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死。”电剑公子怒火上冲,对方把他与野兽相比,难怪气冲牛斗,手动剑出,毫无风度地身剑合一夹下杀手,剑化电光破空飞射。
“铮”一胄狂震,李四一剑封出,奇准地崩开电射而来的剑虹,爆出一丛火垦。
电剑公子连人带剑斜震出丈外,大吃一惊。
“住手!”娇叱声及时传到·。
本已出剑乘机进击的李四,突然止住冲势,冷冷一笑,递出的剑尖,距电剑公子的胸口仅半尺之差,假使再进半尺,必将贯入电剑公子的胸口。
电剑公子马步还没稳下,剑也无法及时收回封架。
这位大剑客又是一招失手,浪得虚名。
二进踱出一位灵秀的村姑,眉目如画,清丽脱俗,梳了两很大辫子,青帕包头,青短袄,青布扎脚裤,粗布鞋。看装扮,象一位十六八岁小村姑。但流露在外的气质,却欠缺村姑味,任何人皆可以看出,是一位大家闺秀,扮村姑四不象,让人看一眼就生疑。
那一声娇叱,显然出于这位小村姑日中。
李四的恭敬神情,也表明小村姑是他的主人。
“三叔,”小村姑笑吟吟地走近叫,左颊绽起笑涡更增三分美感。
“小姐有何吩咐?”为首的李三欠身答。
双方的称谓颇为令入迷惑,一个称三叔,一个称小姐,透着古怪。
“这些入一个个骄做自负,不会是迫害山民的暴徒,但昨晚在山寨出没的杀手,至少也与他们有关。我要活的。”
“是的,他们一定是活的。”李三恭敬地应道。
小村姑的笑容可爱极了,灵秀的晶亮明眸充满媚力,但所说的话可就不可爱了,透着令人寒栗的凶兆。银铃似的嗓音十分悦耳,却具有慑人的权威。
小村姑的目光,停留在发怔的电剑公子身上,美丽的面庞笑容依旧,但已有了些许改变。
“尤其是这个人。”小村姑纤手向电剑公子一指:“气傲性暴,与他的公子绰号不符。”
“他本来就是一个浪得虚名的剑客。”李三冷冷地瞥了电剑公子一眼,轻蔑的神情显而易见:“虚有其表的人就是这副德行。”
“第一眼看他,似乎颇为顺眼。”小村姑眼神在变:“再深入观察,这人的内在与外表不符,外表浮夸暴躁,内心深沉,胸有城府。三叔,好好挖出他的根底来,不要被他的外表愚弄了。”
“好的。”
电剑公子脸色一变,眼神也在变。
“这位小姑娘居然会相人术,真不简单。”他不再暴躁,显露公子的风华:“不需费神挖根底,在下电剑公子陈春风,名列当代十大剑客之一,江湖朋友众所周知。鬼域江湖,闯荡不易,没有几副面孔,活不了多久的。姑娘国色天香,有如滴凡仙女,以村姑面目出现,掩盖不住绝世的风华。”
“这是说,你另有面目?”小村姑笑问。
“也许吧!哦!可否请问姑娘贵姓芳名?不嫌在下冒犯吧?”
“你的表现愈来愈好,好好保持下去吧!说不定我会改变对你的观感。”小村姑的口气相当托大,神情显得相当愉快:“我姓朱,与皇帝是本家,可惜沾不上边。不要问我的恨底,你可以向江湖打听。”
“向江湖打听?不是山里人?”电剑公子思路敏捷,抓住了语病。
“山里人也经常出山呀!陈公子,从你的绰号来看,你对你的剑术相当自负。”
“至少在下不甘菲薄。”
“那表示我那位三叔,并没真的胜了你。好,你必须掏出真才实学让我见识见识了。”
小村姑举手一挥,李四上前恭敬地拔剑奉上。
“朱姑娘……”电剑公子赶忙退出剑势的威力圈外:“在下进山,意在搜寻峪山山主一群强盗的下落,无意惊扰姑娘的安静……”
“强盗中有不少武功超绝的高手,如果你过不了我这一关,前往搜寻他们,必定凶多吉少。亮剑吧!掏出你的真才实学来,胜不了我手中剑,你必须立即退出山区,以免在送性命。”
“这……”
“本来我要囚禁你,留在山区听候使唤的。但我对你的印象不坏,所以改变主意让你离开。至于其他的人……”小村姑用剑向金眼太岁几个人一指:“可就没有你这么幸运了,他们必须留下奴役终生。”
语气平和,但话中的含义,却让听的人心中凛凛。金眼太岁不但心惊,也怒火上冲。
威震江湖的一代妖魔,被一个小村姑,当面声称要将他奴役终生,怎不愤怒?
