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止不住心中的疑惑,站在了这个摊位前,等着摊主回答她的问题。
“呼……”摊主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这种弱不禁风地感觉让宋毓惜都忍不住想去扶住他一下,但摊主摆摆手,他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深邃地看了一眼宋毓惜,径直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宋毓惜待在原地静止了几秒,她在想着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吗?又或者摊主现在是在前面带路?那他又会把自己带到哪呢?
宋毓惜脑中有千千万万个疑问,但是她没多想,小跑几步跟在了摊主身后,即使对于未知充满着胆怯,但她想知道这一切神秘事件的幕后真相到底是什么,可能是由于自己的好奇心,可能只是不想在以后继续被这些奇怪的事情所困扰。
摊主一直在前面步调不变的走着,他穿着一身军绿色大衣,裤子也是灰蒙蒙的,脚上的胶鞋也看得出经历了许久的风霜。宋毓惜安慰自己道:“看起来是个老实人,说不定只是帮人家做事赚点小钱的,应该不会做什么坏事。”
只是宋毓惜所看不到的,是摊主脸上的笑容,如他的娃娃一般诡异不已。
(十五)
摊主一直走着,从热闹的校门口来到了老旧的居民区,他在小巷中熟练地穿梭,而宋毓惜一直紧张地跟在他身后。终于,摊主停在了一栋楼前,转头再次看了宋毓惜一眼,迈步登上了黝黑的阶梯。
这栋楼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宋毓惜在离门口几米处做着思想斗争。她很怕跟上去之后会发生一些令她害怕的事,但她也担心错过这次后,就再没机会挖掘出事件的真相。
宋毓惜掏出手机,给自己心爱的男朋友发出了最后一条短信:
“亲爱的,你在干嘛呢?”
之后,她便长出一口气,义无反顾地跟了上去。
踏上台阶的宋毓惜虽然已经找不到摊主的身影,但隐约能听见他那沉重的脚步声,宋毓惜加快了步伐,终于在三楼赶上了摊主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间,宋毓惜觉得,摊主布满灰尘的大衣背后仿佛悬挂着一张笑脸,那大大的血红的眼睛,那上翘的嘴角,就像是神的脸。
又想到神了。宋毓惜摇摇脑袋:“肯定是看到娃娃之后的心理因素……”
“进来坐坐吧。”摊主终于再次发出了他那嘶哑的声音,三楼的一间房门被打开,里面的家具布置看起来和一个朴素的家庭没什么两样。但是光线很不好,似乎是没有开窗帘的缘故。
“哦。”宋毓惜停顿了几秒,一咬牙,跨进了这个阴暗的屋内。
此时摊主已经从屋内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顺着他飘来了一丝奇怪的味道,不过不算难闻,宋毓惜想可能这是老房子特有的味道吧。摊主缓缓地踱着步子,像是刚刚那一路走得非常劳累。宋毓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但是摊主先她发话了。
“你在这等等,我下去一趟。”
“啊,好……”宋毓惜点点头,环顾了下四周,找了个相对干净点的椅子坐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毓惜坐如针毡,她一直没有收到男朋友的回音,怕是此时自己的男朋友正在忙吧。
“滴!”宋毓惜洁白的手臂上,手表突兀地发出了一声整点报时,在这空旷安静的狭小空间内把宋毓惜吓得不轻。
“哎呀,吓死我了。”她揉揉脑袋,就在前一秒,她还在想着自己的男朋友,想着回去后给他做些什么好吃的。
也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原来摊主之前并没关门,只是将冰冷的防盗门顺手带上了而已。
宋毓惜仿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赶紧跑到房门边,抛出了自己想问的许许多多个问题。
“请问……”但只说出了这两个字,她便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门口站着的不是摊主,而是一个成熟的中年男子,他的胡子和衣着有点邋遢,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一份干练也稳重。
这人或许不简单吧。宋毓惜如此想着,但是中年男子充满磁性的声音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你好,我是郑翀。”男人边说着,边将一张纸条递给宋毓惜,上面写着:“明日下午5时老城区巷子路口小红楼3楼。”
原来上楼前有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这栋楼的颜色,艳丽的大红格调比起周围的老旧,确实有点奇怪的感觉。但是,这个纸条确实不是自己写的,那样的话,应该就是那个摊主的了,但是摊主有什么目的吗?
