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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犹如突然拉紧的老化牛皮筋,已经把本就瘦小的她折磨的更加憔悴。可这并不是最难过的,现在才是最艰难的时刻,她回去之后,将要面临所有人的逼问、质疑,老爷夫人的崩溃,j人的诡计以及周围一群事不关己看笑话的脸。

    她该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的路。

    小翠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走到了偏僻之地。而她的身后,几个大汉悄悄尾随。见周围已没有人烟,从背部抄手用浸有麻药的布巾将小翠迷昏,装入麻袋,左曲右拐,抬着她来到一所妓院破落的后柴房。

    “哗啦”一声水响。

    小翠在冰水的刺激下醒来。睁开眼,只见自己面前,站着几个猥琐的男人,个个兔头獐脑、尖嘴猴腮。中间还围着一个,大喇喇地坐在凳子上,脸上横肉丛生,长得凶神恶煞。

    她一个激灵,猛然坐起,却发现自己正被绳子捆着,动弹不得,躺在一间破柴房的屋角。左侧不远一盏昏黄的灯,照亮了周围一方,屋子里其它地方都很暗。

    小翠挣扎绳索,绳索与皮肤摩擦在她手腕留下红痕,却怎么也挣不开。

    “你们是什么人?”她抬头怒目而视,“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哈哈······”座上的男人站了起来,森森的笑了几声,脸上的横肉也随之抖了几抖。他走近,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小翠脸上,“小贱人!终于让我逮到你了。还跑啊,怎么不跑了?妈的,竟然害老子损失那么多兄弟!”

    男人的脸因为激动,变得黑红,脸上斑驳的皱褶随着他嘴巴的张合一伸一缩。从他走路的姿势来看,右腿有些稍跛--应该是下午在山上所伤。

    他的一巴掌,打的十分凶狠,直接让小翠的头撞在墙上,破了个窟窿,嘴角也渗出血丝。

    要是此时,小翠再不知道这人是谁,她就是傻子。只是,她没想到这人动作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

    “你们这些人不得好死!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做鬼?哈哈···兄弟们。”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个不停,“告诉她,死在咱们手里的孤魂野鬼有多少。他们每个人都不放过我,老子照样活得好好的!”

    “老大,那些孤魂野鬼当然近不了您的身!”

    “对呀老大,这小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教训她。”

    “是是···该好好收拾她!”

    旁边的几个喽啰,随声附和。

    “看到了吧。我黑霸王天不怕地不怕!”黑霸王摊开双臂,做万民呼应状,一脸的得意,“你要是识相的话,告诉我你家小姐现在在哪,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一命。要是不识相,那今儿哥几个好好伺候你,打得你皮开肉绽!”

    “我呸!”小翠瞪着做梦的某人,一脸的厌恶。

    原来这人是想通过她,找到小姐的下落。

    这人还真当她小,好骗?如是告诉他们真正的小姐死了,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立马也得陪葬。就算自己知道那位景姑娘在什么地方,告诉了他们也还是死。何况现在她根本就不知道。现在不说话才是最安全的,让他们误以为景姑娘就是小姐,这样她就还有利用价值,他们就不会杀她,顶多受点折磨。

    自己的命虽不值钱,但她必须留着回到景府保护老爷夫人,而不是死在这儿。她一定要想办法活着回去!

    “既然你这么能耐,还被我家小姐耍的团团转?想要人,有本事,自己找去!你们休想在我这里打听到一个字!”

    黑霸王本以为,这个小丫头会屈服在自己的滛威之下,没想到她竟然不屑一顾,气得不轻,眼珠子都恨不得瞪了出来。

    “哈,你还敢对老子吐口水?还敢瞧不起老子,不想活了!”他上前,一脚揣在小翠腰上。

    “软蛋、王八,你们两个过来,好好给我大刑伺候她!我告诉你,小丫头。老子的眼线遍布全城,马上就能把你家小姐抓来,到时候,送你们一起下地狱!”

    “是,老大。您放心,绝对好好教训这个小丫头。”旁边两个叫软蛋和王八的喽啰应声,狞笑着从旁边地上捡起两根鞭子,分别在盐水盆里沾了盐水,向小翠走去,站在左右两侧。

    左边的软蛋率先扬起自己的鞭子,表情猥琐的看着小翠。抬手,数尺长的荆刺软皮鞭,在空中划过,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沾有盐水的鞭身,叫嚣着,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展雄风,“小丫头,让你尝尝爷俩的厉害!”

