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牢记备用网站无广告
    薄而出,刹那间金光乍现,辉映天地。即便有手掌遮挡,她的眼睛也依然受不住眯了眯,天光下,她看见奔涌如血的猎猎旌旗连绵如潮,迅疾奔来,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是她熟悉的楚字大旗!

    唇角悄然扬起一抹弧度,此刻她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万马奔腾,蹄声如鼓点般铿锵有力,每一下都敲击在她心上,奏出愉悦的凯歌,大地也在为之震颤,欢迎凯旋的勇士。

    她知道,他回来了。

    而且知道,他胜利了。

    她熟悉马,熟悉骑兵。那飞扬的马蹄以及骑兵们矫捷的身姿,无处不透露出他们心中喜悦,尽管隔着这么远,她却依然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胜利气息。

    烈日腾空,撕裂了压抑的黑云,与红日一起升起的,是赤焰国骄傲与霸气!

    在几经曲折之后,被侵略、被占领的城池:沁阳、平遥、信州、大散关,终于重新回到了赤焰的怀抱,虽然敌人还未完全消灭,她却已经看到了大胜的曙光。

    此刻,她的眼牢牢地盯着那队伍中最醒目、最浓郁、最纯粹的那一抹红。那红如此浓烈,直直地撞击着她的眼眸,冲入她灵魂深处,刻入骨髓,叫她挥之不去,铭心刻骨。

    她想,或许这样壮丽的日出她永生都不会忘记。因为,那日出带回来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带回了她的希望,甚至带来了整个赤焰国的希望。

    只是,与此同时,她心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来。

    红日终于完全挣破云海牵绊,万丈光芒挥洒而下,炫白日光叫她突然失明。那一刻,天地所有的颜色都化作了白,她甚至看不清那不断朝她涌来的大军,也看不见那艳丽的红。

    山顶的风是如此浓烈,她努力睁眼,却除了白还是白,整个天地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那风猛烈得似乎能将她掀起来,然后从高空重重抛下。

    这一刻,透过指缝,她突然觉得楚轲是如此飘渺,离她如此遥远……

    晨雾已经退散,然而笼罩在她心头的雾霾却并未被这升起的强烈日光而驱散。她突然意识到,楚轲所处的那片广博的天地,她只窥见了冰山一角,至今为止,对于他的世界,她还一无所知。

    平遥城外,当她还在苦恼如何攻城之际,他却已经谋划着收复大散关,并予以执行。他们之间的差距,非她所能想象,而她二十一年来引以为傲的头脑,终是不再够用,显得捉襟见肘。

    最重要的是,楚轲在做出那些布置的时候,竟然没有提前与她通气。且不谈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便是从上下级的角度而言,他也应该知会她一声,让她这个下属做到心中有数吧?

    经护法知道他的动向,烈焰军也知道,却唯独她不知道,这种被摒弃在外,不对,应该是被置身棋局、任人摆布的感觉让她很不爽。

    二十一年来,她最无法掌控的就是自己那“克母克父克夫”的命格,最想掌控的却也是自己的命运。所以她厌恶妄图掌控她、禁锢她的皇甫勋,更反感燕国公府的威胁,所以现在,对于楚轲的做法,她心中也不禁抵触。

    他尊贵无双,身居高位,翻身反排命格,覆手复立乾坤,已惯于以天下为棋盘,山河为棋子,引风云变动,催八方动乱。而她,却不过万千蝼蚁中的一只,不甘于为命运所缚而于尘世中挣扎经营,最终却还是悲哀的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这种挫败感以及距离感让她心中充满了灰败的情绪。在为自己能力不足而无计可施的同时,也对楚轲的大男子作风而不满。

    她始终认为女子不应该是男子的附庸,只是现在……一方面她失望于自己不够优秀,没想到在最得意、最擅长的兵法谋略上竟然输给了楚轲不止一点半点;另一方面,楚轲不告诉她原因,多半是觉得她一介女子实在不必知晓这么多,有他一人便够了。

    呼……

    她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似要吐尽心中郁结。试想,她二十一年来苦苦挣扎、孜孜不倦追求的东西,对另一人而言却不过轻而易举之事,这将会是怎样的挫败与打击?尽管这个人是她的心上人,尽管这人愿意将她纳入羽下,她却不愿意就此依附,因为,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呀。

