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成熟的女人,是因为她们通常都能好好处理自己的情绪,不必他费心去猜测、迎合。当然,这也是他长久以来只跟成熟女人交往的主因。
他不可能喜欢上女孩,也不可能有任何女孩攫夺得了他的心。可这一次,他跌跤了。
他的心被那个凡事不经大脑的女孩绑住,而且是在不知不觉中。
怎么会这样,他已经不想多想。因为此刻他在乎的是……她在哪里?
看不见她的人,他至少要听到她的声音,他才能真正的放心。但她不只没有出现,就连一通交代的电话都不打。
“该死……”他浓眉一虬,懊恼地。
突然,他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而他认得那脚步声。
他心头一紧,猛然回头——
在外面晃了一天,她身上没钱、没手机、没证件,然后她饿到现在,也没向任何人求援。
她能向谁求援?彩子?不,她已经答应彩子不再迷恋他。
家人?不行,她根本不想让家人知道她竟因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而难过。
没吃东西,外面又下雨,现在的她可说是又湿又冷、又饿又渴,可怜又凄惨透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有表,还可以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刻。
八点多了,公司应该没人,而他也应该回家了吧?
为了拿回背包,她回到了公司楼下。
东川集团大楼有二十四小时的卫警,即使员工下班,警卫也会在楼下站岗巡视。
“伊东小姐?”警卫看见她,打开了玻璃大门,“你怎么湿淋淋的?”
“我忘了带桑”她抹去脸上的雨水。
“你会感冒的。”警卫一笑,“你回来做什么?”
“我忘了拿东西。”她说。
“这样碍…”他一笑,“那你快点上去拿吧。”
“谢谢。”她点头,然后走向了电梯。
搭上电梯,她上到了十八楼,然后缓缓地踱向奇書網收集整理总裁办公室。
门半掩着,里面的灯也熄了。
她松了一口气,安心地推开了门——
她摸黑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却找不到挂在椅背上的背包。
“奇怪……”谁会拿走她的背包?难道是他帮她送回她家了?
不,她想他应该没那么闲。
她蹲下来想看背包是否掉在地上,但一蹲下来,她就感觉到一阵晕眩。
闭上眼睛,她摇了摇头,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她想,她若不是饿昏头,就是淋出病了。
伸出手往桌底下探,她摸摸铺着地毯的地板,希望能找到她的东西。
但只摸索了两下,她就听见细微的声响——她吓了一跳,然后力持镇定地想确定那是什么声音。
“你在找这个?”突然,她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她陡地一震,惊慌地站起身来。
回过头,她发现落地窗的窗帘没拉上,窗外的微弱光线透进来,映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只一秒钟,她就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他还没离开。
她其实不必惊慌,但不知为何,她慌了。
下一秒钟,她拔腿就往门口冲,而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反应。她想,一切都是因为此时的她头昏脑胀……听见身后一阵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她莫名的惊慌害怕。
突然,一只大手攫住了她的一只胳臂,然后她整个人被拖了回来。
“啊!”一个踉跄,她往后一仰,倒进了他厚实的胸膛。
她的胸口忽地一个紧缩,痛得她拧起眉心。她发现自己明明又湿又冷,但耳根、脸颊却瞬间火热。
“你……”一把抓住她并将她抱个满怀后,道广惊觉到她全身湿透,“你怎么湿淋淋的?”
她惊羞地推开他的胸膛,“不……不要管我……”“我怎么不管你?”他抓住她,“当我的面跷班,你把我当什么?”
“我……”
“搞清楚,这里可不是你爱来就来,要走就走的地方。”明明担心了一整天,一见到她时,他的语气还是忍不住严厉起来。
“我知道,我……”她想告诉他“我再也不来了,我不干了”,但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已经先不争气的涌出。
“知道你还敢跷班?”
“我不是……”
“我告诉你,你再有下一次,我就……”“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突然,她对着他抗议尖叫。
她知道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也知道她不管是哪一方面都配不上他,但他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为什么他老把她当小狗骂?