    手中软鞭一闪,犹如利箭般飞射而出,撕裂周围的空气,就要落在小翠的身上。数十只眼睛,齐刷刷射向小翠,期待着这残忍的一幕。

    他们可没有忘记,今天下午被这两个女人耍的有多惨!

    第012章 柴房闹鬼?

    谁知,就在这时,不知怎么,软蛋持皮鞭的左手一抖,在空中顿住数秒。接着,原本朝小翠飞去的鞭子瞬间转向,朝着他右侧的王八飞去,啪一声,打在王八的脸上。

    “啊 ̄ ̄ ̄”王八倏忽丢掉手里的软鞭,双手蒙住自己的脸,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隐约有血迹由指缝间渗出。

    原本看戏的众人,见此,心尖一抖,两腿一怵,暗暗感叹--幸亏站在旁边的不是自己!

    小翠也是诧异,这人怎么好好地打自己人。

    打错了人的软蛋,看看无损的小翠,哀嚎的王八,再看看震怒朝自己走来的老大,一脸的疑惑、惊慌。

    “我···我我···老大···我···”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手腕一震,突然就不听使唤了。

    “你抽风了,打自己人!”黑霸王气冲冲地走过来,照着软蛋屁股就是一脚,“还想不想跟着我混了,你这个傻蛋!是不是皮痒痒了,欠抽是吧?”

    被打的王八叫声已弱,只是低低痛吟,此时也放开脸上的两手,只见一道明显的血印斜在脸上,再配上旁边延生出的血触,活像一只红色千脚蜈蚣,使他原本就猥琐的脸变得更加难看。

    “老大,他打我!你要为我做主啊。”他哭丧着脸,苦情的看着黑霸王,希望他为自己做主,“他肯定是嫉妒我发现这个丫头,为老大立了功,想要借机报复我。”

    黑霸王不答,脸上看着软蛋的表情却更难看了。王八见自己说的话有效,乘虚遛马。

    “老大,今天我一定替你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说着,捡起掉落的软鞭,一挥,朝软蛋招呼。

    “我···我不是故意的,老大。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就···”软蛋看着朝自己来的皮鞭,腿脚发软,连忙往黑霸王身后躲避。

    他也很冤枉啊!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手里的鞭子就挥到别处去了。

    王八见一鞭没打着,跟着他也追了过去。两人一个在前面躲,一个拿着鞭子追,皮鞭啪啪的响个不停,至于打到没有谁也不知道。旁边的几个喽啰看着老大身边的红人挨打,都站在旁边看热闹。这平时受的欺负,自己地位低下讨不回来,现在也好发泄发泄。此时的柴房里,就像是马戏团、杂耍班一样热闹。

    一边的小翠,看到这里一阵好笑。

    她本来以为这一顿鞭打是免不了了,谁知道遇到几个蠢贼,竟然连自己人也打。趁现在他们内讧,她也落得个看好戏,争取时间想办法逃出去。

    “吵什么吵!都给我站住。”

    黑霸王吼住两人,心烦地推开一边的软蛋,夺过皮鞭。

    “我亲自来。一个个都是饭桶,连打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搓搓手,向前几步,扬起鞭,刷得朝小翠猛挥下去。小翠知道这一鞭怕是躲不了了,咬牙,认命的闭上眼睛。

    1、2、3···n秒后,原本应该落在小翠身上的鞭打声却并没有响起。

    小翠睁开眼,一阵惊愕。只见黑霸王手中原本数尺长的皮鞭,此时哪里还有踪影,只剩下一截短短的把手,而跟前的地上,则散落着一地灰色粉末。

    柴房里静悄悄的,在场的众人,亲眼目睹整个事件发生,表情比小翠更加惊悚。

    黑霸王望着手中消失的皮鞭,眨眨眼,愣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老···老大,您看···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这鞭子八成有问题。”就在这时软蛋怯懦地走过来,对黑霸王说道:“要不···您···您换个鞭子试试?”他夺过仍在发愣的王八手里的皮鞭,递给黑霸王。

    黑霸王闻言,一把接过,慎之又慎地再次向小翠的身上挥下一鞭,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他还不信邪,这丫头的命比这鞭子还硬!