电剑公子脸色变色,也感到难以忍受。
“我这两位同伴呢?”他指指两个随从。
“他们必须留下。”小村姑用坚定的语气说。
“朱姑娘……”
“你是唯一的例外。”
“这……”他惊然心惊,也感到意外。
“一方面我对你有好感。另一方面,我要借你之口,向江湖朋友宣示我的声威。”
“他们是……”
“我不管他们是你的什么人。”小村姑徐徐升剑:“已经决定了。你如果接不下我的剑,受了伤,恐怕就出不了山区,会被强盗们剥皮抽筋,那才冤呢!这是你唯一活着出山的好机会,所以你必须掏出真才实学来,为自己的生死奋战,上!”
咄咄逼人,电剑公子被逼得无路可走,剑一升,他稳定下来了。
他心中有数,这机会必须好好把握。如果他能胜,就可以控制这位美丽的小村姑,挟为人质,对方人数虽多,没有威胁可言。
“朱姑娘,你已逼得在下别无抉择。”他沉着他说,虎目中冷电暴射。
“对,你别无抉择。”小村姑脸上也不再有笑容,流露出做视一切的高贵风华:“既然凭武功名扬天下,就必须凭武功决定生死荣辱。你想得到什么,也必须付出些什么;付不起,就休想获得。进手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得罪了。”他猛然冲进,先下手为强,浑雄的气势发如山洪,剑化电虹凶猛地迸射。
“铮铮……”一阵暴响似连珠,小村姑屹立原地,手中剑急剧地上下飞舞,剑上的劲道沉实稳定,刹那间封住了他一招力道万钧的七星联珠。
他反而被逼退了三步,脸色大变。
瞥了自己的剑一眼,逸散的剑气仍在身畔,形成了一阵逸散的劲流,可知是被小村姑剑上的神奇劲道迫散的,他御剑的内劲,完全被逼得回头反走。
这怎么可能?快速如电的剑招全被封死化解,御剑的内劲也被勾消,小村姑娇小的身材,能有多少力道?运剑的速度怎么可能比他快?
