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休菲孰能
备注:
爱情,如果可以不依附于任何物质,婚姻也就没有必要了。初恋的纯真,以为爱情仅需时间来维系,可以不繁衍后代,也可以不牵涉肉体,但是我们失败了。失恋有时会是致命的癌,倾尽心力之后,我就再不懂得爱情了。在这个世界迷惘流浪,只剩了失去贞操的灵魂。爱与被爱,结局只能是生命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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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篇(选冰)
“距离高考还有100天”
讲台旁边的小黑板上写着这行字,字体是标准的广告体。这节课上,这块倒计时小黑板又让我多次转移了注意力,原因归结来说,和压力以及紧迫感的关系都不大,我只是觉得我写的字还不错。
那个“离”字写的尤其漂亮,笔划精美、粗细均匀、结构紧凑、极度和谐……
我把眼光横过来瞄了一眼在讲台上唾沫四溅的语文老师,然后低头继续做那份历史模拟试卷。我们是高三文科班,将近高考,每位老师都在争分夺秒地进行授业解惑的工程。我们的语文老师也是我们的班主任,三十多岁的男人,非常不修边幅,特别珍惜时间。他的课有时要讲到下节课的老师来敲门提醒才能收尾,据此我们尊称他为“老拖”。
他也知道自己被取了外号,但是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行事风格。外号喊的时间久了,原本褒贬的意义就淡了,仅仅成为了一个名词代号,甚至被喊出了几分亲切感。
上语文课做历史试题,上数学课记英语单词,上地理课看时事政治是我的特殊爱好,因为我习惯自己制订学习计划并安排学习时间。关于这种做法,虽然我讲不出也不知道与之相关的理论依据,但是,最近几次成绩排名接连进步的模拟考试证明了这起码对我本人是有效的。
几位任课老师都对我的上进表现表示出了赞赏,班级排名稳居前列的几位优秀同学也似乎注意到了我。最近,我的新同桌也似乎开始关注我了。
我们学校教室使用的是单人课桌,就是两扇木板撑个带翻盖的小桌斗,下面再横嵌三两根供脚踏的木条。我们班从高二分科分班开始,每个人就都基本固定了自己的课桌,座位调动也是搬着桌子移动。
安全防范意识强的同学会给翻盖安个合叶,放学后上把小锁;艺术创造能力强的同学会在桌面上写写画画,搞搞浮雕,顺便题个名落个款。课桌基本是旧的,上面留有以前师兄师姐的作品,新旧作品经过叠加、碰撞、覆盖,显现出了自然微妙的沧桑和非同一般的气势。
据此,每位同学都可以很容易地辨识出自己的课桌,哪怕是放长假、大扫除后,课桌被集体无序又整齐地摞在了一堆。
教室内座位的安排也很有讲究,为了充分利用教室的空间和照顾老师的嗓音,我们横着挤了八排座位,两桌一并,又化为四大排,中间的三条走道很是狭窄。我多次联想这种座法是为了暗合三才四象八卦等易理,摆出了个利于升学的卦象。
我们的座位按排每半月一挪换,与自己课桌同一行的左右两人就是自己的“轮值同桌”,再加上全班每学期要大调整座位,男生女生、好生差生、美女丑女、闷葫芦活猴子等等类型在你身边左右频繁变换,因此,“同桌”这个词汇所代表的形象在我的概念里异常的飘渺。
上星期刚换的座位,我的新同桌是位女生,叫苏小芸。
我对这位女生的评价很单一:孤傲。在她脸上几乎没有笑容,同时也极难出现其他表情,没记错的话同班近两年来我们没有过对话。她的朋友也很少,时常和她一起的只有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她们是课间上厕所、放学回家的固定伙伴。
她这样性格的女生,我向来是敬而远之并且漠然无视的,但是不能无视的是她的长相。皮肤白,眼睛大,眉梢微挑的样子带着一股傲气,仔细看又像是杀气……按照我和周立刚对我们全班女生进行的多次评定排行,她的长相名列前三,因为我不太喜欢她的脸型。
周立刚是我同班的好兄弟,他和我的审美标准大体一致,学习方法大相径庭,这小子上课最擅长的举动是拿一支圆珠笔的笔尾撑住下巴做专注状睡觉,有时也拿右手食指单点额头做思考状睡觉,功力颇为深厚。
“老拖”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看着两道杂乱的八字胡在时隐时现的发黄牙齿上方乱跳,我感到一阵轻微的不适。
我偏转头朝右后方看了看周立刚,他现在倒是没有睡觉,反而是坐得笔直。下课铃响过已经有五六分钟了,那份历史模拟试卷我都快要做完了,“老拖”还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真是考验忍耐力和膀胱的好时机。
我把课桌下的双腿伸直,然后支起两条胳膊弯肘在桌面上小幅度地往外一扩,做了个畸形的伸展运动。这个动作刚做一半,我就感觉左边手肘有个东西捅了我一下,硬硬的。不算疼,但是严重影响到了这个动作的完整性。
我转头一看,竟然是同桌在用她的钢笔杵我,不过她只是手在动,除此之外,面朝黑板、眼看老师,连睫毛都没有给我这个方向半点关注。
“有事?”我低低地问了声,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这位同桌说话。
她仍旧保持她的坐姿,然后开始低头记笔记。这可有意思了,她明显是有意拿笔捅我的,为什么又要装做若无其事?不回答我是为了遵守课堂纪录?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完全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嘛,上课有必要这么假正经?
