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穿着肉铺里卖肉的常用的漆布围裙的护士,走进医生的办公室。她们显然是根据医生的召唤进来的,但柯拉却没有发觉医生是怎么发出信号的。
“处理一下,”克列里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吩咐说,“把她领到8号房间去。”
两位护士熟练地抓住柯拉的胳膊肘,就像防备她反抗似的,把她带出了办公室。
在走廊里,她们推着她向一道开了一点缝隙的门走去。过了这道门,他们来到一段狭窄的、拦着一张办公桌的过道。
从这里望去,远处黑乎乎的。办公桌的后面坐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他也扎着一条柯拉已经习惯了的围裙。这个人的两侧摆放着好长的两排木头架了,上面放着一些箱子、盒子、瓶子和其他物品。
这个人在等柯拉,一见到柯拉来了,他就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这个人的背有些驼,只有一只眼睛。他木呆呆地打量了一下柯拉,嚷道:“我到哪里去给她找合适的衣服?规格44,身高6英尺。”
说着,他就走进过道里,把架子上的盒子搬到地上,在里面翻找起来。
“鞋子要多大号的?”他问柯拉。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我有鞋子,”柯拉试探着说,“我不需要鞋子了。”
“可以。”一个护士说。
说话间,这位仓库管理员把一条蓝色的长褂、一摞囚服和一双缠绕在纸板上的长袜扔到了桌子上,要求说:“奥尔瓦特,在这里签字。在这里,还有这里。”
管理员把发给柯拉的这些囚徒用的东西,统统装进一个盖着淡紫色印章的灰色袋子里,递给柯拉,同时,随手把柯拉签过字的登记册塞进了抽屉。而两个护士重新抓住柯拉的胳膊肘,领着她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哎,我自己能走!”柯拉气愤不已。
“不行,不可以,”一个护士说,一您是病人,是去治疗的。”
“治什么病?”柯拉问。
护士没有回答。她们三人沿着楼梯下到地下一层。又是一段走廊。这里的窗户开在天棚上,上面安装着栏杆。在走廊的另一侧有一些门。她们来到8号房前。
“钥匙在哪儿?”一个护士问。
“钥匙在哪儿?”另一个护士嗓门更高。
钥匙原来插在门上。
从现在起属于柯拉的这个房间并不大。有3米长,2米宽,正好放下一张床。床上铺着被子,被子上绣着一只长着角的老虎的图案。也许,这里饲养着这种叫不出名字的动物。另外,房间里还有一个抽水马桶,旁边是一个洗手盆。其余的地方显然可以用来散步活动。
“这个是老虎吗?”柯拉问,“这里现在还养着呢,还是你们已经把它们都杀光了?”
“这个东西,”一个护士回答说,“在偏僻的地方还有。不过,那些地方离这里很远。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
“你们的话真让我高兴,”柯拉说,“要不的话,我还不敢出去散步呢。”
两护士转身就往外走,在门口碰撞着飞快地出去了。
根据种种情况,柯拉认为,这个并行世界要落后地球一百多年。可这个世界里的人为什么把人往他们这里拉,而不是反过来,他们到地球上去呢?
房门猛地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魁伟、长着一副小脸盘、留着小胡子的人出现在门口。原来是上校拉伊·赖伊。
柯拉觉得,上校有点像彼得一世,只是他高大一些、愚蠢一些。
“把衣服换了,”上校站在门口说,“我要对你进行审问,而你却穿着老百姓的衣服。”
“我不喜欢你们的大褂,”柯拉回答,“上面的肥皂味太难闻了。”
“我也有许多不喜欢的东西。”上校说,上校的手指头上戴着许多个金戒指和宝石戒指。
“请您出去,在外面呆一会儿。”柯拉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换衣服时有别的男人在场,更何况我还不愿意换呢。”
“你又蠢又幼稚,姑娘,”上校说,“您觉得您的身体能够引起我的某种兴趣,这是胡闹!我有自己的情人,我同她在一起很幸福。只要她的姑妈不再阻拦,不排除我会娶她。”说到这里,上校怒不可遏,显然,他是冲着她的情人的姑妈去的。只见他从刀鞘里拔出马刀,但他并没有劈柯拉的脑袋,而是噼哩叭拉地猛击自己的膝盖。
“您别担心,我这是假腿,”上校自豪地说着,坐到了床沿上,“脱吧,柯拉,脱吧,我还有好多事,需要对您的衣服缝隙进行检查。”
“什么衣服缝?”
