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皱眉,走上前撩开床帏,坐在床榻之侧低声问道:“婉妃,你怎么了?”
沈素娇怯怯的说道:“皇上,臣妾心口疼的好厉害,你给臣妾揉揉好吗?”
皇甫瑾瑜失声笑道:“朕又不是太医,你真若不舒服,朕便让太医给你看看。”
他转头问两边的宫婢:“速去请太医来。”
宫婢连忙去了,沈素支起身子,猛地扑进皇甫瑾瑜的怀中,娇声说道:“皇上,只要您陪着臣妾,臣妾就会无恙了。”
皇甫瑾瑜几乎跳了起来,沈素居然只穿了一个玫红色的抹胸,此时光着两根粉嫩嫩的臂膀,紧紧搂住了自己的脖颈,而只要略略低头,就能看见她胸前的大片无限春光。
而与此同时,守在殿外的小录子见时辰差不多了,又打算进去按老办法去将皇甫瑾瑜“救”出来,刚迈进大殿,就见一个掌事宫女穿戴的宫婢匆匆迎面而来,一见到他便说道:“录公公,皇上与婉妃歇下了,请切莫进去扰了皇上的雅兴。”
小录子一怔,果然听见内殿里传来若隐若无的女子娇吟的声音。
他唇角一僵,虽然不知自己主子怎么会转了性子,但是这会的确不适合硬闯。只得又退了出去。
那掌事宫女却跟着他出来,笑道:“皇上与婉妃娘娘此时正郎情妾意着,这身处温柔乡中只怕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录公公不如跟着奴婢去侧殿歇一会,一阵皇上出来了,奴婢差人唤您。”
小录子本不愿离开,生怕皇甫瑾瑜又要找他,偏偏天公不作美,好端端的居然刮起了大风,灰尘迷眼,小录子只得先随那宫女去了侧殿休憩。
......
皇甫瑾瑜一把抓住沈素的双臂,淡声说道:“婉妃既然病着,就好生歇着,不然一阵心口又要疼了。”
他将沈素按在床上,沈素凄楚的说道:“皇上,那您别走好吗?多陪臣妾一阵,臣妾保准不乱动。123456789123456789”
看着沈素怯怯的眼神,皇甫瑾瑜不知怎的忽然心中一动,明明从未在那个人的眼中见过这样的神色,但仍止不住的将眼前的沈素与那个人重叠起来。
心中不禁一软,点点头,声音也软了几分:“好,朕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沈素娇柔的笑了笑,果然安安静静的趴伏了一阵。皇甫瑾瑜见她安静下来,自己也松了口气。
安静下来的沈素,果然要更顺眼几分。
皇甫瑾瑜看着沈素,忍不住又想起那一日沈殊昏迷后被送回相府的情景。
那时的沈殊,虽然昏迷着,倔强中却透着一股柔弱,当时他的心就忍不住狠狠疼痛起来。
他至今记得,那时候沈殊的眉眼额唇都是冰冷的,冷的让他以为,沈殊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轻轻伸出手,想去触碰什么,忽然自己的手被面前的女子抓住。
皇甫瑾瑜微怔,蓦然惊醒过来,他面前的不是沈殊,只不是一个与沈殊极为相似的女子罢了。
他刚想将自己的手从沈素怀中抽出,沈素却松开了他的手,轻笑道:“皇上,臣妾好多了,可是口好渴。”
皇甫瑾瑜见周围的宫婢都退了出去,便笑道:“朕给你倒些茶水来。”
沈素娇媚的伸手朝旁边的小几上指了指:“那里就有沏好的茶水。”
皇甫瑾瑜果真走过去,见小几上有一壶热热的茶,便倒了一杯过来。
沈素倚着身子坐起来,半掩酥胸娇声说道:“臣妾怕烫,皇上先替臣妾尝尝。”
皇甫瑾瑜失声笑了起来,难道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不过在这殿中坐了半晌,他倒的确有些口渴,而且这茶水也是他素日爱喝的银针,不疑有他便低头喝了一口。
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皇甫瑾瑜含笑道:“温度正好,你快点喝了好好休息。”
却见沈素神色中多了一丝紧张与慌乱,虽然是一闪而过,却依然被他看见。
心中顿时疑云大起,却见沈素已飞快地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皇甫瑾瑜见沈素饮尽茶水,只伏在床头上娇喘不已,但他心中已有怀疑,又怎肯再在这里坐下去。
当下便长身站起,含笑说道:“婉妃好好休息,朕还有奏疏要批阅,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他拔腿便要走,沈素大惊失色,她饮的茶水比皇甫瑾瑜要多很多,此时已经能够清晰的察觉到自己身上传来的阵阵燥意,皇甫瑾瑜若是走了,她又找谁来为她解这霸道的春丨药?