我突然很生气,把刚才的情景回想一遍,脑子里顿时就噼噼啪啪跳出许多生气的理由。这个一贯孤傲到走路都像是鼻孔朝天的女生,是不是不知好歹地把自己幻想成为公主了?
我斜眼盯着她,尽量让眼神里显示出抗议的愤怒,她依旧低头记着笔记,没有任何反应。这个人估计是没有第六感官的,但我还是坚持盯着她看。我发现她低头时额前那绺长刘海能垂到桌面。
“下课。”“老拖”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他话音刚落,上课铃响了。
历史老师略显无奈地走了进来,她柔和地说:“三分钟时间,同学们休息、活动一会儿。”
我们历史老师姓柳,是师范大学刚毕业两年的高材生,文静秀气,在一定程度上调动了同学们学习的积极性。周立刚上历史课要比上其他课的睡觉几率低50%左右,因为她是周立刚的表姐。
上厕所是一件轻松惬意的课间活动。男同学大多是同班熟悉的一起,三五成群,连说带笑;女同学大多都喜欢两两结伴,原因不敢妄断。
我活动完回到教室的时候,柳老师已经开讲了。我把自己往凳子上一放,开始从满桌凌乱的书本堆中找数学课本。
突然,我看到了一张很扎眼的纸条,浅紫色的信笺纸,对折着。我没有多想,直接就拿起打开来看——
“你的胳膊挤到我的位置了,上课做其他事不要过于专注了,老师时常在盯你。还有,你不要那样瞪我。”
天蓝色的钢笔墨迹,字体清秀,但又显得大气。这样的钢笔书法,水平应该在我之上,这难道是同桌写的?
我微微偏过头去看她,发现她居然在斜着眼睛看我,她看到了我在看她,于是急忙转睛去看讲台方向。眼神一闪而过时带动了表情,稍微的僵硬代替了孤傲,看上去显得古怪又好笑。
我不屑地撇了下嘴角,把书堆里翻到的数学课本又塞了回去,然后拿笔在那张纸条背面写道:“不好意思影响到你了,我这人很粗心,对不起。谢谢你的提醒,我一定加强保密伪装工作。”
顿笔想了一下,我又加了一句“祝你天天开心。”
写完后,我略微一想,又在该写落款的位置画了一个吐舌头的笑脸,圆圆的眼睛,小小的瞳仁,翘翘的鼻头,大大的嘴角,弯弯的舌头。画完我又将纸原样对折,贴着桌面轻轻推了过去,然后去看黑板。
这一节课的感觉很充实,虽然柳老师所强调的那些重点我已经独自反复梳理过滤好多遍了,但是还是听得很认真。
整堂课我都没有去管苏小芸有没有看我回她的纸条,也没有去看她的表情,更没有去想和历史无关的其他事情。
我只是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一团温热的东西在翻滚,无法形容,只能说有点像在小学二年级假装捡橡皮时偷看后面小女生穿的健美裤。
柳老师准时宣布下课了,我看到周立刚在那边把思考状的睡姿瞬间换成了狗卧式,我准备站起来伸个彻底的懒腰。
刚要起身,就听到轻轻的一声“嗨……”。
“啊?”我回头一看,说话的是苏小芸,我顿时哑在那里,她冲着我微微一笑,说:“你画的不错”。
“哦,谢谢。”我急忙回了一个微笑,但是不敢多看她的脸,也没有再搭话。
抬手翻开桌上的历史课本。翻开的这一页有幅插图,图中一队人马,其中有一位身披貂裘、怀抱琵琶、身骑白马的女子。
是“昭君出塞”,我深吸了一口气。
女孩子更善于伪装,大多数女孩是水做的,有些女孩是冰做的。
误认水是冰会湿润你的眼,错把冰当水会冻彻你的心;如果你选择冰,请先把她捂在掌心。
下午
☆、二、剩一分谜
和苏小芸开始说话有半个多月了,进入高考“百日冲刺”后的时间确实紧张,“老拖”也忘记了安排每两星期一次的座位调动,这让我有些暗自庆幸。
最近的一次模拟考试,我的历史成绩排到了年级第一,让历史柳老师很是意外,甚至“老拖”这些天看我的眼神也显露出一丝异样。
