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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朱椿怔了片刻,却觉得夏子凌的这句话就像是一股暖流流进心底,让他本应该有些脱力的身体又蓄满了力量。傻瓜,他根本不知道他才是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保护好你自己,别给我添乱!”朱椿说罢又跟刚上战场一般,一提手中银枪,转身大力与冲上来的元兵厮杀起来。

    顷刻之间,周围元兵,连同查干巴日只觉得这银甲猛将似乎比刚上战场时更加勇猛了几分,周围人等都近不得他三尺之内,但凡敢有近身者,那银甲猛将大喝一声,立时将来人一枪封喉毙命。

    这人怎么跟力气用不完一样,越战越勇?查干巴日等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连着三夜闹腾,明军没睡好,他们自己却是更没睡好,被朱椿这么一番威起来,瞬间觉得身上的力气都散了去,一时气势大减,竟让朱椿等人打出了一拨小*。

    而定远侯王弼,可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不久后,北边传来一阵吆喝声,随即不少元兵调戈前去抵挡。夏子凌心知终于熬出头了,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与朱椿、沐晟等人并肩厮杀。

    最终,天蒙蒙亮时,查干巴日见大势已去,终于率几百残部投降。此战朱椿斩杀敌人最多,据夏子凌初步估计,没有五十也有个三四十,而且其中元军将领居多,当真是生猛得吓人。

    押解了这几百元兵走在归营途中,众人虽然疲乏,心情却是轻松了不少。这些个元兵带回去,可算是能解除之前军中士兵担心的“阴兵借道”的邪说了。

    “手伤得如何?给我看看。”朱椿策马走在夏子凌身边,低声说到。

    “皮肉伤,不妨事。”这一战下来,重伤的官兵多不胜数,他这还算是轻伤了。

    “拿来!”朱椿却是不依不饶,径自拉起夏子凌的左手,借着清晨的光线查看。手是人身上脆弱之处,又经脉众多,伤到这里,不比胳膊大腿上划了一下,万一伤到筋骨恐怕留下后患。

    夏子凌觉得两个大男人骑在马上,手拉在一起像什么话,是以有些不大情愿,却禁不住朱椿的大力一扯,左手不得已落到了人家掌中。

    那伤口伤在掌心,倒是没有刺穿手掌,只是血肉翻恣出来,有些可怖罢了。但朱椿仍是不放心,细细揉捏了夏子凌左手上的各处筋骨,确认无误之后,才作罢放开了。

    收回左手,夏子凌心下有些异样。朱椿的手指纤长而漂亮,指腹因为习武有些薄茧。那么一双手,带着热度在自己掌上摩挲,微微的麻热感沁入心中,自己许是这身体底子有些弱,到了冬天经常手脚冰冷,朱椿掌中和指尖的温度,居然让他有一丝眷恋之感,真是怪哉。

    回到大营,此行的军士辛劳了一晚,大家都脱力不已。是以蓝玉没有即刻召见朱椿和王弼了解此行详情,只将俘虏关押起来,令军医为此行受伤的众将士处理伤口。

    朱椿、沐晟的伤势都无碍。夏子凌除了左手包扎起来之外,身上也只有几处轻伤,擦了些药,心下没什么挂念,便回自己帐中大睡了一觉。

    这一觉,一直睡了一天多,及至第二天中午夏子凌才醒过来。一醒过来,便见沐晟坐在自己帐中。

    “喏,已经过了开伙时间了,我给你留了一碗面,快吃吧。”

    夏子凌道了个谢,三两口扒完了一碗面,却见沐晟还不离开,有些奇怪。不想他却道出了一个不妙的消息——

    “刚没跟你说,怕你担心。蜀王昨日下午开始就高烧不断,人也唤不醒,军中谣传这是咱们此行犯了成吉思汗英灵,成吉思汗降下的惩罚呢。”

    妈的,怎么又是成吉思汗英灵?然而,夏子凌此刻却无心去解那军中谣传,朱椿高烧不断?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身上没受多重的伤啊。

    “我。”夏子凌蹭地起身,胡乱拉了一件大氅披着就慌慌张张冲向蜀王军帐。

    夏子凌进了朱椿帐中,军医正好也在,军医诊视完毕,夏子凌也把了把脉,两人交换了一下意见,都认为蜀王脉象并无大碍,只是有少许风寒症兆。

    然而古代没有体温计,夏子凌初初一探,竟然觉得恐怕有个三十八度以上,白日温度已是如此,夜间恐怕还要更甚。成年人身体禁不起高热,已经烧了一日,今日若是不退,恐怕有些危险。

