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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的李伯伯,我的确很不理解。”

    赵慎三说道:“高架桥也罢,高速桥也罢,都是政府很重要的工程,设计图肯定要经过多方面的专业计算考核才能拿出来供我们选择的,怎么可能存在安全隐患还会采用呢!这个声音从一出现就是外行人牵强附会的谣言,这跟每件事出现后的谣言猜测都一样,咱们大可以不理会的,如果真是这种质疑的声音大了,也可以在媒体上公开一下设计图的蓝本跟相关的科学数据,消除这种质疑就是了,干嘛我爸爸跟您都这么神经……呃,步步,是都这么反应强烈呢?”

    卢博文原本想瞒住李文彬,此刻看已经揭开讲了,也就很坦率的说道:“小三,你李伯伯说得对,你还是太嫩了,这件事的核心不在于这个设计是否真的存在安全隐患,而是这个舆论本身就已经具备很严重的杀伤力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你们俩应该明白的。”

    李文彬慨叹道:“博文,你也不必考虑太多,我能否进京还存在很大的变数,有句话叫做‘得之是幸失之是命’,所以咱们再谨小慎微,有些情况该发生还是会发生的。”

    “咱们省刚刚因为5。16案件成为全国的众矢之的,这还残坑未冷就又出了河阳这种事情,原本事故本身并不稀奇,那么大一车烟花爆竹造成的爆炸力可想而知,另外也可能工程质量的确存在问题,一切都有待调查组的调查结果,可是,设计图的选择被拉进来做文章,绝对不是外界民众能够想到的问题,显而易见是有知情者借机制造事端,我之所以没有告诉您,就是想先私下了解下看到底是偶然还是有人主使,等我有了定论再做出处理决定,没想到这个死丫头嘴快就告诉您了。”

    卢博文说道。

    郑焰红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哪里想那么多呀,其实这件事还真是赵慎三说出来的,怎么都赖我头上了?李伯伯,爸爸,你们俩说了半天我还是有些迷糊,难道河阳目前的大桥图样,当年真的是您拍板选定的吗?我爸爸是怕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李文彬摇摇头:“那倒不是,只要是当初建桥,常委会争执的很厉害,好多人都反对把城市高架跟高速桥连在一起建造,我也有些举棋不定,河阳方面为了达到这个效果,当时都把工作做到了京城,有领导打电话过问参与了,我想反正两项工程大家是都同意的,一起跟分开都要建,也就武断的答应了河阳的方案,就连图样,都是京城领导按河阳方面力主的图样告诉我的,我也觉得这幅图样看上去挺洋气的,也就答应了。”

    “哦,怪不得。”

    赵慎三说道:“虽然是京城领导授意咱们的,但咱们也不能说明这一点,必须把这个黑锅背起来了,这么一想的话就解释的通了,肯定是有人怕事故原因调查会烧到他们身上,故意把这件事拉出来做文章,把公众的质疑目光引到省委,那么,就减轻了他们的责任了!”

    郑焰红此刻方听明白了,立刻说道:“不用想了,绝对是邹天赐做的文章!这件事好办,我明天回河阳敲打他一番,让他不要做蠢事就是了。”

    卢博文呵斥道:“幼稚!借给邹天赐仨胆子,他也不敢把你李伯伯拉出来给他当挡箭牌,这件事的玄机你们参悟不透的,此刻一切都在混沌之中,你千万别自作聪明的添乱了,等我的调查有了结果再说。”

    郑焰红不做声了,李文彬却索然的说道:“唉,现在我是不成了,乔远征走了之后,我几乎成了聋子瞎子了,只要不是办公厅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就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罗志方跟魏景山配合的天衣无缝,我就只能做我的省委书记了。”

    赵慎三一怔,想了想说道:“虽然我也不太明白爸爸所说的隐患是什么,但想来这件事并不难解决,也许,这个当口执行了林茂天,对咱们是一个良好的契机。李伯伯,我这次去京城给连书记拜年,她跟我提到中纪委也未必一定需要抽调人手去搞创新,也许我就不用去京城了,那么,如果一旦河阳的事故被鉴定为工程质量造成的人为因素,需要纪委参与调查责任干部的话,还是让我负责调查吧,我一定会妥善处理这里面的关键问题的。”

    这就是赵慎三的聪明之处了,他从连书记提到的情况,跟今晚李文彬和卢博文对这个情况的紧张程度,已经敏锐的觉察到自己恐怕是必须担纲此案了,一方面的确为这两个亲厚的长者担忧,真心想替他们清除掉这些阴霾,另一方面,也是想到无论是否主动,这件事已经无可推脱,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请缨,也显得自己重情重义,忠心耿耿。

    果然赵慎三一番话出口,李文彬满脸感动,卢博文满脸欣慰的说道:“小三,你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很好,这也是我等待调查有定论之后预备告诉你的打算,原本还想着你也许会觉得去中纪委对你的前程更有利一点,恐怕会有些抵触,今天看来,我的担忧是多余的了!”

    李文彬却摇头说道:“算了博文,就别耽误小三的发展了,连书记看上他不容易,一心想要提携他,何必为了这么一件事情把着他不放呢?我觉得无论谁去担纲此案都不会有大问题的,还是让小三进京吧。”

    赵慎三笑了说道:“李伯伯,您就别用上次那种神话故事来让我浮躁了,哪有借调去几天回来就越级成为部级干部的?更何况即便提拔了副部级,前面同级别领导一大排,轮得到我三级跳?太逆天的会遭雷劈的,我还是脚踏实地一步步往上爬吧,我可是没有忘记自己几斤几两的,魏景山秘书长都已经做好一切工作要接替陈书记了,我呀,就乖乖给他当副手吧。”

    李文彬一脸的啼笑皆非:“小三子,你小子哪里来的怪理论,还遭雷劈的,还有魏景山的事情,无论他想努力哪个位置,没有下文件之前一切都不作数,跟你去不去京城没有任何关系的。”

    卢博文说道:“我也觉得即便小三去京城了,也绝不可能三级跳的,他刚说的话虽然离谱,但也不是没有道理,无论咱们如何假撇清,这孩子是咱们这边的毋庸置疑,外界也都这么认为的,在这个时候,他升迁太快太过突兀,所以还是保大局重要,只要您的事情毫无悬念,他还年轻,等得起。”

    李文彬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一切还都言之过早,那就看事态如何发展吧。对了小三,我听说白满山同志家的孩子要跟林茂人家的姑娘结婚了是吗?到日子你提醒我一下,我也得送分贺礼的。”

    卢博文怪怪的笑了:“看起来满山同志跟林家脱不了关系了,刚跟林茂天划清界限,又跟他弟弟成了亲家,这下子,估计满山同志很纠结,林茂人恐怕会很开心的。”

    郑焰红但凡是提到林茂人的事情,从不轻易插嘴,此刻也是如此,她看不会再讨论河阳问题了,就说她去看看李伯母哪里需要什么,站起来离开了。

    赵慎三说道:“爸爸,这次您可是猜错了,正好相反,这门亲事白省长家很是热衷,最反对的是林茂人呢,这个人为了反对这门亲事,还找到我让我帮忙拆散他们呢!”