“老拖”对我以往的表现肯定是了解的,比如高一整年蹲坐教室最后一排的“差生席”;代数考个位数,为年级最末一名;伙同已经退学的兄弟和人打架……
就是这样一个学生,高二分到文科班后,却变得平静了不少,但是成绩上依然一塌糊涂,其他方面也无过人之处。在部分同学口中流传的就是我稍微擅长绘画,于是“老拖”在高三班干部竞选时,根据选举投票结果做了个顺水人情,提拔我当上了班上的宣传委员。这当时让我还挺兴奋,感觉一辈子念书快到头了终于混了个“官”……但在他的眼里,对我的任用充其量也就是“废物利用”吧。
一个人外在表现的改变,自己是不会立刻发觉的,除非是有意为之。与此同时,在这个人周围生活,关系亲近、交流频繁的人也不会有太多觉察,因为他们往往也在随之变化着。
自习时间,各位代课老师轮番巡视。柳老师今天又在我课桌前停步,主动询问我有无课业方面的问题。
“啊,柳老师,我暂时没有什么问题。”我又一次微笑着说,同时故意显露出一点惊讶和慌乱。
“那你多关注下往年的高考试题吧,多做模拟试题,同时不要丢了课本基础。下礼拜还有一次练兵考试……”
柳老师对我一番教导之后,稍显欣慰地走了。
苏小芸的钢笔马上就点到了我的左手肘,我立即腾出右手从左手肘压着桌面的地方抽过一张对折的纸条,这个动作最近已经在慢慢形成习惯,并有成为条件反射的趋势。
“不错哟,历史老师很器重你。”
“哪里哪里,只是柳姐偶然想起我而已。我属于无名小辈,你才是众老师眼中的班级重臣。”落款照例是一个吐舌头的笑脸。
写好,对折,原路送回,感觉一股轻微的拉力……整套纸条传递的过程无比流畅,在外人看来简直毫无痕迹。我发明的吐舌头笑脸的绘画工艺,也达到了流水线生产的工序标准。
我和苏小芸的“对话”,目前来说最多的形式还是像这样传递纸条,真正的语言交流依然很少,并且言辞极其精炼。
不过我们都似乎更喜欢这种书面的交流方式,多一些隐蔽神秘,多一些思考酝酿,多一些率性发挥。
苏小芸似乎变得爱说话了,前后座的同学开始经常找她讨论问题,偶尔还能听到她的笑声。她的笑声没什么特殊之处,发声也是“哈哈哈”,只不过声音显得爽朗清亮些,但在我听来,还是略感刺耳。
我似乎也变得幽默活泼了些,这是我的自我感觉。
苏小芸学习很好,各门功课的成绩都很优异,尤其是数学和外语,几乎每位任课老师都喜欢在课堂上点她的名字来回答问题。在这方面,我和她区别很大。
我的经历除去之前叙述的高中阶段,往最早年追溯:幼儿园没有读,在爷爷奶奶住的农村里充当野孩子王;小学糊里糊涂,基本靠天赋取得成绩优秀;初中结交一帮痞子,差点混迹社会……高三上学期突然神经质地领悟了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然后开始勤奋又近乎盲目地学习。
我的学习状态是封闭又有点另类的,完全按照自己的性格习惯胡乱施为。目前来看,考试成绩是取得持续进步了,但是由此带来的副作用尚不可知。
然而苏小芸的出现似乎是一针镇静剂,我开始日均五次以上地思考是不是该和这个冷冰冰的女孩发生点什么故事,即便她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周立刚说过一句极富有哲理的话“没有爱情的中学时代是不完整的”,言词朴实、道理浅显,我很赞同。
我欣赏的女孩必须是符合温柔、纤巧、聪明、大方等等近似形容词的,以我对《红楼梦》的粗鄙了解,可以将此臆想形象分解为四分的林黛玉、三分的薛宝钗、二分的晴雯和一分的袭人……而眼前的苏小芸,似乎至少是六分的妙玉。