“皇上,臣妾身子难受,你莫要走,再陪陪臣妾......”
沈素慌忙拉住皇甫瑾瑜的袖口,皇甫瑾瑜忽然觉得心神一荡,直觉的就想回身抱住沈素。
他顿时心中暗叫不好,脸上蓦然变了颜色,不悦的拂开沈素的双手,叱声道:“婉妃想犯驾吗?”
一面大声喊道:“小录子!”
他连喊几声无人应答,心中更是急躁,用力推开沈素,大步朝殿外走去。
此时丹田处已经有一股极燥热的的感觉渐渐升了上来,下意识的就想狠狠的抓什么来发泄。
他冲出大殿,怒声叫道:“小录子!”
小录子此时正在侧殿守着,有些心神不宁,正想出去看看,就听见了皇甫瑾瑜的怒喊声。
小录子几乎吓个半死,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皇甫瑾瑜一见他顿时怒道:“你死哪里去了?”
小录子见他满脸通红,神色异常,惊恐地扑了上去说道:“皇上,您怎么了?”
皇甫瑾瑜喘着粗气说道:“将流云殿封起来,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我们先走!”
小录子连声答应着,一边赶紧将他朝肩舆那里扶过去,一面大声的对守在流云殿两侧的侍卫说道:“封锁流云殿,不许任何人出入。”
銮驾匆匆离开流云殿,而殿中的沈素早已身上就仿佛着了火一般,几乎难受的无法再忍,嘶声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但是地上的冰凉也不能减轻一丝一毫身上的欲火。
宫婢惊慌失措的过来搀扶她,惊呼道:“娘娘,您怎么了?皇上命侍卫封了咱们的流云殿。”
沈素哪里还能顾得上封殿与否,只嘶声说道:“快......给我备一桶冷水,我要沐浴。”
.......
却说皇甫瑾瑜匆匆离去,可是还没走出多远就已经坚持不住,伏在肩舆上痛苦的闷哼出声。
小录子几乎被吓得半死,连声说道:“皇上,你怎么了?奴才去请御医?”
皇甫瑾瑜满脸涨得通红,紧紧抓着肩舆把手的指节根根青筋突起,他想说什么,却无法说得出声。
小录子差点哭出声,连忙命人先去请太医,正要说什么却见杨奕现身出来,皱着眉头说道:“录公公,只怕御医过来也无济于事,我知道有个人能救皇上。”
小录子惊问:“谁?”
杨奕沉声说道:“沈红尘。”
小录子诧异的说道:“他不是跟着沈大人回了栖霞山吗?”
杨奕说道:“现在来不及解释这些了,但是他此刻还在宫中,我脚程快,我去将他带过来。”
一听红尘此刻就在宫中,小录子顿时放下一大半的心来,连声催促着杨奕速去。
杨奕果然行动迅速,几乎连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沈红尘就来到这里。
一见到皇甫瑾瑜这个样子,沈红尘便先大吃一惊,顾不上那些虚礼,他抢先一步先探向皇甫瑾瑜的脉搏。
不过几息的功夫,只见沈红尘飞快地从怀中掏出那个银白色的小筒,取出银针来,出手如电般刺进皇甫瑾瑜的各处要丨穴。
此时皇甫瑾瑜仿佛才缓过了一口气,勉强睁开双眼,颤抖着唇,艰难的说道:“红尘,你来了......”