“你仍然不想全力施展。”小村姑冷冷他说:“我不喜欢游斗的人,尤其不喜欢你用游斗敷衍,因为你是大名鼎鼎的名家。”
一声沉叱,他身剑合一扑上了。
两支剑幻化为两道眩目的电芒,闪烁吞吐,再幻化为无数难以分辨的虹影,人影也因快速的移位而难以分辨实体,飞腾的剑气涌发如狂涛。急剧的剑鸣连绵不绝,可知双方皆用硬攻硬架的凶猛攻势为主,没有所谓你攻我守的情势出现,双方都以攻势主导,奋勇抢制机先,猛烈的程度惊心动魄。
金眼太岁也是剑术名家,看得骇然心惊,对电剑公子的剑上造诣,极感震撼,心中凛嫖。
这才是电剑公子的真才实学,快速猛烈的程度,已超出体能极限,旁观也看不出剑路招式了。
十大剑客名列第三,盛名决非幸致。
西面的一间厢房中,潜伏着王若愚。他是从村侧悄然接近的,大白天他居然能来去自如,硬是从外围一位潜伏警哨侧方通过的,距警哨不足十步。
他从壁缝中向外窥伺,总算目击电剑公子大展所学。
“这家伙果然有意隐藏所学,到底有何用意?”他自言自语,他感到心惊。他总算知道,那一晚上被电剑公子所杀的鬼怪,死得不冤了。
他不明白的是,那天在映石镇,大庭广众之间,众目睽睽,这家伙为何示弱,一剑落败,自毁名头灭自己的威风,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是极为反常的事。一个成名人物,为保持自己的声誉地位,决不可能在大庭广众间示怯,只有进一步追求更高的名位声誉,倾全力以赴。
那天电剑公子一剑受挫,凡是光临狭石镇的江湖人士,皆对这位名剑客表示同情惋惜,甚至轻视,认为电剑公子浪得虚名,要从十大剑客中除名了,声誉一落千丈,已成为不受重视的失败者了。他真有点想不通,这位大剑客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这位姓朱的美丽小村姑,更令他惊讶,在电剑公子空前猛烈的狂攻下,挥洒自如,反击恰到好处,行家眼中一看便知,并没用全力周旋。
他惊然而惊,心中嘀咕:这女人小小年纪,怎么可能修至通玄境界的?
这期间,他遇上好几个女人,都是年轻貌美的少女,武技似乎一个比一个高深,也全是眼高于顶的女英雌,似乎比所有的男人都强。
寒梅,这个名女人似乎吃定了他,死不认输,随时准备向他出手讨回公道。
紫衣仙子以侠义自命,路见不平就拔剑干预。似乎在缺石镇投宿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那位张姓少女,带了大群随从,胁迫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要胁迫他投效。这女人不会死心的,早晚会向他动剑。
飞龙剑客说,姓张的女人会妖术。他并不在乎妖术,只是不想无端树敌。
这个姓朱的少女,也有大群党羽,武功似乎最高强,最好及早回避,免生是非。
他刚准备溜走,斗场剧变已生。
一声惊呼,电剑公子飞退丈外,右上臂衣袖出现一个破孔,有血沁出。
眩目的剑光乍敛,空间里仍可听到劲气散逸的余音,象狡蔽天风远扬,剑鸣余音似龙吟。
毫无疑问,电剑公子挨了一剑,可能仅伤皮肉,小创伤算不了什么。
“厉害!”他心中暗叫:“这一剑神乎其神,能胜过的人少之又少。这位大剑客掏出了隐藏的真才实学,仍然禁不起这小女人神奥一击。”
电剑公子汗湿两腋,背部也汗透衣衫,呼吸急剧,眼神出现疲态,攻了百十剑,耗损了大量精力,最后仍然挨了一剑,脸色难看极了。伤并不重,重的是自尊心受到打击。
“在下是经得起挫折的人。”电剑公子失去继续交手的勇气,咬牙收剑:“一剑之赐,”难以或忘,下次有机会见面,再向姑娘讨教。我可以走了吗?”
“对,你可以走了。”朱姑娘将剑交回给李三,伸手拭掉脸上与鬓角的汗影:“我想,你是入山的群雄中,武功最高明的一个。怪的是我所遇上的高手名家,都说你是最差的一个,最高明的,是一个叫王若愚的人。这个人,你了解他吗?”
“只知道他是一个保暗镖的打手,如此而已。”电剑公子脸上表情显得有点激动:“在下曾经栽在他的剑下,其实他表现得并不出色,出剑的手法,十分诡异而已,是属于出手阴毒的人,其他就一无所知了。”
“你的同伴可以带走。”朱姑娘对电剑公子的好感逐渐增加,不再留下他的同伴:“九宫山七雄,已经前往熊耳山,你如果去找他们,很可能与娟山的强盗起冲突。你只有三个人,最好不要前往冒险。”
“九宫山七雄,与嵋山的强盗联手了?”
