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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旱冰场,月晖就兴高采烈地迎上来,夜色在灯光以外的地方,我们一起走进夜色。我能想象到此时此刻的月晖的喜悦,她趁穿过一片阴影时,在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接着便呸了一口,用手抹了一下嘴。我脸上还残留着咸涩的汗水。

    回到住处,月晖便拿走了我那身被汗水浸透过的衣裳,我换好了t恤衫和西式短裤,月晖刚洗完衣裳晾在她的房间。然后又回到我房中。我忙把门关上迫不急待地把月晖拥进怀里,今天晚上的天气有些闷热,真希望来上一场大雨把这热闷浇灭。这样的气候,到游泳池泡上一会儿也许好受些。月晖在我怀里呆了片刻,她说。明天咱们到黄河岸边玩。好吗?带上充足的饮料和吃的。我说见到浊浪翻滚的黄河水时,我想起李白的一句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觉得有些乏味。我们的眼前宽阔的河床上黄沙无际,河水被凸起的沙滩割成两股。我们远离那些游客,沿着河岸往上游走。今晚我们就在黄河岸边露宿。

    我提议,月晖挽住我的右臂,头斜枕在我的肩间,表示赞同。于是我又回到了旅游地带较近的一个售货停处,买了一大包吃的喝的,还有火柴,月晖站在原处等着我。我们临来的路上还特意买了一把红色太阳伞,月晖在伞下显得若人爱怜。我到了她面前,额头上已渗出汗珠,月晖心疼地用她喷了香水的手帕为我擦汗珠,我闻到那香水的气味,感到很清爽。走吧。我爱抚地望着她说。

    我们继续西行。

    当晚风吹走最后一缕霞光时,月亮从东方恬静地升起。

    这里是最远古的地方,那些长头发的人们,还有那些战船和刀枪的历史。我们此刻远离了现代人类生活的空间。黄河岸灼热的沙滩已经变得爽凉而惬意。我们静静地坐在沙滩上。

    月晖依偎在我的怀里我们听着静谧中轰鸣的涛声,那涛声空灵而又凝重,像是讲叙着许多代坎坷的历史。远处的灯火已经从我们的视野中隐去。让原始更接近我们,那些大自然的声音,那些沙粒的声音,还有我们的呼吸声。我们此刻的思维是最远古的那团隧石中取来的篝火。也许我们的脚下横卧着数以千计的化成沙粒的尸体。你来于尘土还归于尘土。我们终究也会归于尘土。

    这个黄河岸边的夜晚是一首浪漫的抒情诗。月光柔和细腻,在宁静的河滩上曼舞。我仿佛听到天籁的飘动声。风徐徐如歌。热恋中最令人陶醉的安详。假如月晖忘却了这种经历,那该是一生中最大的缺憾。她忘不了,月晖斜卧在我的肩膀上,那清香的头发不时被夜风吹动着撩拨着我的脸颊。

    嗅。静远的神啊!夜色真美好。如果这个夜晚是一棵橄揽树,那么我和月晖就是翠绿的诗句。月晖在我的怀里沉醉于周围的风光。现在我的热血与黄河的涛声共鸣着。有谁能领略这幅超越时空的古老及未来的杰作呢?的确,感觉在清爽的夜风中扩散成美丽。

    热浪澎湃的寂静中,我们相依着永恒的主题,天空的星辰依然走进黎明,晶莹的露珠挂在草芥上,像萤火虫的灯蓝,我的游离体外的灵魂,今生今世只能拥有一个这样令人神往的黄河河畔的月夜。伏曦氏的传说,比亚当和夏娃拥有绝对自由。那是一种生死相依的感觉,比那些缈缈的虚伪不知要强烈多少。只要河床上永远有水,那么涛声就永远存在。我们在这里静坐很久了,身外的世界回荡着令人激动的静溢。体内的永久的呼唤在回归。我们面对着走来的远古,我们接受着走来的远古凝重的目光。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对于当地的人而言是古老的家园。往往新的发现都是最古老的故事。现在,我们无拘无束地相依在一起,不用担心别人的舌头和目光了,我们今夜是大自然的风景。我们尽情地享受这份天地的厚赐。