“万一那个在飞鸟堡上观察大海的老太太在您的衣服缝里缝进了书信什么的怎么办。”
柯拉心里想,他们知道的太多了,真的是太多了!
“那我只要求一个条件,”柯拉说,“我要留下自己的内衣,我不能什么都脱下来。”
“胡说八道,”上校说,“你的裤头穿多久了?你要在睡觉前把它洗干净,并在屋子里晾干。在这段时间里,面对强j者你是毫无遮拦的。”
真是活见鬼了!柯拉开始脱衣服,她在心里努力地安慰自己说,在这个房间里谁也没有。
上校忙碌起来,柯拉脱下一件,他就抓过一件,揉啊、搓啊,还用鼻子闻一闻,然后,再展平,叠好,放到床沿上,然后,等柯拉脱下的下一件。
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了,柯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上校的确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衣服上,上校是一位有责任感的人。
“全脱了,”上校命令,“都给我。”
柯拉服从了,并马上把刚才发的粉色裤头穿好,这条裤头很长,穿着它马上去踢足球都行。接着,柯拉又把衬衣穿好,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既不舒服,还皱皱巴巴的。
在确信柯拉的所有东西都拿到手了后,上校说了一声:“得了,我去实验室了,我们要进行化验。”上校走时随手把门关上了。
柯拉走到钉在墙上的一块破碎的镜子跟前。镜子里的人大褂很肥大,但却短得可怕,粗制滥造的淡紫色衬衣从大褂的下面露了出来。这种衬衣没有领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带子。天哪,在儿童岛的教养院里,假如负责衣被的保育员做出的是这种衬衣,那她们定会挨批评的。院长太太一定会亲自动手,重新缝制这些布片的。
这时,那个长得像海象的布拉伊医生,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
“衣服换了吗?”这位医生一下子就把整个门口给挤满了。在昏暗的地下室里,他的皮肤呈灰色,且疙疙瘩瘩的。
“换过了。”
“把你的内衣、外衣都拿过来,快点,快点,我要拿到实验室里去进行研究。”
“请原谅,可我的所有衣服都让你们的那个上校,就是那长着小胡子的上校拿走了。”
“是拉伊·赖伊吗?”
“好像是他。”
“我就知道!”医生丝毫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您没有撒谎?”医生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没有,这里有地方藏吗?”
“是没有地方。”医生走了,柯拉跑到门前,想把门关上。可那个系着白色漆布围裙的护士站在门口。
“您是来拿我的衣服吗?”
“我要把衣服拿到实验室里去。”
“您听着,我的衣服让拉伊·赖伊上校拿走了。后来,又有个布拉伊医生来拿衣服,现在,您又来拿衣服。我的衣服里有什么奇特的东西?你们的这种瘾头从何而来?”
“愚蠢!”护士说,“每个人都想从您这里捞点什么。拿着我们的工资,还想再发外来人的财?”
“您是说,上校把我的衣服拿去给自己了?”柯拉从内心里感到惊讶。
“那还用说,您的衣服值钱。”
这时,响起了刺耳的铃声,就像一架没有上好油的闹钟的声音一样。
“吃晚饭了,”护士命令说,“走吧。”
护士给柯拉指了指去一层食堂的路,并没有掩饰自己懊悔的心情。
“要是早跟我说就好了。”在食堂的门口柯拉对护士说。
“我哪会料到他们的动作那样快!”