“不,他们正在你打我杀。”
“这……”
“他们互相疑心,一个叫神力金刚的人,落在对方手中了,涸此争夺这个人,势在必得。我想,你也是为了神力金刚而来,势将与他们两方引起利害冲突。”
“对,在下是为了神力金刚而来的,我要这个人,这个人有亿万财宝的身价,朱姑娘……”
“我不取非份之财,只在乎侵入本山区的人,另有图谋对某些人不利,所以留心情势的变化。事实上已经发现有人为了打听消息,加暴山区居民的事。更有一些神秘人物出没无常,不择手段,杀戮惨烈。我相信你不是那些残暴的人,所以你可以平安离去。”
“姑娘真是居住在这一带山区的人?”电剑公子不死心,不着痕迹地探口风。
“没错,但也不时出山走动。你请吧!”朱姑娘总算透露了一点点,随即警觉地下逐客令。
“朱姑娘……”
小村姑举手一挥,袅袅娜娜地向厅堂走了。
电剑公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偕同两位随从离去。
一直抽手旁观的金眼太岁,向四神打手式,五个人严密戒备地退走,技巧地跟在电剑公子身后。
李三李四六位中年人,神态悠闲,背着手目送众人离去,并无阻止的意思。
小村姑本来指示李三,其他的人不许走。但走时打出手式,允许所有的人离开。
金眼太岁心中明白,能顺利离开,得归功于电剑公子,托电剑公子之福得脱离险境。
八个人走上南下的山径,李家村恢复原状。
六、螳螂捕蝉
“陈兄,能看出这些人的来路吗?”金眼大岁跟在电剑公子身后,不时扭头观察死寂的李家村。
“那小女人口风紧得很。”电剑公子说:“你这一代妖魔,久走江湖见多识广,你都看不出来路,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小女人年纪不会超过二八,竟然身怀绝学,令人难以置信,可曾看出她御剑的内功底细?似乎你的剑气,无法阻滞她剑上的异劲呢!”
“不知道。”电剑公子不住摇头:“剑气不曾受到反震,甚至不曾被引散,就是对她的剑不生任何作用,她剑上的怪劲,完全抵消了我的剑气,而丝毫不着痕迹,很像是传说中的太极玄功。”
“你是说……”
“不管你用多大的劲,与她的劲一接触,便会自行运转消除。她却可以利用消除回流的汇合余势,加快地长驱直入,根本无法用劲道封架,只能全凭剑术的技巧与她周旋,支撑得好辛苦。郝兄,日后你如果碰上她,最好不要用爆发性的强劲攻击,那不会有好处的。”
电剑公子总算减了不少傲气,好意地指示机宜。其实他心中雪亮,金眼太岁决不是小村姑的敌手,乐得送这份人情。
“陈兄,承教了。”金眼太岁也知道谦虚了:“陈兄,咱们有必要联手,如何?”
“这……”电剑公子颇感意外,这个威震江湖的妖魔,居然要求与人联手,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何况双方势不两立,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下是诚意的。”金眼太岁急切地表白。
“我知道。”
“要从大批强盗手中夺人,你我各自进行,明显地势孤力单,成功的希望甚微。”
“郝兄,人夺到了,给你还是给我?”电剑公子提出重要的问题。
“陈兄,你还不明白吗?神力金刚是不是真有藏宝图,谁也不知道。如果他已经落在那些强盗手中,藏宝图同样到了强盗手中,需要多少人手,才能夺获藏宝图?再说,到手之后,至庐山挖宝,闻风而至的人有多少?人少保得住吗?”
“亿万财宝,独得会胀死的。”风神在后面冷冷地接口:“分咱们一些,咱们就心满意足了。”
“好,咱们联手。”电剑公子大方地说:“希望真能挖出宝藏,挖到了,咱们二一添作五,如何?”