    夏子凌思来想去,觉得原因恐怕是漠北气候恶劣,染了少许风寒,前日夜里力战群敌,力狠了,这一松懈下来就病了。他与朱椿相识两年有余,一向觉得他身体好得很,平日里连个小病都没有。但越是这等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才更是严重,也合该几样事情凑到一起了,朱椿躲不过这场病痛。

    只是普普通通的生病,不知道被谁传道出去,居然就成了被成吉思汗诅咒,夏子凌真是无语极了。

    不过安抚军心是蓝玉的事,由于朱椿一回来就病倒了,王弼已经先行向蓝玉禀报了那日的情形。说起来,蜀王本是处理了轻伤便回帐中歇息的,通传只当王爷还在睡,不敢打扰,还是过了半日,王弼来约他一同去大将军帐禀报战情时,才现他高烧不醒的。

    虽然从脉象看并无大碍,但古代没有点滴之物,难以补充高烧损耗的身体水分,夏子凌还是不敢大意,因为他略通医理,便主动承担了照顾朱椿的责任,军医自然也是高兴得很。

    大半日里,夏子凌除了用冷水为朱椿擦拭额头、身体外,还准备了加盐的温开水,用干净锦帕沾水滴至口中,以图让他能喝下少许盐水,不至于因高热脱水。

    如此悉心细致照顾一个人,是夏子凌从未做过的事情。用了晚膳,夏子凌执意要留在朱椿帐中守着,这个晚上若是烧再不退,就有些危险了。

    沐晟劝不了夏子凌,只得给他留了一件厚实的大氅,又添了一个火盆,叹了口气,径自离去。

    夏子凌如此照料之下,总算是有些起色的。下半夜,朱椿总算是热退了些。夏 ...

    (子凌心里踏实了,想着朱椿应当再睡几小时就能醒来,便用锦帕沾水喂了他最后一回,斜靠在榻边睡了。

    朱椿一觉醒来,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够久,直睡得他头昏脑涨,整个身子沉沉的。他正要像平日一样一个挺身坐起来,却不想起身到一半,就眼冒金星,他赶紧重新躺好,待到那昏劲过了才复又坐了起来。

    这么一坐起来,环视帐内,他即刻看到了和衣睡在榻边的夏子凌。夏子凌怎么会在自己帐中?朱椿目光微转,旋即看到了一旁桌上盛水的碗和锦帕,已及旁边的水盆和毛巾。联想到自己身体这不适的状态,不难想到夏子凌是特意过来照顾自己的。

    这么一想,朱椿心中忍不住泛起阵阵暖流。朱椿凑近夏子凌身边,仔细端详着他。

    虽然夏子凌的睡颜,他在中都已经见过了,而且是两次。可是那样在漆黑的屋外匆匆一瞥,哪里比得上现下借着帐中跳动的火光看得仔细。

    夏子凌的脸庞,是偏削瘦的那种,还算轮廓分明,五官都长得挺周正,却谈不上多精致,起码比朱椿自己要逊色了不少。除了……那狭长的眼廓和浓密的睫毛,让人禁不住想这双眼睛睁开之时,时常透出睿智的光芒。

    但这一张勉强算是中等偏上的脸,却看得朱椿心跳如擂鼓般无法自持。他想,不,他确定,经过两人这么一番同生共死的心里试炼之后,他是有些喜欢夏子凌的,就像朱桂喜欢皓月那般,或许比朱桂还多了点对夏子凌的信任与倚重。

    朱椿的眼光不经意间扫过夏子凌包扎得如同粽子的左手。胸中忽然情动不已,夏子凌是在乎自己的吧?不管是哪一种形式的在乎,起码他的眼神总是随着自己转动,起码他愿意为了自己不惜赴死。

    他不想把夏子凌作为男宠对待,那样太委屈了这个人。可是……作为自己将近十八年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在这样神智不甚清醒的状态下,他是不是可以任性一次呢?

    朱椿有些颤抖地缓缓贴近夏子凌的脸庞,将嘴唇轻贴在夏子凌的额头上。触感略带冰凉的额头,对烧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无法抗拒的毒|药。

    朱椿的唇眷恋地在夏子凌额上摩挲,复又来到眉,然后是眼。夏子凌今天也非常累,是以被朱椿这么吃了豆腐也不自觉,只是微微动了动,喃喃一句便接着睡了。

    然而,薄唇微启的那一秒,朱椿忍不住视线再无法移动,落在那诱人的唇瓣上。思绪不由自主就往在中都做的那个梦上去了,那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真如梦境中诱人?

