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被暂时抑制住的玛利亚随后毫不犹豫地把刀向着对方的手臂上刺去。
「真是个让人随时都不能大意的女人啊。」
红发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收手,这才避免被日本刀刺伤。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人的交锋已经结束。
至始至终,零都半跪在地上,像是被压制住了力量一样。
而枢哥哥,则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冷漠至极。
「……你没有出手的意思吗,枢?」
支葵君歪着头,笑容里带着一丝邪气。
「你请自便。」
由于枢哥哥站在我的身前,所以我只能看到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背影。
比起一知半解的我,枢哥哥肯定知道的更多。所以他的意思是……希望玛利亚和支葵君两败俱伤吗?
玛利亚和支葵君。
绯樱闲和玖兰李土。
未婚妻、狂咲姫、伯父、附身。
仅有的线索只有这些,拼凑一下能够初步得出猜测。
何况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可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就像是蓝堂学长说的那样,有时也要稍微拿出一些纯血公主的气势。虽然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要做的事情,已经想清楚了。
───和玛利亚的交易。
想来想去也只有从那个一直戴着面具,跟在玛利亚身边的少年身上找出答案了。
「闲大人……您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一点呢?」
一个音色让人感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哎呀,这还真是,想要什么就来什么啊。不过为什么他的声音会让我感到这么熟悉呢?
「你太多事了……现在还轮不到你的出场。」
表情重新变回冷漠的玛利亚把手中的日本刀扔向带着面具的男子,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之意。她动作随意地理了理长发,纯白裙摆上的绯色花朵刺目惊心。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理解你的做法。」
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似乎是笑了,带着一种令人感到怪异的轻快,不过我很快就发现这份「怪异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因为他摘下了银色的假面,露出一张和某个人相同却更为秀气纤弱的脸。明明是零的声音,语调却温和无比,他笑着这样问道,「你还记得我吗?零哥哥……」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玛利亚的声音压制着无法动弹的零,在看到这个少年之后挣脱着站了起来,像是在极力忍住些什么一样,蹙着眉说道,「我以为……你那时候就已经死了……为什么你会在那个女人的身边……一缕?」
在零说话的同时,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能存在两个相似到这种程度的人。
称呼零为「哥哥」,相同的容貌。
零、一缕。
外加这种命名方式。
答案只有一个───双生子。
不可思议的是,我并不感到惊讶。大概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内心就做好准备了吧。
我在被黑主理事长收养之后遇到了同样失去双亲的零,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有着相同经历的孩子,按道理来说很容易走在一起。但由于我的刻意疏远,在大部分时候,我们两个都只是保持在最低限度的交流上。
不善言辞,冷淡却温柔的零,和总是故意装傻混过去的我。如果不是理事长经常把我们两个放在一个班级里,可能交集会更少吧。或许正是因为多年来,我总是站在一旁偷偷看着零,所以恰好对他有了最全面的认识。
旁观者清,所以我在第一眼看到一缕君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而越靠近,就越是难以分辨真相,直到最后把自己也深陷进去,整个人都变得奇怪起来。
───能够让我变得奇怪的人,只要枢哥哥一个就够了啊。
「你打算在这里玩到什么时候……闲大人?还是说……你打算就这样被收拾掉?」
稍微仔细点看,就能发现一缕君和零的不同。零总是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吓唬人,本来俊秀的脸都被冷冰冰的气势冻住了,让人在看到的第一秒就心生退却。而现在这个正在说话的一缕君,五官更为柔和,连声音都带着浅浅的笑,如果忽略掉他说的内容的话,在女生里绝对是大人气。
「不可以哦,闲大人。你要是轻易被杀死,我会很困扰的。」
看起来并不需要对方的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淡紫色的眼里带着淡淡的眷恋。
「哼……我还是很多事要做,不用你瞎操心,我没打算死在这里……」
狠狠地瞪了一眼对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诡谲的支葵君,玛利亚勾了勾唇角,随后身体一歪……倒了下去。
───等等!倒了下去?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
「我呢……虽然很想和久违的另一半好好聊聊……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优先啊。」
我还沉浸在惊讶之中,就感觉到手臂被拽住了。
一回头,对上一双淡紫色的眼,他的语气温和,虽然配上那张脸让我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你是叫优姬?」
「是这样没……哇啊───你在干、干什么啊!」
下一秒,我就感到身体腾空,自己被对方拦腰抱起。
「这样会更快一点。」
简短的回了一句之后,一缕君开始快速奔跑起来。
「优姬!」
零的惊呼就这样被抛在了身后。
「……我跑得很快的,零、零的弟弟你快……快把我放下来!」
风吹起他过长的头发落在我的脸上,稍微有些痒。
虽然我本来就是想找机会抓住他一起离开这里,完成和玛利亚的交易,但为什么是以这种形式啊?