这座食堂的墙壁刷的是灰色的漆,这里面是那样的令人不快,即使是最好的美味佳肴也难以下咽。这时候,在食堂里挂着的独眼总统的画像下,从地球上来的俘虏们已经就位了。
柯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是尼涅利娅给她指定的,就在她的身边。
“他们审问你了?”尼涅利娅问。
“还没有,只是医生检查了一下。那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见过加尔布依了吗?”
“谁?”
“看来,加尔布依你没见过。”
一个护士推着一个带轮小车走过来,车子上摞着一些大碗和盘子,晃晃悠悠的,看起来很危险。护士推着小车走到桌子旁边的时候,熟练地把大碗扔到桌子上。这些碗落到桌子上后,沿着擦拭得不很干净的桌面,快速滑动到吃饭人的跟前,并恰好停住。紧接着,跟在后面的第二个护士把勺子摆好。这整个过程就跟表演杂技似的。豌豆菜汤味道很差,盐撒得不够数。
茹尔巴大声喊道:“盐在哪里,你妈的!就这么一件事儿,得说多少次!”
谁也没有理他。
5分钟或是10分钟过去了,当护士再次出现的时候,她们带着一口大锅。一个护士把锅放到桌子沿上,而另一个护士则开始从锅里舀出稠乎乎的粥,分到吃光了的碗里。分完了粥后,一个护士取出一个已经打开了的罐头盒子,里面装了半罐黄铯的大颗粒食盐。
大家都开始喝粥,一些人还狠劲地往粥里加盐。
不一会儿,这一小批侨民们解决了最初的饥饿,随后,他们活跃起来,开始说东道西了。
“下一步干什么?”柯拉问尼涅利娅。
“大概,还是考验。他们总是考验我们会干什么。昨天,他们曾逼着我们走迷宫。也许,还要审问,谈谈话。”
“你的粥能喝完吗?”
“喝不完,我不想喝。”
“那让我喝,”尼涅利娅说,“干吗把粥浪费了?”
“好吧,你拿走。”尼涅利娅端过柯拉的碗,舀出满满一大勺,给了身边正眼巴巴看着她的茹尔巴,剩下的留给自己。
食堂的门开了,进来一个样子怪怪的人,身上明显地显露令人感到别扭的女人的气质。他的头发卷曲着,就跟一个被奶奶领着去找老师学拉小提琴的胖男孩的头发一样。拉伊·赖伊还有一个柯拉不认识的军人跟在他身后。新进来的人穿着很轻佻:长长的短裤,白色的护腿套,白色的运动布鞋还有浸透了汗水的白色短袖足球衫。这个男人扭动着屁股,走到桌子的另一端。
一个护士从另一个门里跑出来,十分殷勤地准备好一把椅子。这个人坐了下来。
“这个,”这个“男孩”环视了一下桌子旁边的人,操着尖细的声音说,“有什么喜事祝贺我们吗?”
“是的,加尔布依同志,”尼涅利娅大声说,“我们的团队又增加了生力军。”
“不,暂时还不是一个团,而是一个独立步兵班。尼涅利娅,你没有学过军事,这情有可原。”加尔布依用粗胖的两个手指头“啪”地捻了一个响儿,拉伊·赖伊上校马上把柯拉的病历放到了他的面前。柯拉见过这份病历。
加尔布依翕动着肥厚湿润的嘴唇,开始一页一页地看记录。
“一切都很清楚了,”终于,他说话了,“如果不算霍夫曼和托伊的话,你是最晚来我们这里的。我同你还要举行多次谈话,开诚布公地谈。你同意吗?”