    垂下手,平阮儿凝眸看着掌心交错的纹路,心潮翻涌:她的命运,还有,她的坚持……

    五指渐渐收拢,拳头攥紧。她渐渐抬头,眸光由空茫渐渐变得清冷透亮,目光笔直地投向了远方大地。

    “下山吧,该去迎接元帅了。”她突然出声道。

    不知为何,经护法总觉得那声元帅怪怪的,抬眸朝平阮儿看去,却发现她脸上已不见上山之时的担忧,反而透出一股子冷硬,连带五官都显得冷硬突出了些许,令他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

    这样的平阮儿,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还未待经护法琢磨出平阮儿究竟哪儿不同,两人就已经来到了半山腰的驻地。赤焰国大散关的驻地大营修得很大,但因曾被紫琉国雷火炮无情地攻击,如今又遭受了这一场火灾,所以已经幸存无几,除了断壁残垣之外,就剩下偌大的一片空地。

    不过空地又如何,稍加修缮,搭上帐篷,军队入驻,大散关的军事地位依旧不变。

    “老大!你看——”

    平阮儿一出现,李朗就声称要带她去看样东西,只是当陈列整齐的雷火炮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依旧难以置信。

    “这是?”她不由得走上前去端详起来,确是紫琉国的雷火炮无疑,但这些雷火炮都损毁了,炮管不知因何原因,一律断折。见状,她脑海中立即联系起平遥城东城上自爆的那些雷火炮,连损毁的情况都一模一样,看来,应该是出自同一人手笔。

    她心中自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而一旁的经护法,脸色阴沉,一双眸子里仿佛笼上了一层寒霜,叫人望之生寒。

    身旁的人在散发冷气,平阮儿自然敏锐地察觉了,她眉头不由得皱起,难道说楚轲动用了什么对他身体有损的秘法?

    “报——”就在这时,一声绵长清朗的汇报声由远及近而来,在晨间的山林里显得愈发清越。

    “报告将军!元帅回来了!”士兵的声音里抑制不住激动,平阮儿颌首,冷静道:“李朗,楚经,走吧。”

    目送着平阮儿笔挺的背影,那通报的士兵不由得挠了挠脑袋,将军怎么好似并不惊讶欢喜呢?

    楚轲带来的骑兵并没有上山来,大散关上山的小道太过崎岖,通常都是以吊篮送人上下,如今既有相对数量的赤炎军在山上防卫,所以骑兵便与剩下的赤炎军一起滞留山谷稍作休息,等候命令。

    这样的山势对于普通士兵自是天险,对高手而言却形同虚设。而楚轲,很显然就是这样一位绝世高手。

    焦黑林木中,一抹红影飞速蹿上,不过几个纵跃,眨眼间就到了跟前,这样俊俏的轻功,立即惹得山谷中与山腰上的士兵一阵欢呼叫好。

    望着眼前一抹红影飘渺似仙,鬼魅如魔,闻着扑面而来浓烈似血的青荇味,平阮儿突然说不清心中是何感觉。他回来了,在她面前,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是责怪,是询问,还是道喜?

    终于,她开口了,“末将,恭迎元帅归来!”

    身后一众将领与士兵立即也单膝跪了下去,一时间,天地中只听得“恭迎元帅归来”的震响声。

    楚轲面具下的眸子忽然垂敛,目光直直地盯着单膝跪地的平阮儿,望着她不屈的背脊,他唇角突然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意,随即抬眸看向众人,挥手道:“众将士请起!”

    “平将军,召集众将士,立即升帐议事。”既然她要公事公办,那就先办公事再说其他。

    “是!”平阮儿立即拱手领命。

    很快,所有的将士齐聚一堂。除了楚轲与平阮儿之外,跟随在楚轲身旁的司马兄弟,蒋世德以及平阮儿这边的李朗、孟铮等人,全部到齐。

    平阮儿隐隐觉得楚轲要商议的事与消失不见的烈焰军大有关系,而看着几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她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随即猛然抬头朝楚轲看去。

    ------题外话------

    感谢asd490633562的评价票票与月票,抓过来亲一口,嘛!