    然而,同样的,鞭子还没碰到小翠之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瞬间化为粉末,散落在地。这时,突然不知从哪里刮进一阵冷风,屋内的烛火荡了几荡,光影绰绰,地上的皮鞭粉末如骨灰一样被风扬起,在空中打旋儿,飘啊飘,飘得到处都是。

    这时所有人再次傻眼了。

    “老···老大···这这柴房···不会···闹鬼吧?”这时,旁边的软蛋开口。他的声音随着他腿部发颤的频率,哆哆嗦嗦的抖出这么几个字。

    “是啊···老大···太邪门了。”

    “这个小丫头刚从山上下来···不···不会是把妖怪也带下来了吧?”

    黑霸王虽说号称天不怕地不怕,被他们说得,也有点慎得慌。还握着一截把手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可这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鬼话!老···老子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鬼这玩意儿。”黑霸王瞪着这几个说神道鬼的手下,“你们再胡言乱语,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那您下午还不敢上山······”旁边一个喽啰不怕死的开口,被黑霸王牛眼一瞪,乖乖闭了嘴。

    推开旁边的人,黑霸王往屋子中间走了几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停在了那里。

    “是谁···谁在恶作剧,快给我出来。别在这···这儿装神弄鬼的。”黑霸王朝着屋子大叫几声,给自己壮胆,“快出来!老···老子饶你不死!”

    刚说完···

    “嘭!”

    门口传来巨响,打破了门内众人的惊恐与妄想,一石激起千层浪,此时他们脸上的表情比那狂风骤起的海面,还要波澜壮阔。背后的老门发出吱呀的声音,隐约可以听到“哈赤、哈赤”的喘气声,活脱脱的像一只准备吃人的老鬼。

    空气冻住了!背对着门的众人,吓得汗毛倒竖,冷汗直冒,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糟了,糟了,老大不会把鬼怪给惹恼了吧?这可怎么办,不会把我们都吃了吧?我的妈呀,我还没活够呢······

    “老大!不好了。”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隐约的‘哈赤’声仍在继续。

    嗯?

    众人惊愕,n秒后,接着转身。

    “你妈的!吓死老子了。”黑霸王腾地一下冲上去,拽着那人的头发,啪啪就是两巴掌,“没事莽莽撞撞的干啥呢!”

    原来是这里的打手瘪三,边说话还边喘着粗气,腰也齁着累的直不起,像是跑了很远的路过来的。几人看到不是鬼怪,都松了口气。

    “狗日的,吓死哥几个了!”

    可怜的瘪三,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揍得鼻青脸肿,无比郁闷,“老大,我我··我有事儿,有急事。”

    “妈的,有急事你喘什么气儿,害得老子以为见鬼了。”对着瘪三啪啪又是左右两巴掌,黑霸王这才觉得解气。

    “说吧,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

    “老···老大,那个女人···被···被救走了。”瘪三的脸此时已经肿起来了,红彤彤,惨兮兮的。

    他就是来报个信儿,至于吗?被打成这样。以后这种差事,自己死活也不干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暴喝声打断了瘪三的怨念。黑霸王气急,刚刚下去的火噌噌噌的往外冒。

    他今天先是被那家的丫头耍了,然后这家的女人又给逃了,能不气吗?他黑霸王在这锦绣城谁不给他面子?今天竟然连吃回亏。

    “我···我们的人,在回来的时候被···被人迷晕了。然后醒过来···人就不见了。”

    “你们这几个饭桶,使了几十年药,竟然被别人给迷晕了?”他此时的心已经不能用气愤来形容了。青筋爆出,两眼凸呈,急的不停地原地打转,“妈的,你们还有脸回来见我,赶紧给我去找。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去!去!”他指着旁边傻愣着的几人,“今天我黑霸王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以后还怎么在道上做生意?谁还敢来找我做生意?你们,要是找不到那俩女人,都别回来了!”