    李文彬跟卢博文都是一愣,但随即对看一眼,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卢博文讥讽的说道:“这个林茂人的确很会明智保身,林茂天接受调查期间,他几次来省委作自我剖析,声言从未跟林茂天沆瀣一气过,还说非但没有沾到堂兄的便宜,反倒是被压制了他的发展好几年。现在满山同志跟他联姻,他依旧是怕沾染上乃兄的晦气,依旧在试图宣布立场呐!”

    李文彬说道:“林茂人还是懂规矩的,而且他工作上的确很有一套,无论在云都还是在南平,都能够在稳定中做出成绩来,只要他真的没有参与林茂天的违法活动,咱们自然不会无谓的搞株连的,如果因为想摆明跟满山同志并不是一条战线上的,就把孩子的幸福都给牺牲掉了,这可就有点矫枉过正了。对了小三,他找你希望你怎么搞破坏呢?”

    赵慎三刚有意提起林茂人央求他的事情,就是心里一直对林茂人提到的关于郑焰红的事情无法释怀,总想着林茂人是一个极度阴险却又从不无的放矢的人,既然说道郑焰红有把柄,没准还真有,提前在李文彬面前说出来,也就占据了先入为主的优势,听到问,赶紧做出有些尴尬的表情说道:“李伯伯,林茂人他说他掌握了红红在河阳的什么把柄,说如果我不帮忙的话,他会把这把柄拿出来公之于众,对红红不利。”

    卢博文勃然大怒:“哼,没见过如此不择手段的小人,为了达到目的,那我女儿做文章,下次见到他,我倒要当面问问他到底我女儿怎么了,能够让他当筹码要挟小三的!”

    李文彬笑道:“看看看看,护短了吧?我估计林茂人是真的不喜欢白家那孩子,你也别不分青红皂白就发火,我估计小三子没对咱们说全乎,肯定还有隐情,你问清楚行不行!”

    第二季鲤跃龙门化为龙518回猜测成真

    赵慎三苦笑着说道:“我当着你们俩,也不敢说假话的,不过李伯伯说道隐情么……可能是……可能是白少帆跟别的女人有瓜葛,被林茂人知道了,他也很奇葩,居然联合那个女人,让那女人以怀孕为由,出面要挟白少帆不许娶林豆。哦,林豆就是林茂人的女儿,林茂人离婚了,他前妻又嫁给了南州机械厂的合作人黄天阳,而黄天阳又是红红同父异母的哥哥,这关系白少帆都知道,所以……白少帆央求我帮他跟这女人谈谈看对方要什么条件能放过他,结果我查出来这女人是假怀孕,替白少帆做主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了。林茂人可能是生气我坏了他的大事,知道我紧张红红,故意这么危言耸听的吧。”

    赵慎三这番话说完,李文彬跟卢博文都听傻了,半晌李文彬方瞪着眼说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呀!白家这孩子也是,既然已经准备娶林家的闺女了,干嘛还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看起来也是个品行有问题的人。小三,这样你就不该插手帮他处理,这不是害了林家闺女了吗,嫁个登徒子岂不一辈子委屈!再说了,你一个堂堂省纪委副书记帮人家去了解这债,丢不丢人啊!”

    赵慎三叹口气说道:“李伯伯,爸爸,我知道你们很鄙视我,可是,你们如果知道跟林茂人联手要挟白少帆的女人是谁,恐怕就会改变看法了。”

    “是谁呀?”

    李文彬鄙夷的问道。

    “黎姿。”

    赵慎三说道:“就是那个搅合的h省鸡犬不宁的红罂粟黎姿。”

    卢博文当然对这个黎姿记忆尤甚,别说他了,李文彬也记得这个当初就跟白少帆纠结在一起,还跟葛鹏不清不楚,企图染指h省主要干部安置的那个女人,为了查清楚他们的阴谋,卢博文还曾经以身犯险,主动以南州机械厂为诱饵,想要获得黎姿改变国有资产性质的犯罪证据,最终,以玄妙的结局告终。

    听到居然是黎姿,两人登时改变了看法,卢博文说道:“如果跟这个黎姿比起来,白家那孩子的心眼子还真是不够看的,没准真是被她冤了也未可知。小三,你出手帮白少帆,是想干什么?获得白省长对你的感激吗?”

    这话也就卢博文能直接说出来,他当然是为了赵慎三好,直截了当问出来,赵慎三当面解释清楚了,省的李文彬心里对赵慎三产生不满。

    “不是的,我帮白少帆为的是那女孩子。”

    赵慎三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们没见过那女孩子,林豆是一个很单纯、很率真的孩子,跟白少帆又是真心实意相爱,若是因为一个阴谋就受这么大打击,的确对她不公平。而且我也查明白黎姿是故意把白少帆灌醉做的圈套,白少帆也是冤枉的,就帮他们了。”

    李文彬一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不要说这件事了。总之你记住,两家结亲咱们送贺礼,不结算了!喝酒喝酒!”

    散了之后,因为赵慎三也喝酒了,卢博文叫他的司机过来把李书记夫妇送回家了,要求郑焰红两口子就住下了,两人睡下后,郑焰红不理解的问道:“三,爸爸说的设计图的事情另有玄机,我怎么想不明白呢?无非就是一个责任问题,我觉得就是邹天赐故意拉出这一档子事,让李伯伯这个高个子替他顶着天,他正好可以逃脱惩罚。”

    赵慎三慎重的说道:“李伯伯跟爸爸跟咱们站的高度不一样,看待问题的着眼点就不同,咱们看不透的还是不要去瞎琢磨了,等着看爸爸的调查结果吧。红红,我有预感,这次我肯定不会去京城了,不过这件事即便有玄机,我也有信心把这个危机化解掉,决不能让李伯伯的大事情出现问题。”

    郑焰红有一种莫名的隐忧,叹息一声说道:“唉,新年到了,怎么又是多事之秋呢?”