沈红尘匆匆点头说道:“是,皇上,是我。”
皇甫瑾瑜眼中生出一抹异色,急声问道:“那......那他可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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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红尘的面上露出一丝唏嘘,轻叹道,“少主没有回来,她还在山上养病,我回来取几样东西,顺便进宫办点事情。”
皇甫瑾瑜神色顿时失望起来,红尘对小录子说道,“先送皇上回宫,我已经暂时将毒素压制住了。”
小录子慌不迭的连忙命侍卫抬起肩舆,急急忙忙先将皇甫瑾瑜送回了崇德殿。
红尘示意众人将皇甫瑾瑜放平在龙床上,又重新为他施针,面色却沉了下来。
皇甫瑾瑜一直是清醒着的,感觉红尘的银针扎在自己身上以后,心头的燥热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他轻声问道,“朕为何会突然如此?”
红尘说道:“皇上刚才是否接触了什么?或者吃了什么?”
皇甫瑾瑜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在流云殿,只喝了一小口茶水。”
红尘转头对小录子说道:“请录公公速将那盏茶取来。”
小录子连忙答应着去了。
皇甫瑾瑜问道:“红尘,朕是中毒了吗?”
红尘淡淡说道:“确切的说,皇上是中了春丨药,只不过这种药霸道无比,所以即便皇上只喝了一口,也会燥热难耐。”
皇甫瑾瑜恨恨道:“没想到她居然会对朕使出这样的手段!”
沈红尘声音有些冷,漠然说道:“是皇上新纳的婉妃做的?”
皇甫瑾瑜不知怎的,脸上顿时觉得辣的,下意识的解释:“朕没有碰过她,从来没有,朕封她为妃这是因为……”
因为什么?难道说是因为沈素长得太像沈殊?
皇甫瑾瑜面对着沈红尘,忽然觉得有些无法启齿。
沈红尘面色淡淡,没有追问下去,却是因为此刻他的心中正搅起了滔天巨浪。
皇甫瑾瑜所中的春毒并非一般的催丨情媚药,而是一种名叫“欢颜”的毒药。
这种药与一般催丨情药不同的便是,若是服药的男子一旦与某个女子交合,那么此生此世心中则只会有这一个女子。
但是令沈红尘最为惊骇的确是,“欢颜”这种药,只有天极宗有,是天极宗的秘药与禁药。
究竟是谁偷了这个药,居然会用在皇甫瑾瑜的身上?
心中有个人名一晃而过,但是,他不能肯定,也不敢去肯定,如果真是如他所想,那么,真是太可怕了。
那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此刻,小录子从流云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壶茶水,轻声说道:“红尘公子,茶水取来了。”
沈红尘将那壶茶接过来,揭开壶盖轻轻闻了闻,说道:“给我取个干净的杯子。”
小录子依言给他取来,红尘倒了一杯茶,看了看颜色,浅抿了一口,又迅速吐了出来。
皇甫瑾瑜急声道:“小心有毒!”
红尘淡笑:“无妨,我早已百毒不浸,只是想确认一下,是否如我所料。”
小录子此刻躬身说道:“皇上,婉妃娘娘的症状与您刚才发病时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加严重几分,不知皇上是否为她看看?”
红尘问道:“她也喝了?”
皇甫瑾瑜一想起沈素,心中就无端火起,厌恶的说道:“朕喝了一小口,她把剩下的全喝了。”
沈红尘思忖道:“带我过去看看吧,虽说这个药对女子的危害不如男子,但是如果不及时清除掉,对身体的危害也是不小的。”
皇甫瑾瑜恨恨道:“她做出这样的丑事来,还有什么可治的?
叫她自生自灭吧!”
沈红尘微晒道:“皇上也太无情了些,你不是刚封她为妃没几日吗?”
皇甫瑾瑜恼怒道:“朕封她也是因为……”
见红尘面有讥讽之意,忽然想起红尘是沈殊的人,他都能这样认为,只怕那个人定然也会是这样的想法了。
忽然就黯然起来,的确,不论是什么原因,自己毕竟还是娶了别的女子,也难怪他们会如此想自己了。
皇甫瑾瑜微微叹息,“算了,去看看她吧,朕也有话要问她。”
小录子忙过来搀扶他,“皇上要不您先歇歇,奴才陪着红尘公子过去一趟好了。”
皇甫瑾瑜沉声说道:“无妨,朕已经觉得好多了。摆驾流云殿。”
在去流云殿的途中,皇甫瑾瑜轻声对着红尘说道:“红尘,多谢你,否则朕今日还不知能否躲过此劫。”
沈红尘微微一笑:“那也是皇上鸿福齐天,偏生我今日下了山,又进了宫,才正好遇见此事。”
皇甫瑾瑜问道:“你为何今日进宫?是找朕有事吗?”