以前她小,随他骂,她也觉得无所谓。现在她长大了,还是随他骂,但那是因为她喜欢他。
她不是没自尊、不是没脾气,她之所以如此没有羞耻心的赖在他身边,都只是因为她暗恋了他七年。
她不甘心放掉这段七年的暗恋,虽然她知道她根本握不住什么。
但这一刻,当她向他发出抗议之声的这一刻,她知道是她该放手的时候。
听见她愤怒的尖叫,他陡然一震,惊愕地看着她。
光线很暗,他觑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听她的声音及语调,他知道她此刻既恼怒又激动。
只是,她恼什么又激动什么?该恼该激动的人应该是他吧?她无端失踪一整天,难道不该挨骂?
“你不该骂吗?”他声音一沉。
“我不要你一直骂我!”
“那么你就该做得再好一点,别让我有机会教训你。”
“我已经很努力在达到你的要求,为什么你不能对我好一点!?”
“你八百年前就知道我很凶。”奇怪,人家跟男友去度假回来,心情都会变得比较好,怎么她度完假回来,却是如此的阴阳怪气?
做错事还不准骂,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你对别人没这么坏!”
“我一视同仁。”他说。
她第一天来,应该有看见别人是如何被他骂个狗血淋头的,不是吗?
“才没有!”她尖叫着,“你对村上小姐很好、很好的!”
扯到村上美智,他微微一怔。她干嘛提村上?这关她什么事?
眉头一皱,他沉声地:“你别顾左右面言他,你跷班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跟她没关系,我只是……只是……”说着,她的声音有点哽咽了。
她在吃醋?她吃什么醋?又有什么资格吃醋?村上美智是他的女友,他对她好是应该的,而她呢,她什么都不是。
忖着,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悲哀,忍不住地,泪水决堤。
听出她的声音有点泣音,他一震。“你在哭?”
不想他发现自己的心事,也不想让他知道她是如何的因为喜欢他而痛苦,她甩开了他的手,“我没哭!”
她退后了两步,“你说得对,跟村上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你的女朋友,你对她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我……”不知道她在闹什么别扭,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东西,他不觉有点火大。
“你在发什么神经?”他浓眉一虬,转身去开灯,“度完假回来,你就给我搞飞机,你到底是……”灯一亮,他一怔,劈里啪啦说着的话也中断了——她在哭,而那模样教人心疼不舍。
今天早上,她也是那么哭着跑掉的。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她在度假时发生了让她难过的事情?跟她男友有关吗?
此时的她,泪流满面,从头湿到脚,十分狼狈。
她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她的脸有点苍白,她的唇片失了血色且颤抖着。
直觉告诉他,她受了看不见的伤,而有人伤了她的心——“你怎么了?”他神情转为忧疑地,“发生什么事?”
被他看见自己掉泪的模样,她觉得好丢脸。眉心一拧,她抓起背包,压低着头就要跑。
他伸出手,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腕。
“小鬼……”
“我不是小鬼!”她像是发了疯似的对着他尖叫,“不要再叫我小鬼!”
迎上她愤怒又泪湿的眸子,他一震。
“我已经长大了,我二十四岁了,你看不见吗!?”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使劲的发泄。
第一次看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他真的有点吓住了。但很快地,他冷静下来并试着找出她抓狂的原因。
看着她最崇拜、最迷恋,却也是最无视她存在的他,她不禁悲从中来。
眉头一锁,像豆子般大小的泪珠一颗颗的落下——“到底怎么了?”他从没看过这样的她,而这样的她让他不舍忧心。
他的心倏地一紧,痛得他拧起眉心。
“我不要你再骂我,再也不要……”她泪流满面,唇片颤抖着。
“瑞希,”他觉得她很怪,“是不是去河口湖时发生了什么事?”
她眉心一皱,紧抿着唇。
是的,去河口湖发生了一件让她难过的事,那就是他带村上美智共度假期。
她难过、她痛苦、她妒嫉、她失落……但她能告诉他吗?她能厚着脸皮,毫无自知之明的告诉他吗?