    赵慎三说道:“咱们的工作注定就是需要不断的经历风风雨雨的,哪里有一成不变的安全感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逢山开路,遇水造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之后事情的进展果真被赵慎三料中,河阳的事故原因调查出来了,高速桥的施工材料存在质量问题,天安路桥的负责人承认他们拿到这个工程后,又转包给河阳方面一家叫河广实业的小公司具体施工了,这个公司就是从赵家买走天价狗的马西林老板的,调查组把马老板请去“喝了两天茶”咱们的马老板就十分“义气”的供出了他为了拿到这个工程,曾经给某市领导送了数目很大的贿赂,这样一来,这个案子立刻被定性为干部贪贿案,也就需要省纪委成立调查组出马调查了。

    果然,省委、省纪委跟连书记协商,说明南州目前纪检工作压力很大,赵慎三同志负责的信访工作,现在出现了要紧的信访案件需要他担纲调查,希望换一个同志去中纪委帮忙,连书记立刻说尊重省里的意见,但另外派人就不必了,暂时不从h省抽调人员,需要的话另行通知。

    就这样,赵慎三接手了这个案子,并没有锁定任何一个干部,只是秘密成立了调查组,人员纷纷派出去进行暗地里的外围调查。

    与此同时,林茂天的死期按时到了,一代枭雄终归黯然落幕,虎势汹汹来南州帮白满山撑场面,却又暗地里背着白满山干尽了坏事,最终成为了h省政治舞台上一个让人不齿的负面人物。

    林茂人自从在农家院跟赵慎三谈崩了之后,倒也没有再纠缠着让他帮忙拆散女儿的婚事,但赵慎三受了白满山的委托,在林茂天死掉之后,终于主动找到林茂人替白家做工作,两人谈的很是郁闷,也不知道赵慎三最后说了些什么让林茂人动容了,虽然依旧是不欢而散,但最起码,林茂人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动摇。

    之后,林茂人把女儿接走长谈了一番,他也是个深爱女儿的父亲,没有说明白少帆的丑事,先询问女儿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发现林豆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白少帆了,他也只能是凄然的把真相咽下去,无奈的默许了女儿的婚事。

    于是,白满山跟夫人正式登门商定婚期,林茂人答应了农历二月初七的婚事,白少帆这才算是正式松了口气。

    赵慎三带着郑焰红去白家送贺礼,当然得到了白满山两口子极大地欢迎,甚至,白夫人还在郑焰红叫白叔叔跟阿姨的时候,非常爽快的说既然豆子是郑焰红哥哥家的女儿,那必须的改变称呼,要跟郑焰红两口子平辈相称,这可闹得赵慎三两口子都很是不好意思,最终赵慎三笑着说h省的风俗是“各喊各叫”意思是白少帆小两口按黄天阳的关系可以叫他们姑姑姑父,而他们两口子则按照原先的称呼叫白叔叔阿姨,争执不下,最后还是白满山一锤定音,说在他心里,赵慎三早就是亲侄子了,那也不必非得改口,按赵慎三说的办就是了,这样大家才都自然了。

    李文彬携夫人亲自过来庆贺,礼物倒是不贵,就送了一套雅致的收工织的床上用品,卢博文跟灵烟也送了一个精致的水晶摆饰,白满山十分开心。

    婚礼倒是很低调,根本没有宴请省两套班子的任何领导,也拒绝下属基层的任何礼物,无法拒绝的收了之后立刻原封不动的原物奉还,还有些不开眼的死心眼退了还送,最后白满山很生气的宣布谁在送贺礼直接送到省纪委去,这才没人敢再触怒他了。

    林豆跟着林茂玲笃信基督教,这个婚礼就比较好玩了,先是按照中国的风俗,从刘佩佩家里把林豆娶过门,然后又去省城唯一的一家教堂又搞了一个西化的仪式,完了之后小两口就出国度蜜月去了,这件充满了起起伏伏的婚事才算是正式板上钉钉了。

    在这一切表面喜庆吉祥的事情背后,一股越来越响的邪风也悄然弥漫在h省的上空,那就是,河阳出事大桥的设计的确存在安全隐患,但因为有主要领导压制命令,施工方才不得不选定这个图样,结果才导致这座耗资巨大的工程成为豆腐渣工程,才两年多就轰然断裂,还带走了十几条无辜的生命,这一切都是因为某领导注重面子工程,好虚荣,轻质量,才带来这一场因导致的灾难。

    一开始,这种议论的声音仅限于网络,后来就有了人为传播的因素,等这种言论非常非常普遍化的情况出现后,卢博文的调查也有了结果,他把赵慎三叫去密密的嘱咐了一番,赵慎三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也骤然感到一种莫大的压力,此刻方才深刻理解了为什么卢博文一开始不愿意惊动李文彬,又为什么非得先斩后奏的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央求过连书记不要抽走他,内情除了他还真是无人可信。

    卢博文交代完背景,慎重的嘱咐赵慎三一定要妥善化解掉这种危险言论,赵慎三虽然之前不知道水这么深,但也已经大概有了处理的方法,拍着胸脯应下这件事,让卢博文但放宽心。

    接下来,赵慎三开始了他的大逆转行动,第一时间,约见了省交通厅厅长佟国杰。

    大家要记住,此刻的赵慎三找佟国杰,用的是“约见”的方法,这个“约见”两个字,如果用在下级见上级,就是低声下气约好时间等领导有时间间面的意思,同级之间呢,就是平等的约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大家见见面,当然,上级要见下级,是不需要约的,命令你来就是了,这都很寻常,可是,这两个字出自省纪检委副书记赵慎三的口中,那意义可就严重了!很可能,就是进行处理前的一次最后通牒,那可就是唯一一次自由的、保持目前身份的一次辩解机会了,一旦没有按要求做,接下来的处境如何,大家都懂。