    月晖有些困倦了。她伏在我的小腹上安祥地睡着了,我脱下衬衫披在月晖的身上,用手爱抚地摸着她光滑的双肩和细嫩的脸颊。我永生的心灵的爱人,我们在这里与上古的夜色共同领略旖旎的自然风光。

    我和月晖在黄河岸边呆了一个晚上,次日上午回到郑州,在二七广场附近的一家发廊里,我剪去了长发,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孩子气十足的脸,觉得自己的心理结构差距很大。十八岁是不是早恋?月晖也重新修整了发型。当我和月晖在二七塔下合影时,吸引了许多过往人好奇的目光。我没有因四周围拢的目光感到不安,而是大胆地把月晖揽在怀里,那个年代这种有挑战性的举动是异乎寻常的。那张合影是黑白照,当时还没有彩色胶卷。

    其实都市的风景并没有使月晖真正开心,她说,自己总是无法摆脱那种忧郁。

    月晖开始想家,于是,我们只好又回到了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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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晖和我回到了农场,是在傍晚时分。

    我把她送往她的家,我们在一处较隐敝的林荫下,拥抱吻别,然后我目送着她的背景,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此后很久月晖一点音讯都没有,使我终日神不守舍。那个时候,我会淡漠所有,唯独月晖很强烈地存在如我的血液一样,感觉常在夜色之中激荡。我能看到夜的深处,黑色包容中各式各样的风景,我不是随处可燃的干柴,面对所有鲜艳的异性时,我只钟情于月晖,有在一种黑色的火焰上领略月晖熠熠放光的感觉。那时,除了月晖外没有人能剖开我的情怀。她随意躺在每一处,河边或者池塘边那片平展的草地上,都给我深刻的愉悦。这个敏感的年龄风景线上,总是挂满展起欲飞的氢气彩球,幻想填塞真实。

    准确地说,这不是朦胧时代,我懂得人性的全部过程,而且身体力行那苦涩诱人的过程。尽管爱情是只刚出壳的雏鸟,伸展着嫩稚的翅膀,还有浅色的小嘴天真无邪。这个时代,我们的心已经像两只戏水鸳鸯或白天鹅,在波光中游荡。而孤雁的啼叫声在一片浓密的芦苇丛中,是后来失落的呼唤。

    黑夜。一张破碎的脸。繁星的睡床。我忘却明天,你却永远记住昨天。

    那些天来,我白天神志恍惚,到了夜晚便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我虽然明白自己躺在家中,却感到床和我的躯体在坠落。我的知觉从悬崖边落下,连同睡床一起落下。

    恍如隔了许多年,我像是古老的化石被尘封在这间小屋中。此刻,我越来越承认了我的预感的准确性,这次离家归来后,月晖竞在一连数日没有来,而我又不能亲自到她家去,她那该死的陈腐顽固的父亲不知道对她施加了什么,致使陷入一种进退维谷的矛盾之中。像她这样一个情欲热烈的女人,数日来难道她能忍受如此的寂寞吗?我是难以想象她每个夜晚是怎样熬过的,或许夜深人寂的时候,她用息虐的方式感到性欲的愉悦。

    我紧接着回忆,踩着松软的飘带似温存的语言,那是爱情的独木桥。两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前面是一口陈旧的杯子,杯中的透明的液体里漂浮着一双忧郁伤感的眼睛,是所有情葬的人的眼睛,我的一颗熟透的心及坏掉的苹果。我联想到太阳通过月亮的躯体投下硕大的黑影。活着的人们总是要到该去的地方。月晖回到她父母身边了,无疑于一个凋凋的夏天在我和月晖之间立起了一扇无法逾越的门。我见不到月晖,却看到她那张脸上满是凝固的愁容。十片或者更多嘴唇,没有脸和眼睛的女性的嘴唇像摇动的风车,把天空遮挡得没有一丝阳光,树叶的绿色在衰竭,我的呼吸几乎被泥土埋掉,我的目光也日渐枯黄。我最终在给月晖的父亲写了一封言辞犀利的信谴责他的残酷和凶狠时发才现爱情永胜不了亲情。即使亲情在某些条件下是邪恶的向导,也一样无法拒绝其血缘的魔力。