    (掩面)我已经欠了三更了,我争取补上哈~

    对了,大家六一快乐哟!还有,端午节快乐!么么哒~

    第20章2 风中凌乱

    平阮儿震惊眼神中,楚轲说出了这个将令赤焰与紫琉国格局大翻转消息。

    “阎岳已被本帅驱逐往北方而去,据悉,魏远明人也隐匿北方,与此同时,烈焰军昨日已成功攻克紫琉国明谷关,如今正火速往东而去,准备一举夺下紫琉国三城。由于赤炎军与骑兵这几日都没有休息,所以先休整半日,今日傍晚拔营前往支援烈焰军,合力攻占紫琉国!”

    平淡语气仿佛并不认为这是多惊天动地事,然而那言语中透出信息却足以令天下为之一震。

    平阮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竟然敢,竟然真敢……

    直捣黄龙!围魏救赵!

    好一个楚轲!

    这一手玩得可真漂亮!

    本以为他目光放了大散关,却不想大散关只是顺带,真正目却是明谷关,紫琉国!

    胆量,气度,目光。

    她全部输了。

    只是,他这消息捂得可真严实,竟连她都没看出分毫。也是,只有骗过了自己人,才有可能骗过敌人。

    不过平阮儿心中还是不是滋味,这个消息带给她震撼太大太大,大得让她一时难以消化,大得让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其实这一刻,她心中是有怨。既然他筹划得如此精密,又怎会不知道自己担心心情,难道给自己说了就不能成事?为何要让她与她率领几万士兵忧心忡忡,心中不安?

    既然知道大散关是真收复了,明谷关也攻克了,这场战争战局已经发生了关键扭转,平阮儿紧绷神经也就松了。以至于之后关于出兵以及大散关布置等,她都没有发言,只是任凭他安排。想着既然他能者多劳,她也没必要操那份多余心,何况她本就是属下,听从命令也不过是本职。

    会议结束,留司马兄弟领一万赤炎军与边军合成队伍,并一千骑兵驻守倒马关。剩下骑兵共赤炎军七万人一起开往明谷关,火速增援燕家带领烈焰军。

    之后,制定大散关防守策略,清理战场,休整军队等等,各种事务缠身,导致平阮儿脚不沾地,也确实没有时间同楚轲私下相谈,两人竟然就真如公事公办上下级一般,这种“冷硬”关系一直保持到整军出发。

    平阮儿心中虽然郁卒不已,生着闷气,却还是想着将话说开,她不是藏着掖着那种人,若是有事,心中虽少不了胡思乱想一通,却还是愿意挑明,只是当她找到楚轲之时,这位运筹帷幄元帅却推脱自己忙碌,让她连他真人都没见着,只见到了他手下传令官。

    “对不起,平将军,元帅现同孟副将正商议要事,要不您晚些来?”

    官架子倒是十足!

    她心中郁极,一口气憋胸口上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和他谈谈,他却摆出这幅模样,难道他和孟铮说什么,还不能透露给自己这个先锋将军不成?

    “知道了!”

    就这样,她怒回队伍,大军行进路上再也没主动找过楚轲,一方面是想要找他谈话冲动与勇气都淡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气。

    只是当大军行进了两日之后,终于赶到明谷关驻扎之时,平阮儿突然意识好似又哪儿不对劲。这两日经护法常常无故失踪,若换了以前,她根本感觉不到,但自从修炼镜花水月心法以来,她感知力明显提升,便是经护法这等高深莫测隐匿功夫,也能被她察觉。

    按理说,经护法该跟着她寸步不离才是,而令他离开平阮儿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家主。

    此外,她也静心想了想,虽然一时被心中郁气冲了头脑,但事后,她也清楚地认识到,楚轲绝对不是一个大男子主义人,若是,他压根就不会看中自己。

    无论是常雩礼她处事方式,还是倒马关大胆抛出诱饵,深入敌营破坏雷火炮事,他都从未阻拦过自己,甚至还十分配合。而且,若他真将自己看做需要保护女子,就不会放心到让自己不知晓消息情况下,耳目闭塞情况下,让自己一个人率领赤炎军对抗史子孝,完成攻占平遥城与收复大散关重任。

    是自己气糊涂了,才没有看清这层关系。

    所以如今只有一个解释,楚轲不得不瞒着她,而能令楚轲瞒着她,除了关于他家族事,便是他那诡异身体。

    至今为止,楚轲还没有好好地给她解释过他体内地狱炼火与血祭,她也不曾主动询问……看来问题,多半是出了这里。

    想到这里,她不禁忆起楚轲回大散关那一天他站她面前,她闻到那一股浓郁青荇味道。或许那根本就不是青荇味,而是……血腥味!