「不行,这是闲大人的吩咐,必须要『尽快』把你带走。」
骗人!你的闲大人刚刚明明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晕了!
「……!」
为什么停下了?这句话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自动顺着喉咙咽下去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把小优姬放下!」
真糟糕,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蓝堂学长啊。
「……喂,你至少说两句吧。」
「好心」的将我放下了的一缕君,用看好戏的表情挪揄道。
感受到双脚踏在草地上的充实感,我定了定神,转过身面向蓝堂学长。
「优姬……你……」
大概是我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是太过淡定,所以蓝堂学长一时间也分辨不清我和一缕君现在的关系吧。
───乍一看像是绑架犯和被绑架犯,但我和一缕君最为准确的定义应该是共犯。
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想,一缕君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答应了玛利亚的交易要求,而一缕君负责将我带到他真正的主人───绯樱闲的身边。
「小优姬,你是不是被这家伙威胁了?」
蓝堂学长表情认真的看着我,脸上就差没写「我猜的肯定没错吧」的字样了。他的脚下已经开始蔓延起冰霜,而动作也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想象力丰富啊,蓝堂学长。」我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站在身侧用嘲笑的表情看着我的一缕君,转过头继续说道,「虽然你难得帅气的出场了一次,但我还是要遗憾的告诉你……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和一缕君接下来还有一个约定要完成……至于他刚刚……抱着我,只是为了加快脚步……」
我一边这样说着,就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发烧了一样滚烫。
一开始我还很担心这种错漏百出的借口,但似乎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因为蓝堂学长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咬了咬下唇,干巴巴地说,「是吗……如果这是优姬大人你的所期望的,那么……」
望着他的背影在月色下逐渐远去,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点罪恶感。
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能拿出你所想看到的、纯血公主的气势吧?
如果变成吸血鬼的话,不仅身体变得更强,连心也会变得更坚强吧?
「本来以为是和树里一样文静温柔的类型,没想到你还挺会说的嘛……」
这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为什么我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回过头,我用眼神向一缕君询问,随后从对方的眼睛里收到了同样的答案。
───惊讶和不解。
有着异色双眸的红发少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动作惬意地向我们走来。他随意地扫了身后的一缕君一眼,语气里带着不屑,「闲的仆人吗……滚。」
「……」
一缕君握紧了手中的日本刀,从这个角度看去,他过长的刘海遮住了视线,只能看到一层阴影落在脸颊上,看不清表情。
比起零俊美的五官,一缕君的面容更为柔和,但他的眼神却比零更冷淡。他抬起头望了我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等等!你就这样把我扔掉了吗!刚才还一直叨念着的『闲大人的吩咐』到哪里去了啊!
「『闲大人的吩咐』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打不过这个男人……」
他的声音随着风声一起轻轻飘过来。
「……」
后面半句才是重点吧?
