的姓名,但张海诺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最重要的词汇:凡尔登!

    张海诺学的不是历史,但作为一个军事爱好者和德国迷,1916年的凡尔登战役他还是有印象深刻的。那场被称为“凡尔登绞肉机”战役让德国和英法各付出了近五十万人的代价,战役最后以德军的失败而告终,愤怒的德皇威廉二世因此而解除了总参谋长法尔肯海因的职务,继任者是保罗冯兴登堡元帅,而他的副手鲁登道夫则被任命为第一军需总监。这可以说是一战中地面战事的一个转折点,由于德皇和德国国会放弃了权利和责任,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在此后两年中扮演着德国军队统帅的角色,但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未能改版这场战争的结局。

    对于一战时期的陆上战斗,张海诺作为后来者能够提出的唯一建议,就是“坦克”!唯有这种武器能够打破双方凭借堑壕坚垒长期对峙的态势,只要德国能够较英国先造出坦克并且在数量、质量上取胜,就完全有可能扭转战局!然而,英国人的大游民坦克此时正在索姆河前线大显身手了,只是德国军事部门担心这个消息会扰乱军心和民心而未予公报,且不说张海诺对此并不知情,就算他知道,凭借他所掌握的知识以及目前的技术水平,他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让德国拥有一批可靠而强大的坦克,何况在这支等级森严的军队里,要取得陆军高层的信任和支持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张海诺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从海军着手改变眼下德国受困的局面:放弃过时的舰队决战理论,发挥潜艇、飞艇以及飞机在海战中的侦察、攻击作用,再辅以主力舰只迅速、有效的出击,在尽可能保留自身力量的同时不断消耗英国人的舰艇,减小双方实力对比差距直至反超对手,只要能打破英国的海上封锁,德国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从海外获得急需的物资,并截断英国对法国的海上运输线,甚至可以在法军战线后方发起登陆作战。

    要做到这一点,德国海军所要做出的改变显然比陆军小得多。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张海诺觉得通过这样的方式完全有机会在1918年之前改变战局,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德国高层,难倒直接告诉他们自己来自未来?或者以一个无名小卒之手献上一份惊天动地的战略计划?那样做的下场不外乎两个,一是被当作疯子投入精神病院,二是被当作大脑受损送到海军疗养院,后一个张海诺或许还更能接受一点。

    “海诺?海诺中尉?”安娜轻声唤到。

    “嗯?”等张海诺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停在半空中的叉子上还有一小块鱼肉。

    “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没什么,想起一个军事上的问题,一下子又解答不了!真抱歉!”道歉之后,张海诺继续对付其那条鱼来,只是在安娜说话之后,旁边那桌的两位军官便不再谈论这件事了,而是大大咧咧的说起军营里的一些趣事来。很快,服务员端来了他们的餐点,两人虽不至于粗鲁,但吃得的确很快,在张海诺结帐之前就带起身离开了,临走时还让服务员将剩下的半个面包用纸袋给他们包好带走。

    “58马克,谢谢!”

    这顿饭的开销多少有些出乎张海诺的意料,他大大方方的给了对方60马克,多出来的权当是小费——在这样的小餐馆里给不给小费其实都可以,何况2马克在这个时代也顶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半天的工资了。

    在回疗养院的路上,两人奇怪的没有说话。这天的月色很明亮,视线比日德兰海战那条晚上好很多。这条沙土路上几乎看不到其他车辆,一边是平坦而安静的旷野,另一边则是树林和海滩,它们都因为这明朗的月光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美丽的童话王国。

    在最后一个岔路口前,张海诺把车停了下来,左手边的路通往疗养院的大门,右手则一直通往海滩,两者之间相距不过两三公里。

    “是直接回去,还是……去海边散散步?”张海诺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更绅士、更可靠一些,若是没有发展到那种亲密程度的话,一男一女晚上独自去海边的确需要一点信任。

    “今晚的夜色好美!”安娜推开车门下了车,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转过身、背着手朝张海诺说道:

    “我们一起走到海边去吧!”

    夏末初秋的海滨之夜,路旁还有许多小虫子在发出悉悉数数的声音,轻柔而凉爽的海风吹拂着两人的脸庞,空气中充满了浪漫的因子。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各自的童年,安娜来自于一个非常普通的德国家庭,父亲是军官,母亲在政府机构当打字员,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她印象中的童年生活,日子过得虽然并不宽裕,但和家人在一起却感觉幸福而快乐。母亲非常善良,也很会做菜,工作之余还能将不大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父亲因为职业的关系不常回家,在她的印象里是个成熟、沉默但很有安全感的人。

    “我的家人……”张海诺犹豫了一下,过去的生活是自己记忆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但现在似乎只能将它们默默收在心底了。

    “父亲是个没落的旧贵族,很英俊,也很绅士,只是在牌桌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和金钱;母亲来自巴伐利亚,是个善良而不幸的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此后父亲没有再娶,而我也成了这个家庭唯一的孩子!我是在奥舍斯莱本乡下的一处庄园里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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