    “是,是,是,老大。这就去!”边上几人听此连连点头,一阵风冲出门外没了影儿,以避免再次被老大怒火烧及。

    这柴房也不对劲,鬼闹腾,说不定真有鬼!这老大发火,比鬼还可怕!走为上策。

    几人走后,柴房里只剩下黑霸王和小翠。黑黢黢的屋子里,只有一点黄黄的光,小翠睁着大眼幽幽的望着黑霸王,嘴角的鲜血巴在皮肤上,看着更加渗人。

    黑霸王怒气稍散,察觉到柴房空荡荡,被小翠盯得十分不自在。

    “我··我今儿先放过你,明天再来收拾。”说完,转身就走,被门栏绊了个踉跄,颇为狼狈。

    而且,走得急,连门都忘了关。

    “呸!一群胆小鬼。”小翠看着黑霸王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她虽然也觉得这鞭子粉碎的很诡异,但却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就算有鬼,那肯定也是好鬼,不然怎么会帮她呢!

    说不定,这是她家小姐在天之灵,保佑她重回景家,保护老爷和夫人,打倒j人,替她报仇。

    她一定不能让小姐失望!

    隐在暗处的某护卫,若是知道自己的功劳全让一个死人抢去了,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他一个人在暗处玩儿的不亦乐乎,一边鄙视那几个人的白痴加脑残,一边感谢自家英明神武的主子交给他这么一份有趣的任务。看着几人竟然走了,内心无比的惋惜。

    第013章 回府

    这人正是楚晏派来跟着小翠的护卫。

    主子只说让他跟着这个小姑娘,也没让他来保护这个人,被劫持了,可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主子可是教导过他们,这人啊,不能多管闲事儿,又没有钱赚。

    他在这儿呆了半天,也实在无聊,就想逗逗这群小贼,没想到他们这么蠢。想他平时整天跟着主子,哪能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护卫看着底下的小丫头,她已经慢慢调整好位置,正艰难的起身。因为周身都被捆的扎实,躺倒下几乎不能动。微微转个方向,她挪动双脚,使力往墙上一蹬,慢慢靠在墙角另一边蹭着往上,背部的摩擦太大,绳子把背都勒出血来,可是仍旧会稍稍松懈就往下掉。好不容易坐直身子,她已经累得喘粗气,头上都是汗。

    这是个力气活!

    歇了一会,她又用同样的方法蹭着往起站,这也同样废了她一段时间。

    护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她蹭到最后的时候,悄悄使力把她手上的绳子给弄断了。他不知道,这人要是再照这样磨下去,把绳子磨断,会磨到什么时候!

    小翠惊喜于自己的绳子竟然被磨断了,也没有细想是别人帮了她。她走出柴房,查看这间大规模的妓院。

    高高的青灰色墙垣将前后院隔绝开来,前院是粉雕玉砌的阁楼,楼红帐暖,在这里可以清楚地听到前院楼上恩客妓子们调笑、酒耍的声音。可后院却是凄冷异常,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刻,刚刚的打手们都已经出去找人了,现在正是营业的火头上,丫鬟婆子们也在前面忙着招呼客人。

    简直天助我也!这正好可以方便她逃出去。

    她偷偷进到后院一间下人房里,舀出一件打杂丫鬟的衣服换在身上,在把自己的脸粉饰一番,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由正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她立即向景府方向跑去。她现在已经筋疲力尽,硬撑着往前走,万一他们回来发现自己跑了,就前功尽弃了!

    终于在将近亥时,她来到了景府大门口。此时,景府却亮如白昼,里里外外,进进出出,一片急色。

    门口的刘管家正要外出,冷不丁看见狼狈站在门外的小翠,先是一惊,接着一喜,大叫出声,迈着老腿,蹒跚地奔跑入门。

    “老爷,老爷,小翠回来了!”

    这一声,听在景府众人耳朵里,春雷乍响。

    此时府里的人,被他这一喊,都忙着冲出门外,景伯仁和其他几位女眷也跟着走了出来,表情各异。

    “哪呢?哪呢?小翠在哪?”景伯仁言语里的惊喜,尤为明显,待看到小翠,一把扑过去,“小翠,小姐哪?小玥去哪了?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他左看右看,没有看到意想中的人,景伯仁显得有些慌张。他害怕啊!