    从省委宣布由交通厅组织的事故原因调查组完成使命正是解散时起,佟国杰一直都处在焦虑不安当中,他在河阳的时候,就受尽了邹天赐明里暗里抵制、设陷、讥讽等诸多窝囊气,有时候邹天赐当着专家组的面,都能跟他拍桌子震椅子的公开顶牛,弄得他既尴尬又窝火,没奈何才电话郑焰红回去协助他的。

    郑焰红回河阳后,邹天赐的确是安分了许多,最起码不敢在公开场合跟佟国杰吵架了,可是,暗地里的“工作”还是没少做,死抓住当时高架跟高速两桥合并成一桥的建议是佟国杰去省里争取的,那图样也是佟国杰拿给省委选定的这件事,把责任全部推到佟国杰身上,还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文化园施工影响到了大桥桥基这么一荒诞说法,里外夹击吸引公众眼球,却把他自己暗地跟天安路桥公司达成协议,把承建权跟30年经营权给天安路桥,但天安路桥在招具体施工公司的时候,要按他的意思选定马西林的河广实业这档子事儿给彻底隐瞒下来,就是打的天塌下来砸高个子这张牌。

    所以,佟国杰虽然是心里窝火之极,明明没有吃一颗糖的好处,仅仅是为了河阳有一个拿得出收的标志性城市建设,上下跑腾的两只脚磨泡,最终肥肉让邹天赐吃了,他反倒闹了一身骚气!但佟国杰明白,邹天赐之所以该打这张牌,也是算准了他佟国杰不敢把省领导拍板的事情说出来,换言之,邹天赐可以让他佟国杰当顶天的大个子,他佟国杰可不敢让李文彬书记当比他更高的顶天者。

    这些苦衷佟国杰也想跟郑焰红和盘托出,怎奈这次郑焰红十分不够意思,对他坦言她不想参与进来,还跟他说了她跟邹天赐之间好容易才达成今天这种“和谐”局面,如果这次原本她根本不知情的事故她冲出来参与,邹天赐势必要跟她翻脸。

    不过郑焰红想起自己当初来河阳立足未稳的时候,佟国杰对她的鼎力相助,虽然佟国杰帮她的初衷也未尝不是为他自己出一口恶气,但结果还是帮了她的大忙,所以,她面对佟国杰的愤愤不平也不能推卸干净,就暗示佟国杰这件事她之所以不能参与,是因为接下来必然要进行渎职、贪贿、权钱交易这方面的责任调查,而担纲调查者极有可能就是她的丈夫赵慎三,若是她目前就牵连进来,赵慎三为了避嫌就不能担纲了,若是别人调查,对佟国杰或许更为不利。反正她目前出面不出面对事情的本质影响不大,与其如此,还不如佟国杰再忍一忍,忍到赵慎三出马,对他才是能起到决定性的帮助。

    佟国杰不傻,立刻明白了,接下来无论邹天赐如何叫嚣挑衅,他都咬咬牙隐忍了,暗地里却调查到了马西林头上,终于从马西林嘴里打开了突破口,给省里上交了这个工程存在严重问题的报告,把事故原因上升到纪律、犯罪的高度,才听从省里的指示率队收兵了。

    接到赵慎三的约见电话,佟国杰心里更加七上八下,虽然他对赵慎三这个人十分欣赏,自己也觉得心里无愧不需要害怕,但是,面对纪委的“约见”佟国杰还是有些心怯的,毕竟,虽然他私人没拿好处,有些决定现在想来,还是存在政绩方面的私心的,这也是他跟邹天赐根本上的不同,邹天赐图的是利,他图的是名,但因为所图的东西做出的决定,却都是不耐推敲的。

    心里揣着十五只七上八下的小兔子,佟国杰走进了赵书记办公室,赵慎三虽然并不是纪委的二把手,但他的办公室在所有班子成员中,仅次于陈书记办公室,档案室改成的办公室面积大、朝阳,当然就显得大气,明亮,还放了好多盆栽,看上去也十分赏心悦目,但是,走进这间办公室的基层干部,估计没有几个人能够感受到轻松愉悦,即便赵慎三是笑微微的,也带着一种莫名的压力。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说进入赵慎三纪委副书记办公室的基层干部都有问题吗?当然不能这么说,因为我们的干部队伍里,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不喜欢金钱交易的干部多得是,这能不能说这些干部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了?

    再此,赵慎三书记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大家,不能!再廉洁也不能!为什么呢,因为,咱们的干部们坐上那张椅子,无论干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就已经有了一种无法清白的原罪。

    为什么呢?赵慎三书记来自基层,当然很明白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工作成绩是需要很多的标准跟数据来显现的,那么,这种成绩跟标准或者说是数据,真的按照要求有时候是不可能达到的,在必须要完成或者超额完成的时候,你就已经违反了纪律。

    (干部原罪观点,是赵慎三书记个人看法,不代表作者,不代表广大人民,不代表广大读者,请勿一概而论!请勿对号入座!请勿拍砖!

    佟国杰走进这间大气舒适的办公室,书记秘书乔丽丽迎上来笑道:“佟厅长,赵书记正在等您,请跟我来。”

    赵慎三抬起头,客气的站起来说道:“国杰厅长来了?坐。”

    佟国杰看着一脸和煦的赵慎三,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这个男人曾经在丰收园误会了他跟郑焰红,他又跟赵慎三联手骗了郑焰红见面,替他们夫妻化解矛盾的事情,这种事情当时很是亲厚,但到了此刻这种严肃的约谈时刻,那是半分都拿不上桌面的,接下来,可就要看赵慎三是否还记得这一切了。

    “赵书记,我接到通知就赶紧赶来,没有耽误您的时间吧?”

    佟国杰谦逊的说道。

    “没有没有,我上午就见你自己,咱们好好谈谈。”

    赵慎三没有跟询问别的有嫌疑干部一样坐的高高在上的施加压力,而是走下来跟佟国杰对面坐在沙发上,示意佟国杰喝水,才接着说道:“我看了你带队去河阳调查大桥坍塌事故的报告,发现有几个问题写的不太明晰,所以就把你请过来当年核对一下,免得对我们下一步的调查造成阻碍,希望你能够坦诚的给我解惑呀。”

    “赵书记,是我们的不对,太不细心了,居然没有把报告写清楚,哪里不明白您请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佟国杰诚挚的说道。

    在这种约见中间,赵慎三从不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第一,当初你们河阳方面拿到大桥%

    第二季鲤跃龙门化为龙519回谁诱导了谁?