    借着头脑热的时候,朱椿不管不顾了,一把拉过夏子凌揽入怀中,强行吻上了那两片唇瓣。

    夏子凌睡得正酣,被人这么一把拽上床抱住,虽然醒是必然醒了,却头脑还在混沌之中,没摸清状况。这一含糊之际,便被朱椿狠狠含住唇瓣吮|吸着。

    朱椿身上熟悉的檀香味盈满鼻尖,烫热的身体紧紧抱着自己,还有那同样烫热而弹性极佳的唇,与自己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一起。

    夏子凌很快便明白了朱椿在吻他,可是……怎么会生这样的事情?难道自己还在做梦?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朱椿已是按耐不住,不再满足于唇瓣相贴,而是伸出舌舔|砥着夏子凌的唇。

    烫热而粗糙的舌把夏子凌吓了一跳,无论这是不是梦,这样的事情都不该继续下去。

    于是夏子凌头向后一仰,硬声低吼道:“放开!”一边剧烈挣扎着要从朱椿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刚才现夏子凌醒来,朱椿便赶忙闭上了眼睛,装成梦魇了的状态。现下吻也吻了,虽然他本人也有些后悔,但要是放开夏子凌睁开眼,两人日后岂不是要尴尬到死?索性朱椿刚才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一边闭着眼睛大力抱着夏子凌不放,一边微启薄唇,溢出一句:“别走,蓝嫣……”

    听到朱椿口中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时,夏子凌微微一愣,竟忘了挣扎。朱椿烧还没退,闭着眼睛缠着自己,明显还没清醒,这么说……他是把自己错认成了蓝嫣?

    真可笑!自己与蓝嫣,一男一女,样貌、身形完全不同,究竟哪里有共同点了?夏子凌不知道自己现下是什么心情,也许有点低落酸涩,这也很正常,谁喜欢被别人当成替代品?

    然而,失落之余,却还有淡淡的释然。原来他是把自己当成蓝嫣了,还好……虽然不知道朱椿什么时候对蓝嫣用情如此之深,梦魇时还想着她,不过,如此的话,他的行为还可以解释。

    朱椿趁夏子凌愣之际,复又含住他的唇舌,而且这一次毫不犹豫将舌头伸了进去,在夏子凌口中恣意翻搅,时而吮|吸着他口中来不及咽下的津|液。

    夏子凌任朱椿这么吻了几秒,现自己居然不讨厌,而且还有些被朱椿挑得浑身都热起来的感觉。

    如果他是把自己当成蓝嫣的话……夏子凌这么想着,忽然放松了身体,任朱椿这么予取予求。

    感觉到夏子凌的松懈,朱椿加深了两人之间的吻,然而心中却有些淡淡的沉闷。夏子凌,你果然是忠于主上愚忠到甘为他人替身了吗?然而,你若是知道,我心里和身体都明明白白知道你是夏子凌,也只想要你夏子凌,恐怕会避之犹恐不及吧?

    帐内的火盆火光跳跃,映衬着榻上紧紧相依的两条身影,然而,这一夜,两个人终是心事各异。

    第60章 直抵虏廷(上)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朱椿复又陷入昏睡之中。夏子凌做贼心虚地赶忙打扫战场、擦拭痕迹,他和蜀王互撸了一把,啊啊啊,这事情简直他妈太操蛋了!

    两个男人一起撸管儿正常吗?貌似他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听说过有的寝室哥们一起看黄片各自撸管的事情,但绝不是像他们这样抱在一起的好吧!

    所以……他妈自己真的是中邪了吧?!夏子凌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跟乱麻一样一团糟▲在离朱椿卧榻颇远的地方,夏子凌盯着朱椿呆了很久,最终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摸了摸朱椿的额头。

    还好,许是刚才出了些汗,烧反而全退了。夏子凌这才放心地转身出了大帐。

    军帐幕帘放下的时候,朱椿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明净,握成拳的手也终于松开了。

    天明的时候,夏子凌和沐晟一道过来,进了大帐,朱椿已经穿戴妥当了。

    沐晟道:“王爷,身体无碍了吗?”

    “嗯,已经无事了。”

    夏子凌道:“今日还是小心些,别再受凉,汤药记得按时服用,出去多穿些。”

    朱椿转头看向夏子凌,后者却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只把手上拿的一件披风递了过去。

    朱椿盯着夏子凌低垂的头顶看了几秒,一把接过他手上的披风,道:“我已让大将军集合全军将士,现下就去沙场,让他们看看本王好好的,哪有什么中邪之说!你们与我同去!”

    朱椿说罢一甩披风,已转身向外走去。

    “是!”夏子凌与沐晟同时应到。

    大营之外,铺满雪的漠北荒野空旷无比,远处的百眼井依然壮观,然而谣言破除之后,却是没了让人看上去就怵的感觉。

    十五万军士安静立于荒原之上,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道。朱椿跟在蓝玉身后从列队后方一直走到最前方,最后在队伍前方站定,面向万千军士。唐胜宗、郭英等人已经先行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朱椿用上内力,大声说到:“日前,听说有人在军中散播谣言,说本王中邪了?”