“一言为定,陈兄。”金眼太岁欣然说。
“好,一言为定。现在,咱们去熊耳山。”电剑公子兴高采烈。
但两个的眼神,却透露了一些心态,那种一闪而逝的阴森冷芒,已表示两人都口中坦诚兴高采烈,心里却暗怀鬼胎。
有关亿万财宝,谁不心怀鬼胎。
王若愚是最后退出李家村的,辛苦地蛇行鸳伏,绕出山坡远走五六里,这才回到山径,轻松地赶路。
他并不急,急也没有用,贪心的高手名宿大多,他孤家寡人,出面参与追逐,必定成为众矢之的,必须退在一旁等候机会。
电剑公子心怀叵测,已成功地把群雄的目标,转注在他身上,他成了众人防范的对象。连居住在山区的那位小姑娘也知道他是身手最高明的,需严加防范的人。
即使他不一剑击败电剑公子,也成为众所注目的人物。因为在店堂中。他用酒菜羞辱了电剑公子和金眼太岁,平安无恙摆脱了两个风云人物。那时,他便已成为群雄留意的目标了。
人怕出名猪怕肥;所以他的麻烦最多。
如果逞英雄与所有的牛鬼蛇神为敌,他哪有好日子过?所以他的打算,是尽量避免与人发生冲突,能忍则忍,不必与人动手动脚。
由于他的警觉心甚高,总算避开姓朱的小村姑所布下的陷阶。
朱姑娘曾经向电剑公子,查询有关他的消息,因此他心中有数,这位朱姑娘有意等他进网入罗。
他已经将朱姑娘列为强敌,绕道而过,免生是非。
强盗们已经赶往熊耳山,他非去不可。
强盗们在熊耳山准备火并,似乎不是什么秘密。入山的群雄,打听消息各有神通,因此,皆先获得正确的消息,也就分由各处往熊耳山赶。
在本地区(绳池、永宁、卢氏三县),双峰夹峙有如熊耳的山,都叫熊耳山。真正有名气的有三座之多,搞错了就会张冠李戴,天南地北跑断腿。
真正载于禹贡的熊耳山,在卢氏县南六七十里,位于洛水南岸。卢氏县属陕州。漫池与永宁,属河南府。
卢氏县的这座熊耳山,不但在古书禹贡上有记载,水经注、山海经、遁甲开山图,这些半神话的古籍中都有记载,历史源远流长。
在武朋友来说,对这座山也不会太陌生。尤其是少林僧人,应该知道。
熊耳山西麓,有一座古刹空相寺。
据说,那是少林大师、禅宗初祖、印度(天竺)高僧菩提达摩祖师,西返灵山的遗蜕葬地。
佛门弟子都知道,达摩东来先在金陵传法。大概梁武帝接受不了他的佛法,金陵人也听不懂他的印度话,他只好一苇渡江,北上另辟传法途径。
他在少林寺留下了几部译经,大概认为修为不够,不能度化大千世界苍生,因此面壁九年而坐化。至于他的遗蜕,为何不葬在少林,而葬在熊耳山的空相寺,恐怕弄清内情真伪的人就没有几个了。
他死后,南北朝结束。魏的专使宋云,出使西域、在葱岭看到他手提草鞋跋涉,说是要返回西夭。可能这是他死后,唯一见过他的人。
那么,空相寺的遗蜕是真是假?这位禅宗的初祖,是不是真的坐化在少林了?
少林寺的僧人,似乎并不怎么重视空相寺,名义上有三两少林老僧,派在空相寺照料。也许,这地方太偏僻了,不值得注意。
这附近百里周径内,除了山;仍是山,山是养活不了多少人的,有多少人前往施舍香火?