    赵慎三拍出这三个问题,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拟定的询问策略,他何尝不知道这三个问题暗含的玄机?但是,他可以明白,却不能不问,因为这里面有个他对待这个案件的态度问题。而且,佟国杰怎么跟他“交待”对他下一步如何处理这件事有着很大的借鉴作用。毕竟,佟国杰是当时河阳的负责人,如果佟国杰竹筒倒豆子般的说明了当时拍板选定设计图的真相,那么,他想要替李文彬化解这件事就必须另做打算,如果佟国杰没说出来,相对来讲要容易处理一些。

    对于如何把这三个问题摊开来问,赵慎三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原本他打算用娓娓叙谈的方式化解佟国杰的紧张情绪,缓慢的代入这三个问题,并下意识的诱导佟国杰避开不必要的尖锐矛盾,并按他的思路说出他想要的内容。可是考虑再三后,赵慎三还是断然放弃了那个想法,因为那样做的话,佟国杰无疑会产生一种赵书记是“同谋”的感觉,那样一来,若是佟国杰当真在这个项目里面是清白的还罢了,万一有问题,那可就无法查清楚了,这种授人以柄的蠢事,他赵书记可是绝不会做的!

    最后,经过几度权衡,赵慎三决定摆出大公无私的态度来,开门见山的把这几个问题抛出来,作为试金石看一看佟国杰的真面目,也把自己对这个案件的调查决心表明出来,给佟国杰一定的心理压力,打消他指望李书记蒙混过关的念头。

    抛出这几个重磅炸弹之后,赵慎三一直在观察着佟国杰的反应,对方沉默的态度是他预料之中的,毕竟,这么严重的问题,若是佟国杰张口就回答的话,才是说明对方是不成熟的生瓜蛋子呢,所以,对佟国杰的沉默他一点都不着急,静静地看着佟国杰,耐心等待这个被询问者考虑清爽了再回答。

    但是,赵慎三丝毫不带烟火气的平视也让佟国杰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好似赵慎三黑黑的瞳孔此刻变成了两盏超高温度的黑色太阳,一点点炙烤着他的神经,也在剥离他身上的衣服,让他如同一只用不同材质层层包裹着的冰淇淋般一层层融化掉了,最终,只剩下了令他自惭形秽的巧克力色,斑驳、肮脏、丑陋,迎着黑色的阳光,泛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污浊颜色,让他自己都无地自容。

    “呃……”

    终于,佟国杰觉得面对着赵慎三的注视,即便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跟足够的自由度去思考,他的心却越来越乱,越来越惶恐,一点都无助于他安心把那三个核弹般的问题捋清楚,再想出一个最最妥善的答案出来。恰恰相反,如果继续保持这种状态,他反而极有可能因六神无主而做出更加错误的选择,越加的万劫不复,于是,他在看上去很舒服的沙发上却难受的挣扎了一下,终于艰难的开口了。

    “不要急,国杰厅长,我明白,但凡是一个大的项目,肯定要经过非常多非正常的手续或者关卡才能尘埃落定,有些关系相当复杂,你大可以考虑清楚透彻之后再回答。”

    赵慎三看着一贯刚毅果断的佟国杰居然也一副便秘的样子,就悠然的说道:“虽然,我的询问不属于正式取证,但相信你也明白,咱们俩坐在我的办公室里谈,性质肯定不是聊天,所以对真实性的要求还是很高的,我可不希望你今晚就给我打电话说‘赵书记,有个情况我记错了,给您更正下吧……’呵呵呵!”

    赵慎三这番话虽然亦庄亦谐,但佟国杰怎么能掂不清轻重?原本后背都汗湿了,此刻连额头都一片油亮,这种油亮瞬间就汇聚成豆大的汗珠纷纷滚落了,他带着狼狈忙不迭点头说道:“是是是,我懂我懂,绝对真实,绝对真实!”

    “嗯,我的休息室里面有卫生间,去洗洗脸,回来再讲。”

    赵慎三和煦的说道。

    佟国杰感激的点着头,逃也似的快步走进了里间,不需要面对那对黑太阳的炙烤,佟国杰如释重负的打开水龙头,虽然纪委副书记的休息室里是24小时提供热水的,但他却宁愿用冰冷的自来水冲洗着那张国字脸,用这种冰冷把心头浮动着的诸般恐惧、慌乱、患得患失、诚惶诚恐、进退两难等情绪一概压了下来,相对清醒的快速把之前都已经大概成型的东西又衡量了一遍。

    但是,佟国杰还是有一种拿不定主意的感觉,毕竟,这可是面对纪委询问的正式回答啊,一言不慎,或许就万劫不复,稍有差错,就是食脐难悔的失误,怎不让他左右为难呢?对佟国杰来讲,最简单的回答莫过于实话实说,毕竟一句谎话必然需要用一百句谎话来掩饰,但用来掩饰的一百句谎话里只要有一句出现了漏洞,则会给他带来不可逆转的覆灭下场!平心而论,佟国杰并不甘心当牺牲品,一分钱好处没拿,若是还因此获罪,简直是没天理了,冤枉大发了!岂不是白白中了邹天赐那条贪婪的狼的圈套吗?

    那么就全说真话?佟国杰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就被自己的荒唐念头吓了一跳,这不是摸电门自杀行为吗?还真以为坦白从宽呐?当初为了在跟邹天赐激烈的竞争中彰显自己的刚毅果断才干,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上下活动,硬是把这项原本省交通厅撑头搞的工程要到河阳地方去承办,为的就是达到政绩工程的效果,在运作的过程中,可以说很有些手段是不能拿到桌面上去说的,难道都坦白?就为了顺便把邹天赐捡现成的好处,趁他一腔旺炭般的争名心理,趁腿搓绳的收取高额贿赂的事情说出来达到心理平衡?还把当初为了在省委领导面前彰显自己的才干,巴巴的带着几张设计图来省里找领导拍板定案的过程也说出来?这就更是找死了,你自己上赶着把图纸拿来让领导选,还信誓旦旦说这些图纸都是经过科学考证,不存在半点安全隐患的,领导给你面子指了一张,现在你为了逃避责任,就把领导抬出来替你顶雷,这不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是什么?打老鼠碰碎了古董花瓶,这才是正中邹天赐的下怀呢!