    蜀王威严的声音在荒原上回荡,听起来颇有震慑力,很难让人相信朱椿今年才十八岁,士兵们不由自主肃然起来。

    “本王不过是小小风寒一场,现下人就在此,无恙得很!有不信者可以上来与本王过招一试!”

    朱椿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目光扫视着下面站着的一排排士兵。军士们赶忙低垂了头,生怕被蜀王看中了挑上去过招。且不说他贵为皇子,普通军士哪敢对他动武。就算蜀王不计犯上之罪,他们也打不过啊。

    那日破了敌阵,押解几百俘虏回来之后,蜀王的英勇战绩就传遍了全军,据说他一人就杀了一百来人,当真是如阎罗般的角色啊。

    其实朱椿那日最多杀了五十人。但是军中之事,本就容易夸大。十五万大军尚且要号称三十万,多算了几个人头也没啥。

    等了许久,既然无人想来与他切磋一二,朱椿接着说到:“谣言是从何处传出去的,本王不想追究,若是要严查,那些个造谣生事之人总是跑不掉的。但若是下次再让本王知道谁在军中无事生非,本王定然旧账新帐与你们一齐算算清了!”

    朱椿说罢,将手中的银枪掷出去,枪尖没入第一排列队的士兵正前方土中,稳稳而立。第一排所站的均是军中千户,被这么一震慑,纷纷把头埋得更低了。

    朱椿训话完毕,把场面交还给了蓝玉。蓝玉与朱椿的张扬外露不同,此番上前先是沉默地看了面前黑压压看不到尽头的明军士兵一会,才缓缓说到:“即日起,延安侯与武定侯所率十万部众撤回大宁待命,我所率五万人继续向北行进!敌人就在捕鱼儿海附近!”

    这事是昨日蓝玉与唐胜宗、郭英两人商定的,但军中士兵并不知晓。军士们乍一听都觉得意外非常,秉承着遵守军纪没敢议论纷纷,心里却是不解得很。

    就连夏子凌听了这军令都有些诧异。据说那查干巴日被押回来之后老实得很,许是想着既然成吉思汗老祖宗都放弃抵抗了,他们这些猢子猢狲抵抗还有什么用?很快就招了北元皇帝目前扎兵于捕鱼儿海附近。

    现下阴兵借道的障眼法已破,俘获了几百敌人,又知道了元廷目前的位置,形势正一片大好,蓝玉下令继续进军,估计也无人反对。但这样的情况下,他竟是要撤回十万士兵,只带五万人突袭元廷,是何用意?

    蓝玉没有向士兵们解释原因,作为一个大将军,他也没这个必要。

    因为承袭了常遇春的作战风格,从前作为副将的时候,他果敢豪迈,在军中也算得上个霸道将军。此次作为大将军,却一反常态,沉默温吞得紧。新出征的士兵只觉得这位大将军沉默寡言,每每下达军令都是只言片语,没有多余套话。

    并且,似乎有些可欺?军中传出流言之事,若是遇到个蛮横的将军,心许要杀鸡儆猴,不管找不找得到是谁传出的,先拖几个出来开刀。蓝玉却不然,流言爱传就让你传去,他似乎不理不睬。

    如今,蓝玉又下达了让十万人撤兵的军令,看来怕是抵不住延安侯和武定侯的威仪,五万人能干什么?这北伐,估摸着不久之后便要终结了吧。

    然而,蓝玉确实不管士兵们怎么想,下了军令,径自解散了队伍。

    回到营帐之中,三人讨论蓝玉此举的时候,沐晟不解道:“大将军此举,我觉得恐怕是不大妥当。”

    朱椿轻笑了笑,“有何不妥?我看他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下的军令,定然已布下万全之策。”

    由于蓝玉与母妃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朱椿从前些年就对蓝玉很是关注,目前朝中诸将,若论武艺,蓝玉不一定是最厉害的,但是论用兵和计谋,他却觉得无人能出其右。

    夏子凌也道:“我也觉得蓝玉定然胸有成竹。”

    他的理由,却是和朱椿不同,源自于他所掌握的历史知识。

    沐晟:“……”

    被朱椿与夏子凌这么反驳,沐晟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就跟个不懂带兵打战的人一样被歧视。

    十万人撤军之后,蓝玉果然召集了他余下的五万人马,在漠北荒原上进行一次新的誓师。

    眼前仍然是壮观的百眼井地带,时间依然是清晨旭日初升之时,天气已经不复前几日的阴霾,耽搁了这么几日,肆虐的狂风已经停止。蓝玉的心境,却也与前几日截然不同。

    “诸位将士,犹记得五月之前,大家齐聚长江边上,皇上殷殷嘱托‘倍道前进、直抵虏廷,肃清沙漠、在此一举’。领了如此圣谕,我蓝玉便没有想过失败而还!此番如若不能荡平北元,我蓝玉誓将级留于这漠北之地!”