站在东面的一座奇峰腰上,向熊耳山西麓,位于山林围绕中的空相寺观察,只能看到六七座高出树梢的殿堂形影,相距远在十余里外,只能概略分辨该寺的轮廓形势,不可能看到有人活动的情景,能看到的刺目物体,是寺周山林内飘动的各种旗帜:各路山贼各种五色旗帜。
山贼已在山麓一带占据有利地势,包围空相寺。
上次,强盗们封锁了入山的道路,在镇上的江湖群雄,就不敢妄动,乖乖耽在镇上动弹不得。王若愚也是被迫退回镇上暂留的,他不想和大群强盗拼命。
旧事重演,外人休想前往空相寺。
这一座邻山,山下就是洛山河谷的大道,往西可以到达永宁、河南府城。往西南向北绕,可到卢氏县城,但这座山北的河谷大道,远在二十余里外,有一条小径绕过山下,据说可以通向浙川河谷。
一部分入山的江湖群雄,先后到达这座山,站在山腰向熊耳山远眺,失去与强盗们打交道的勇气,因为有些人是被强盗们赶走的,江湖好汉哪禁得起强盗的群起而攻?退到这座山望寺兴叹,可望不可及。
自然而然地,这些江湖群雄、为了利害攸关,无形中结合成利害阵线,不再互相驱逐,残杀异己,转而以强盗为目标,一致对外,心照不宣。
王若愚仍然保持独来独往的风格,与那些人保持距离,免生是非。
大家部在等候机会;等候在强盗口中猎食的机会。
他倚坐在坡上的大树下,远眺十余里外的一座树林前,飘扬着的一面蜈蚣走羹旗,留意林中隐约走动的细小人影。
那是峪山名义上的山主,黑铁塔贺壮的盗群。这一股山贼实力最强大,不但是抗拒江湖群雄的主力,也是与外地强盗九宫七雄周旋的主将,下令封锁山区的司令人。
“我得找他谈谈。”他喃喃自语。
右面不远处有人谈话,俏甜的语音十分悦耳,远在二十余步外,听得真切。透过树干的缝隙,也可以看到入影。是两个女人,他熟悉的两位女英雌。
死对头寒梅,恨透了他的侠女。
穿紫色劲装的紫衣仙子,没和他打过交道。这位侠女一头闯入那天的混战中,紫电剑挡住了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
寒梅要找他报复,他一点也不介意。由于寒梅与电剑公子那天同时现身,他认定那两个男女是同伙,两人向他报复理所当然,他不介意这些小冲突。
他感到奇怪,寒梅为何不与电剑公子走在一起?
寒梅与紫衣仙子在一起,他也没感到奇怪。武林七女中,紫衣仙子季秋菊排名第二,寒梅郭瑞雪排名第三。七女之间有所往来,是极为平常的事。
寒梅在他身畔出没,用意显而易见,他必须小心在意,防范这位霸道的女人袭击,明暗惧来,委实防不胜防。
其实他多虑了,寒梅是名头响亮的侠女,不会和他来暗的,明里袭击奈何不了他。
两女知道附近有不少人,窥探对山下的空相寺,但懒得理会附近的人是何人物,反正这些人的目标,皆放在空相寺的变化上,无暇理会旁人的事,各自为政,不至于引起冲突。
“季姐,你为问介人这件事?”寒梅终于谈上正题:“你也是从洛阳跟来的?”
“我从陕州来。”紫衣仙子说:“途中碰上不少牛鬼蛇神,他们鬼鬼祟祟的神情,引起我的疑心,我觉得他们像是有意冲我而来的,便跟踪一批人,一头撞进是非圈,如此而已。”
“跟踪飞龙剑客那些人?”
“是的,那个坏剑客不是好东西,因此他与神刀天诬不顾身份联手合击,我只好出面阻止。我捉了一个人,却又在混乱中被人救走了。我不甘心,发誓要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郭姐,你呢?你也是为了他们所说的藏宝因而来的?”