不,她不能对他说,永远永远不能对他说。
“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他一脸有我就搞定的表情。
看着他的脸,她凄恻一笑。“不,你帮不了我。”
“瑞希……”
“我的心被刺了一刀,那是你治愈不了的……”她退后了两步,转身便跑了出去。
“瑞希!”他冲到门边,只见到她的身影迅速的闪进电梯。
她的心被刺了一刀?谁刺了她一刀?难道是她的男朋友,那个姓高桥的……像她那种总是笑嘻嘻,仿佛天塌下来也没关系的女孩,居然有人忍心伤害她?
她说他帮不了她的忙,这一点都没说错。成年人的恋爱是你情我愿,没有所谓谁负谁,只是……那天他们明明高高兴兴的在用餐,怎么会……她说得对,他帮不了忙,即使他在此时介入,也取代不了高桥的位置。
爱情的位置总是对号入座的,他取代不了谁,就像谁也取代不了她在他心底的位置般。
“该死……”他往门上一槌,颓丧又懊恼地。
第九章
“老天……”久候多时,心急如焚的伊东一家,在看见全身湿透的瑞希返家时,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
瑞希脸色苍白,十分虚弱地走了进来,“爸、妈……”“小鬼,你是怎么回事?”伊东趋前,“为什么淋成这样?”
“我……”为免父母担心,她硬挤出笑容,“我没带森…”“瑞希,”伊东太太忧心地望着她,“你一整天跑哪儿去了?”
“我……”家人关怀的眼神及忧急的神情,让内心委屈的她不觉鼻酸,“我……”她话还未出口,眼眶却先湿了。
见状,伊东神情一凝,“发生什么事了?”
她摇摇头,“没事……”
“小鬼,”伊东抓住她的肩膀,“谁欺负你?快告诉爸爸。”
迎上父亲强势却温暖的眸子,她心头一紧——“爸……”“瑞希碍…”伊东太太看她情绪如此低落,却也如此激动,不禁更感忧心,“你别吓我们,到底……”此时,光辉拿来一条大浴巾往她身上一包,并抹了抹她的湿发。
“小鬼,”平时总爱捉弄她,跟她抬杠的光辉难得温柔地,“你没事吧?”
他们都知道瑞希身上发生了某些事,只是她不说,谁都不会知道。
她是个笑口常开,无药可救的乐天派,能让她哭得如此伤心,又搞得如此狼狈,肯定是出了事……“哥……”她转头睇了他一眼,声线哽咽地。
“瑞希,”伊东太太摸摸她冰冷的脸庞,“你一整天跑哪儿去了?东川先生来找过你,他说你……”“妈,”她打断了伊东太太,“不要,不要再提起他了……”听见她这么说,伊东夫妇俩互觑一记,像是意识到什么。
伊东神情严肃而微愠地,“跟他有关吗?他对你……”“不是……”她眉心一拧,“爸,不是您想的那样,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是我……”说着,她掩面而泣。
此时,心思细腻的伊东太太似乎发现了什么,神情变得凝重。
“瑞希,”她轻端起瑞希的脸,温柔地:“你死心了吗?”
“妈……”惊觉母亲根本早已发现她的心事,她惊讶却也为有人了解她的心情而感到欣慰。
“傻女儿……”伊东太太慈爱地一笑,“妈妈不是早就提醒过你?”
“妈……妈……”她难忍心酸地扑向了解她的母亲,放声大哭。
伊东太太轻拍她的背,安慰着:“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妈……我好难过……”她紧抱着母亲,伤心地。
见女儿为情所伤,心软的伊东太太也红了眼眶,“没关系,会好的,会好的……”“孩子的妈,”伊东纳闷地,“究竟是什么……”“别再问了。”伊东太太打断了他,“让她先去休息吧。”
“可是……”急着想知道内情的伊东神情焦急地,“可是她……”“孩子的爸……”温柔的伊东太太撇唇一笑,摇头示意他别再追问。
此时,光辉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老爸,妈说得对,让小鬼先去休息吧,您看她全身湿淋淋的,会生病的……”“ㄜ……”伊东顿了一下,“好吧,快去放个热水让她泡泡澡……”“瑞希,来。”伊东太太轻轻地拉了她一下,“先去泡个热水澡吧。”
“嗯……”瑞希点点头,旋身往后面走去。
走到一半,她突然感到一阵严重的晕眩,然后全身气力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光般。
她紧急地扶住一旁的矮柜,休息了一下。
伊东看着老婆,欲言又止地。“孩子的妈,到底是……”“待会儿再告诉你吧。”她说。
“妈,我也想知道小鬼她……”光辉话没说完,就听见砰地一声。
三人同时转头,却发现瑞希已昏厥倒地——医院里,瑞希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伊东夫妇俩则神情凝重地坐在床沿。
看着脸色苍白的她,身为父亲的伊东神情严肃而微愠。
“为什么这种事,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低声地问道。
伊东太太轻声一叹,“女孩子的秘密,我能告诉你吗?”说着,她不舍地看着瑞希,“以你的脾气,一定会把她叫到跟前来训话的……”“如果我知道她一直暗恋着东川先生的公子,我就绝不会答应她去东川集团上班……”伊东太太蹙眉笑叹:“瞧你,我要是跟你说她是他的跑腿小妹呢?”