看了一眼身侧笑得邪气的支葵君,我默默的忍下怨念。
章节目录 暴走
夜间部华丽的大厅,空荡荡的阶梯和一个人都没有的走廊。水晶吊灯折射着耀眼的光泽,是整栋建筑里唯一的光亮。极度安静的月之宿舍让人感到陌生,这个时候如果有个蓝堂学长能窜出来就好了……我开始怀念起那个很会给人添麻烦的蓝堂学长了。
「怎么入神,你在想谁呢?」
原本走在我前面的支葵君突然转过身,吓了我一跳。
「……没、没有啦,倒是支葵君,突然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与其幻想着什么时候能蹦出个蓝堂学长,还不如先搞清楚支葵君到底想要干什么比较实际点。
「最想来这里的人不是你吗?我只是满足了你的愿望而已。」
支葵君眯起眼斜睨了我一眼,语气让人捉摸不定。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枢学长称呼你为『李土伯父』?」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只会被绕到他的话里不断地兜圈子,这个人和枢哥哥一样,都喜欢看着别人瞎着急却一点答案都不给。所以我要主动出击才行。
「你的胆子还挺大的啊。」他上前一步,掐住我的下巴,绯红的左眼色泽妖娆,湛蓝的右眼纯净空洞。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他呼出的气息洒在我的脸上,语气暧昧却透着冰冷,「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玖兰枢啊,叫他一声侄子都令我毛骨悚然,最后一次见到他,应该是十多年前吧……」
「那天被他弄得连身体都粉身碎骨,我光是恢复原状就花了十年的时间,哎呀……这也应该感谢就算伤成这样,还是死不了的纯血种的生命力啊。这十年真是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连当年那个小小的女孩都长成了这么棒的女人……」
随着叙述,他像是沉浸在了往昔的回忆里一样,露出了沉醉的神色。
「居然这么相似……果然当年留你一命是正确的……优姬。」
他的手逐渐下移,扣住了我的脖子。
「唔……你是……这双和十年前……一样颜色眼睛的人……」
我咬紧牙齿,抬头看着这个笑容残忍的男人。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我就能得知真相了。
从枢哥哥那里得不到的真相,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出来。
「终于想起来了吗?话说回来,还要多谢你特地来到这里……将自己的生命贡献给我,将它转化为我的力量……从十年前开始,我就一直在等着你哦……」
他勾起唇角,那张宛如人偶娃娃一样精致秀气的脸此刻洋溢着冰冷的笑容,带着一种天真式的残忍。
一边收紧掐着我脖子的手指,他凑近我的耳边,舔了舔我的脸颊说,「洋溢着这世上最年轻鲜活力量的……玖兰家的纯血公主……」
忍受着毛骨悚然的恶心感,我咬了咬唇,试图劝诱出真相,「你就是……用这双眼一直从远方以一副想吃掉我的表情盯着我看的吧……」
「真的很像啊……你和树里……所以我改变主意了,安心吧,等吸完你的血之后,我会将你作为树里的代替品,好好疼爱的……」
他的指尖顺着我的脸颊滑到耳边,勾勒着下巴的形状,手指和皮肤之间的摩擦感让我很不舒服。
───但是没关系,如果这就是得知真相的代价的话。
我勾了勾手指,努力去触碰扣在大腿上的狩猎女神。
如果能拿到对吸血鬼武器的话,把握应该会更大一点。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长棍,就被用极其暴力的姿势扣住了手腕,他抬高下巴,俯视着我的眼神冰冷而残忍,「乖乖的听话就好……这种危险的武器早就应该丢到了。我记得相当清楚,十年前我就是借助了它的力量夺取了悠的性命呢。」
「父亲大人……」
终于……听到了真相!原来父亲大人真的是被这个男人杀死的……不可饶恕,绝对不能饶恕。我要把这个男人……一定要把这个人……
突然涌上来的愤怒情感几乎冲破我的理智,让整颗心都沸腾起来。
「……终于到这一刻了。还差一步我的身体就能够完全复活……」他似乎并没有在意我的表情,只是强拽住我的手腕,半拖半扯着我往走廊深处的房间里走。
掐着我脖子的手愈加收紧,尖锐的指甲刺破皮肤。他毫不在意地拖着我前行,步伐随着动作加快,而原本被我挂在腿上的狩猎女神也被他扔到一边,不知道滚落到哪里去了。
越走到深处,光线就越昏暗,走廊的尽头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心中有不详的预感,随着推门的动作达到了极致。
「我的名字是『李土』,你要好好记住哦,优姬。」
把我拖进房间后,他对着门踢了一脚。
我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上,瞳眸异色的少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他走到一边,露出身后的大箱子……不,那不是什么箱子,那是一口……
───黑色的棺柩。
为什么会……
「这就是我真正的身体。」
他伸手推开棺柩,寒冷可怖的气息从里面窜出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躺在棺柩里的是……枢……不对,这个人比枢哥哥要更年长一些。微卷的棕发,苍白俊美的脸,比起枢哥哥更像是爸爸的脸。所以说这个人就是……李土伯父的身体吗?
「虽然很可怜,不过……请从童话里醒来,好好地享受一下噩梦吧,公主殿下。」
还没来得及从震惊里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什么……唔!」
他牢牢地按住我的头,强迫我饮下玻璃瓶内的……血?!