“同意。”柯拉说。
“这就好。可别像霍夫曼,他净撒谎,甚至自相矛盾。我们需要真实的信息,据此采取重大决策。明白吗?”加尔布依转脸对着柯拉等待回答。
“他的妈妈一会儿就来,他妈妈戴着眼镜,递给他一把小提琴,我们就可以听听他演奏的音乐了。”柯拉心里这么想着。
“现在言归正传,”加尔布依又改用指挥官的语调说话了。“同志们,今天,是我们困难而又充实的一天。考验按照下列方式展开。公民奥尔瓦特是新来的,要去走迷宫。工程师托伊和我一起留下来,他将就小型航空器的发展事态问题接受友好的审问。其余的继续进行良好心理研究。”
“我抗议,”茹尔巴说,“我们很清楚,您又要折磨我们了,而我们的岁数已经不小了,经不起折腾。”
“不这样搞,科学就不能进步。”加尔布依宽容地说,“不这样搞,你们就不会在这个收容所里了,再说,不这样搞,你们就不能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
“说得好听,”卡尔宁小声嘀咕,除了柯拉,谁也没有听到。
愤怒的俘虏们顺从地从门口走了出去,加尔布依带来的士兵在门口等着柯拉和她的同伴。
第三章
已是傍晚时分,太阳西斜,各种影子都拉长了。风儿停了,天空也因此变得晴朗起来。悬挂在海上的山峰清晰可见,山上生长着一片片黄乎乎的树林。
柯拉回过头来,她的目光落在了平房和那栋阴沉沉的四层方楼的墙壁上,墙壁的粉刷质量很差。那些医生和其他一些骄横跋扈的人就在这里面工作。他们负责这个世界与地球的接触。这里还有其他一些楼房,显然是用于日常生活服务管理的。所有这些建筑物都座落在一片宽阔的空地上。这里大部分地段都铺上了沥青,只有个别地方还稀稀落落地长出一点小草。这里的四周都拉上了铁丝网,只留一个大门,门旁设有警卫岗亭。
“你们的这个世界叫什么?”柯拉问押送她的士兵。
那士兵回答说:“地球,除了叫地球,还能叫什么!”士兵想了想后,又补充说:“其实,您也不必知道这些。”
柯拉的注意力已经被迷宫吸引住了。这就是真正的迷宫?柯拉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对于她来说,迷宫只是一个文学上的概念——某座巨大的山丘,里面隐藏着古希腊传说中的牛头人身怪物。眼前的这座迷宫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两面都是水泥墙,墙壁上也没有开什么孔洞。高约3米,长约半公里。墙上只留有一个口子。
柯拉他们来到了这个口子跟前。迷宫的右侧矗立着一座精致的了望台,样子就像是一个三角形的符号。了望台的上面面积不大,四周有栏杆防护,中间有几把椅子,两个士兵坐在那里,在士兵和栏杆之间架着一挺机枪和一架巨大的望远镜。
一看到下面来了一伙人,了望台上的士兵就向来人挥手致意,表示欢迎。
与柯拉同行的士兵也大声回应着什么。柯拉听不明白。
同行的士兵告诉初来乍到的柯拉说:“他们将监督您的行动,从了望台上能看到迷宫中的一切,如果发现有多余的,他们甚至可能开枪。”
“您指的是什么?”柯拉警惕起来。
“知道得多,人老的快。”士兵回答。
“他自己也不知道。”另一个士兵说。
“为什么要让我走迷宫?”柯拉问。
“这可是对您的考验!”第一个士兵说,“还要进肉汤进行考验呢!”
士兵们大笑起来。士兵们在灰色水泥墙壁的开口处停了下来。这座水泥墙壁上还清晰可见浇灌水泥时使用的模板的印迹。
“姑娘,您需要进到迷宫里去,”士兵告诉柯拉,“在迷宫的中央有一封信,您要把信找到并带出来。您在迷宫里的一切行动都将被录下来。同时,还有机枪手对您进行监视。完不成任务者要受到处罚。”
“我通得过通不过这次考验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柯拉问。
“让我们说真话吗?”