    佟国杰一边想着一边冲洗着,洗了好久,实在无法继续的时候,把心一横,咬咬牙擦干脸走了出来。

    赵慎三在外面一直听着水响,一直没有催促,其实他内心深处是相当同情佟国杰的,毕竟他的身份角色也是刚转换不久,以前也是面对纪检询问战战兢兢的基层干部,怎么能不对佟国杰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呢?所以,当他看到佟国杰满脸不自然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微笑着说道:“这屋里暖气有点太大了,我就穿个衬衣还觉得燥得慌,你穿着那么厚的大衣,不难受才怪,洗了好点吧?随意点,如果热就把大衣脱了吧。”

    正想言辞为自己洗了半天找理由开脱的佟国杰,得到赵慎三送来的台阶心里一阵温暖,赶紧笑道:“是啊是啊,里外温差太大,的确有点不好适应,谢谢赵书记理解。”

    重新坐好之后,佟国杰从容了许多,赵慎三为了缓解他的压力,没有追问刚刚的那三个问题,而是温和的带着慨叹说道:“河阳啊,的确是个多事之城,从工业园的筹建到现在变更为文化园落成,中间发生了多少曲折离奇的故事,这如果从戏剧化的角度自然是老百姓津津乐道的,但从咱们官场中人的着眼点看来,可就是极度不正常的风气问题了。虽然我并不是河阳干部,但看着郑焰红从去上任到现在,最起码瘦了十斤的样子,跟她睡觉说梦话都是被人追杀的神经质状态看,我也猜想得到河阳的复杂性,所以,这么大的工程必然有你的难言之隐。但是,该说明的问题还是及早说明白的好,你可能也知道,目前上上下下对这件事的关注度都十分的高,若是不尽快给大家一个合理的答案,恐怕难以善罢啊!”

    佟国杰点头道:“您说得对赵书记,河阳的复杂性的确是全省都难以比拟的,但我也不想多说了,毕竟我现在已经离开了,焰红书记又已经稳定了局面,大家还是看表象比较好看些,我就还是回答您的问题吧。”

    “嗯,你说吧。”

    “赵书记,我先不回答您关于大桥图纸安全性的问题,而是给您如实阐述一下当初大桥图纸的出现过程,我想您听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随之出现了。”

    佟国杰说道。

    “也好啊。”

    “当初,河阳要开通高速公路旅游专线的时候,这个项目原本是省交通厅独立承办的,并没有要'爱奇电子书。。'通过我们河阳市主持的意思,当时刚好河阳正在筹备城市高架桥的规划工作,省交通厅通知我参加筹备会,我看到省里拟定的这个高速桥的图纸位置正好跟我们城市高架重合,就萌生了两桥合一的想法,跟当时的交通厅秦东军厅长一提,秦厅长十分赞同,让我们河阳市赶紧打一份可行性报告上来,他负责跟省里申请,后来就通过了。”

    佟国杰一边以繁化简的絮叨说着当时的过程,一边借机组织接下来的言辞,终于,越来越自如了。

    “哦?这么说来,两桥合一的想法当时是正式向省里申报并通过认可的咯?”

    赵慎三问道。

    “是的。”

    佟国杰确定的说道:“当时的申报报告一类的文件现在肯定还有保存,您可以随时调阅。”

    “嗯,你接着讲。”

    “项目批复后,这个工程的比重立刻发生了逆转,毕竟,一个整体的城市高架桥工程,相对于一条打通旅游专线高速公路的十多公里路段跟一座高速桥来讲,还是两桥合一的比重大很多,那么,这个项目继续由省交通厅承办就有些难以掌控了。毕竟,从土地征用以及各项协调工作来讲,还是我们当地党委政府出面会方便很多,经过跟省交通厅协调,这个项目才下放给我们河阳市自己承办。”

    佟国杰接着说道。

    赵慎三微微点点头,没有参与意见,佟国杰叹息着说道:“唉!赵书记,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们这么急于把工程要到市里承办,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毕竟,河阳虽然历史悠久,但随着多年来的碌碌无为,在全省已经下滑到连新兴的矿业城市云都都远远赶不上的落后地步了,我这个市委书记不甘心呐!总想着能够漂漂亮亮的干出一件事来在省里引人注目一次,要不然,我也不会去争取这个项目了,结果却给某些利欲熏心的干部做了一个现成的贪贿机会……唉,那些情况我在给您上交的调查报告里有详细汇报,就不复述了。”

    “是的,关于马西林的口供我看了。”

    赵慎三的回答十分简捷。

    佟国杰痛心疾首般的摇着头说道:“唉唉,始料未及呀……赵书记,如果我知道会造成隐患,当时宁愿不要这政绩,也不去参与这个项目了……”

    “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嘛,国杰厅长,后悔没用,还是说问题。”

    赵慎三淡淡说道。

    “是啊,悔之晚矣……”

    佟国杰沉痛的叹息着说道:“言归正传,说起这个项目的设计图,当时我们市里真的是完全不惜血本,从京城请来专业的桥梁设计专家,又经过省交通厅的认可后才开始让他们进行设计,当时一共拿出五个款式的图样,目前这个是最大气展样的,其余的都流俗了。”

    “当时的所有图样草图还有保存吗?”

    “没了。”

    佟国杰说道:“发生这件事故之后,我就赶紧在交通厅档案室寻找这些图纸,很诡异的是,当时所有的承办手续一类的资料都齐全,就是这些备选图纸没了,只留下使用的这张图纸。我也曾追问管理人员,得到的回答是当初选定后,剩余的图纸被设计专家带走了,不允许我们省里留底稿,说是版权问题。”

    “版权问题?这个说法站不住脚吧?据我所知,当时你们市里曾经拿着专家提供的所有图样上报省领导最终选定,在此过程中有多少复印件也出现了,还谈什么版权?简直可笑!”