    身后的几个女人自然也跟了过来,有的人好奇,有的人惊慌,有的人无关紧要。她们是二爷的妾室和庶出,这个府里的寄生虫,只知道掏空宿主,从来不会为其担心。没事儿互相斗一斗,掐一掐,已经是其乐无穷。后院的女人,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

    赵香也在这几个女人中,看到小翠,原本脂粉掩饰地完美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这个小丫头怎么回来了?不是报告说都被抓到了吗?那一群饭桶,难道在骗自己?还是让这个小丫头又跑了?不过幸亏景玥岚那丫头没一起回来。

    小翠被景伯仁扑了个踉跄,差点站不稳,幸好背后有人扶着。终于能够回到景府,她也有些激动,抬头细看,面前的老爷却让她无法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四五十岁的男人,即使有些发福,也该是盛年,却是在几天之内白了头,发丝蓬乱、胡子邋遢、衣衫褴褛,脸上的疲态即使是惊喜也冲刷不掉。本来硬挺的浓眉,染上白霜;本来红润的皮肤,刻下皱褶;本来睿智的利眼,尽是不安,比那龙钟的老树还不如,至少老树是安然的。

    看着这样的老爷,小翠一阵心酸。这让她如何再忍心雪上加霜,告诉他,自己唯一的女儿已经被自己身边,视为至亲的人害死了!那人就站在这中间,假惺惺的露出一幅着急地样子,骗着在场的所有人!那人他白白养了十几年,却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她说不出!真的说不出!

    “老爷···我···”小翠此时的心,一割一割的疼。

    她在景家呆了将近十年,老爷夫人视为己出,照顾有加,和小姐亲如姐妹,不分彼此。他们就是自己的亲人,可是现在,自己却连他们的恩情都报答不了,还要亲手揭开伤疤,看着他们疼,看着他们流血!

    “你什么,快说啊。小玥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没事?”景伯仁盯着小翠,恨不得帮她吐出自己想知道的几个字。

    现在的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小翠现在却是不知该怎么办。她没办法变个小姐出来,找不出借口拖下去。都怪她无能,本来想劝着景姑娘冒充小姐,先顶替一阵,可自己却不中用的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她人已经走了。若是现在告诉他们小姐去了,那么只会让仇人快活,而老爷夫人一定无法承受,到时候这个家,就真的毁了······老爷夫人?夫人?夫人怎么没和老爷一起出来?小翠这时才察觉到,这一群人里没有柳芝兰的身影。

    以前每次她和小姐回来,夫人总是守在门口等着,远远看到小姐就会扑过来。可现在小姐两天未归,自己回来,夫人竟然没有出来吵着要小姐。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老爷,夫人呢?怎么没看见夫人?”

    小翠不问还好,一问,本来还站立的景伯仁忽然就向后倒去。

    “老爷!”“大哥!”倒下那一刻,身边的人赶忙上前扶住。老管家不住地抹着老泪,从后面托住景伯仁,为他顺气,“老爷啊,夫人不会有事儿的,您别急坏了身子!这个家不能没有您啊。”

    这个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小姐生死未明,傻夫人又丢了。他这个老仆,除了帮忙找人,其它的什么也做不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老爷四五十岁的人,一夜间就老了好几倍,这要是小姐和夫人任何一个有个闪失,老爷恐怕也活不了了。

    “小翠!”此时,景伯仁左侧的赵香责怪地瞪小翠一眼,小心的扶住景伯仁,“问你小玥现在在哪,你打什么岔!快说小玥在哪,接回来,也好让大哥高兴高兴!”

    小翠看着这个无耻的女人,恨不得上去撕烂她那张虚伪的脸。

    “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女人找不到景姑娘人,还想在这里骗她?若不是急着知道夫人到底怎么了,她一定要当众揭穿这个女人!

    “老管家,夫人到底怎么了?”

    “你个小丫头,太不像话了!竟敢这么跟主子说话?我今天就替小侄女好好收拾你这个贱婢!”赵香气愤。她当了十几年的家,竟然还管不住一个小丫头了!这还得了。指甲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扬起就要打在小翠身上。

    “别吵了!”

    景伯仁撇开赵香的手,在众人的搀扶下,重新站好,脸上更显悲戚,“都这个时候了,还闹!你是嫌这个家还不够乱吗?”

