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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并用。我爸关切地问我,身上瘙痒啊?我无奈地说,去澡堂洗澡后就痒个不停,八成是得了传染病。

    蒋小红是个好姑娘,她乖乖地在里屋看电视,不参与我们的勾心斗角,她的缺陷在于每隔十分钟就要招呼我去陪她看电视,说又演猴子了。我明确提醒他,这个电视剧我看过八遍了,不要再折磨我。她便独自一人欣赏,我不能告诉她我们如何让老爸吐了血本,家庭内部矛盾不能让她了解太清楚,她那么善良的人有时竟给我爸买些东西,我得夺回来,再者,年后开春她才算我章家人,现在只能一边待着去。

    有一样事情挺纳闷的,我跟蒋小红成亲之日已为时不晚,按照正常逻辑,婚前应该了解彼此的身体,免得新婚之夜大惊小怪,避免看到啥缺陷一时接受不了勃而不坚。可她却死活不答应,她对这方面的事特别坚定,非得结婚了才让我观赏她那动人的玉体。我尝试过用武力解决,但老是以被她踢下床为终,所以,不要以为她一个人在房里看电视,我在外面看他们打牌是个神经病所为,我早就试过了,与蒋小红独处一室不如与大家在一起,省得干着急,影响前列腺。

    大嫂在成了一牌后泄露了一个天机,她说李雪回来过年了,我没有什么反应,心里感觉不过是被开水烫了一下,接近沸腾。蒋小红躺在床上看电视,我靠近她一点儿有意无意地说,我去买包烟,蒋小红回了一句,我去吧。我说,还是我去,孙猴子不正在被狐狸精挑逗么,你继续欣赏。

    我是实在去买烟的,只是觉得回去太早也打不上牌,无聊之际我去了某某小区。去那儿是因为我同学大都住在该小区,我想找彭军聊聊最近他女朋友有没有在外面吊凯子,想想他肯定不欢迎我和他探讨这方面的话题,我只好在万般无奈之下去碰一碰李雪的面。

    从窗外喊李雪不是个好主意,她家在三楼,我爬上去随时会让人产生“小偷上三楼偷窃”的误会,好事者再报个警,我脚底下再一滑,小命呜呼也不是没有可能。到了那个境地,蒋小红含泪为我收尸是小事,让她背个流言蜚语的黑锅我到了地狱也心有不甘。最终我选择上三楼光明正大地喊李雪开门。她若开了门,我不能太冷淡,她偶尔回来一次,又是大过年的,若感受不到我的温暖一定会带着失望和悲凉再回到外地,那样对她工作也不利。为了她的心情以及在外地能安心工作,我决定作个自我牺牲,在她开门一刹那我会冲上去握住她的手,热泪盈眶地告诉她,回来好啊,这儿还有我记挂着你。

    我猛劲敲了三声,里面有些嘈杂的声音,我屏住呼吸等待开门刹那,想必李雪神通广大猜到我无计会来拜访她,光一个发型都要她整理上半天,然后晃晃悠悠地打开门。我的心脏“咚咚咚”跳得跟麦克老狼似的,门刚被打开一条小缝,我就伸出手紧紧握住垂着的一只手。我瘪着嘴唇,无比慨叹地说,李雪,我是无计,还认识我吧,我来看你了。李雪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抚摸着我,从我的头发到脸蛋再到胳膊,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大片,她还在摸着。我瞅着她,她也瞅着我,我看她脸色泛黄,脸蛋削瘦,眼睛无光,就说,快回去歇着吧,大老远从外地回来一定很累了。她突然开口,我不累,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我定睛打量着她,她的个儿又长高了,穿着一双棉拖鞋也跟我差不多高,因此她伸出手抚摸我,从感情上我想拒绝,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从生理上讲我拒绝不了,她像如来佛爷,手指一伸我逃不出她的掌心。我说你老看我干嘛,眼睛眨也不眨,这几年我虽然成熟又富有魅力,可我有未婚妻了,不能,不能啊……李雪转过头,她终于转过头不死盯着我,我都被她看得不自然了,搞到现在她才收回目光。李雪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其实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愣了一会神,绕到她面前仔细打量着她,又伸出五根指头在她面前晃,她果真没有反应,而且眼珠子动也不动,像颗假眼。我终于控制不住扑进李雪怀里歇斯底里追问她,你怎么了啊,谁害的?