    赵慎三心想不能让佟国杰一直东拉西扯不找边际了,终于正色来了这么一句。

    佟国杰脸上一红,低头嗫嚅道:“是啊,我也觉得站不住脚,可是……您也知道,我毕竟是后来接手的交通厅长,距离大桥建造已经过去两年之久了,期间……”

    “没图纸就罢了,我会通过别的渠道得到的,你接着说吧。”

    赵慎三打断了佟国杰的解释,武断的问道。

    “……那个……后来,后来几张图纸出来后,我们河阳先召开的常委会初步选定图样,这个可以有会议记录证明的,当时我觉得目前这个图样好,当时常委们除了邹天赐同志极力反对,其余所有的常委都赞同我的意见,最后经过表决选定了这张,由我带着图样来省里征求省领导的意见……”

    佟国杰终于说到了主要关节处。

    赵慎三微微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说什么,佟国杰胆怯的说道:“秦厅长看了我们的报告,让我留下所有的图样跟报告回去等结果,结果过了三天,我接到通知省里同意了我们的意见,就开心的开始承建工作了,关于图样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我没有听漏,就是你说漏了一个主要的条件,那就是,专家提供出这几张图样后,是否一并给你们出具了不存在安全隐患的证明材料?如果没有,你们如何就草率的选定了这个图样,如果有,你交来的调查报告里为何没有这东西?”

    赵慎三咄咄逼人的问道。

    “不不不,赵书记,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敢草率行事,当时的确都是有专业技术证明的,关于安全问题也都有详细的说明,每个图纸都附有详细的构造解释,还有建造过程中需要注意的细节问题,这个我记得十分清楚!至于为什么没有附在报告里上交给您,是因为这东西当时留在河阳存档,而河阳市以时间久了找不到了为由没有提供给我们交通厅的事故调查组,为此,我还跟邹天赐同志闹得很不愉快,最终也没有拿到。”

    佟国杰说道。

    赵慎三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鼓励说道:“这我就明白了,我可以认定为你们在选定图样的时候经过了细致缜密的调查取证,并召开常委会研究过才决定的,那么,这个图纸在省里如何通过的你是不知情的咯?只是秦东军同志通知你过关了你去拿回来就开始工程招标对吧?”

    “这个……”

    佟国杰原本想能够把这个问题蒙混过去的,没想到赵慎三问的这么直接,一下子激住了。

    “有没有哪位省领导明确告诉你或者授意你,仰或是命令你必须选定这张图呢?”

    赵慎三的双眼更加烁烁的盯着佟国杰问道。

    “这个……”

    佟国杰慌乱了!冷水给他带来的淡定一点点消失,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把他逼到了死角里,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但又怎么能够说出来呢?他满脸抓狂的看着赵慎三,真不明白这个李书记视为手臂的赵书记,为何要抓住这个问题不放呢?

    “佟厅长,不要想着替谁遮掩,这个问题也是无可回避的,毕竟,目前公众已经被网上出现的有鼻子有眼的帖子弄的群情激奋,咱们回避是无济于事的,必须用事实给公众一个有力的解释,而且……”

    赵慎三面对佟国杰的态度,丝毫不加辞色的说完上面的话之后,突然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悠然说道:“而且有些省领导的问题早就盖棺定论,甚至,现在连尸体恐怕都装进骨灰盒了,你何苦还要撑着呢?”

    “啊?呃……哦哦哦……”

    佟国杰先是听的一阵阵迷糊,但他毕竟不笨,短暂的迷惘后,立刻敏锐的抓住了重点——原来,赵书记是误会到林茂天身上去了!

    太好了啊!佟国杰振奋的想,这件事如果放到死老虎林茂天身上,简直是妙不可言的安排了啊!谁不知道林茂天是个名利双捞的狠人,反正他身上的罪名已经够死一百回了,当然,也已经就地正法了,若是把这件让自己进退两难的事情放到林茂天身上,简直是合适到不能再合适了,一则可以洗却这个图样是自己选定的这个重大责任,二则又没有了拖省领导下水替自己挡灾的卖主求荣嫌疑,两全俱美就是这么来的吧?这么好的主意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呢?赵书记这个误会简直是绝妙无比,呱呱叫了!

    佟国杰福至心灵,简直恨不得冲着赵慎三的脸“吧唧吧唧”亲上几口,以报答赵慎三给了他如此绝妙的一个主意的恩德,怎奈他是个昂扬男儿,做出那样的举动只能是吓坏赵慎三,故而,也只能是一个劲的点着头,激动万分的说道:“赵书记您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太愚蠢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不能连累省领导,毕竟,这个图样的初步选定是我们河阳党委做出来的,虽然林省长最终拍板定案,但……唉,多亏您的开导,我才明白自己太愚蠢了,太愚蠢了啊!”

    赵慎三心里暗笑,刚刚那随口一句提醒,可不是他赵慎三刚产生的想法,乃是他明白卢博文的苦衷后,呕心沥血才想起来的李代桃僵之计,他当然不会傻到把李文彬的苦衷大白于天下,更不能说明有京城领导参与,而是必须在调查中不着痕迹的把这件事的影响用一种非常公开透明的方法,或者是充足的理由给公众一个可信的答案才行,那么,怎么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前段时间,因为此,可是把他活活给愁坏了!

    为什么赵慎三会发愁?原因有三。

    其一,当时,佟国杰在分管交通的常务副省长林茂天以及原交通厅长秦东军的带领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的李书记办公室,这个图样最终是李书记选定也无可推卸,虽然当时林茂天曾经公开跟李书记说明这是某京城大佬的意思,但这个细节显然是站不住脚的,责任,铁定是李文彬来负。

    其二,佟国杰的态度也是一代先决条件,如果佟国杰为了自保,一上来就坦诚说出当时的一切经过,必然造成无法改变的被动局面,所以,一定要防患未然。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个舆论的出处问题。这个大桥因质量问题出现事故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一般来讲公众关注点肯定是承建单位的偷工减料问题,以及官员以工程收取贿赂的问题,极少发生把着眼点放在外行人不熟悉的设计图样上的,现在之所以出现如此诡异的现象,足以说明这是熟谙内情的“自己人”在操纵,既然是“自己人”自然是不好糊弄的,遮掩的过分明显了,反倒更会给李文彬带来不可预期的负面影响。党代会在即,发生此种诡异现象,往浅了想是有人想拉高个子挡灾,往深了想,又何尝不会存在有人不希望李文彬顺利进京,借此事大做文章的可能性呢?若是后者,简单的做出这件事跟李文彬无关的调查报告,怎么能让操纵者满意?若是他们在背后继续造谣生事,推波助澜,可能民众会被愚弄的更加舍本求末,忽略掉真正导致事故发生的因素,而单纯把着眼点放到这件跟事故本身毫无关系的事情上来了!

    因为这三个原因,赵慎三绞尽脑汁,最终,终于想出了借佟国杰之口,把这件事的责任着落到已经死掉的林茂天身上的法子!