太早时代的“感情经历”没有研究参考的价值,初中时代我的确是喜欢并追求过一个女孩。
那时的想法和行为都相当单纯,就是认为女孩很漂亮,想多些时间看着她。在教室里故意找机会和她搭几句话,在她生日时送她件小礼物,感觉看着她放学回家的背影都很开心。
初中毕业时,她在我的毕业留言本上写的赠言硬是被我分析成为了饱含暧昧的暗示,甚至连她家的电话号码都被我主观“破译”为了谐音的文字暗语。至于她送我的单人照片(注意是彩色的单人照,不是黑白的免冠照),整整让我晕眩了一个暑假……
这段所谓的感情,以初中毕业为分界线,再无下文。我自己都不清楚是如何结束的,可能根本就未曾开始。
我和周立刚早在初中时候就相识,他家里开着一家小日用杂货商店,紧挨我们初中的学校。他老爹几乎就相当于学校的编外门卫,持续三年对他实施了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的监视管教。
这个“有利因素”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周立刚能够比较顺利地考入高中,但是也必然地造成了他初中阶段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悲惨意外。
周立刚的老爹虽然对他管教甚严,但是也很宠他,周立刚考入高中的奖励就是一辆嘉陵125的摩托车。
可能是因为绝大多数老师也还是以自行车为交通工具的缘故,我们学校不允许学生骑摩托车出入校园。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门卫老头的手势不容置疑。
周立刚只得给学校旁边的小卖铺老板塞了两包自家商店进货来的香烟,在小卖铺后的院子里占了块固定停车位。这辆摩托车也就成了我每天放学回家的专车,周立刚是我的司机。
上午最后节课万幸不是“老拖”的语文,老师刚一宣布下课,我和周立刚就前后脚冲出了教室。
跑出去取车,发现小卖部居然锁着门,老板过了十多分钟才回来,周立刚被饥饿折磨的开始骂街。我俩跨上摩托车,发动,转入学校前的小马路。
放学回家的学生很多,路边相伴步行的不少,路上骑自行车的也不少,让这条小马路显得很是拥挤。
突然,周立刚在前面说:“路边走的好像是你同桌哦,要不要打个招呼?”
我仔细向路边找去,看到苏小芸和她的朋友正互相挽着胳膊,一外一里在路边的人行道上走着,她们边走边聊,苏小芸还在单手比划着。
我说给周立刚说:“开慢点,靠过去,我给她们打个招呼,完了马上加速走。”
他沉闷地应了声:“哦,好。”
我的设想是摩托车慢慢地由后赶前,我侧身向她们挥手,然后说声“嗨!”,这样设计的场景可能会给刚熟悉起来的苏小芸带来一点惊喜。
不料周立刚提速过早,等我反应过来,急忙挥手时,已经是与她们插身而过,“嗨”是来不及说了,我挥起的手借着摩托车的惯性拍到了苏小芸的肩上,把我的身体也带着一歪。
摩托车疾驰而过,我尴尬地回头一看,她们已经在原地站住了,恍惚我还看到了苏小芸愤怒的眼神和咬牙切齿的表情。
下午第一节课前,我写就了一封道歉说明函:“小芸同学,今日中午之事,我本意问好,无奈司机愚钝,技术低劣,以致仓促误拍,实乃无心,亦无它意,万望海涵。顿首。”
我满怀忐忑地等着苏小芸进教室、走过来、落座、放书包,她的表情和动作没有异样。我急忙把“道歉说明函”按程序递了过去,她也没有拒收。
我正要为我的仿古文笔以及处理策略自鸣得意,就见她忽地转身过来,眼睛瞪的很大,直视着我,压低声音沉沉地说:“是不是觉得骑摩托车很得意?拍了几个女同学的肩膀啊!?”