    于是我在幻觉中见到月宫的桂树栽植到我的窗前,自己的一只手,像水晶体一样明亮的手脱离开我的肩膀,它像搜寻器械寻找着月晖,那怕是一瓣枯萎的目光。最终我在强烈的思念中病倒了。狰狞的黑夜常刺痛我失眠的眼睛,追忆常刺痛我失眠的心房。

    我开始了惆怅的生活。

    又是一个黎明。我多日足不出户地躺在床上愁绪萦怀地胡思乱想。我的少言寡语自然会引起父母的注意,他们无法知道我的内心所想,在他们的眼里我可能是因为名落孙山而郁郁寡欢,其实那对我并不是致关重要的,而是月晖时刻令我忐忑不安心神不宁。我的胸色和墙壁一样苍白。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滋味真是让人不堪忍受,那是一种无形的酷刑在内心深处施行着。感情像头强壮的牛,我被它连续击倒在地,我伤痕累累地倒下了。太阳光刺破绿色的窗帘漏进房中,那块绿色的窗帘录存了我和月晖相恋偷欢的每个细节,使我凝视它时便会想起不少的隐私和两个人世界的真实故事。

    后来,当我获悉月晖回来后就被她父亲带到新城了,一直没有回来。完了,我失意地想。女人的心天上的云。唉!

    注定要分手的勉强不得。可是,我几乎要发疯了。我倾心所爱而且海誓山盟的女人,就这样连个分手的言辞都没有,真的越想越寒心。祸不单行,佳人前程都没有了,烦恼无限的时候,没有朋友来看我。失恋只是一盘小菜,但很难让人忘却。我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已真的失恋。

    有一天中午,月晖突然来到的我小屋,我斜倚着枕头见到她时,并没有两情相逢的那种欢畅心情。她像个陌路人把一件纸包放在桌上,从她投来的眼神里我明白了一切。女人永远都无法明白一个男人深深爱上她时,是怎样的一种投入和痴情。女人毕竟是云总是往山峰之上跑。

    月晖想开口,我忙止住她。我不想听那种结果。我猛然间变得出奇地平静。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天意如此。

    离开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幸福的。月晖临走前这样说,也许无意间成了咒言。用她后半生的坎坷和折磨为代价。

    这是应该的结果。我感到很劳累,我已经许多个日子在失眠中度过了,难以入眠的痛苦等待,结果还是像预料的那样。我真的深深感到自己太疲惫了。

    别在解释什么。走吧。走吧。我闭上眼肯不再看月晖。

    我太累了。我太累了。我想静静地睡一觉。长长地睡去。我太累了。

    其实,月晖没有丝毫理由提出和我分手,她的原因很简单,我写信骂了她父亲顽固不化。

    爱情真是不堪一击的,脆弱得像玻璃一样,完整时透明得令人神往,一旦受到撞击就变成碎屑。这就是多年来人们孜孜以求的颂扬的伟大爱情的本来面目。有男人和女人的世界,避免不了的是性欲的力量,有时是无坚不摧的,可是就因为其具有多位选择性而又失去了某种力量。

    我真的失恋了。平生第一次感到失恋的苦涩滋味。秋蝉的叫声和我的心情一样乱噪噪的。我是表现得够男子汉的。

    可是我却虚伪地装出若无其事,就像一笔生意没做成时那样,生意不成|人情在。这种观念使我后来追悔莫及。因为有可能她也是一时冲动在她父亲的威逼下,才试探着那样做,而我的态度似乎她的存在与否并不影响我什么。假如当时我激动甚至愤怒大骂给她两个耳光,也许她会认为我对她爱得太深。至今我都无法明白选择哪一种方式会使月晖不致于真正离开我,当然指的是心。我本身就不是性情粗野的男人。