    李雪把她的近况详细告诉了我,在单位因一次化学试验导致双目失明,厂方给予微薄的经济补助之后送李雪回来,今后她将永远面对黑暗,不会看到父母现在的样子,也不会知道我是如何的富有魅力。这让我非常遗憾,曾经像天使一样的李雪现如今成了瞎子,我能理解她当时此刻的心理感受,我也了解她的出走跟张平脱不了关系,总之现在情形令大家都无所适从,而我更是难以接受以前李雪与现在的差异,内心涌出一股股酸味,我大声喊着跑出屋外。

    我不就哭了一回,嘴里喊了一声,小花啊,人渣啊……这犯了哪门子法,几个彪形大汉将我逮个严实,他们好像在制止我大声喧哗,我当然是挣脱,游行示威都是一个公民的权利,何况我不过扯开嗓门叫唤几声。我试图甩开那些黑手,宽大厚实乌七麻黑的几只手,它们像铁丝一样钳着我,我一边姿势别扭地往前跑一边大喊,放开我,我没犯法,发神经违法吗?他们如果知道我对李雪的感情或许也会被感化,从而抱以同情,即便不让我当众做出过分激动的事情,也不该一人逮住我胳膊,一人掐住我脖子,一人抓住我的头发推着我走,我像在监牢里临刑的罪犯推出去斩了的情形。其中一个较有英武之气,只是嘴巴有些不利索地说,你,你……你少叫唤,跟、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公安局……

    去公安局我有经验,但对方如此紧张我就纳闷,一来我的确没有进公安局的资格,二来他们的确没有说话结巴的理由,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于是问,哥们儿说清楚点,说利索点,我到底犯什么事了?那个大汉凝紧眉头,瞪着我说,别、别废话……去了……公安局、局……你……你就……明白……了……

    他瞪我的眼神倒像是一名威武的刑警,说话却有先天缺陷,我可以推断他是后天执行任务造成口吃,这个也不能算是他的缺点吧,无非是在审讯罪犯时多说几句,多饶几回舌头。我开始反抗,力度不亚于少女抵抗三四个强jian犯,无奈我身微力小,基本上是在做无用功,他们轻而易举地将我连推带搡拉到最近的分局里,其中一个大汉在路途当中狠狠揣了我屁股一脚。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吃了这个哑巴亏,后来,我经常扭着屁股,以史为鉴,迟早要废了那小子。一个基本的现实是,现在我身在公安局被他们强迫性审讯,刺眼的灯光射得我眼睛睁开困难,我索性闭上眼,任凭他们凌辱我。那个先前一直和我交流的警察又张口说话了,知、知道……我们……是、是干、干啥……的了吧?我说,知道是警察叔叔,我向来很尊敬你们。他又说,知道……为、为啥……抓、抓你么?我说,知道,当众哭闹,影响市容。他突然大喝一声,你、你……你老实……点儿!我说,能换个警察交流么,我只跟老实的说话利索的沟通。这时听到一声脆响,我的脸蛋便火辣辣的跟火烧似的,却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是他们所为,那的确挺吓人的,出手如此之快令我侧目。

    你的证据我们掌握得很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我觉得这么悦耳顺畅的询话不是出自那结巴警察之口,我便睁开眼去验证我的判断,果不其然,一名穿制服的女警察赫然站在我面前,我赶紧直起身对她说:

    我交代,我全部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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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六岁那年在竹林里偷亲了前庄的小翠;八岁那年在床上拉了一泡屎,弄脏了姥姥的床,还让她双手沾染了臭气;十三岁那年为了李雪我跟刘大麻子干了架;后来卖了假矿泉水;再后来,小花被我害死了……大概就这些。我能想到的罪行一股脑儿抛了出来。那女警察显然不满意,她怒目圆睁,警告我,希望你抓住机会坦白从宽,否则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我冥思苦想了一会说,没有,真没有了,除了这些再没干过缺德事了。

    缺德?不仅仅那么简单,你干的是犯法的事,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也不会抓你,你是有前科的人,希望你能珍惜机会配合我们。女警察说话时胸脯挺得高高的,唯恐那c罩级别外人看不清楚,还别说,在她面前我倒真想缺德一回。

    我干脆哑口不言了,除了在李雪家门口一时冲动哭了几嗓子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我还干过什么坏事,我自认为还是个善良的小青年,好事不足,坏事有余,但犯法的事我向来不参与,那是有钱人玩的竞技游戏,我这样的小人物吃过一次亏,再不长一智就是我脑子有病。我干脆地问,直说吧,我犯啥法了,看美女洗澡算违法的话,我够枪毙了。

    那女警察正襟危坐到桌子旁,结巴警察这时注意力并不在我身上,他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女警察胸部,随着胸部的起伏节奏,他的眼珠子也上下移动,我出于好心对着女警察使了使眼色,她抬头看到结巴警察那双眼睛有意咳嗽了几声,然后对我充满感激地说:章无计,某年某月某日,你把一批假酒销给哪几家商店,老实交代?

    我惊住半会儿,原来是谈这事,这个简单,全合肥市从东七到南七,从西门到北门,有商店的地方我都踩过点,常年有业务来往的至少有上百家,酒也不是我造的,我只负责卖,人家愿意买,我犯啥法了。

    女警察蔑视了我一眼,屁股“腾”地离开凳子,一只玉手猛拍着桌子,不过因为用力过猛,看得出她忍着巨痛。我比较心疼那只手,白皙如大馍,粉嫩如莲藕,纤细如鸡爪,柔滑如绸缎。她不动声色地翻开手掌观察刚才那一巴掌为什么拍得如此疼痛,我从她刚才拍过的地方找到了答案,那地方一枚钉子正像荫茎一样向她挺立着。

    我们的警察是在强大困难之下锻造而成,毅力更是不可怀疑,这名女警察忍受着巨大疼痛,依旧威风四射地向我问话。她一身的正气和对疼痛的忍耐程度让我闻风丧胆,她的一句话更令我顿感世界末日的来临。

    章无计,你给我老实点,你卖的假酒喝死人了!

    这句话像条蚯蚓在我身体里蠕动,我的脑袋立刻嗡嗡一片,我卖这么长的酒都没出事,怎么一下子就喝死人了?我小心翼翼地问,怕不是人家酒喝多了醉死的吧?女警察说,我们已经做了化验,是酒精中毒,你卖的酒含有超标的酒精度是罪魁祸首,你将被提起诉讼,现在惟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们调查清楚。

    我连忙伸冤说,死了个人不能怨我,我是无辜的,你们抓错人了。

    女警察冷笑道,不只死了一个,是死了一双,夫妻俩都是因为喝了你们的酒而双双毙命。

    夫妻?我脑子里闪过一个问号,谨慎地问,他们喝完酒做啥事了没有?不能怨酒,夫妻一同死的案子很多都是快活死的。

    章无计,你给我老实点,不主动交代这就是下场。女警察说着另只手拍向桌子,我阻止都来不及,眼看着她另一只手那柔嫩的掌心穿过像荫茎般的钉子,随之传来她欲哭无泪的“哎哟”声,我心想,那枚钉子这回算爽透了,爽了两回。