“啊,我叫宋毓惜。”宋毓惜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手心,正在思考着要不要礼节性地去握个手,但叫做郑翀的男人再次打断了她的思考。
“你把我叫来有什么事吗?”这次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份警觉,但这个问题却让宋毓惜诧异地由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没有叫你来啊……”宋毓惜盯着男人略有不快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着,“这个纸条不是我写的,我也才刚刚到这里。”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毓惜撇撇嘴巴,现在天色渐晚,她已经想先行告辞了,但是在走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多嘴地问了句:“那你,知道神的事情吗?”
就在短暂的沉默后,房门“砰”的一声被男人关上了。
宋毓惜见情况不妙,赶紧朝后退去,惊恐地望着眼前步步逼近的男人,颤抖地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你为什么知道神?”男人的眼神变得犀利而凶狠起来,“我是不是还应该问,你是几号?”
正说着,男人又拔出了藏在身后的小刀,这使得宋毓惜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就是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连环杀人狂啊,哈哈。”男人开怀地大笑起来,能亲手杀死一个游戏者,这种感觉让他很是满足,即便眼前这女孩的摸样并不与“她”十分相像。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放我走吧,求求你了。”宋毓惜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过安稳生活的好奇心却最终给自己带来这个结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放了你?哈哈,恐怕我是不会答应的。”看着男人微笑着提刀朝自己冲来,宋毓惜“啊”的一声惨叫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一分钟后,曾经活泼烂漫的宋毓惜,那个在孩子们心里的好姐姐,那个在男朋友眼里的乖丫头,已经变成了地上一具冰冷的尸体。
郑翀站起身,用女孩的衣服一丝不苟地擦拭着自己的小刀,恍然间,他也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而且愈加得浓重。他站起身,朝着房间深处走去,那里看起来是一个厨房。灶台上放着一封信,郑翀疑惑地抓起信纸,但在看完后,他就变得像一只猛兽一样冲出厨房。
“尊敬的郑先生,杀了一个游戏者是不是让你感到非常满足呢?在你即将踏入天堂之前,我将此作为贺礼,还希望你在天堂过得如意……”
郑翀冲到门前焦急地摆弄着门锁想要将门打开,但是门锁纹丝不动,像是从外面用钥匙锁上了,于是他又冲到窗户边,将紧闭的窗帘朝两边拉开。
“……门和窗户已经被我上锁了,而且前几天我还特意将窗户换成了钢化玻璃,你是不是还闻到了一股淡淡了香味呢?告诉你吧,那是我精心释放的煤气的味道……”
郑翀的鼻尖上、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握紧拳头,对着窗户倾尽全力地砸去,但是换回的却是难忍的疼痛以及窗户的毫发无损。
“……这个屋子已经停水了,所以不要想着用水灭掉煤气灶了,而且尽量放弃挣扎吧,你越挣扎,花的力气越大,需要的氧气越多,你也就越接近死亡……”
郑翀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到地板上,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但越喘,他越觉得窒息的感觉紧紧地缠绕着自己的全身。
“祝您一路走好。”信件的末尾赫然标注着,“9号游戏者。”
(十六)
这个寒假或许是沈翔在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假期了,但是放假才第一天,沈翔想要放松心情的念头就被一个电话给完全打消了。
刚和家人吃过晚饭的他接到了刘婉怡的一通电话,女生焦急地在电话那头告诉了沈翔一个天大的事情。
对于某些人这或许是好事,但对于沈翔,这肯定是他最不愿听到的噩耗。
“沈翔,刚刚神又出现了……”刘婉怡火急火燎地一改往日慢条斯理的做派,在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神说,又有两个游戏者死了。”
“什么!”沈翔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压低着声音吼道,简直不敢相信,明明之前那么平静,怎么突然发生这样重量级的事。
刘婉怡还在电话那头说着:“是杀人狂和……一直没有暴露身份的4号游戏者,她是一名老师,我们猜对了,可是别人比我们早了一步。”
怎么会!沈翔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4号游戏者的身份是自己两天前才猜出来的,怎么会一下就暴露了呢?9号游戏者,难道又是他吗!