    我相信后来的生活使她一度暗自悔恨当初的选择。她说她不应该离开我。

    失恋的日子像一群雪天里寻觅食的麻雀。我的心像无雪的场地上的食物被啄食着。月晖尽管离开了我的生活,但是我的半块记忆却给了她。我那时在迷雾中,我看不到雾中的风景,我曾热爱的黑夜,我曾迷醉的黑夜,那温存的热浪光涌的黑夜,那给我翅膀飞翔的黑夜,澎湃的是巨浪般的寂寥和无边的失意。我真不该那样轻易地放弃,我不相信月晖真的会在短短的日子里如此恩断情绝。我们曾经那样有血有肉的爱过,那样天昏地暗死去活来地爱过。而月晖离开我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根植于血液深处的痴心只有自己明白。面对残酷的失败,我几乎没有勇气去正视。我全身投入的爱情,像没有胚芽的种子,永远埋在了黑暗的土壤里。心灵的呼唤已无力破土而出,飞向天空。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月晖为什么离开我。当我希望她回我身边时,她却出乎预料告诉我:“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月晖亲口对我说。怎么会是这样?你的山盟海誓就不算了,月晖沉默不语。

    但是,我尽管绝望到了极点,却不想和那个人决斗。像普希金那样去死,当一殉情者,月晖值得我要付出生命吗?

    我们都还年轻,还不知道人生的更多更深的内容。我们都还在迷途中行走,没有人能看到十年或二十年后的情况。

    最后我很难过地对月晖说:“你是最使我爱恋,同时,也是最使我失望,而且是最令我伤心的女人。”

    与月晖分手很多年,我仍很想念她。尽管后来,我们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但是那初恋情深,这种意识总也驱散不了。

    我娶了邱洁为妻子,开始我们也能很好地相接触,但是那感觉总也不如与月晖时好。

    婚后,我们连接不断的争吵使我厌烦了这种压抑的生活。

    安世宇谈到此,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婚姻真是一本无法明白的书,人们都在读但是很少有人读懂。

    我一直深感悲哀的是不仅仅是邱洁日渐加深的积怨,还有我面对晦气沉重的风气所表现出来的无奈和眷恋。在很多日子里,我生活在这个不大却很复杂的家族里,看到冷漠的此起彼伏的各种矛看,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地卷入某种发生性的漩涡中。在那种情况来临时,我总想着离家出走。

    荒原上笼罩着野蛮的色彩。我深居农场时常有这种感觉。人品的低劣和灵魂的堕落主宰着这方天地。文明的沙漠是无际荒凉的。我曾见邻居家兄弟俩为一件小事而手足相溅,从监狱里刚释放归来的弟弟拎着板斧追得哥哥满街跑。

    我也曾听到那位哥哥不堪入耳地辱骂亲生母亲。看你那熊样,我做的孩子要比你做出来的强。日你妈的老不死的。我对此野性十足的作为深感不耻和悲愤。虽然我所在的家族没有以小犯上的事情发生,但是对于一种强制的环境所带来的沉重压力,同样使我悲愤和痛苦,我时常有种崩溃的感觉。

    我坐在表姐家门前的台阶上,直到天光微亮时才起身敲了敲门。表姐睡眼惺松地打开门,见是我先是吃惊地看着我,接着忙把我拉进屋里,摸了摸我透凉的衣服审视着我问,跟家里生气啦?我摇摇头。别撤谎了,瞧你红肿的眼睛不是才怪。表姐便劝慰我一番,别太难过,谁家没有生气的时候。到姐这里就先多住几天,等大家都消了气就没有事了。男儿有泪莫轻弹哟。表姐说完就为人打洗脸水准备早点。

    我的确困乏极了,吃过早点便倒在床上睡着了。没想到这期间,表姐悄悄拿去了我的身份证。我一觉睡到明,本想借点钱就走,当时,我并没有明确的目标。表姐说,你也别胡思乱想,身份证在我手里,你哪儿也去不了,听姐的话,新城也有你不少文明诗友,去看看他们聊聊天,心情就会好受些。

    我只好留下来,想起月晖就在这座城市,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驱使我想见到她。我知道她的住址,我费了许多劲儿才找到她家。第一次敲开她的家门,我带着五岁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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