    “敌人就在前方,为大明朝建立不世功勋的重担交托在你我肩上。过了百眼井地带,前行四十里便可到达捕鱼儿海,那里将成为此行的决战之地。”

    “你们今天站在这里的人,都是曾经与我蓝玉一同南征北战的部众,然而今日 ...

    (起,你们将承受比以往更艰苦的磨练。”

    “我要五万部众合为一人,隐匿于荒野中。行军时脚缚麻布,做饭时丨穴地而炊,交谈时止于耳语,但凡有露出声响让敌人窥破我军行径的,杀无赦!”

    蓝玉说罢,目光一横,“如若有做不到者,本将也不强留,撤退的大军还未走远,可自行追去!但如若决定跟随本将者,但凡违反军规,无论何人,本将绝不手软!”

    “此行我蓝玉以项上人头担保,誓破虏廷!”

    这是蓝玉此次出征以来第一次说出这样的长篇大论,却比离开应天时更像是真正的誓师。

    夏子凌站在靠前方的队列中,所见蓝玉手握龙胆枪,目光坚定,头盔上飞扬的红缨与身上耀眼的银甲互相映衬。面庞略染沟壑、髯中微杂银丝的蓝玉,正是这个时代最强的将星。前人已然逝去、后人尚未成长,除了蓝玉,再无人能完成这一击;只有蓝玉,值得所有士兵追随!

    是了,他此刻终于明白蓝玉为何要遣走那十万大军。行军之道,并不是人越多越好,盲目以为人多便可取胜的不过是庸碌之将。十五万大军,多则多矣,却带来两样弊端——其一,不利于隐匿踪迹;其二,上下难以一心。并且大部队撤军,元军定然以为我军已经放弃进攻,敌人松懈之际,正是我军奇袭的良机。

    昔日有“常十万”,如今蓝玉便要做一回“蓝五万”,上演一场旷古绝今的战役。

    “跟随将军,誓破虏廷!”夏子凌注视着蓝玉,坚定地说到。声音不大,在寂静的荒原中却清晰可闻。

    “跟随将军,誓破虏廷!”

    “跟随将军,誓破虏廷!”

    ……

    一声声附和的吼声相继响起,震得空旷的漠北荒原微微颤动。五万人,无一人离开,他们本是追随蓝玉的勇猛将士,如此青史留名、建功立业的时刻,怎容退缩?

    蓝玉满意一笑,下令:“拔营!”

    这才是他要的队伍。

    第61章 直抵虏廷(下)

    (捕鱼儿海边上,天元帝王帐内,脱古思帖木儿与太尉蛮子正在把酒言欢。因为今天他们收到查干巴日派人加急送来的战报,在百眼井布下的战术果然收到奇效,明军中计军心大乱,蓝玉已下令大军南撤。

    正好太尉蛮子遣去刺探敌情的探子也回报,明军大军撤兵,只留少数军士还逗留在百眼井附近。

    太尉蛮子不知彼时查干巴日已经投降,查干巴日的书信与探子所报正好不谋而合。虽然尚有少许军士逗留百眼井一带,但想来多半是十五万人寸功未建,就这么灰溜溜回去,蓝玉怕与皇帝老儿交不了差,留了少许人马再糊弄几日,不日便也要夹着尾巴回去了。如若不走,那更好,过几日他带兵去把那剩余的几万人灭了,也好让朱元璋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元朝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过,灭那逗留漠北的几万人要等上几日,现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蛮子正想着,大帐幕帘微掀,走进来一个曼妙身影,这便是他过几日方可带兵去与明军对决的原因了。

    人刚入帐,娇滴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皇上,你们说什么说那么久呢?臣妾的生日,您还准不准备给人家操办了呀?”