红尘沉默了很久,直到皇甫瑾瑜又喊了他一声,才轻叹道:“皇上,这件事情本来少主是不让我说的,但是既然你问起了,知道也好。”
皇甫瑾瑜更是诧异,红尘说道:“少主听说李小侯爷被皇上送去了兵部历练,担心皇上身边只有杨奕一人无法兼顾皇上的安危,所以,前些日子她派了沈家武功最高强的暗卫凌枫和幻月,在暗处时刻守护着你的安全。今日我进宫,这只不过是来看看他们,交代一些事项罢了。”
皇甫瑾瑜只觉得很伤感,也很愧疚。沈殊即便身在远方,心中却依然牵挂着他的安危,而他却又做了什么?
没多久,就来到流云殿前,重重禁卫军将整座宫殿围得水泄不通。
皇甫瑾瑜当先走了进去,红尘跟在他的后面。
一进大殿,沈红尘就看见一个衣不蔽体、发丝凌乱的女子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嘶叫着。
周围围满了宫婢,神色仓皇而无助,见到皇甫瑾瑜进来,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
“参见皇上。”
另有大胆一些的掌事宫女磕着头说道:“皇上,娘娘不知怎么了?很痛苦的样子,请皇上请太医来为娘娘看看吧!”
皇甫瑾瑜沉着脸看着沈素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居然生不起半分怜悯。见他不说话,沈红尘只得先走过去说道:“把她放到床上去。”
宫婢不知红尘的身份,但他既然是跟着皇上一起进来的,神态不卑不亢,下意识的就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沈素被放在了床上,红尘命人按住她的手足,为她把了一下脉,依然拿出银针为她施针。
皇甫瑾瑜站在一边清晰的看见,但凡是红尘从沈素身上拔出来的银针,针尖就会染上一层青灰色的痕迹。
“这是……”
他疑惑的问道。
红尘淡淡的说道:“欢颜。”银针在触碰到这种毒药后,就会留下青灰色的印记。
他望着床上的沈素,忽然对皇甫瑾瑜的心境明白了几分。
这个名叫沈素的女子,居然跟少主长的是那样的相像。
难怪……在问及此事上,他会如此难以启口。
他对少主的心,居然已经深到这样的地步了?
求之不得,宁可找了这样一个替代品?明明封了妃,却不肯碰她?
沈红尘只觉得这两个人可笑又可悲。
为什么明明彼此互相爱慕,却又彼此折磨?
折磨对方的同时,却也在折磨着自己。
施了针后,沈素身上的燥热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一睁眼,见到的就是身边的皇甫瑾瑜与床侧坐着的沈红尘。
沈素微微怔了怔,她不认得红尘,只道是宫中太医,却瞬间想起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来。
她顿时泪眼朦胧的泣声说道:“皇上,刚刚臣妾是怎么了?为什么那样的难受?”
皇甫瑾瑜冷声问道:“你当真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沈素神色仓惶,摇着头说道:“臣妾不知,臣妾只知道口渴,喝了皇上倒了茶水后,身子就燥热难耐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臣妾一无所知啊!”
皇甫瑾瑜冷笑道:“你倒是推的一干二净。这是你宫中的杯盏茶水,你难道不知茶水中下了剧烈的春丨药吗?若不是红尘恰巧在宫中,只怕朕还不知要被你害成什么模样!”
沈素伏在枕边痛哭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啊!臣妾已是您的妃子,后宫又更无他人争风吃醋,臣妾迟早是您的人,还犯得着用这样的龌蹉手段?”
沈素哭的肝肠寸断,沈红尘望了皇甫瑾瑜一眼,默默站起身来说道:“皇上,这是您的私事,我不便插手。只是这件事情,还需严查,尤其是这种药的来路,经过何人之手,必须要问个清楚。”
皇甫瑾瑜见他神色沉重,忍不住问道:“你是在担心什么?”