    但是,死老虎能用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简单地放在林茂天身上,操纵者如何肯轻易认可?所以,必须要一步步巧妙铺垫,逐步进行,才能够最终完全不着痕迹的化解掉这个可能存在的隐患,达到完美的效果,故而,每一步赵慎三都十分小心,决不能给任何人留下“这个方案是林茂天一力促成的”这个印象出自他赵慎三书记的任何蛛丝马迹。

    看到佟国杰如同得到千年人参王般狂喜的采纳了自己的意思,赵慎三立刻收起了刚刚的猜测表情,十分严肃的问道:“什么?这个图样的最终选定人是林茂天省长?你确定吗?这个结论是秦厅长告诉你的,还是你亲耳听到的?这可是两个性质的问题,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仔细说说。”

    看着赵书记神情大变,佟国杰更相信赵书记刚刚仅仅是无意间以林茂天打了个比方,根本没有林茂人是责任人的意思,更加觉得自己能够因为一个无谓的比喻就萌生出如此绝妙的一个万全之策而得意不已了,他勉强按捺住心头的沾沾自喜,艰难的做出艰难的神情慢慢说道:“赵书记,我也不想推卸责任的,反正这个图样是绝对不存在安全隐患的,就算是我一个人承担了选定责任也不怕,但是,我不想撒谎,所以……我确定的告诉您,当时的图样的确是林茂天省长率先选定的,我之所以会在河阳常委会上坚持这个图样,就是因为无法违抗林省长的命令。”

    “你不要有顾虑,仔细的说吧。”

    赵慎三心里暗喜,脸上却丝毫不为所动,靠在椅背上缓缓说道。

    “赵书记,到了此刻,我已经不存半点侥幸心理了,无论当时我的所作所为是否存在问题,应不应该对这场事故负有一定的责任,一切都听凭纪委的调查认定结果了,我能做的,就是一点不遗漏的把当时的过程说出来,是非自有公论吧……”

    赵慎三理解的说道:“这就对了嘛,只要讲清楚,该如何判断问题的对错,我们是有着明确的纪律规定来衡量的,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实心办事的同志承担不必要的责任,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佟国杰满脸的听天由命黯然说道:“赵书记,我刚刚有个问题没有说明白,那就是关于我们河阳是如何获得这个工程主办权的,其实……并不是单纯因为高架桥工程跟高速桥工程二合一之后,工程比重我们地方占了大头而给我们的,而是……而是我们河阳市为了把这个项目搞成一个标志性政绩,拼命从省交通厅把这个项目争取过来的……当时,因为达到这个目的,我通过原发改委副主任陶天国,找到了林茂天,请求他能够给我们河阳一个机会,也陈述了地方承办比较好做工作的理由。林茂天还比较给面子,直接就说这样两全其美,他支持我们的想法,还当着我的面打电话叫来了秦厅长,我们当面把这件事基本敲定了。事后我十分感激林省长,在专家设计出图纸后,为了博得他进一步的支持,我在省里拿到图纸后没有回河阳,就先找到林茂天,请他帮忙挑选一张,他一眼就看上了目前这个,很确定的说就用这个!”

    赵慎三一直在饶有兴味的看着佟国杰,一开始,佟国杰就坡下驴,用他的巧妙诱导把事情放到林茂天身上他是心知肚明的,但刚刚佟国杰这番话,却明明并不似全然的杜撰,难道说,当时真的还有这样的插曲吗?若是林茂天真的先与李文彬拍板过这张图纸,何以卢博文只字未提?难道这个佟国杰是个伶俐到极点的人物,专门找死老虎来栽赃,把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情编的如此有鼻子有眼吗?还是这件事里面原本就有林茂天种下的隐患,李文彬仅仅是后来被愚弄而已呢?

    虽然目前这个谈话走向原本就是赵慎三的意图,但他却不想让佟国杰彻底牵着鼻子走了,听到佟国杰说到这里,他断然的打断了佟国杰,冷不丁说道:“佟厅长,据你说的情况,你托陶天国找到林茂天争取这个项目,我想,以林茂天跟陶天国沆瀣一气,利用工作谋求暴利的性格,你空手上门恐怕不怎么受欢迎吧?如果存在好处费问题,你可不能隐瞒。”

    佟国杰脸色一变,他为了把这件事彻底圆满的解决,不惜把一些已经随着陶天国跟林茂天的死而彻底湮灭的事情都说出来,就是为了让赵慎三完全相信他,却忽略了这个问题。受贿跟行贿同等罪责的道理他懂,立刻,他的脸色有些发黄,因为,在5。16案件专案组尚未撤销的后期,赵慎三曾经在全省范围内下过一个内部通知,内容就是关于地方干部谁曾经因公务跟林茂天犯罪团伙有过不正当经济往来的,均可以私下跟专案组坦白一切,只要不是出自私人目的,数额不是十分惊人,一概不予追究个人责任,当时,他佟国杰可是没有主动去坦白啊!如此一来,这性质可就变了,如果为了说清楚一个问题,却又暴露了另一个问题,那么到底哪个决定更加利于自己,可就必须衡量清楚了,宁肯承认小的错误,哪怕最后需要负点责任,也好过大关节上走错了方向,一跟头栽下万丈悬崖。

    如果矢口否认当时曾经给林茂天送过钱,别说赵慎三不信,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自圆其说,像林茂天那种雁过拔毛的个性,如何会对他佟国杰那么另眼看待,都不收好处费就无条件支持他呢?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佟国杰是林茂天的铁杆追随者,这可比单纯的以公务为目的行贿更加糟糕的结论了!弄不好,这顶“林茂天余毒”的帽子会把他佟国杰的大好前程彻底毁灭掉的!

    佟国杰又满头大汗了,他紧张的权衡着利弊,最终把牙一咬,低声说道:“是的,我们送钱了……”

    赵慎三的脸色严肃起来,带着遗憾看着佟国杰,佟国杰赶紧说道:“送是送了,不过可不是我个人行为,当时这件事是通过河阳全体党委常委开会通过的决议,钱也是从市财政拿出来的,作为大桥工程的项目资金做的账目,这个有单据可查的。还有,送钱的时候,是当时的负责城建工作的领导吴红旗同志跟我一起去找的陶天国……”

    “数额呢?”

    赵慎三淡淡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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