我当时怔住了,慌忙挤出一丝笑,说:“没有啊,今天就是不小心嘛”。
“不小心?”她的眼睛瞪的更大了,接着说:“我认为你就是故意的!不过没关系,你又没有拍痛我,就是你拍别人的时候,力气最好小一点!”
我又辩解说:“你不要这么说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脑袋一偏,从嘴角处释放出一个似乎很熟练的冷笑,接着“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整理书本,不再理我。
她那个眼神,那个腔调。我顿时感觉到有点厌恶,不仅因为她不接受我的道歉,更是由于我这些天来对苏小芸设定的那些幻想遭到了意外的破坏。
她似乎是已经知道了我的某些想法,她刚刚的言语就是故意对我进行嘲弄。看来她真不是我的镇静剂,如果再用药物比喻,那她就是药性忽冷忽热、药效不清不楚的那种世外仙丹。我不想尝试,除非我有病,有大病。
我整个下午几乎都在胡思乱想一些无聊愚蠢的问题,感觉自己课桌的范围乌云压顶,旁边的位置却阴晴不定。苏小芸整个下午,都是时不时地看着我笑,完全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慰问。
放学的时候收到了苏小芸的纸条。纸条是我的“道歉说明函”原件,她在背面画了一个吐舌头的笑脸,笔法粗糙,画得有点变形。
笑脸下面有一段话:“詹雨同学,不要生气了,你一下午的脸色都不太好,是怪我吧。我并没有生你的气,相反,在看清楚是你的时候,我有点高兴,那说明你不认为我是一个难以接触的人。能认识你真的很高兴,请原谅我的怪脾气,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你画的笑脸很可爱,你也笑笑吧!”
纸条最下面画着两个吐舌头的笑脸,不同的是,左边那个笑脸有一只眼睛是眯缝着的,笑容变得很俏皮。我默默地看着那个眯眼吐舌头的鬼脸,不由地笑了。
按照这女孩中午对我声色俱厉的行为推断,她的性格难道有三分的王熙凤?那还剩余一分,是谁?
☆、三、漠知星座
下午的放学路上没有看到苏小芸。
我正寻思翻个下午思考过的问题出来,和周立刚进行深入讨论,没想到他先说话了:“詹雨,你那个同桌是6月23号的生日哦,你要不要准备下礼物?”
我极快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生日?”
通过将近一个月的接触了解,我掌握了不少苏小芸的信息。但是,出生日期的信息也是前两天才偶然得到的,我认为这信息相当珍贵,丝毫没给周立刚泄露,那他是从哪里得知的?
周立刚得意地说:“俞俪跟我说的,我和她现在关系相当不赖。”
“俞俪?”这个名字在我大脑里瞬间做了几个盘旋,我知道她就是经常和苏小芸在一起的那个女生,算是苏小芸最好的朋友
我追问道:“什么时候搭上的关系啊?我怎么没发现?还都‘不赖’了,真够快的。”
“我们现在是前后桌啊,你没看到她天天晚自习和我讨论问题啊?哦,当然了,你现在也每天和那个苏小芸嘀嘀咕咕嘻嘻哈哈的,哪顾得上留意我这边的情况?”他边说边瞅着我坏笑。
我推了他一把,说:“你别不怀好意,我们还不是讨论问题。看你那副德性,我严重怀疑你有不纯洁的动机和目的。你还不给兄弟交代交代?”
周立刚收住了笑,提高了声音说:“我没什么目的,我单纯的很!这不就是明天中午约她一起吃顿饭嘛……”。
“都约吃饭了还单纯?你要是能约她吃饭,我就跟着混饭吃!怎么样?捎带我一个吧!”