“你在哪?”沈翔问着刘婉怡,他必须要严肃对待这件事了,如今十个游戏者,随着市长、黑帮头子、**局长的团灭,柳峥的死去,杀人狂和4号老师的离奇死亡,还有一位游戏者的自杀。就只剩下三位尚存于世了,如果再出什么意外,自己恐怕不能完成前一世界中刘婉怡交给自己的重任了。
刘婉怡……沈翔在心中悲愤地呐喊着:这紧急时刻你倒是别玩失踪啊!
“我在家,怎么了?”
“我过去一趟。”沈翔说完就挂了电话,抓起沙发上的外套便出了门,沈爸爸和沈妈妈当沈翔是出去和同学们玩,也只叮嘱了一句“早点回来”,丝毫未察觉到自己儿子脸上的一层冷霜。
“哦……好。”刘婉怡说完这句话后,手机那头就传来了空荡的“嘟……嘟”声,她也明白现在形势的紧迫,她和沈翔的命运,便是尽量拖延游戏的时间,可如今,一切发展得太快,有点让她防不胜防。
游戏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呢?刘婉怡躺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想着沈翔马上就会赶来,她竟从心底涌上一丝安全感。
刘婉怡的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越靠越近,将整个夜空衬得更加静谧。
梁平辉正站在刘婉怡窗外的小道上,这里他只来过一次,但他永远不会忘,因为这里,是他成为神的最后一块基石啊。
他跟自己的女儿提过很多次,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多请刘婉怡来家里做做客。但是女儿每当听到自己这个提议时,情绪总会变得很是低落,却又不肯告诉自己为什么。梁平辉搞不清楚女儿和刘婉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当前几天,他在神之领域内听神说只剩下三个游戏者时,他明白,自己一定要对还活在人世的1号游戏者做些什么了。
正赶上女儿放寒假,梁平辉先把宝贝女儿送去了自己姐姐家,让梁佳嫣在她姑姑那住上几天,这种高考前难得的放松机会让梁佳嫣兴奋不已,但是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把她送走的原因是,他即将踏上一条路,那条路的顶峰是所谓的天堂,而底下,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陪自己的女儿在姐姐家吃过晚饭后,便驱车来到了刘婉怡住的小区门口,他在车内最后仔细地翻阅了一次妻子的相册,他忍住泪水,对着照片中永恒的妻子苦苦地笑了笑。
“亲爱的,这件事成功之后,我马上就可以再见到你了。”
暂且不说他没把9号游戏者放在眼里,即使对于刘婉怡,他也太过轻敌了,而这也将彻底葬送他的未来。
梁平辉并不知道刘婉怡具体住在几楼,于是他只好凭着感觉不停地排除错误的选项。
2楼,不对。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老大爷。
3楼,也不对,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男孩子,而另一边则没人开门。
“对不起,走错了。”梁平辉露出绅士般的微笑朝着一脸茫然的男孩子道着歉,他登上了四楼,再次抬起手对着冰冷厚重的防盗门敲下。
“咚咚咚”,梁平辉在屋外等着里面传出来的动静,他的左手藏在大衣口袋中。
沈翔在路上快步走着,他熟练地抄着近路,眼看就快要到刘婉怡家了。
“咚咚咚”,刘婉怡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今天沈翔来得比平时快很多啊,刘婉怡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从沙发上翻起身,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去开门迎接自己的战友。
“来啦!”梁平辉听到屋内传来女孩的声音,额头的青筋瞬间怒张起来,他记得这个声音,屋内的女孩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就在此时,心中的一抹余音传来,作为神圣的医学教授,本该救人性命,可是此时自己却在干什么呢?梁平辉想到这里,又气又恼地狠狠地跺了跺脚。
为了我的妻子,为了我的家庭,我别无选择。
头顶上的声控灯早已年久失修,此时梁平辉的身上只有一层淡淡的月光,皎洁如雪。
但这份仅存的光芒是不是马上就要被罪恶所覆盖呢?刘婉怡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看到的不是自认为的沈翔,而是一个不速之客。
门打开的那一刻,梁平辉迅速的从口袋中掏出了浸透了催眠药剂的手帕,将它死死贴在了女生的脸上,仅仅在几秒过后,刘婉怡便失去知觉,瘫倒在了地上。
至少进行到目前为止,梁平辉都很顺利,他把刘婉怡抬进屋内,思索着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温柔地将女孩送往极乐世界。
刘婉怡在家时习惯不开灯,所以梁平辉并不知道刚刚那一刻她有没有看见自己的样子,梁平辉坐在地板上,低沉地喃喃道:“对不起了,刘婉怡,等我以后成为了神,会还你一个幸福的生活的。”
沈翔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刘婉怡楼下,但是他敏锐地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
那辆黑色的小轿车,曾经在送刘婉怡回家的时候,刘婉怡对他提起过,这块扎根于市中心的老房子中,很多住户们都已经搬走了,而因为租金低廉,如今大部分住在这儿的都是辛苦的打工一族,刘婉怡当时还炫耀道自己可以不用遭受汽车的杂音之扰,可为什么现在,大晚上的一辆很有档次的轿车却偏偏停在了刘婉怡的家楼下?