沈红尘沉吟了一下:“不敢妄断,但是我需要立即回山上向大长老与少主禀报,若是真如我心中所想……”
他没有说下去,只略略欠身,“我告辞了。”
他又转头深深看了一眼依然哭得极为伤心的沈素,眼中划过一抹异色,却不再说什么,匆匆朝外走去。
皇甫瑾瑜动了动唇,本想问问他沈殊在山上一切可好,但时间他走的匆忙,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看了一眼沈素,沉声说道:“这些日子,你就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在流云殿内好好休息吧。你宫中所有的侍婢,朕都要全部带走严加审问,朕会为你另选一批宫人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在看沈素,转身朝外走,吩咐道:“将伺候流云殿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部抓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双更,祝大家节日快乐!
由于过节,月下决定让红尘公子明日再领盒饭。
剧情需要,月下朝喜欢红尘的朋友们鞠躬了。
第65章
沈红尘驾了马,连准备要带走的几册医书都顾不上拿,直接朝着栖霞山而去。
远远地望见了栖霞山那云雾缭绕的山顶,他才松了口气。
来到山脚下,他下了马,放任马儿在山下吃草,自己朝山上走去。
刚走到半山腰,忽然顿住了脚步。
淡淡的云雾中,若隐若现侧对着他站立着一个人,一个浑身上下都笼在大氅内,深深的兜帽罩住了他整个脸面。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劈面而来。
沈红尘的脑中跳跃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认为这个人是沈虢。
但是听沈殊曾说过,沈虢是他亲手所杀,那断然不会出现在栖霞山。
更何况此处已有栖霞山的迷雾,一般人只要嗅到一点就会神智失常。
而此人站在迷雾中却巍然不动,如果不是内功高深者,那必然就是深谙解毒之人。
沈红尘沉声问道:“尊驾何人?为何挡住我的去路?”
神秘男子微微转过了身,虽然头上罩着兜帽,但是红尘能够感受到从那兜帽后的一双凌厉眸子,正在定定的看着自己。
心中越发狐疑起来,还未等他再次发问,那男子忽然伸出手,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指,慢慢的,揭开了头上的兜帽。
红尘只觉得一颗心已沉到了谷底。
一直不敢相信、不敢去猜测的事情,一瞬间忽然有了答案。
“一切都是你做的?”红尘的心忽然镇定了下来。杨羡游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只怕,今日他是难逃一劫。
可是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得其所,死的瞑目。
杨羡游的脸上又露出那抹悲天悯人的神色,他淡声说道:“是。沈红尘,你知道的太多了。其实你是殊儿的人,我本可以留你一命的,但是你太聪明了,我不敢冒这个险。你要是活着,会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不利。”
沈红尘静静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杨羡游莞尔一笑,摊手说道:“我?我是杨羡游啊,殊儿的大师兄,你难道不知道吗?”
沈红尘深深吸了口气,又问道:“沈素是你的人?欢颜是你给她的吧!”
杨羡游淡淡一笑:“是啊,那个女人空有一副好相貌,却是个没脑子的,比起殊儿来,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他忽然微微一叹:“你说,要是那个小皇帝乖乖的,就此与那沈素成就了好事该有多好?我也不用花费这么多的精力在他们身上了。你应该知道,丞相这个位置,真的是很忙的。”
沈红尘沉声说道:“枉少主如此相信你,还将你送到她最牵挂的人身边,你却这样对她?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大师兄?你又有什么资格,再喊她一声殊儿?”
杨羡游的面色也沉了下来,冷声说道:“那个小皇帝万不该去喜欢殊儿,殊儿注定是我的妻子,不是他能觊觎的。我太了解殊儿了,当她得知小皇帝纳了妃后,她就已经不再给他写信。可是若是想要绝了殊儿的念头,那么只有让沈素与小皇帝真正有了肌肤之亲。殊儿心高气傲,断不会容忍自己未来的夫君沾染过别的女子。”
他淡淡一晒:“没想到那个小皇帝的自制力还真不错,不愧是殊儿一手教出来的。不过,你也真是倒霉,偏偏今日进宫,遇到了这档子事,我就算不杀你,也不成了。”
沈红尘不屑的说道:“杨羡游,你即便机关算尽,只怕也无法掌握的了少主的心。你注定是那个失败的人。”
杨羡游眸色陡然冷下来:“沈红尘,你不用想再拖延时间了。你比我更要清楚,栖霞山的人,只有每隔五天才会下山购买一些所需之物。而昨日,他们已经下过山了,今天就算你我在这山中站上一日,也不会有一个人下来的。”
沈红尘微微弯了唇,淡淡说道:“我只不过是个身无武功的医者,而杨公子你却是大长老最得意的高徒。在你面前,我岂有万一逃生的机会?”