    还有当时他说话语气,很低沉压抑,她只当他公事公办,却不曾想他有伤身!重要是,他虽自己面前爱显摆,却不愿过多地他人面前展现自己实力,而那日他故意众人面前施展高绝轻功,引得众人阵阵叫好,无非就是为了向自己透露一个讯息——他安然无恙!

    这人心思还真是……简直让她恨极了!

    同时她也恨极了自己,竟然这儿赌气,没有早想到。

    想通之后,平阮儿当即箭步冲出了帐篷,朝帅帐方向疾奔而去,她要看到他,确认他安危,立刻、马上!

    当她风风火火赶到帅帐之时,正巧看到楚轲与驻守明谷关迎接他们将领帅帐门口言笑晏晏一幕。见他又充作一副没事人模样,她心中就憋着一把火,当即就爆发了,三步并两步冲上前,质问道:“元帅,末将好歹作为你先锋将军,那让末将率兵夺下平遥城一事,您难道不应该提前知会一声?”

    她语气极冲,眼神笔直射向楚轲,似乎要穿透面具从他脸上剜出两块肉来。

    众将领识趣地后退了一步,眼珠子却还是好奇地看着二人,这事儿他们自然也听说了,当初追击史子孝史家军到平遥城时,当时元帅便命平将军从地道入平遥,与他们里应外合,谁知当平将军进去后,元帅却突然下达命令,将赤炎军与烈焰军、骑兵兵分三路,留李统领率领赤炎军留守平遥支援,命燕将军率领烈焰军火速南下突袭明谷关,然后自己亲自带领骑兵绕行百里直袭大散关!

    只是元帅下达命令,作为部将就该遵从,这会子平阮儿问起来,他们也想看看楚轲怎么回答。

    这些将领都是烈焰军,早先平阮儿作为征东大军元帅那会儿他们并不,却听闻了不少平阮儿事迹,毕竟这段时间赤焰国令人瞩目就是东边与紫琉国战事,而平阮儿自请退位,楚轲上位一事是有多种说法,所以这会儿听到平阮儿质问,他们当然想要看看前任元帅与现任元帅交锋,这可是鲜得不能鲜八卦,自然得睁大眼睛打起精神瞧仔细了!

    对于平阮儿压抑着怒气质问,楚轲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本帅做决定怎容你质疑?”

    “你这是独裁!”

    众人闻言,眼立马亮了,这两位元帅是要杠上了?心中小人不由得摩拳擦掌,打起来吧,打起来吧,我们要看精彩对决!

    哪知,楚轲却没有半分发怒迹象,反而轻笑出声,反问道:“哦?独裁?某人私自做主时候可曾考虑过本帅?”

    这话是什么意思?几位将领如坠云里雾里,怎么听上去有种哀怨味道?

    作为当事人,平阮儿自然知晓楚轲话中意思,当日经护法也曾说过,不告诉她西城碉堡已经被楚轲事先安排人夺下,突然让她领兵攻占平遥,就是对她私自做主想要凭借一人之力惩罚。

    只是……这分明是他强词夺理!明明他早就做了安排,算准了自己心思才这么做!

    “楚轲你等着!总有一天本将军会骑你头上!”她忿然道,若现她是元帅,她绝对要将他狠狠压榨,用权压死他,看他还敢不敢狡辩!

    谁知——

    “嗯,女上男下,听着似乎不错……”楚轲摸着下巴寻思,随即悠然一笑说道:“阮将军真是甚知我心。轲这便去香汤沐浴,帐中静候将军大驾。”说完,他竟然冲她点了下头,然后扔下一干人等,施施然走进了帅帐中。

    一众将领眼珠子瞪得如铜铃般大,目光呆愣地盯着楚轲背影,然后齐齐扭头看向了面色涨红平阮儿。见平阮儿脸上红潮,是惊讶,原来百炼钢也可以化作绕指柔,传说中冷厉残酷平大将军竟然早就动情了,而且是同楚大元帅j情!大八卦呀!