沈翔深呼一口气,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刘婉怡有危险,于是他藏着自己的上楼声,悄悄登上了四楼。
刘婉怡的家门开着!沈翔看到这一幕不免倒吸一口冷气,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吗?他顾不上太多,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跨过了剩下的几个台阶,冲到了刘婉怡家门口。
“谁在这里!”沈翔一脚刚踏进刘婉怡的家门,一大嗓子便叫了出来。这时的他才发现刘婉怡就瘫倒在自己面前,而不远处的阳台上,一个男人正在悠闲地抽着香烟。
梁平辉听到一声怒吼,诧异地回过头,他发现一个高个子男生正站在门口,像是一个准备随时发起进攻的幼兽。
或许不久之后,梁平辉会为没有及时关上房门而懊恼,但是此时的他,确实还在想着成为神的美梦。
(十七)
沈翔与梁平辉,一个神情紧张地站在门口,一个面色淡然地独倚窗前,两人僵持着,只剩下客厅中挂钟的“咔擦”走秒声。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内,像是皎洁的霜一般,最终还是沈翔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是9号吗?”没有任何的客套,沈翔紧皱着眉头生硬地直接丢出这一句,他不知道对方能否看到自己由于紧张而微微涨红的脸,同样的,他也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梁平辉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出,据他的调查,刘婉怡除了和自己的女儿梁佳嫣关系很好之外,应该再没有亲近到大晚上都前来拜访的朋友,他叹了一口气,灭掉手中的香烟,背对着窗户转过身去,月光被阻挡在他的背影后,黑暗刹那间将他淹没。
“别动!”只是一个轻微的转身,那男孩却惊得大吼一句,梁平辉笑笑,也不过是个初生牛犊罢了。
但是那男孩问自己是不是9号,梁平辉对这一点很在意。如今神之追逐进入尾声,除了自己和眼前的刘婉怡,还剩下的就是9号了,眼前的这个男孩分明知道神的事情,看起来是那位游戏者,但是他又质问自己是不是9号,那他是谁?
梁平辉从容地在口袋中掏出一副白口罩戴上,接着一把狭长的手术刀变戏法般地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中,他那一贯低沉的声音传向沈翔:“我可不是9号,让你失望了。”
原来是那个医学教授!沈翔看到这幅打扮也知道了个大概,这时的他才缓过神来,赶紧蹲下身子一手扶起刘婉怡,一手探探刘婉怡还有没有呼吸。
“我没把她怎么样,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对面的男人又开口了,沈翔警觉地抬起头盯着他,男人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但是再过一会儿她就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你又是谁呢?无论你的身份,你应该都很想杀了我,这个游戏者吧?”