“什么?”伊东一震,难以置信地,“你说什么?”
她爱怜地睇着床上的瑞希,“做偶像的跑腿小妹,这丫头可满足得很……唉,真是个傻瓜。”
“孩子的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从她看见东川少爷的那一天起,她就喜欢上他了……”说着,她转头看着他,“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力量推着她一步步地往前走,甚至考上大学……”“你是说她……”伊东惊讶地:“你说她努力念书是为了东川少爷?”
她点点头,“她大概以为这样能靠他近一点吧。”
“什……”知道这些事,伊东既心疼又气愤。
他心疼女儿的痴心,也气愤她的妄想,东川家哪是他们这种平凡家庭高攀得上的呢?
虽然他曾救了东川康诚一命,而东川康诚也为了报恩,指派他儿子前来担任家教,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份关系,能拉近他伊东家跟东川家的距离。
他从不想攀龙附凤,七年来也从未跟东川家有过联系,为的就是几个字——人穷志不穷。
他相信瑞希去找东川道广绝不是为了攀附权贵,但爱上那样的贵公于也实在够蠢的。
“孩子的爸,”伊东太太轻拍他的手,“事情过了就算了,你干万别拿来责备她……”伊东眉心紧拧,神情凝沉。
“你得体谅她的心情……”她幽幽地:“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她只是爱错了人。”
“你知道她的心意,为什么没阻止她?”
“她保证过。”伊东太太将视线栘回瑞希苍白的脸庞上,“她说她不会痴心妄想,她说她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就……”“唉,你真是的……”“总之一切都过去了。”伊东太太握住了瑞希的手,不舍地揉了揉,“虽然我不知道她跟东川少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应该都结束了。”
“可是……”
“她这次跌得这么重,以后她会知道如何避开这样的伤害。”伊东太太长叹一记,“这样也好,她总该学着如何放手、如何死心……”伊东沉默了一会儿,伸出他那大大的、粗粗的手摸了摸瑞希的额头,“你说得对,有受伤才有成长,我只是舍不得她……”“孩子的爸,”她笑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不是小孩子了,她会学着疗伤止痛。”
“希望如此。”他幽然沉叹。
翌日稍晚,道广就驱车前往伊东家。
一整天,他心绪不宁,满脑子都想着瑞希。是的,感情的事,他帮不了她,但他难道不能适时的鼓励她、安慰她吗?
他不只是她的老板,还曾经是她的家教,跟她有着这双重关系的他,有什么理由放着她不管?
来到伊东家门口,他发现伊东家大门深锁。
“有人在吗?”他敲敲门,无人回应。
这实在很奇怪,伊东太太是全职的家庭主妇,这个时间她通常已经忙着准备晚餐……“有人在吗?”他又敲了门。
这时,隔壁住家走出一名欧巴桑,好奇地打量着他。“你找谁?”
他微怔,趋前礼貌地询问:“太太,我找伊东家的小女儿瑞希。”
欧巴桑顿了一下,“你不知道吗?”
他一怔,“知道什么?”
“伊东家的女儿进了医院,他们夫妻俩都在医院照顾她呢。”
闻言,道广陡地。“她进医院?”