他摇了摇头说:“不要你,根本就不需要你,吃饭还用得着劳驾你?你说你要是跟我去结账吧,你身上又没钱;当电灯泡吧,我又觉得你不够亮……”
“那你就是骗我,我开始就不信你能约她出来。就你那点本事,牛皮都吹不好!”我故意激将道。
他毫无反应,还是很得意地说:“信不信随便你,明天你就知道了,嘿嘿……”
不分课内外地睡觉,骑着他那辆嘉陵摩托开快车,研究完善学校、年级以及班级的美女排行榜是周立刚的三大爱好。
可惜的是,和编写“兵器谱”的百晓生本身武功不强一样,修订“美女排行榜”的周立刚和女孩打交道的能力也很差。
我和周立刚初中就认识,只不过那时候关系还不算太熟。高中入学报到后凑巧分到了一个班,于是开学第一天就飞速地凑到了一起。
当时高一的班主任对我们那种开学头天就勾肩搭背、显摆招摇的行为很是反感,认为此二人绝非善类,随后我们的座位便都被有意无意地安排到了最后一排。
那是一段写意的时光。
期间我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研读了金庸老前辈的主要著作,并蘸着满腔热血写了以我和周立刚为主角的一篇武侠言情玄幻小说,其中部分情节深深打动了周立刚,以至于他之后频频向我催索续集。
期间周立刚继承发扬他老爹的守望精神,全天候严密关注教室后门附近的动向,不幸在一次危险的侦察任务中与威严的教导主任在门缝位置打了个照面,周立刚因此被调离了工作岗位。
周立刚的位置被调换到了属于老师眼皮覆盖范围的第三排,不过这小子因祸得福,新同桌居然是我们乖巧可爱的班花!
“没有爱情的中学时代是不完整的。”便是那个时候周立刚的真实心理写照和战斗宣言。他勇敢地向班花展开了攻势,大胆使用了“包围游击战”、“短期持久战”等先进战术,但是他最终还是无甚悬念地失败了。
究其原因,他自我分析是因为:一、目标防御异常坚固;二、竞争对手特别强悍;三、自身战力严重不足。
我认为除以上三点外,他存在没有灵活运用战术和没有及时分析掌握敌情的问题,但他并不认同……
班花在高二选择了理科,数理化六十分万岁的周立刚悲壮地选择了文科,自此一蹶不振。平时除了和我们一群称兄道弟的男生打闹说笑之外,极少见他主动找女生去说话。
至于俞俪,她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普通但很大方的女生,长相嘛,和冷艳的苏小芸相比,绝对温和了不少。她在班上的人缘很好,担任过一个学期的团支书。
我一直都在疑惑,像她这样类型的女生怎么会是苏小芸的好朋友,两个人的性格应该完全不同啊。现在,我更急于知道的是她会不会真的接受周立刚的吃饭邀请。
我们的高中不是封闭寄宿制,这是这所学校让我最感满意的一个方面。学生在校必须穿校服,这个规定又让我非常反感,这种反感主要来自于校服样式的丑陋不堪。
周立刚请客的地方选在了距离学校有点远的一家小餐馆,中午时分来这里用餐的人很多,略显拥挤。我和周立刚来之前跑到住校生的宿舍换了身便装,混在人群中,只要不看脸辨年纪,不算太显眼。
我们选了餐馆里间的一个角落位置,周立刚不知此时是何种心理,表情和举动都显得有点畏畏缩缩。
我连忙劝慰他说:“小刚,不要怕,就算有熟人看到也不会给你老爹讲的,就算讲了你老爹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他现在打不过你。”
他马上还嘴道:“我怕个屁!要是被人看到,我就说是你搞的对象。我带你来,总得让你派个用场……”
在观察确认环境安全系数达标之后,我强迫周立刚授予我点菜权,然后催他出去迎接今天的贵宾。
小餐馆的菜单就是简单的一张塑膜纸,我估算了一下周立刚这个月的零花钱余额和可接受的负债额度,开始点菜。我也很害怕在这个地方遇到父母辈的熟人,甚至亲戚、老师之类的人物,毕竟现在是高中阶段的非常时期,邀约女同学吃饭终究不是一个好现象。
周立刚和俞俪一前一后走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点好了菜。同我和周立刚一样,俞俪也穿了身便装,小翻领的白衬衫搭配牛仔裤,显得很俏丽。利用午间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更换掉校服盛装赴宴是小中见大的优秀事迹。我先向俞俪点头致意,然后起身让他们入座。
服务员先端来一大盘猪皮冻。
周立刚完全没有客套介绍,喉结忽地一跳,抓起筷子便说:“来来来,吃吃吃!”俞俪看着我微微一笑,随后也拿起了筷子。
“这个醋放少了。”周立刚边吃边说。
“没有吧,我觉得挺合适的,你口味重。”俞俪笑着说。