梁平辉说完后等待着男孩的回应,但沉默一直充斥在屋内。
这孩子是想弄突然袭击吗?梁平辉如此想着,不禁加重了紧握手术刀的力度,同时他还将左手慢慢移向外套口袋,那里藏着他的第二把手术刀,作用是防止自己的猎物反抗挣扎。
神可真是残忍,这可都是涉世未深的孩子,如今却要亲眼见证甚至亲身经历着生与死。梁平辉趁着仅有的空隙如此想着,但他非做不可。
与此同时,沈翔的脑中却是另一番打算。
“谁愿和你打打杀杀,真是的。”沈翔轻哼一声,他偷偷地将刘婉怡揽入怀中,确保待会儿能带上她一起跑,“我的任务可是帮助刘婉怡一起活下来啊……”
梁平辉看着男孩一动不动,正狐疑地想要上前去一探究竟,可就在这时,男孩突然一发力就毫无征兆地抱着刘婉怡一溜烟地朝门外跑去。
这一举动完全出乎梁平辉的意料,短暂的愣神后,梁平辉咒骂着疾步追出大门。
尽管沈翔逃生的欲望很是强烈,尽管他平时很是相信“潜能”一说,但在这种自己前十八年从未遇见的突发情况下,如同之前面对柳峥一般,他的双腿还是有些打软,更何况还抱着一个刘婉怡。所以没能等他跑出这栋楼,梁平辉就从后面赶了上来,一掌打在沈翔背后,让他隔着几米高从楼梯上顺着惯性狠狠摔了下去。
“咚!”沉闷的一声撞击声后,沈翔痛苦地砸在墙边喘着气,刚刚摔下的那一瞬间,他勉强翻了个身,才使得自己先于刘婉怡着地,好让自己变成一个肉垫子避免刘婉怡受伤。但这么一来他自己可吃了许多苦头,屁股摔得生疼,脑袋也撞在墙上晕晕的。
梁平辉闲庭信步地走到狼狈的沈翔面前,男孩身旁的刘婉怡还是沉睡着不省人事。
“小子,把我惹急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梁平辉再度抽出了那把小巧却足以夺人性命的手术刀,他口罩背后的那副嘴脸,俨然一副爱妻被夺走时的表情,毕竟对他来说,刘婉怡的死,便是他再见到爱妻的那一把钥匙,“所以你最好……”
梁平辉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此时身旁房门内传出的动静却不合时宜地将两人的目光迅速牵扯到一起。
“吱……”漆黑的防盗门被打开,屋内一个看似年过花甲的老妇人迈着小步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屋外的景象,她颤颤巍巍地探出了点身子,才看到被门挡着的一个男生,和他怀里紧紧抱着的一个女生。
“啊,你们这是……怎么啦?”短暂的沉默后,仍没弄清状况的老人家慢悠悠地先开口了,“我刚准备睡觉了,啊,怎么门外这么大动静啊……”
“哦,老人家,打扰到您了,真不好意思。”梁平辉干干地笑了几声,尴尬地将口罩取下跟屋内的老妇人解释道,“我是这附近的一名医生,刚刚从楼下走过发现这个女孩子不知是患了病还是怎么突然晕倒了,所以就陪着她男朋友想把她扶到家里去休息休息。”梁平辉抬手指指头顶,“就在四楼。”
刚说完,梁平辉便弯下腰和蔼地抬起刘婉怡的胳膊,对着沈翔说道:“走吧,一起把你女朋友抬上去,别出什么篓子了。”
“不……”看到希望的沈翔刚张嘴喊出一个字,就感觉自己脖子后一丝冰凉,接着则是一阵锐痛,他扭过头,发现正是梁平辉,满脸微笑地将手术刀隐蔽地架在自己脖子上,而他的眼神,凶狠得让沈翔不敢轻举妄动。
“呃……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沈翔没办法只好愤愤地起身扶着刘婉怡,跟着梁平辉的理由瞎编着,而老妇人看看没啥不对劲,也就不多管闲事了,她点点头看了眼梁平辉,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你们小心点,啊,一惊一乍地我这老太婆可吃不消。”
说完后,她便慢吞吞地关上房门,梁平辉还在屋外一个劲儿地赔着不是,可就在房门“哐当”一声紧闭后,一切假象恢复正常,沈翔再次抱起昏迷的刘婉怡飞奔逃走,但由于梁平辉的位置堵住了下楼方向,因此他只能朝楼顶跑去。
也正因为如此,梁平辉冷笑着摇摇脑袋,刚刚追出来的时候,由于多年的习惯他已经顺手把刘婉怡家的房门关上了,如此一来,那两个小家伙,要么从这上面跳下去,要么就只能在顶楼乖乖等死。
梁平辉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脸上的紧张与生怕行动失败的不安一扫而光,他庄重地迈开步子,掷地有声地朝楼顶走去,像是迎接自己重生的妻子那般神圣。
“嫣嫣,等着爸爸,妈妈就快回来了。”
(十八)