    来人正是脱古思帖木儿的爱妃奴雅,北元第一美人,太子天保奴和次子地保奴的母亲。年逾四十却保养极好,皱纹和白几不可见,犹如三十少妇般风情婀娜得很。据说这奴雅原是汉人,十多岁便被献与脱古思帖木儿,赐名奴雅,因为貌美绝伦,受脱古思帖木儿宠幸三十载,恩情仍是不衰。

    奴雅一看就是个极懂得讨男人欢心的狐媚子,入了帐,一边说一边径自坐到脱古思帖木儿身边,半倚在他身上,酥胸轻蹭。

    脱古思帖木儿刚得了捷报,心情大好,再加上爱妃这撒娇央求,哪还耐得住,当即承诺道:“摆!爱妃生辰当然要摆,朕即刻下令从五日后,连摆三日筵席,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士兵杂役,痛饮三日,不醉不休!至于礼物,日前太尉带人马入山狩猎,已猎到一匹珍贵的雪白狐裘,正好配得爱妃的花容。”

    得到想要的答案,奴雅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听说了那礼物,更是朝一旁落座的太尉蛮子投去妩媚勾人的一笑,表示谢意。蛮子也不客气,端了酒杯,舌头在杯沿上一舔,眼睛却是盯着奴雅,猥琐意味十足。

    当着脱古思帖木儿的面,奴雅与大将军如此毫无顾忌,实在是蒙古人本没那么多贞烈规矩,元朝皇上以后妃侍宠臣的事也不是没有,至于太尉蛮子有没有尝过奴雅滋味,也是不得而知的。

    当然,这奴雅一看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便不提也罢。

    不过她这庆生,倒是正给了明军可趁之机。若是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奴雅是明朝奸细,内外勾结要亡北元。不过奴雅却真是冤枉的,她虽是汉人,自幼家破人亡被虏到漠北,本就没受过什么教育,对汉人朝廷也没什么感情,在北元得宠日子过得正好,何必和荣华富贵过不去呢?

    只能说,自古红颜祸水亡国的案例,此番在北元又要上演一次了。

    蓝玉之前所说的三条铁纪,果然在全军上下不折不扣地执行。为了隐匿行踪,在百眼井地带,尚可丨穴地而炊,到达捕鱼儿海附近后,蓝玉甚至下令押运粮草的板车停止随行,将马匹喂足,上下军士各自随身携带十几个干饼。

    此行如果突袭成功,那么元廷储备的粮草牲口,正好可以挪为己用;如果突袭失败,蓝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是真正的破釜沉舟一战。

    蓝玉的五万人,如同没有痕迹的鬼魅,悄悄地向元廷驻扎之地靠近。沉默的军队,最是让人畏惧。

    而北元众人,正沉醉于为奴雅庆生的欢饮中,等待他们的,将是元朝这个王朝的彻底终结,从此以后,成吉思汗的后人将无力再掀起任何威胁大明朝的风浪。

    终于,出了百眼井地带的第四日傍晚,明军在捕鱼儿海东北八十里处现了元廷的帐篷。彼时太阳未落,并不是最佳的奇袭时间。然而探子带来的消息是——元廷似乎在大摆宴席,上下军士喝得东倒西歪。

    蓝玉乍听到这个消息,愣了愣,追问了句:“果真如此?”

    得到属下笃定的回答之后,蓝玉果断地下达了起攻击的命令。机会果然就在一念之间,谁曾想前几日军中上下还因难挨艰辛,为了撤军与否争论不休;而此刻,胜利的果实已是垂手可得。

    虽然元廷尚有十万大军,但是就如蓝玉一贯坚信的,人数不是获胜的最主要因素,北元这十万睡着了的小猫,岂是他蓝玉的对手?

    蓝玉亲率全军,直接冲向了捕鱼儿海边的蒙古包。现下的情势,也无须布置什么战术了,如利刃一般直截了当插入敌人的心脏,杀杀杀,便是最好的战术。

    征虏大将军蓝玉就如当年他为徐达、常遇春担任前锋时一般勇猛难当,紧握他那杆用了多年的龙胆枪,率先冲入敌营,一枪一个将那些醉生梦死的蒙古人送去面见他们的大英雄成吉思汗。

    而他的身后,有王弼,有朱棣,有朱椿。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以一敌十之辈,更别提他们帐下还有诸多猛人。朱棣虽然当时是赞同撤军的,但是作为蓝玉的前锋,他还是留下来参与了这场激动人心的战役。

    虽然还是难逃以少敌多的命运,但是此次的情形和前几次的命悬一线完全不同。夏子凌只觉得他从来没有打过这么酣畅淋漓的战。元军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在明军的突袭面前没有任何抵抗力。

    兵戈厮杀声四起时,太尉蛮子还在天元帝帐中对饮正欢。不久前他才定下以兵戈声迷惑明军之计,现下头脑正有些昏,听到这厮杀声,他倒是很希望这是阴兵借道之类的鬼神作祟。

    可惜仓促穿了盔甲策马迎敌,蛮子现了来袭的不是鬼神,而是他们的老对头——明军。率先冲进来的几位将领勇猛之势锐不可当,他不知道明军来了多少人,但之前明军撤军的战报不会有假。因此……这突袭的人马定然不会多。