    “……”平阮儿风中凌乱。她自然感受到了众人火辣辣目光,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她脸红根本不是羞,而是被气!这楚轲,根本就是吃准了她不敢进帐同他独处,因为每次二人独处,他总是脸皮厚得让她下不来台,将她吻得断了气。而现,他分明就是用这个威胁她,以图转移她注意力,让她不再探究他这些天一个人领着骑兵事,不再探究他身体事。

    只是,这一次她才会不轻易被他忽悠过去。

    于是,她众人注目礼下直接冲入了帅帐。

    ------题外话------

    啊呜,今天晚了,对不起,呜呜……

    今天赶灰机,做了足足四个小时,又回到了可爱家乡,回来赶了这么一点儿~求谅解~

    第21章 俩俩相望

    欧阳克眼睛一亮,心神震荡,不再理会拖雷,笑语吟吟:“我欧阳公子是何等人,一言既出,又岂有反悔之理?只不过,他可以走,华筝姑娘你还是留下来……”

    “好。”

    程灵素早料到他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只不过这样也好,只她一人还能和欧阳克周旋一下,寻找脱身之机,多了个拖雷,难免心里还有顾忌,因此不等他再胡说出什么来,就直接截口答应下来。

    欧阳克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哈哈一笑:“这样才对嘛,少了个碍事惹眼的,我们才能好好聊一聊。”

    程灵素不理他,背过身去,从怀里取出包着蓝花的巾帕,稍稍在空中抖了抖,扎在拖雷迸裂的虎口处,又将那两朵蓝花放回怀中。然后简单将情况和拖雷一说,要他先行回去。

    拖雷脸色铁青,退后了两步,霍地一下拔起插在脚边的单刀,双眼盯着欧阳克的方向手起刀落,在自己身前虚空狠狠一劈:“你武功高明,我不是你对手。但我今日以铁木真汗之子的名义向草原天神立誓,待我诛尽暗害我父之徒,定要与你一决胜负!为我妹子报仇,也叫你看看什么才是草原上的英雄儿女!”

    同是蒙古部落首领的儿子,拖雷待人谦和,义气极重,不似都史那般一味的目中无人,然而他内心的骄傲却一点也不比都史少。他是铁木真最喜爱的儿子,深知铁木真的心胸的抱负,他要帮助父亲将青天所有覆盖的地方,都变作蒙古人的牧场!

    为了这个目标,他自幼就在军中历练,从未耽搁一天,岂知多年的苦练,落入敌手不说,今日却无法将前来相救的妹子平安带回去!拖雷心知程灵素说得不错,自己此时应以铁木真的安危为重,应尽快回去调动兵马接应被暗算的父亲,可是一想到自家妹子被人要被人强行扣留在这里,心头的耻辱噎得他连呼吸都几乎要滞住。

    蒙古人最讲信诺,更何况是对草原上人人信奉的天神所立下的誓言。拖雷明知自己武艺不敌还斩钉截铁地立下此誓,神色虔诚凛然,一番话说得豪情冲天,虽不是武道高手,久历兵营的一副肩骨上却自有一股和铁木真一模一样的王者之气,纵横睥睨,连没听懂具体内容的欧阳克也不禁暗暗心惊。

    程灵素心头一暖,身体里那独属于铁木真女儿的热血仿佛也感受到了拖雷的不甘和决心,激流般的涌上来,激得她眼眶也跟着隐隐发热。不动声色的侧过身,拦在欧阳克可能出手的方向,轻声道:“快走罢,快回去,我自有办法脱身。”

    拖雷点点头,又走上两步,展开双臂将她抱了一抱,再不看欧阳克一眼,转身往营门的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几个留守的兵士见到他从营内跑了出来,想要上前阻拦,都被他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直到亲眼看到拖雷在营地边上夺了马匹,一路奔出远去,程灵素才放下心来,轻声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师父毒手药王用毒做药,治病救人,可偏偏深信报应轮回之说,以至晚年皈依佛门,修性养心,终达无嗔无喜之境。程灵素是他晚年时收得的小弟子,深受熏陶,这一番世道轮回,明明已经身死,却还是将她送来此处,她不得不相信,或许冥冥之中,还有其他用意。

    她原本不愈与这个世上的人和事过多牵扯,甚至一直想着寻个机缘远远地逃开,回到洞庭湖畔,去看看数百年后的白马寺,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再开个小小的医馆,治病救人,守着前一世对那个人的思念和深情以渡一生爱我无需承诺全文阅读仙道魔道txt下载。却没想到自己此生借了铁木真女儿的身份,又怎可能不卷入蒙古部落的斗争之中?铁木真现在就是她的父亲,无论这个父亲是否将她视作拉拢其他部落的手段,他都是她在草原上最大的屏障。