    我交代什么呢,基本事实我都弄不清楚,张凹和猪头我暂且还不能提供出来,否则大家都没好日子过,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等他们来救我出去,我不担心这个,他们要是消极对我,终有一天我会咬出他们,想必这也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我后来被押到了看守所,曾经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对这儿环境我很熟悉。只是物是人非,朋友们都换了几茬,他们对我的二进宫抱以同情,也没怎么为难我。除了心情不好时,这帮坏小子把我当沙包练拳击外,平时都比较克制,不像第一次进来,我充当一只足球的角色供他们娱乐。好歹,我现在也是革过命的人,他们畏惧这点。蒋小红像当初小花一样,隔三岔五来看我,她还为我请了律师,律师告诉我,张凹和猪头早跑了个没影,责任全推到我身上,我成了替罪羔羊。而我依旧保持清醒,他们会暗中帮助我,否则上庭之时就是他们送命之日,但遗憾的是,他们这一躲,公安局怕很难找到他们,都半年过去了,他们还说没找着人。

    我放心不下的是李雪,她随蒋小红一道来看我,向我表达了她对我的切骨思念之情,还告诉我一个秘密,说张凹就是张平,她自己跑到厂子里调查的。我说你不是看不见么?李雪说,通过询问和对他的种种特征对比,加上与朱大春的关系可以确信他就是隐名埋姓的张平。我说,你肯定弄错了,我看过他,根本不像,这个不能乱说,万一人家告你个诽谤罪就收不了手了。

    在我看来,张凹的确有张平的影子,不过在没有事实根据前我不会乱给人扣帽子,再说,只要他救我出去,我没必要逮住他纠缠不放,过去的事再翻回来,痛苦的还是我们自己。李雪说,无计,你要这样想你就是个冷血动物。我说,自从脑子受伤后,我的血基本上没有热过。

    光在看守所我就待了大半年,这段时间没有与表哥杨会谈是件遗憾的事,他现在应该在农场里劳动改造,太忙,见不着他也是情有可原。一直到夏天里蚊子吃人的时候,张凹才终于来探望我。他说他活动了很长时间,马上就可以结案子把我搞出去。我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兄弟,我就靠你了。他安慰我说,应该的,应该的。

    这酒是他造的,出了事他一点儿也不害臊,愣充是救世主让我感激他,不过我始终认为把我搞出去我就得感谢他。只是,这一晃,时间就要过去一年了。

    法庭终于开庭审判了,我因为贩卖假酒而被执行两年刑期,缓期三年。也就是说,坐了大半年牢现在我终于可以出狱了。无论如何,张凹还算言而有信。我只是在后来有那么一个疙瘩解不开,这造酒的怎么就没一点责任呢?

    蒋小红与李雪这两个人我一个都舍不下,一个是未婚妻,出来后要跟她把事办了;一个已经失明对我却满怀阳光之情,我不能丢下她,照顾她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为曾经的那份炽热的感情,也为现如今她对我的付出。

    蒋小红说,是李雪去找的张凹求他弄你出来,可是,那天我看到她跑过来找我,委屈地哭个不停……我问,为什么?蒋小红说,张凹凌辱了她,这是救你出来的惟一条件。他如果不赔偿死者家属的经济要求,你这个案子无法结束。可是,李雪她……

    我难以置信地去找李雪,她的样子黯淡多了,我问为什么要这样。李雪吞吞吐吐说,一是希望他帮你一把救你出来,二是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张平,可是他却利用了我。

    我咬牙切齿问,结果呢,你验证到了什么?

    李雪说,结果不重要了,你出来就好。

    可是你呢,失去了什么知道吗?我有些怒不可遏,可李雪的眼睛让我无法发起火,它充满了无助和苍凉。

    我出来以后,李雪却从此再不见我,她逃避我的感情,拒绝与我直面,然而我已经下了决心要照顾她一生。我告诉蒋小红这个想法,她没说什么,只是收拾了行李要搬回医院宿舍。我帮她收拾着,心里在说对不起,你们都是好女孩,只有我,是个惹事的人,倒霉的人。

    我找到猪头,他在家里修身养性,我说这次要感谢张凹,没他我很难出来。猪头说,大家都是同事、朋友,他应该做的。我说,好,我买点东西去感谢他,这回我买的是真中华,用蒋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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