“我从洛阳跟来的,事先并不知道有关藏室图的事。寒梅脸上的神情表视得但然,很难猜测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到了狭石镇,碰上电剑公子,这才知道我所跟踪的可疑人物,是九江的神秘大盗九宫七雄。强盗们的行动十分迅疾,我和电剑公子居然被他们愚弄了,几乎追错了方向。因此晚来了一步,没赶上群雄大搏斗,非常遗憾。季姐,其实你可以放手不管的。”
“我已经管了,不弄清不会罢休。”紫衣仙子明白表示不愿放手:“飞龙剑客已说过要找我了断,我等他。”
“飞龙剑客的确是为了藏宝图而来,他有朋友传递消息。那些朋友跟着神力夭王八个人西行,实力不足,不敢贸然动手,急促请他们过河迎面拦截,半途碰上了。他们没料到风声早就走漏,跟来图谋的人有那么多,仅九宫山七雄一群人,就让他们无法应付。季姐,见者有份,你我何不联手干预。”
亿万财宝,能拒绝的人得未曾有。侠义英雄中,能拒绝这种诱惑的人也不多。
“目前我只打算冷眼旁观。”紫衣仙子冷冷他说,并没断然拒绝。
寒梅也是名头响亮的侠女,所说的话却侠味有限。
“赶来的人,皆找志同道合的人联手,谁的力量强大,谁就有成功的希望,季姐,你……”
“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工夫,我不喜欢电剑公子这个人。”紫衣仙子脸色一沉:“我冷眼旁观,避在暗处留意一切动静,发觉电剑公子除了身边经常更换,扮随从飘忽不定的几个人之外,另有一批鬼鬼祟祟的人,在附近出没无常。你能告诉我,他们这批人有何图谋?”
“咦!我……”
“这批人,是那夭群雄在陕石镇投宿之后,入暮时分才赶到的,分散在镇上住宿,行动鬼祟。”
一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事。”寒梅急急分辩:“我是在磷石镇才与他结交的,投宿时也没和他在同一旅舍,直至东追半途发生意外事故,我一直就不知道他另有同伴在一旁保护他。”
“如果你不了解这个人,最好小心些。”紫衣仙于诚恳他说:“这个剑客口碑并不佳,比飞龙剑客好不了多少。飞龙剑客也有不少党羽,他们才是势均力敌的江湖果雄。你现在仍然和他走在一起?”
“我有我的打算,井没走在一起。”
“那就好。我打算接近那些强盗,希望能知道他们的意图。”紫衣仙子整衣而起,向一旁的两侍女打手式:“我要知道他们为何在空相寺附近啸聚。以及那些用暗器袭击我的那群人,是否也是峪山的强盗。”
“我和你去。”寒梅自告奋勇:“多一个人,也多一分自卫的力量。”
武林七仙女之间,有几个从没谋面,仅概略听说过对方的名号而已,见面如不通名,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物。
她们的排名,只是江湖朋友信口胡诌,近乎戏谨或者轻视的称呼,并非真以她们的武功或美貌分高低。
人谁不好名?这些女英雌也不例外,因排名的高低,,而心中有所芥蒂是人之常情。
文人相轻;武朋友相轻的情形更为严重。目下的情势,还牵涉到亿万财宝。名加上利,争的复杂性加倍。
就算是寒梅真的诚意相助,紫衣仙子也不会领情。
“你不随同电剑公子行动,已经令人起疑了。”紫衣仙子冷冷一笑:“和我一起走,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寒梅一怔,笑容僵住了。
“他就在那边。”紫衣仙子伸手往右面信手一指:“除了他的两个随从之外,还有金眼太岁五个人,实力最为庞大,两人已经正式联手了。”
不等寒梅有任何表示,立即偕同两恃女匆匆走了。
寒梅用凶狠的目光,目送紫衣仙子主婢三人,消失在下面林木深处,最后一咬银牙哼了一声。
身后,也传来一声冷哼。