他双手笼在袖中,似乎有些寒冷,却喟然叹息道:“你当真以为,我死了以后,你做的事情就不会被少主发现吗?”
杨羡游淡淡说道:“以她的聪明,必然会知道。但是等到她发现的时候,我已万事皆备,届时,她只需要乖乖做我的新娘子就好。成亲久了,那点子不愉快,自然就会渐渐淡忘。”
他望着沈红尘,冷声说道:“沈红尘,我不会亲手杀你,这里是栖霞山的半山腰,地势险要,你就从这里跳下去吧,我留你一条全尸。”
沈红尘忽然笑了笑,心中居然平静无比。
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圆润的小圆筒,他紧紧捏在了手中,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栖霞山顶。
她此刻是否依然站在山顶朝着山下俯瞰?
她可知,他与她离得是那样近,可是只怕今生今世再也无法见面?
他甚至想起了在他临下山前,她曾对他说,等他回来,她要请他喝酒的。
少主,对不起,你就将那杯酒,洒在我的坟头吧!
我就算化成一股清风,也会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
沈红尘安详微笑。
......
沈殊坐在房中,右眼皮一直跳得厉害。
她站起来又坐下去,反反复复,终于跳起来拉开门冲了出去。
薛晚灯出现在她面前,诧异的说道:“少主,你怎么了?”
沈殊问道:“红尘可回来了?”
薛晚灯怔了怔:“还没,没有这么快吧?来回也有近五百余里地,如果按时间来算,快的话他会在今晚戌时回来,若是在京中停留一夜的话,那便会在明日巳时左右回来。”
沈殊看了看天色,刚刚酉时初,的确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她松了口气,转眸笑道:“或许是我太多虑了,晚灯,陪我去酒窖取些酒来,我跟红尘说好了,等他回来我要请他喝酒的。”
薛晚灯轻笑起来:“你们不吵架了?”
沈殊笑道:“我跟他哪有隔夜仇啊!昨天吵了今天就能和好。”
薛晚灯失声而笑:“也不知是谁前几日愁眉苦脸的,还央我去他面前说好话。”
沈殊冲他做个鬼脸:“那是逗你的好不好?谁叫你一天总板个棺材脸,也不多笑笑。”
两人一路说笑,去酒窖选了几瓶好酒,沈殊又让人做了几个下酒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阿薰和薛晚灯坐在一边,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菜有些无奈,薛晚灯说道:“红尘若是今日不回来呢?你摆这么多,吃得了吗?”
沈殊用筷子无意识的拨弄着盘中的菜肴,格外的坚持。
“我会等到他回来。”
阿薰和薛晚灯面面相觑,不知她为何如此固执,但依然由着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过了戌时,连亥时也过了一半。
薛晚灯看着一桌子冰冷的菜肴,轻声说道:“红尘只怕今日不会回来了,少主,早些休息吧。说不定你明日清晨一醒来,红尘就回来了。”
沈殊淡淡一笑:“好,他若是一回来,你们就来喊我。”
阿薰笑道:“知道啦!以前也没发现少主这么重视红尘啊!我都吃醋了。”
沈殊一晒,自己回了寝房休息。
一晚上却总也睡不踏实,似醒非醒的,仿佛看见沈红尘站在很遥远的地方轻声喊着她。
她每每想冲过去,抓住的却只是一团空气。
沈殊一惊而醒,只觉得心口绞痛得厉害,她捂着胸口伏在枕畔大口喘着气,直到痛疼平缓了些,才缓缓坐了起来。
窗外已蒙蒙发亮,沈殊开了门出去,空气清新甘冽,她深深吸了口气,沿路而行。
下山的关隘处有两名轮值弟子,见到她过来不禁诧异道:“殊儿,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沈殊不答只问道:“可见到红尘了?”