    更何况,一旦铁木真有难,那她生活了十年的蒙古部落也会跟着蒙难,真心照顾她,抚养她长大的母亲和兄长,还有那些日日所见所处的族人都会跟着蒙难,十年相处,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程灵素又是幽幽一叹。

    见程灵素一直望着拖雷离开的方向出神,还不断叹息,欧阳克下巴微抬,不禁冷笑:“怎么,就那么舍不得?”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程灵素皱了皱眉,拉回神思,冲口而出:“我担心我哥哥,难道不应该么?”

    “哦?他是你哥哥?”欧阳克眉一抬,眼角的喜意一闪而逝,“那……再先前那个小子才是你的情郎?”

    “你胡说什……”程灵素猛然一顿,反应过来,“你说郭靖?你之前就在……我们才来你就知道了?”

    “不是你们,是你!你一来,我就知道了。”欧阳克颇为得意,显然很乐意见到她这个反应。

    程灵素虽然远远地就下了马,但他内力精深,耳力又岂是那些寻常的蒙古兵士能比?几乎是在程灵素潜入大营的同时就发现了她,正要露面之时,却见到马钰出手将她和郭靖都带了出去。

    当年他的叔父欧阳峰曾在全真教手中吃过个大亏,因此西毒一脉对于全真教的道士心里总存着几分愤恨和忌惮。欧阳克认出了马钰一身道袍,想到叔父往日的告诫,便打消了现身的注意。反而隐在暗处,看着他们一来一回地几番对答。

    本以为程灵素会劝说马钰一起闯营救人,他不知马钰是全真教的掌教,只想着到时候营中除了千万兵马之外,还有完颜洪烈带着的数名武林好手,足以能将马钰缠住,没准还能趁机将他除去,让全真教少一个坐镇的高手。却没想到这道士非但没有闯营,居然还带着郭靖一同离开了,却将程灵素一人留在此处。

    程灵素此时渐渐理出头绪来:“完颜洪烈秘密来到这里,应该就是想趁机挑拨桑昆和我爹爹为难,让蒙古部落互相争斗不休,他大金国才能没有北方的祸患。”

    欧阳克对于这种争斗全无兴趣,只是见程灵素说得认真,便顺势点头,又赞了一句:“举一反三,当真是聪明得紧。”

    伸手捋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发丝,程灵素目光犹如草原上清冽的斡难河水:“你是完颜洪烈的人,却放走郭靖回去向报讯示警,现在又放走拖雷回去调兵,就不怕坏了他的大计么?”

    欧阳克哈哈一笑,手一探,轻轻点在她的下颚上:“怕?他的计谋与我何干?若能博得美人一笑,这又算得什么?”

    程灵素非但没笑,反而眉头微蹙,脚下退了半步,避开那柄轻薄地勾向她下巴的折扇,伸手一探,“啪”的一下正好将那玄黑色的扇头握在手心里。只觉得一阵冰凉透过手心的肌肤直刺入骨,激得她几乎立刻就要放脱手,这才发觉他这把扇子的扇骨竟是玄铁所铸,寒冷似冰。

    “怎么?喜欢这把扇子么?”欧阳克状似无意地手腕一抖,拨开程灵素的手,收回折扇。又刷的一下抖开,在身前轻摇,“你若看上了别的,送你也无妨,只这把扇子……”他略一沉吟,忽的又轻笑,“你要是喜欢,只要你从此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自然也就能时时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克克童鞋,人灵素妹子不就是看上你把扇子么,这都舍不得送人~好小气咩~

    欧阳克【抱着扇子跳脚】:那可是我爹……咳咳……叔父送我的……

    第22章 步步试探

    依旧熟悉的气味,依旧熟悉的声音,甚至连那戏谑的语气都不曾改变。

    平阮儿抬眸定定地望着他,径直望进了他瞳眸深处。

    这双眸子一如初见,波光潋滟,似三万里灿烂星河,万千星子的浩瀚波光闪烁,汇聚成一条明光耀眼广阔无垠的时光长河,似能回溯过往,望见未来。

    回京大闹会场的那一日,她便被他身上孤绝凌然的气质与这双充满魔力的眼睛所吸引,那日她不曾从他眼中看到未来、看到光明,而今日,她却突然看清了自己的前路。

    她的路,便是与他一起。

    这一刻,她突然无比确定。

    她本在犹豫进退,他却做了两人中最先走出的那一人,这已然说明,他在乎她,一如她在乎他。

    最难得两心知,她还有何畏惧?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心里却已闪过无数思绪。而被她一瞬不瞬的眼神盯住的楚轲,也似乎读懂了她的神思,手臂在不知不觉中揽紧了她。这样的眼神太过执着专注,是他从未在冷静的她的眼中看到的。