“是的。”她点头,“昨晚送去的……”他浓眉一叫,神情凝重地。
昨晚?难道说她想不开,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傻事来?
不会吧,她实在不像那么想不开的人。平时那么大剌剌,凡事都不在意的她,为何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傻瓜,真是个傻瓜。
“请问你知道她在哪间医院吗?”他问。
“我不清楚,不过……”她顿了一下,“我们这里的人通常都会到小岛综合医院去……”“小岛综合医院……”他复诵了一次,“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话罢,他转身快步离去。
“伊东瑞希?”医院的柜台小姐在电脑上查询着,“伊东……啊,有了。”
“她在这里?”道广急问。
“是的。”她点头,“是昨晚进来的……”“请问她在几号房?”
“516号房。”她说,“你从这个电梯上五楼,出电梯后左转。”
“谢谢你。”他点头致谢,转身要走,却又因为想起一件事而回头,“小姐,请问她是什么病症呢?”
小姐蹙眉一笑,“很抱歉,我们不能随便向人解释病患的情况,我想你还是问医生好了……”“唔,我明白了。”这是医院的规定,他能了解也能谅解。
转身,他走向电梯,然后来到了五楼。
依指示,他来到516号房门口。正打算敲门,有人打开门走了出来——“伊东先生……”他礼貌地一欠。
见着他,伊东先是一震,然后立刻带上了门,神情严肃地,“东川少爷。”
听见伊东叫他一声东川少爷,道广只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伊东刻意的跟他疏离。
伊东的态度从来不是这样,他很豪爽、很热情,对谁都一样。但今天的伊东,给他一种冷漠的感觉。
他感觉到伊东并不想看见他,只是……这是为什么呢?
“伊东先生,我是来看瑞希的……”他直接说明来意。
“我看不太方便……”伊东委婉拒绝。
他微怔,“她好吗?我只是……”
“东川少爷,她现在很好,但是不想见到任何人,包括你。”伊东说。
东川家跟伊东家一边是天,一边是地,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瑞希已经受了伤,也已经有了觉悟:她要忘记道广,而他的到来可能会使她动摇挣扎,或是更为痛苦。
做为一个父亲,他必须保护自己的女儿不再受伤、不再痛苦。
他不会让道广见她,绝不。
“伊东先生,我很担心她……”感觉到伊东阻意坚决,道广有点纳闷,但还是捺着性子与他商量,“我只要看看她就好……”“我想没那个必要。”伊东直视着他,“另外,有件事顺便要告诉东川少爷你……”“嗯?”道广眉心微皱,疑惑地。
“小鬼她不会再回公司去。”伊东说。
道广一怔,“什……”
“她要辞职。”伊东直挺挺地挡在门前,“请你不要再来找她。”
“伊东先生?”他一怔,惊疑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感觉到伊东的态度相当的奇怪且不友善,就像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坏事般。
他是对瑞希凶了一点,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可恶的事啊?
见他神情疑惑且忧急,伊东眉头一锁。发生了什么事情?唉,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埃究竟在道广跟瑞希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为什么乐天开朗的瑞希会如此痛苦?为什么她会伤得如此重?
他脸上一沉,“我也很知道……”
“伊东先生?”
“东川少爷,”伊东匆地抬起眼帘,一凝肃地直视着道广,“我也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看见伊东那一脸忧疑不舍的表情,道广心头一震——瑞希的情况很糟吗?不然伊东先生为何会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反应呢?
“伊东先生,瑞希她到底……”
“她没事了。”伊东打断了他,“她受了伤,但总会慢慢痊愈,我只希望你不要打搅她。”
“可是我……”
“就算你见了她,又能帮她什么?”伊东语气沉重地。
这话让道广陡地一震。是的,他能帮她什么呢?她受了感情的伤,而那伤是他无法治疗的。
“你回去吧。”伊东淡淡一句。
“伊东先生……”看伊东态度坚决,道广当然也不好强人所难,“过两天,我会再来。”
伊东眉头一叫,不发一语地进入病房,然后关上了房门。
道广辗转难眠,在床上翻了一夜。天未亮,他就索性起了床。
坐在窗边,他抽着闷烟,满脑子想的都是瑞希。
他真的非常担心她,依伊东的态度看来,他猜想瑞希此刻的状况是很糟的。有多糟呢?