    “不要乱了阵脚!明军人数不会多,迎敌,定然能将其击退!”蛮子火对几位副将下令。老对手徐达、李文忠都死了,他还能一直护卫着天元帝苟活到今天,显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一刻,蛮子的反应不能说不快,但是一切已经晚了。明军已先声夺人,两军交战失了先机,更别说他的对手还是蓝玉这等猛将。其实无须五万人,这样的情况下,蓝玉就算是只带三万人,也能将鞑子们连锅端了。

    之前朱棣所说期待与朱椿兄弟共同杀敌之言,今日终于得以实现。朱椿与蛮子厮杀在一起,二人你来我往打了两刻钟,终于还是后生可畏,蛮子不敌直接被朱椿取了级;而朱棣则率军杀入后帐,直接拿了北元太子天保奴和包括奴雅在内的天元帝一干后妃。论此战中的表现,朱棣与朱椿可谓是平分秋色。

    虽然天元帝在知院捏怯来、丞相失烈门的掩护下,最终冲出重围向北逃去,但是仓促间丢了太子、后妃,甚至连印玺都没带。这样的皇帝还是皇帝吗 ...

    (?纵然脱古思帖木儿以及他仅有的那几个追随者认为他是皇帝,漠北向来信奉弱肉强食的游牧民族却不这么认为,他们早已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

    黄金家族的血液并不只流淌在他脱古思帖木儿身上。仓皇北逃之后,不久脱古思帖木儿就被元世祖忽必烈之弟阿里不哥的后裔也迭儿杀死了。

    清点战果的时候,夏子凌现少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王爷,战俘中当真没有地保奴?”

    “没有,也许随脱古思帖木儿一起逃脱了吧。”索性太子天保奴已经就绑,地保奴虽然听说倒是像他那耀眼的祖辈成吉思汗一样是个厉害角色,但是毕竟只是次子,并没有人特别去注意到他。

    夏子凌微蹙眉头,不对呀,不管是正史还是那本野史,对于此战的描述都是太子天保奴随天元帝逃脱,而次子地保奴被俘,怎么会变了呢?

    不过这也不是个什么大问题,毕竟战争的结果还是明军“寸兵无损、荡平北元”。夏子凌也没再追究这个问题,转而问到:“那么大将军有什么打算?”

    “先在此地休整几日,”朱椿顿了顿,转向沐晟道:“大将军令我军返回捕鱼儿海畔,将王大人及其余粮草官接来此处,你带五十人马去办吧。”

    夏子凌闻言抬头道:“王爷,这个任务可否交予臣下去办?”

    朱椿与夏子凌对视了几秒,移开目光,道:“好吧。”

    他没有问夏子凌为何要主动请命,原因总跳不出三种:其一,夏子凌对蓝嫣心存好感,放心不下她的安危;其二,蓝嫣是未来的蜀王妃,夏子凌也将她当做了半个主子一般对待;其三,夏子凌为了躲避与自己相处,主动请缨此行,大家便可三四日无需见面。

    不管原因为何,总归不会是他喜欢的。所以,他不想开口询问,反而给自己添堵。

    那日之后,他与夏子凌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偶尔有一两句交谈,也是商讨要事不得已而为之。这当然或许与大将军所下军令“士卒交谈止于耳语”有关,但朱椿仍然忍不住猜想,究竟夏子凌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

    而这躲避的背后,仅仅是尴尬吗?还会不会有厌恶的成分?前几日白日行军,夜间安静躺在帐中,听着漠北的风声,朱椿却忍不住在心中胡思乱想。

    自小在母妃的殷殷期盼下,他对自己要求甚严。朱桂等人从前议论哪个婢女姿色出众时,他总是不肖一顾,流连勾栏之地更是不曾参与,朱桂还曾戏说他是八辈子和尚投胎的。

    但是,面对眼前这个人,他却无法做到心如止水,心动的感觉也许积累了很久,只是之前他不曾去关注而已。尤其那日之后,每每独处,他都忍不住有拥夏子凌入怀的冲动,这种心情简直有些让人无法适从。

    第一次的动心,对象却是这么个让他无法随心所欲的人,何其讽刺?

    纵然心中百转千回,朱椿面上只是平淡地看着夏子凌道:“去回!”此行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

    “是!”夏子凌领命之后,立刻转身出了朱椿军帐,准备带人返回捕鱼儿海畔。

    第62章 身陷险境(上)

    (夏子凌带着五十骑兵,快马行进,两日的时间就到达了捕鱼儿海畔,眼看就要接近之前与王庚等人分别的地方。第三日清晨,却听见远处传来人声、马声、车轮声等等。

    这是什么情况?当日蓝玉舍弃后勤部队时,曾嘱托过王庚等人,隐蔽于捕鱼儿海畔山麓下,若无前线大捷的战报,不得擅自行动。现下他人还没到,王大人应当不会私自出才对呀!