摇晃着的瓶子,鲜红欲滴的颜色,以及……非常甜美的味道。
理智逐渐被侵蚀,但是我无法抗拒这份诱惑。
───堕落吧,苏醒吧。
有什么在嘶吼着,想要挣脱束缚。
如果变成吸血鬼的话,心也会变得坚强起来吧?
如果变成吸血鬼的话,是不是就能待在枢哥哥身边了呢?
这难道不是我一直追求着的吗?想要以平等的身份站在枢哥哥的身边。
所以……
───就这样什么都不用想,沉浸在血的香气里吧。
───变回吸血鬼吧。
「……好甜。」
我舔了舔唇角,意犹未尽。
从现在这个角度看过去,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整个房间都被一股甜腻的气息包围着。
「终于觉醒了吗,公主殿下……看来,理智并没有跟着一起觉醒呢,真是可怜。」
一个声音叹息着说道。
我迷茫地抬起头看着他。
「看来先让你在人类状态下先饮下『玖兰』之血带来的副作用已经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已经够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
声音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一口棺柩前。
从他的手碰到的地方开始,我就觉得很恶心。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稍微用了点力,然后他摔到了墙上。
我没心思去关心他的下场,反而被躺在棺柩里的人吸引住了。
棕色的发,有几丝落在额头,苍白而俊秀的脸,缺少血色的薄唇。
这张脸……让我觉得很安心。
我不禁伸手去触碰他的唇……却被抓住了。
原来是那个刚才被我摔到墙上的家伙跑过来抓住了我的手。
话说回来,他是谁啊?
「纯血种的力量还真是不能小看呢,看来我也要尽快回到原来的身体里才行。」
他一边拭去嘴角的血迹,一边碎碎念着莫名其妙的话语。
「烦死了,闭嘴。」
看到他那双左红右蓝的眼睛就觉得很火大,所以我挣脱他的手,对着他的肚子踢了一脚。
「你胆子不……!」
由于这家伙实在是太烦了,所以我直接对着他的脸来了一拳。期间他好像掏出什么东西刺了我一下,不过肩膀上的痛很快就消失了所以我也没在意。
再次跑过去对着棺柩看了一眼,我失望的发现里面的人好像和记忆中有很大的差别。
这个人……不是「他」。
「他」会温柔地笑,面不改色的说着让人心跳加速的话语。
「他」会摸着我的头,比任何人都要温和,让人心安。
我最喜欢他了
只是稍微想起「他」的事情,一个不留神满脑子就会被他填满。
───仿佛快要迷失自我了一样。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一路上撞坏了不少东西。连自己的裙子都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勾得支离破碎,变成碍事的东西了。
啊……找不到那个人。
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哪里?
───饥渴无法被填满。
好渴啊。
好渴啊……好渴啊……
为什么这么渴呢?
好痛……液体流过喉咙时带来灼烧般的疼痛。
我掐住自己的脖子,努力和这份饥渴作斗争。但是无能为力,这份如火舌舔过般的痛苦几乎吞噬我的思想,让我满脑子只剩下渴血的欲望。
但是好渴啊……好想要血……
───想要「那个人」的血。
那个人、是谁?
想不起来。
但是好渴啊。
我跑出大楼,在夜色里穿过阶梯,却被喷泉附近所闻到的味道吸引了。
好香……虽然不是「那个人」的味道,但是好渴啊,如果能够暂缓一下饥渴的话……
「黑主同学……我不是故意违反校规的,我只是想给夜间部的学长们送自制的巧克力……上次圣巧克力日没有来得及……黑主同学?黑主……啊!」
软软的、甜甜的……是谁在说话,是谁在尖叫?
好渴、好渴。
这份近乎干涸的饥渴感……填不满。
「呜呜……啊……求你……黑主同学你为什么……」
声音越来越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好渴啊……好渴啊……
明明已经喝了这么多……但还是好渴……
───不够,这样的话还远远不够。
如果,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血就不行!
「砰」
随着响声,我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痛。
大片红色的花朵从我的袖口喷出,姿态绚丽地绽放在空中。
───红色是什么?
纯白是什么?
───满地的鲜红,纯白的雪。
雪又是什么?
───雪是yuki。
「你是从哪里来的吸血鬼……!快放开那个女孩!」
熟悉声音,好刺耳。
「唔……」
我迷茫地看着一缕红色丝带从指尖滑下,落在地上。
我想把它捡起来,但是手臂好疼。
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好疼啊……好疼啊……那种无法消失的疼痛又出现了。究竟是谁……是谁!