这真是最糟糕的一个情况,在他发现自己喜欢上她的时候,居然也是她失恋受伤的时候……“呼……”他懊恼的沉叹一记,将烟捻熄。
就这样,他呆坐在窗前,直到七点时女佣前来——“东川先生……”房门外,女佣轻声叫唤着。
“门没关……”他说。
女佣轻推开门,谨慎地:“早餐准备好了……”他的女佣每天六点来上班,准备早餐后就开始打扫、洗衣,帮他把大小事情处理好,然后在下午三点就离开。
“唔。”他慢慢起身,走了过来。
“对了,”突然,女佣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名片,“这是我那天洗衣服时摸到的,不晓得重不重要……”说着,她把名片递给了他。
他接下,扫了一眼——
“高桥?这是……”高桥这个姓名勾起了他的记忆,他想起这就是那天瑞希的男友递给他的名片。
他精神一振,情绪显得十分激动地:“重要,当然重要!”
“东川先生?”见他情绪突然亢奋起来,女佣惊疑地。
“我要吃早餐,吃完早餐,我……”他眼底闪过一道精芒,“就要找人算帐。”
第十章
“你好,我要找业务部的高桥。”走进这家证券公司,道广眼神凌厉地开口。
柜台小姐抬起头见到他,一脸惊慌。
“ㄜ……你要找高桥先生?”她细细地端详着他,似乎在确认他的身分,“你是不是……”“我是东川道广。”他直接表明身分。
柜台小姐一震,惊喜地,“你真的是东川道广先生!?”
“是的。”他露出迷人的笑容,“他在吗?”
“在。”看见传说中的帅哥总裁,她立刻精神百倍,“我马上帮你打电话。”抓起话筒,她迅速地拨了分机号码。
“喂,高桥先生吗?你绝对不会相信,东川集团的总裁先生正在楼下,他要找你。”
“什么……”虽然电话不在道广手上,但他仍清楚地听见那头有人尖叫的声音。
“你快下来。”话罢,她搁下话筒,巧笑倩兮地望着道广,“请你梢候,他马上下来。”
“谢谢。”他点头致意,然后退后了一步,耐心等待。
没一会儿,有人匆忙地冲出电梯——
“东川先生,”获知东川集团总裁亲自前来的高桥,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您……您怎么突然……”见着他,道广不知怎地就兴了火气。
当然,那都是因为瑞希正惨兮兮的躺在医院里的关系。
他目光如刀般直视着高桥,紧抿着并往下沉的唇片,说明了他此刻的愠怒及不满。
过于惊喜的高桥未发现他眼底的怒意,一个劲儿热情的挨上去。
“不知道东川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你知道她进医院了吗?”道广劈头就问。
高桥怔了一下,“ㄟ?”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怒视着高桥,“你知道她有多痛苦、多沮丧吗?”
完全状况外的高桥一脸茫然,“东川先生,我不知道您……”“你不知道?”道广匆地伸出手,一把拎住了他的领子,“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她是多么的痛苦?你这个混蛋……”高桥此刻才惊觉到情况不对,他神情惊畏忧疑地:“东川先生,究竟是……”柜台小姐见状,吓傻了似的坐在原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一幕。
“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他咬牙切齿地瞪着这一脸无辜又茫然的家伙,“你不爱她吗?你那天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我……”过度惊恐的高桥说不出话来,只是神情惶惑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道广说的是什么,他想解释、想发问,但迎上道广那锐利如伤人刀刃般的目光,他的声音卡在喉咙,怎么也出不来。
“东川先生,您说的是……”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说的是谁?”道广恶狠狠地瞪着他,燃着怒焰的眼睛像两团火球般,“伊东瑞希,你听清楚了吗?”
“伊……伊东……”他恍然地,“她进医院?”