    夏子凌心中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当即命令队伍隐蔽起来,静观其变。不一会,一大队人马进入了视线中,为的赫然是身着元朝服装的蒙古骑兵,估摸着有百人左右。其后押运着被绑住的王庚、蓝嫣等人,以及一众伙夫。

    夏子凌忍不住仰天长叹,他这背时运还有没有个尽头啊?!看来逗留在此地的后勤部队,连人带粮草都被元军虏了去。只是元廷不是大摆宴席为元主妃奴雅庆生吗?这个时候究竟是谁还得空带兵出来逛荡呢?!

    夏子凌大气不敢喘一口,静待着元军压着我方一干人等走远了,才转身对身边的阿札施里问道:“适才领头的元军将领,你可知道是何人?”

    刚才元军走在前方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将领,从穿着和所戴的金银饰物来看,品级应当不低。夏子凌不禁想到一个人选——此战中不见踪影的天元帝次子地保奴。但正值为其母庆生的喜庆日子,地保奴率军外出又显得很奇怪。

    阿札施里努力回想了一番,道:“我也许久未与元廷接触了,此人不大有印象。”上一次他身赴元廷,还是四五年前随父亲向天元帝朝贺的时候。那领队的将领现下约摸二十,当年与自己一般,不过十五六岁,少年郎长开了,定然与当年的模样所去甚远。

    “不过……从他的装束来看,应当是皇子身份。”

    “……”阿札施里随后补充的这一句,直接把夏子凌打入了寒冰之中。从年纪、从身份,这人应当是地保奴无误。

    思索片刻,夏子凌命王四火带队回去求援,禀报蜀王他们一行遇到地保奴所率部众之事。而他本人,则留下阿札施里以及其他十余骑蒙古族骑兵,尾随其后伺机行动。

    虽然敌人只有百来人,但是眼下的情况和之前蓝玉孤注一掷、以少敌多与元军一战不同,我军现下有太多人拿在元军手中,如王庚等户部人员更是不懂武功,他纵然不怕死,也没有十足把握从元军手中救出这些人。

    当然,如果在元军手中的只是一般从军人员他尚且不会如此顾忌,但蓝嫣在敌人手中,他就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了。

    蓝嫣这个人太重要,她维系着蓝玉和朱椿的关系,对朱椿的夺嫡之路至关重要。另外……她还是朱椿心爱的女人。虽然想到这一点,夏子凌心中就有些闷闷的不快感,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不能无视蓝嫣的安危。

    布置好一切,夏子凌带着阿札施里等人,间隔半里的距离,悄悄尾随在元军身后,及至入夜,看着他们扎了营,夏子凌等人也便在附近埋伏监视。

    夏子凌本想着一路尾随,待到朱椿援军到了,再一齐冲上去将元军拿下,救出我方被缚人员。不想,这跟踪尾随的第一个夜晚,就生了不能容忍之事——

    这被抓住的一干人等中,夏子凌最挂心的无非是蓝嫣一人。是以他带人埋伏的地方,也正在蓝嫣被囚附近。

    下半夜元军看守人员换了班之后,执勤的几个士卒便走到蓝嫣身边。几人嚷嚷调笑了一会,其中一人便伸手去拨弄蓝嫣的肩膀,硬生生把她弄醒了。

    几个元兵开始调笑言语之际,夏子凌便见身边的阿札施里绷紧了身体。他虽然不懂蒙语,也心知这几人所言定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先靠近蓝嫣的看起来是个小头领,胡子拉碴约摸四十岁,在把她弄醒之后,那人挂着轻佻的笑意,居然伸手摩挲起蓝嫣的脸蛋。

    蓝嫣一见元兵靠近,朦胧的睡意早给吓跑了。那油头垢面看起来恶心无比的男人用龌龊爪子在她脸上摩挲之时,蓝大小姐再不能忍,“呸”了一口,大叫道:“把你那脏手拿开!”

    这一叫自然除了引起几个元兵更大的兴趣之外,没有什么实质意义。没想到这小生不仅长得细皮嫩肉,声音也清脆可人,几个当值的元兵正觉得冬日里不得安睡,郁闷得紧,有这等南国佳人相伴,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夏子凌正脑补着,阿札施里凑到他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道:“他们说早就听闻南地的小倌味道很不错,今天这小生细皮嫩肉的,正好尝尝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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