“我也觉得很合适。”我看了一眼俞俪,接着说:“马上要毕业了,能有这个机会一起小聚餐一下,还是挺有纪念意义的。”
俞俪说:“是啊。我都想在毕业前号召全班来个大聚餐,就是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周立刚说:“拉倒吧!‘老拖’会同意我们在高考前搞这些活动?要是换我姐当班主任还差不多可能。考试前不可能,考试完人都散了,就更不可能了。”他说完用筷子敲了下盘子边,回头吆喝服务员上菜。
俞俪接着说:“那要照你这么说,全班聚餐似乎还真有难度。反正我要试着组织一下,如果考前实在不行,那就等高考之后,如果凑不齐全班,那就我们小范围的同学一起聚。我也想柳姐来当我们的班主任,她人那么好的。”
“柳姐”是我们班上同学私下对历史柳老师的称谓,因为她是周立刚的表姐,而周立刚是我们的同学,因此师生关系理应有所颠覆。
“我姐当然好了。本来我今天中午想喊她一起来的,结果她说放心不下小孩,就回家了。”周立刚边说把新端来的凉拌灌肠往自己前面挪了挪。
“哈哈,猫猫是最粘他妈妈的,只要有柳姐在,别人无论怎么哄都不给抱。”俞俪笑着说。
然后我就听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柳姐宝贝儿子的趣事,周立刚此时表现得捧逗俱佳,俞俪的笑容接二连三,几乎都顾不上吃菜了。
我感觉到自己这次舍身混吃的行为似乎是失策了,本想做个录音笔,从俞俪嘴里了解点关于苏小芸的讯息;结果却真成了周立刚说的“不太亮的电灯泡”。他们现在聊的话题,我完全插不上嘴,我只好埋头吃菜。
“詹雨,你最近考试成绩好高啊,有什么秘诀啊?”突然听到俞俪在问。
“哪里有什么秘诀,就是死记硬背。”我回答道。
她又接着问:“不会吧,苏小芸都夸你学习方法很有一套,说你可以把死记硬背的东西编成顺口溜的,是不是真的啊?”
我硬着头皮想了想,答道:“总之,我比较喜欢反复翻课本吧,我觉得基础最重要。那些顺口溜嘛,完全是胡乱编的,我回头写给你看,你就知道了。对了,你和苏小芸,你们是好朋友吧。”
在课堂外讨论学习方法的话题让我很不舒服,我挣扎着把话题引回到了我关心的主题,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俞俪。
“是啊,我们是好朋友。你和她现在是同桌的嘛,你感觉她怎么样?”俞俪完全没有领会我问题背后的深意,就直接丢了个反问给我。
“什么怎么样?”我有点慌。
“性格。”
“还好吧,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这个不好评价什么。”
“呵呵,你说的有点道理。人的性格和他所属的星座是有很大关系的。比如巨蟹座的人,就比较喜欢幻想,本性也很温和善良,就是容易敏感。”俞俪微笑着说。
“哦,星座方面的说法有点深奥,我不是太懂,我只知道属相,比如属猴的就爱动,身上还多毛……”我陪个笑脸说。
一旁的周立刚顿时开了口,大声说:“你不是说我吧?!”
“哈哈哈……”俞俪放下筷子,捂着嘴巴笑了。
小餐馆的老板走了过来,说店里没有鱼了,要我们把点的清炖鲤鱼换一道菜。
俞俪不等周立刚吱声,主动说:“不要了吧,还有这么多呢,吃不完浪费。”
我看了看桌子上散乱摆着的五六盘菜,微笑着给周立刚递了个眼色。他马上对那老板说:“那你把菜单拿来,我们看换个什么菜。”
俞俪看着周立刚,摆着手说:“不要了,退掉吧。我已经吃饱了,桌上还剩着不少呢。你们俩没吃饱吗?那你们再点个?”
我笑着说:“我吃得差不多了,就看……”
周立刚抬手打断了我,然后说:“那就不要鲤鱼了,把过油肉上快点!”
这顿饭就吃饭的本意来说吃得很痛快,虽然有违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
我和俞俪先出了餐馆,“下午第一节好像是柳姐的课?”我问她道。
“是啊,我们吃饭时间有点久了,得赶紧去学校了。”
“柳姐家好像离学校很远。”
“不算远吧,我们两家是邻居,我都经常去她家里玩的,周末的时候,我和小芸有时候会一起去。”她看着我,说到“小芸”两个字的时候,嘴角隐约显现出一点笑意。
“哦,原来是这样。”
周立刚结完帐跑了出来,有点试探地对俞俪说:“我骑摩托车先送你回学校吧?”
俞俪笑着答道:“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骑着自行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