    看着这个家,他的心里就悲凉。终究是自己无能,治家无方。这么多年,让弟妹管理内务也从不过问,想不到关键时刻,竟然没有一个可靠的人。现在女儿没下落,还让夫人也走丢了,他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失败的家主!

    “夫人丢了,丢了!我把小玥他娘照顾丢了。是不是小玥责怪我呢,都肯回来见我?”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眼泪润湿了脸上纵横的皱纹。

    “丢了?”小翠睁大眼睛,望着眼前一群人,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丢了?”

    景府这么多人,平时门房都有交代,必须有人跟着才准,夫人怎么可能出的去?这种时候,他们一群人都不知道要照顾夫人吗?

    再说,这夫人虽傻了点儿,可并不是不懂事。小姐交代过夫人,没她陪着,不准自己出府。夫人一直很听小姐的话,在景府这么多年,夫人从来没有乱跑出府过,都是在门口守着小姐回来。

    她不相信,夫人会一个人自己乱跑!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确是丢了。就在今天上午,夫人不见了。府里已经找了一天了。”老管家接着回答道。

    被撇在一旁,还被训了一顿的赵香,本来有些恼火,听他们提起柳芝兰,怒火稍稍熄了些,心里甚至十分的得意。

    那个女人正在艳香楼里接一些下三滥的客人呢,永远也别想回来!你们就在这儿慢慢儿找吧。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她心心念念要害的人,已经被另一个女人救走了。而在以后,这个女人会把她修理的很惨!

    此时,她脸上阴毒的表情一显无疑,可惜大家都没有在意。只有小翠和另一个女人,看到了这一幕。

    夫人丢了,小翠本来就觉得有问题,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女人。她突然想到,被关在小柴房时,听到那个黑霸王和手下说有个女人被救走了。这人会不会是夫人?赵香有心敢害小姐,说不定也会害夫人,她脸上的表情不就是j计得逞后的得意吗?

    小翠一腔怒火。这个恶毒的女人!

    幸好夫人被救走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估计现在没什么事儿,夫人迟早会回来的。

    此时,她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老爷,你放心吧。小姐没事儿,夫人也没事儿。”她开口,幽幽弱弱的声音让痛苦的景伯仁一怔,也让得意的赵香一怔。可她却并没有停住,“小姐和我回府时正好碰到夫人。现在,夫人和小姐陈呆在一起。他们现在很好,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

    正得意的赵香,听到此,诧异地盯着小翠,想要确定在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柳芝兰在艳香楼怎么可能跟景玥岚那个丫头在一起?绝对不可能逃出来的。这个小贱人一定在说谎。

    “真的?”景伯仁大喜,但又有些觉得这喜来得不真实。明明要绝望的处境,却突然喜从天降。

    “嗯。现在我不能告诉老爷小姐和夫人具体的位置。因为···有人要杀夫人和小姐!”小翠抬头,目光如炬,像要将赵香烧穿,眼里隐匿的光芒前所未有。

    “现在,小姐和夫人回来还不安全。为了小姐和夫人,我一定会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此时的小翠,散发出从未有过的狠厉气息,让在场的所有人诧异,一时忘了反应。阴冷之气,由内而外,倾泻而出,让他们无法自持。他们无法想象,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拥有这样的气场。

    若是景月兰在场,一定会跳脱的拍手鼓掌大叫: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第014章 国师驾到,冤家路窄

    翌日,和风似锦,润日如春。

    这一天,锦绣城的百姓,在继祭天祈福日的‘大轰动’之后,又迎来了他们人身中一次激动人心的时刻--东楚国举世闻名、万民膜拜、德高望重、威震四海的国师大人在百忙之中来到了地处偏远,巴掌大小的锦绣城--这是何等稀奇!