沈翔拼了命地抱着刘婉怡跑向楼顶,一路上他不停地回头看自己身后,但很奇怪,梁平辉并没追上来,终于在到达顶楼六楼后,无路可走的沈翔小心翼翼地把刘婉怡安置在了远离楼梯的墙角,听着楼下愈来愈清晰的脚步声,他丝毫不敢犹豫地用力拍打着顶楼的这两家房门。
但是一切都是枉然,没人开门,甚至屋内一点动静都听不见,沈翔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般流落至荒郊野岭,无人问津,而死神却一步步朝他逼近。
当脚步声已经逼近至五楼时,沈翔咬咬牙,想道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沈翔将最外面的一件外套脱下,因为对方有刀,所以他必须得有所防备,他蹲在楼梯旁,蒙住自己的鼻子以免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被对方发觉。沈翔静静等着最好的出击时机,静静地等待着,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咚,咚……”当梁平辉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六楼的第一格台阶时,沈翔大喝一声猛地窜起身从楼梯上一跃而下,朝着梁平辉扑了过来,梁平辉被这一招惊得连忙举刀向前乱刺,但纤细的手术刀面对着沈翔厚厚的外套,也就只有扎几个洞的能耐了。
沈翔从几米开外如同一根圆木般直接将梁平辉砸倒在地,那一阵撞击让梁平辉疼得龇牙咧嘴,但沈翔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压在他身上掐着梁平辉的脖子,按照沈翔的想法,把这男人掐晕后,就带着刘婉怡赶紧跑,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杀了。
被掐得满脸涨红的梁平辉并不领情,他弹起膝盖,一脚顶在沈翔的肚子上,后者随即应声倒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的沈翔刚站起来便迎上了梁平辉的攻击,好在他慌忙拾起自己的外套阻挡才没让对方手中的利刃见血,但梁平辉并未放弃进攻,反而一刀刀扎得更加凶猛,沈翔被逼得渐渐靠向墙角。终于,梁平辉的一次出刀过慢被沈翔抓住马脚,刚捅出去的手便被沈翔用外套给缠住了,沈翔顺势又将外套绕了几圈,接着死死抓住两边使得梁平辉没法将持刀的手抽出。但即便握有武器的手被缠住,梁平辉并没不知所措,他向前一迈,架起胳膊压在靠墙的沈翔的脖子上,这倒让沈翔变得呼吸困难起来,即便沈翔不停地挣扎,但无奈他空有身高却力量不足,眼看着就快要喘不上气了。
沈翔这时候情急之下也只好松开一手在口袋中胡乱地摸索着,希望找到什么能派上用场的家伙,突然,他的手触碰到了一个光滑的小物件,那是柳峥的纽扣,沈翔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你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用什么方法吗?”沈翔的脑海里此刻出现了柳峥的声音,那时的他俩,也正是这么扭打在一起。
“近身打斗的时候,用力一脚将对方的膝盖踹脱臼,可是个不错的方法哦……”
仿佛是柳峥还活着,正用他那玩世不恭的声音在旁边教导着沈翔一般,脸上还流露出那一成不变的狡黠。
对,就这么办,踢他膝盖!沈翔下定决心。
这时的梁平辉,苦于武器发挥不出作用,正准备用没被捆住的手从口袋中取出事先准备的第二把小刀,而正是这关键的走神,被沈翔抓住时机。
沈翔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将梁平辉推开,创造出了发力的空间,而此刻的梁平辉,左手指尖已经摸到了刀刃那冰凉的质感。
一切的一切,仿佛时间静滞了一般,沈翔抬起右脚,耗尽最后一丝能量,对着梁平辉的膝盖狠狠踹去,而梁平辉也刚把第二把小刀抽出来,正以为胜券在握。
梁平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爱妻正在彼岸等着自己渡船而去,但是现实却是腿部的一阵剧痛,梁平辉疼得一顿踉跄,并且由于右膝盖脱臼不能再用力,所以他止不住地向后退去。
接下来,便是他的一脚踏空,整个人顺着楼道重重摔了下去。
“啊!”还没等沈翔缓过劲来,梁平辉的一声惨叫又吓得沈翔一哆嗦,不过在确定对方没能站起身后,沈翔还是抹了把脸上的汗,气喘吁吁地下了几级台阶,警惕地问道:
“你怎么了?”