    突然,平阮儿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将头侧着埋进了他的肩窝中,闷闷笑道:“还真敢大放厥词,我平阮儿何时多了个丈夫?”

    闻言,楚轲的唇角不由得弯了几分,眼里溢满鲜亮光芒,她这话,算是应承了他前些日子的求婚?心中突然迸发出无尽喜悦,谁能想到她竟突然就肯松口了。

    平阮儿心中自然也是一片喜悦,只是在这浓情时刻,偏生总是少不了煞风景的人。望着不远处黑暗中挺直的两位士兵模样的人,她眸光微冷,轻轻拍了下某人因大喜过望而挺直得略显僵硬的背脊,打断道:“皇甫勋的探子,先放我下来。”

    皇甫勋这个名字,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不过,又如何能浇湿楚轲?

    他身形一闪,抱着平阮儿如一阵风般卷入了帐篷中。他虽不畏皇甫勋,亦不畏人言,却没有让别人平白看戏的喜好。

    进帐之后,他仍紧紧揽着平阮儿,丝毫没有将人放下来的打算。

    “先放我下来。”平阮儿的语气略微有些硬,然而脸上的潮红却泄露了心中羞涩,便是与他相处这么些时日,还是没学会如何不脸红。只能说在楚轲面前,她终于女人了一把。

    “正是良辰美景,又温香软玉在怀,如何能放?莫不是阮儿希望我放?”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仍这般爱讨嘴上便宜!

    不过他这话却让她回想起夜探璋王府第一次被他抱的场景,那夜他说了同样的话,最后说放手就放手,竟然直接将她扔在了地上,摔了个屁股开花。

    想起来,还真有点儿啼笑皆非。

    观察她面上神色,楚轲也不禁生出恍然如梦之感,当日她以敏锐感知判断出自己不寻常,避自己如蛇蝎,每一次交锋都充满算计、暗藏杀机,而自己亦是有目的地接近,谁曾想到会有今日?

    不过既然认定,他又怎能容忍别人破坏。

    “不足畏惧。”他突然说道。

    平阮儿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皇甫勋不足畏惧,不过刚才那话都过去多久了,他这反应未免也慢了些。

    心里不由得好笑,她的确对皇甫勋存有几分畏惧,之前与楚轲公事公办,一是不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是那本就是她办事的态度,但她心里却十分清楚,作为红氏家主的楚轲,从来不曾将皇甫勋看在眼里。

    因为相信楚轲,所以她从不认为皇甫勋能奈她如何,更何况,她手中还握有小璋子留给她的东西。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皇甫勋向来霸道,行事狠辣决然,断非常人能比,就连这一次倒马关她遭人暗杀,彦老将军被污叛国,极有可能都是他一手策划。

    不一会儿,脑袋里又绕过了十里八弯,待回神过来才发现自己仍在楚轲怀中,于是想也不想,更懒得与他再费口舌,干脆直接伸手推开了他。

    她推得急,又只顾着手上动作,是以不曾看到楚轲凝视着她的那道若有所思的眸光。

    楚轲猝不及防,虽不愿放手,却招架不住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推,不由得后退一步,手仅扶住了她的肩头。平阮儿则直接从他怀中滑了下来,似乎也不曾料到会这般轻易得手,推开他胸膛的手随着身体动作一起下滑,最后险险拽住了他腰际顺滑的布料,最后停留在了他的髋骨处。

    只是,这手上的触感怎么有些……湿湿的?

    她又伸手摸了摸,这时候楚轲却突然捉住了她的手。

    她疑惑地抬头看着他,心里却已经确定,这不是血,没有血的湿腻,且空气中也不曾有血腥味。只是这东西既然不是血,又会是什么?

    这时候,她却突然发现楚轲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像是,被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