    这‘稀奇’二字有两种解释。

    一是,国师大人素来国务繁忙,由他亲自主持的祭天祈福日才过两日,就不远千里来到锦绣城,稀奇也;二是,不知这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国师大人,衣冠相貌如何,来此又是所为何事,稀奇也。

    人曰,东楚有国师,名吴侈。

    上通九天,下理黄泉,精晓纬仪天象,颇知纳音五行,有驱邪避祸之才略,布风行雨之奇功,内能安国定邦,外可攘敌除恶,上位真神也。

    --当然,这只是传言。

    但三人成虎,传言传着传着也就成了真言。故,国师吴侈,也就有了现在的名声,无人不服之,甚至东楚国君,也对其宠信有加。他的地位,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于他真正本事几何,是否真如上述那般,却是无从得知。

    对于这位传言中神乎其神的国师,人人都想一睹方才,沾点儿神仙气儿,也好了了此生之遗憾。

    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这日,从接近巳时起,位于城北的济通街道上,已经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该喝酒的不去喝酒,该做生意的不去做生意,就连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都夹着尾巴来凑热闹。

    这里,是通向城门的主干道;是接连南北,划分东西的枢带;是商贾行户,来往货贩的聚集地;更是游人‘香’客流连忘返之所在。

    无论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此时的街道上,早已挤满了红的白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穿绫罗绸缎的,穿娟纱丝帛的,穿粗布短裳的各式各样人物,绵延数十里,一望无尽头。

    大家引颈悬望,灼灼等待,可国师却姗姗来迟。直至午时三刻······

    一阵锣鼓声大作,只见原本拥挤的街道中央,由北至南迅速开出一道口子,中间的人循序向两边拉开、靠拢挤成柿饼状。

    人们远远就能见前方皂巾彩旗,迎风猎猎,仪仗队齐整划一,列队肃肃,数百人的仗阵缓缓前行,拉开一道壮观的风景线。

    队中,一辇八抬玉轿,通身碧翠,轿架外罩绯绣攀鞍绦,边悬紫绣譫襦红锦绦,上乘五采装明金木莲花座,夺彩炫目非常。

    传言,此玉轿是当今圣上御赐,由素有东楚第一巧匠之称的金玉先生执手雕凿。东楚国,除了圣上本人所乘玉辇之外,只此一轿,也只有国师有资格乘坐此轿。

    国师大人一身白袍,坐于其上,表情和善,目露慈悲,可谓金光闪闪、佛光万丈,直耀的下面众人眼酸泛泪,迷睁不开,光顾着擦眼泪,更无暇估计周围。

    这金光太过明亮,直接射到百米开外人群中此时正在拼命逃亡中的某人的剑上,势头依旧不弱,再由利剑反射而出,正巧又打在距此人百米开外,苦追不舍、寻人不得的杀手脸上。

    嗖!

    杀手齐刷刷的目光,穿越重重阻碍,凌越而至,锁定目标。

    该‘目标’一身红衣,隐于人群,衣上掺杂聊聊血迹,斑斑驳驳的十分狼狈。周身衣饰皆有明显割裂,一条条寸长伤口,细碎交错,渐渐汇集一处至左肩上。

    左肩,一道不大不小的剑伤陈列,伤口很深,皮肉外翻。汩汩黑血从伤口流出,化开,晕暗了鲜红,配以粘连其上的黑发,似开到极致的沙荆花。

    顺着黑发往再向上看,‘目标’脸部轮廓鲜明,同样有些许伤口,但却不妨碍他的极至颜色。

    虽然现在他一身是伤,虽然他现在面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甚至嘴唇发紫,身虚体弱,气息不稳,但却在那一身红衣映衬下有种妖冶之美。

    这种妖冶不是阴柔的,也不是邪魅的,更不是阴鸷的,而是似火骄阳,滚滚岩浆。它热烈、火爆、嚣张、肆意,蓄万霆之势,一触即发,似是人穿膛一箭,烈血迸飞出的长生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美。让人觉得,这红衣,就和该穿在他身上,才配。

    眼见后面的杀手发现了自己,正追过来,红衣男子右手抓紧剑柄,两眼爆火。

    该死的,哪里来的金光!

    他抬头,眼过众人,向前方旌旗飘飘处望去,看见那个金光闪闪发光体的罪魁祸首,眼里火光更甚。一抬脚,扬身而起,不顾此时重伤在身,踩着底下众人的肩膀、脑袋,提剑飞越。

    “哎呀!”

    “飞起来了!”

    “好厉害!”

    人群里一阵哄闹。

    底下锦绣城的百姓,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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