只消这一句,沈翔很快便闭嘴了,因为他看到,即便是晚上,但他还是伴着月光很清晰地看到,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身旁是一大滩血迹,而且鲜血像是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瞬间,血红妖娆地混合着霜白,绽放出一副奇特的画面。
沈翔忍住不让自己吐出来,几秒过后,他再一次大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哈哈……”梁平辉躺在地上摇摇头,他那渐渐冰冷的身体还能感受到流失的血液的余温。谁有能想到,明明是自己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的小刀,在抽出它的那一刻,自己却重重摔在地上,而那把锋利的小刀,却准确无误地插进自己大腿,切断了自己的股动脉。
“真是……造化弄人啊!”梁平辉完全不顾几米外台阶上的沈翔,他忍住剧痛长叹一声,悲怆地闭上了双眼,这一双受伤的腿,再也无法带他去迎接自己的爱妻。
“你到底是谁?”沈翔看着男人的脸色随着血红地扩张慢慢地与苍白的月光融为一体,于心不忍地问道。
“我啊,我……只是个不合格的丈夫,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呵呵……”梁平辉虚弱地回答道,他撇过头去看着台阶上的男孩,吃力地问道,“那你呢,你又是谁?”
“照你这么说,我也只是个不合格的儿子罢了。”沈翔想到了正常世界中,躺在病床上的自己,那个已经成为植物人的自己,对于自己的父母那是多么的不孝啊。
沈翔说完后,看着台阶下的男人没了动静,于是止住自己因思念而快要发作的泪水,转身上楼去照看刘婉怡去了。
梁平辉在弥留之际,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嫣嫣,别怪爸爸,爸爸照顾妈妈去了……”
同一时刻,几公里外的一条小路上,梁佳嫣正独自走回家,虽然爸爸是说为了放松放松,让她去姑姑家玩几天,但是由于忘记带了几门作业,梁佳嫣还是得回家取一趟。
“嘭,嘭!”街道两边昏黄丨色的路灯不约而同地莫名熄灭,还没等梁佳嫣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又发现自己身边的景象正在急速的扭曲消散。梁佳嫣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一切,直到周边的环境再次稳定下来,一个声音也从不远方传了过来。
“欢迎来到时空之神的,神之领域。”
梁佳嫣吃惊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一个巨大的宝座上,一个隐约能看清轮廓的身影正在朝她问好。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让梁佳嫣不知如何是好,她慢慢朝身后退着,她环顾着四周,暗红色的光线有着说不出的鬼魅,更何况还有自己面前的这个怪异的家伙。但梁佳嫣突然感觉脚下有动静,低头一看,自己所在的一块地方如同一根急速生长的树枝一般,直接脱离地面将自己送到半空中,这一下把梁佳嫣吓得不轻,她直接瘫坐在了这根耸立的石柱顶端。而更吓她一跳的是,几乎短短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奇怪的家伙便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浮在半空中似笑非笑。
“你是谁啊!你到底想干什么……”梁佳嫣小声地朝他吼道,生怕声音一大惹怒了那家伙,自己就会活活摔死。
但是那团浮在半空中的黑影人打了个响指,他的宝座就瞬间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梁佳嫣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时空之神安然地坐在梁佳嫣的面前,那一团黑影膨胀摆动,最终好歹变化出了一个人的摸样,他双手一摊,一个屏幕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里面播放着,是几个小时前,梁平辉刚刚从车内出来,走进刘婉怡住的楼栋。
“爸爸……”梁佳嫣脸上的不安一下子变成了疑惑,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接下来,就让我一一回答你刚刚的那些问题吧。”时空之神看着梁佳嫣的表情变化,终是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沈翔,你自己造就的一切,我来帮你变得更有趣,这是吾神赐予你最后的仁慈”
(十九)
沈翔疲惫地坐回到刘婉怡身边,他的外套上多出了几个新鲜的破洞,幸好不是很明显,所以应该可以在妈妈洗衣服的时候糊弄过去。他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的女生,刘婉怡干净的脸颊在柔和的夜光下显得更加迷人,在她的眼皮轻轻抖动几下后,沈翔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沈翔估摸着现在可能都快九、十点了,再不回家可得挨骂了。
“你醒了?”沈翔直起身子,看着睡眼朦胧的刘婉怡关切地问道。
“啊,出什么事了么?”刘婉怡惊讶地扫视了眼身边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