因为太痛了,所以我用力咬了咬唇才忍住泪水,然后愤怒地抬起头瞪着那个让我这么痛的混蛋。
───银色的发,血红的眼,还有冰冷的枪口。
他是……谁?为什么在颤抖呢?
血色从眼底褪去,他抿了抿嘴唇,用难以置信地表情看着我,「你是……优……不可能!优姬不可能是吸血鬼……」
───yuki?雪?yuuki?优姬?
这是……我的名字吗?
是啊,我是优姬。
───曾经的黑主优姬,现在的玖兰优姬。
原来是这样啊……
那么地上的这个,脸色惨白,扎着麻花辫、戴着眼镜的女孩子是……那个在圣巧克力日里曾经偷偷翻墙想要给一条学长送巧克力,结果摔下来被零接住的……新藤学姐?
她的脖颈上齿痕清晰可见深刻。
简直就像是,被饥渴至极的吸血鬼袭击了一样。
───我是玖兰优姬,「纯血种」的吸血鬼。
所以……学姐她是不是已经回不去了?
就像零一样,会变得和零一样……只能独自忍受痛苦……注定被朋友疏远被排斥……
血的香气被驱散,双眼被蒙住───
「优姬,不要睁开眼睛,不要看,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去想……」
记忆中的那个沉稳强大的人此刻却连声音都带着来不及掩饰的慌乱。曾经那么优雅温柔的哥哥,现在却像个孩子一样,话语凌乱,带着绝望和悲痛。
「……接下来的交给我就好,你什么都不用想,就这样睡着吧,就这样忘记吧,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
枢哥哥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此刻的他,捂住我双眼的手在颤抖,用近乎乞求的姿态呢喃着。
我果然还是喜欢这个人啊。
无论处于怎么严峻的立场下,他总会优先为我设想。
───但我对他的爱慕之心并不是因为这种原因。
我呀,唯独不想让这个人失望,唯独不想让这个人为我感到痛苦。
───但是,我已经犯下了无法饶恕的错误。
「哥哥大人,我可是……犯下了滔天的罪孽啊。」
我轻轻抚上他的手,拉到嘴边后轻轻吻了一下。
睁开眼睛后,目见之处满是鲜血,刺目惊心。新藤学姐那原本系在衣领上的蝴蝶结被粗暴的扯断,随意丢在地上───恰好和刚才从我手中滑落的半截相吻合。
从嘴里吐出的句子简直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发出的。
意料中的慌乱并没有出现,我的意识无比清晰───仿佛是故意和刚才的疯狂错乱相对应的一样。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这样想着,我抬起头认真地望着眼前这个为此受到强烈打击的少年,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反问道,「你说对吗……猎人先生?」
章节目录 番外三
锥生零,早就应该在四年前死去───
冰冷的夜色,沐浴在血泊中的双亲和弟弟,以及漫天飞舞的樱花。
造成他痛苦根源的那个女人已经不知所踪,唯独留下无尽的恨意,让他能在每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咀嚼着入睡。。
浑浑噩噩的人生,身边的重要的人已经全部离去,那么独留下他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和我住了,我叫黑主灰阎,啊~对了,如果你想叫我爸爸我也不会介意的哦~虽然我看上去没有这么老啦,呵呵……」
所以当那个浅棕色头发,笑容轻浮的男人找到他,并且喋喋不休地讲了一大堆话的时候,他仍是无动于衷。
银色的发柔顺地落在额头,空洞的紫色眼眸,安静地如同人偶一样。
无论对他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
就仿佛像是……连心也一起死掉了一样。
唉……又是个麻烦的人物啊。
黑主灰阎在内心长叹一口气,揉了揉自己并不存在皱纹的光洁额头。
───被纯血种的吸血鬼咬过后的人类,只要尚存性命,必定会变成吸血鬼。
作为最强大的吸血鬼猎人,这是黑主灰阎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但是……他又怎么忍心把这么残酷的事实扔在那个孩子面前呢?
如果能让和锥生零年龄相近的孩子来接触他的话,或许会更有效一点?