那两名弟子均摇头:“未曾见过。”
薛晚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主,红尘即便要上山,也不会这么早,你再休息一阵。”
沈殊转身望着薛晚灯,颤声说道:“我做了噩梦,我梦见红尘似乎不太好......”
薛晚灯安慰道:“你也说了,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他上前两步轻轻拉着他的手朝寝房那边走去,轻柔的说道:“你放心,你再睡一会,红尘就回来了。”
沈殊低着头走了两步,忽然说道:“如果,如果过了巳时还不见红尘回来,立即命所有的人下山寻找。”
薛晚灯微微一笑:“好,知道了。你若真不放心,我先下山去看看,说不定就跟他一起回来了。”
沈殊淡淡一笑,微微点头。
沈殊依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渐渐明亮起来,阳光洒进了屋内,照的满室一片温暖。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不安?
沈殊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正想推门出去看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片喧哗声。
她心中一跳,拉开门冲了出去,一眼便看见阿薰惊慌失措的脸孔。
她眨眨眼:“你怎么是那副表情?”
阿薰颤抖着双唇,似哭非哭的样子,看着沈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殊皱皱眉:“你怎么了?”
她转头看了看旁边,怎么围了那么多的人?几位长老为什么都在?
她强笑了下,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一眼瞅到了人群外的薛晚灯,顿时眼前一亮:“晚灯!你不是说去找红尘吗?他可回来了?”
薛晚灯紧紧抿着唇,眼神忧伤而痛苦。
他张开双唇,声音残破,几乎无法辨别在说些什么。
沈殊皱皱眉,“你说什么?”
薛晚灯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少主,红尘回来了。”
第66章
两名天极宗的弟子,担着一副担架,而担架上,静静躺着的,不是红尘又是谁,
沈殊怔怔地说道,“他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她猛地想冲过去,却被薛晚灯一把抓住,沈殊怒道,“你放开,”
薛晚灯沉声说道,“少主,你要节哀。”
沈殊怒斥:“我节什么哀?红尘是不是受了重伤?”她转头对大长老凄厉的叫道:“大师父,这里你的医术最好,你快救救红尘啊!”
大长老面露哀戚之色,低下头不忍再看。
二长老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殊儿,红尘已经去了......”
沈殊只觉得手脚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去了?
阿薰哭的几乎要断了气,抽抽搭搭的说道:“少主,红尘死了......红尘死了......”
沈殊一步一步走向静静躺在担架上的红尘,心中想的却是,该不会是红尘在跟她开玩笑吧?
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吗?
可是若不是开玩笑,昨日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今日怎么就去了呢?
来到红尘的身边,担架已经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
红尘的面色很安详,静静合着双眸,仿佛睡着了一般。
沈殊轻轻用手去触碰他的脸颊、手臂以及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除了冰冷,依然是冰冷。
那样温暖的一个人,身上怎么能如此寒冷?
沈殊轻轻摩挲着红尘的脸颊以及手臂,想用自己身上的温度去温暖他。
想必是她脸上的神情太过骇人,连一向冷凝的三长老都有些看不下去,皱了皱眉头说道:“殊儿,红尘已经死了!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薛晚灯心痛如斯,蹲□轻轻揽住她,低声说道:“少主,你别这样,红尘若是在天有灵,也会难过的。”
沈殊闭了闭双眼,很奇怪的,为何她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呢?
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似有一股腥甜直朝上涌。
她深深自我调息了一下,硬生生将那口腥甜逼了回去。
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恢复清明。
周围的人皆是满面哀戚之色。
红尘虽不算天极宗的人,但他的浑身医术皆是大长老亲传,也算大长老的半个关门弟子。
更何况红尘一向温煦,为人谦和,但凡山上谁有个头疼脑热不敢去找大长老的,都是找红尘来看的,红尘有求必应,从不推诿。
如今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去了,怎能不哀伤?
沈殊目露哀怜,用衣袖轻轻拭了拭红尘脸上沾着的尘土,轻声说道:“先将他送回他自己的房间吧。他是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总该擦洗一下,换身衣服。”
红尘被抬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屋子便临时做了一个小型的灵堂。
沈殊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平躺着的沈红尘,久久没有说话。
阿薰怕她哀伤过度,和薛晚灯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