“没错,为了你。”
高桥一怔,“为了我?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说什么!?”听见高桥这么说,道广只觉得他根本是想撇清责任,划清界线。
火气一上来,他忍不住地抡起拳头,如闪电般地向高桥袭去——“啊!啊!啊!”突然,高桥像娘儿们一样尖叫着,而道广的拳头根本还没打中他。
高桥掩着脸,夸张地:“千万别打我的脸……”道广的手高举在空中,却因为看见他如此“娘”的反应而停祝“你……”他恼火地瞪着高桥,“那笨蛋居然为你这种人掉泪?”
高桥偷偷地觑着他,惊慌地:“伊东小姐她为我……怎么可能?”
“她是你女朋友!”
“什么?”高桥陡地一震,急忙否认:“她不是我女朋友。”
道广一震,“你说什么?”
“伊东小姐是阿泽他女友的朋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高桥一脸害怕地看着他,“我是对她有点意思,不过她跟我不通电……”闻言,道广高举在空中的手慢动作地放下。“你说你跟她……”高桥连忙点点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她进医院也绝不会是因为我,那天在河口湖,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回东京后就没再联络过了……”道广半信半疑地,“你没骗我?”
“我怎么敢骗您?”高桥一脸余悸犹存的无辜表情。
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说谎,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瑞希伤心又是为哪桩?
思索须臾,他怒色一敛,然后撇唇对高桥一笑。
伸出手,他理理高桥被他抓乱的衣领,“这是个误会。”
接着,他拍拍高桥的肩膀,“让你受惊了,抱歉。”说完,他转身离去。
跳上车,道广立刻驱车前往医院。
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而这疑问都必须直接向瑞希询问。
他在意她、关心她、不舍她,不论她有多少过不去的难关,他都愿意伸出援手。
伊东先生说她受了伤,但如果让她受伤的不是高桥,又会是谁呢?
唉,想不到不管遇到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迎刃而解的他,居然也有解不了的习题。
他该怎么帮她?而她又能不能敞开心胸,接受他的好意?
来到516号房的门外,他犹豫了一下,敲了门。
不一会儿,有人出来应门,是伊东太太。
看见门外的人是他,伊东太太愣了一下。“东川少爷,怎么你又……”“瑞希呢?”他急着往房里探。
伊东太太机警地关上了房门,直视着他。“东川少爷,昨天我先生应该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吧?”
他皱皱眉,“不,我不清楚。”
“东川少爷……”
“瑞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脸忧急地,“我以为她跟男朋友之间出现了问题,但那个高桥说他不是瑞希的男朋友。”
“高桥?”伊东太太一怔,“谁是高桥?”
“就是那个我以为他是瑞希男友的人。”
“瑞希没有男朋友。”伊东太太说,“她从没交过男朋友。”
闻言,道广一怔。
“从没?那么她到底受了什么感情的伤?是谁让她那么难过?”他急问。
伊东太太凝视着他忧急的脸,心里有点疑惑、有点动遥她跟丈夫都决定不再让瑞希与道广有任何接触,因为这实在不该也不智。
他们都知东川家是什么样的豪门世家,也知道伊东家根本高攀不上东川家;因为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他们绝不会让瑞希再见到他,也不要他再给瑞希任何的希望。
但,他真的不知道吗?他真的不知道瑞希是为了他,才这么痛苦的吗?
他是真糊涂,还是在装蒜?
“伊东太太,让我见她,我很担心……”“你……”伊东太太忽地打断了他,“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一怔,“什……”
“你真的不知道她为何痛苦?真的不知道她为谁痛苦?”奇書網收集整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并在他澄澈的眸子里看见他的真心及真情。
她想,他是真的不知道。
“东川少爷,让她这么痛苦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她说。
道广陡然一震,“我?”
他一直在找那个让瑞希痛苦的“凶手”,而真正的凶手居然是他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
伊东太太点点头,“没错。”
他浓眉一拧,困惑地:“这……我不懂……”她低头沉吟了一下,“我让你看样东西……”说着,她返回病房,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个皮夹。
她将皮夹递给了他,“看了以后,你就会明白。”
他疑惑地接过皮夹,打开一看。“这……”皮夹里有张照片,照片中的年轻人,就是七年前还在念大学的他。
这张照片勾起了他的回忆,因为这是他最后一天担任她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