抱着这样的想法,黑主灰阎语重心长地对着优姬叨叨念了半天,后者虽然一脸迷糊但还是应下了。
「这个孩子叫锥生零,从今天开始由我照顾他。」
但11岁的黑主优姬,已经被过两度封印的黑主优姬,情况也不比锥生零好多少。
她开始学会用沉默来掩盖不安,开始努力强迫自己忍受孤独。
───如果太过接近会受伤的话,那么一开始就不要靠近。
「对不起……我可以进来吗?」
「……想进来的话就进来呗,这里是你家,不又是我家。」
银发的少年眼都不抬一下,冷冷地回了一句。
「哦。」
应了一声之后,优姬找了一块地方坐下,然后一语不发地抱着膝盖。
那就是他们的初见,彼此冷漠相对。
一个压抑着痛苦,一个忍受着寂寞。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连黑主灰阎都看不下去了。
他的本意是想用「活泼可爱」的优姬来同化零,却没想到这两个人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冷漠的锥生零,眼神空洞的可怕,哀大莫过于心死,如果能落泪还好,他就像是连泪水都干涸了一样。
沉默的优姬,经常盯着窗外发呆,如果不去管她的话甚至可以坐在那里看一天雪景,偶尔她也会说话,只不过都是些简单的音节。
虽然过程会很痛苦,但时间能治愈一切。
这样想着,黑主灰阎稍微有些安心了,只是顺手把这两个孩子放在一起,仍由他们相对无言也好。
直到某一天,他严肃地对少女说了一句,「优姬,这个孩子的家人都被邪恶的吸血鬼伤害了。」
「……!」
听到「吸血鬼」这三个字,锥生零猛然抬起头,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一个13岁的少年眼中的情感。
赤|裸|裸的憎恶,浓烈得像是化不开的一潭沼泽。
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尖锐的指甲深深刻入肉里。
───仿佛这样就能减缓痛苦一样。
「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一滴一滴的血从伤口里渗出,优姬惊慌地抱着他的手臂。
靠在墙上的零,睁着双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我会一直这么做的,没事的哦……我会一直这样做,知道零君睡着为止哦。」
她小心翼翼地举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边,笨拙地模仿着回忆里的场景。
这一刻,优姬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和她一样,都是失去了重要东西的人。
───他们,都是被抛下的孩子。
「所以,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好吗?」
「……知道了。」
他随口应了她一句,也不知道往心里去了没有。
自从那一天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缓和,但硬要说起来,又没有什么实际的进展。
稍微有些变化的是,锥生零终于不无视她了。
───那天,她手的温度,很温暖。
「称呼时……不要加『君』了。」
零动了动嘴,好多次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他明明想要好好的回应她,最终却变成了没好气的斥责,「唉,我说你啊,究竟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赶紧回自己房间里睡觉去。」
笨拙的回答,别扭的行为。
他不习惯被温柔对待,但只要想起那天她所伸过来的手,就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变得暖暖的。
优姬。
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形象是───一名棕色的长发乖巧的垂在身后,几缕乱翘的发丝落在脸颊边,扑闪着清澈双眼的女孩。
最初听到发音的时候,零认为是写作「雪」的yuki。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在潜意识里都一直称呼她为「黑主雪」。
幸好yuki和yuuki的发音极其相似,所以就连当事人都没有发现,还整天被以「雪,你这个笨蛋,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吗!」、「喂,理事长叫你了。」之类的话语差遣。
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年左右,直到黑主理事长说要成立「黑主学院」并且为他们两个做出了试用版的学生id卡,望着照片上那个面带微笑的女生右边个人信息时,他才发现……糗大了。
浅紫色的眼眸在「黑主优姬」四个字上一扫而过,停留的时间仅仅比正常人多了那么一秒,就被那个敏锐的理事长当场抓获。
「诶?你想知道关于优姬名字的由来啊……没想到锥生你居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啊,发现面瘫零不为人知的一面啦,啊哈哈!」
……谁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啦!明明你自己拼命想要告诉我吧?
「叫我一声爸爸我就告诉你,怎么样,很合算吧,小零?」
把被子卷在身上,戴着平光眼镜到处转悠的,某个刚刚上任的理事长凑到他面前,整个人都变成了包子脸。
……这家伙真的是传说中的吸血鬼猎人吗?怎么看都是个极其不可靠的家伙!
「我先走了,还有这种恶心的称呼给我去掉!」
银发的少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等等……!不要这么绝情嘛……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了。」
黑主灰阎手疾眼快地扑过去才勉勉强强抓住对方的衣角,他用袖子拼命擦着眼睛,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