一般人的平常反应,必须是听到身后有异声,立刻本能地转身或扭头回顾,以了解异声的来源。她与众不同,猛地向前仆倒、侧滚。
破风的厉啸刺耳,有暗器以高速掠过她的背部上空,假使她的反应慢一刹那,暗器将毫无疑问贯入她的背部,大劫难逃。
不管她左闪或右闪,或者在原地动,都会受到暗器致命一击,因为暗器有三枚之多,以扇形面积并射而出,算定她可能会左右闪身扭转。
“该死的东西!”她滚转半匝,猛然飞跃而起,半空中映雪剑出鞘,叮一声击落了后发的第四枚透风镖,向前飞扑。
是一个中年人,四镖落空脸色一变,来不及再掏暗器,拔刀出鞘猛架电射而来的剑光。
“铮!”火星飞溅,刀在映雪剑锋刃疾转中,突然断掉八寸刀身。
同一瞬间,两道刀光从侧方扑到,太快了,而且来得太突然,看到刀光,锋刃已经近体。
她连剑也无法稳下,哪能招架?身形刚沾地,双脚刚伸落,无法着力闪避。
“我完了!”她心中狂叫,只能等候钢刀裂体。
刀光旁出现淡淡的人影,一双巨手两面一分。两声气爆,余劲激旋,两个挥刀偷袭的人,向两侧倒飞而起,一阵怪响,枝叶摇摇,人体飞摔出两丈外,压断了不少树枝。
刀锋几乎是从她的颈侧和腰肋贴肌飞退的,刀气彻体生突
她终于争取到刹那的机会,屈左膝扭身挫倒、
她心中雪亮,如果不是淡淡的人影救她,她决难逃出双刀贯体的大劫,扭身挫倒仅是本能的反应而已,这反应事实上慢了一刹那。
她对面刀被击断的灰衣人,已先一刹那脱出她的映雪剑控制,飞退丈外,看清两位同伴偷袭失效,立即转身如飞而退。
“是他!”她爬起脱口低呼。
她没能看清救她的人面貌,只看到那追逐另一个灰衣人的背影,这背影她并不陌生:王若愚。
两个偷袭的灰衣人,是分开逃走的,被王若愚用劈空掌力震飞,显然并没受伤。
人都不见了,她不知该往何处追?
“这些人为何暗算我?”她喃喃自语,大感困惑:“他又为何救我?”她当然无法知道答案,人都不在了。略一沉思,她向右走。
紫衣仙子说电剑公子在右面,她下定决心要和电剑公子会合。目下她单人独剑,太危险了。
紫衣仙子曾经善意地警告过她,要她小心电剑公子,尽管她心中不以为然,但也不能全然无疑,因此虽则打定与电剑公子结伴的主意,心中暗自警惕,提高了戒心。
救人须救彻。王若愚在千钧一发中,仓卒间用劈空掌力抢救寒梅,震飞了两个灰衣人,注意力仍然放在寒梅身上,随时准备再次出手策应。
一看寒梅的超人反应,他放心了,那个刀断了的灰衣人,威胁不了寒梅。
刹那间的耽搁,他失去擒捉灰衣的人的好机,起步晚了些,灰衣人已远出二十步外了。
他不死心,奋起狂追。他要弄明白,这几个灰衣人为问在群雄暂且放弃私心,不再相互伤害期间,却突又发起锄除异己的行动。
林深草茂,追人不易,而且危险。
在仰天寨,那些神秘杀手,专向单身的人山的高手袭击,那天晚上的确有不少人被杀。他也几乎遭了毒手,没留有活口,不知道那些杀手是何来路,更不知道他们目的何在。
这三个灰衣人,脸上明显易了容,是否与那些神秘杀手有关?
寒梅落单,这些人袭击之猛烈极为可怕。他两掌震飞了两个灰衣人,显然两个灰衣人都没有受伤,禁受得起他的劈空掌力,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他得追,希望能捉到一个活口。他也是单身人…,必定是对方暗算攻击的目标,如不及早弄清底细、早晚会被这些人把他打下地狱。
起步太晚,林深草茂,灰衣人的窜逃术不但速度惊人,利用草木掩藏的技术更为高明,仅可看到枝叶轻微的晃动,声息也十分微弱。
追了百十步,逃的人滑下一处苍松如海的山坡。他从另一侧绕到,不假思索地斜滑而下,估计如果放快些,可在坡脚与对方会合。他看不见人的形影,仅从声息上估计这人逃走的路线与方向,根据地势,判断对方可能抵达的位置。
距坡底还有三二十步,竟然失去对方从树丛滑行窜走的声息了。
不由他转念另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