“说真话。”
“他们要把您培养成一个潜入敌人境内的破坏者,将把您派遣到地球上去。”士兵诚实地回答。
说完,他走到钉在墙壁上的一只回表前面,揭下了红色的按钮。图表立即发出嚓嚓的响声,秒针马上跑了起来。
“一个小时,”士兵说,“60分钟,每增加一个小时,还要……”
“进去吧!”另一个士兵命令说,“时间不等人。”说着,他把柯拉推进了迷宫。
柯拉在迷宫里走了几步,停住了脚。她的前面是一条走廊,这种走廊就是那种既可以向左,也可以向右走的通道。两侧的墙壁是水泥浇筑的。这座迷宫没有顶盖。抬头望去,头顶上的天蓝蓝的,蓝天上的一片片积云美丽无比,正在慢慢地向大海方向团去。假如看不到这些,这座迷宫将会是世界上最乏味的迷宫了。这座迷官包括一道道隔板,就像儿童画册上画的那些迷宫一样:在迷宫的中心位置放一块干奶酪,而外面放一只饥饿的、想吃这块奶酪的小老鼠。当然了,常常还有许多种样式的迷宫。比如说,在中央放一只猫,在那里等老鼠。
“哎!”柯拉喊了一声,她担心士兵没有听到,“你们这里怎么看牛头人身怪物?它是不是在里面等着呢?”
士兵毫无反应。
柯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右手扶着右边的墙壁,沿着走廊向右走去。
不一会儿,走廊向迷宫深处揭去,但走了二十几步之后,就走不动了,这是一条死路。柯拉想,如果这里没有阿里阿德涅的引路线团的话,上帝啊,那就请给我一支铅笔或是一小块木炭吧。我会拿半壁江山来换取一只铅笔的,用它来把我走过的路作个记号。柯拉仰头望天,发现在头顶上方,一块流云的对面,高高的了望台就像天上的浮云一样飘浮在天空,两个士兵正坐在那里监视着“老鼠”。一个士兵把手放在额前搭成凉棚状,而另一个士兵则在用望远镜进行观察。
柯拉把身子贴在墙壁上,头顶上的一切不见了。也就是说,两个士兵并非能看到迷宫里的一切。不过,柯拉马上又推翻了自己刚才的看法。因为她的眼睛受到了亮光的闪耀——她明白了,在迷宫的什么地方安装有反射镜之类的东西。算了,让他们看去吧。归根到底,走出这个迷宫并不难,只是心里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可不是一只做实验的家兔!
柯拉正想着,布拉伊医生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彬彬有礼地说:“您不反对我同您一起走走吧?我很愿意观察您的行动。”
“请吧,”柯拉同意,“正好我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需要进行这种实验?莫非您和您的同事相信,我们更像耗子,而不像人?”
“坦率地说,”布拉伊医生回答,“这种实验,是我们自己在对待你们这些人的问题上意见不一致的结果。你们是那样出人意料,那样坚决地跌落到我们的头上,以至于一些人认为,假如没有你们这回事可就好了。而另一些人则企图利用你们谋取私利。我们嘛,想努力明白,怎样才能达到互利的结果。”
“‘我们’指的是谁?”
“‘我们’指的是那些没有患上自高自大狂的、保持着理智的人。列伊将军的计谋,将把我国带上死亡之路。请往右边走。”
“什么?”
“请向右边走,否则的话,我们又要走进死路。”布拉伊医生说。
“这么说,不只您一个人?”
“见鬼,我怎么会就一个人呢!在一个月以前,我对你们的世界,对并行存在着的地球,甚至对加尔布伊先生一点概念都没有。有一次,我突然接到一个同事打来的电话,这个人您不认识。他告诉我说,加尔布依教授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存在着一个并行的世界,甚至还同这个并行世界有联系!当然了,为了参加这个行动计划,我放弃了一切。天哪,这是知识界里一个多么重大的节日啊!”
布拉伊医生闭上眼睛,使劲吸了吸鼻子,就像是要吸取神奇的气味似的。“这是科学领域中难以估计的突破。当我们的仪器投入运行的时候,我们是多么高兴啊!这些仪器可以对我们与你们,也就是第二地球之间的接触点进行监视。”
“我们地球,是第二地球?”柯拉问。
“那当然,”长得像海象的布拉伊医生回答,“后来我们开始研制时空隧道技术,用于在两个世界之间安全地来往穿梭。”
“是双向来往吗?”柯拉警觉起来。
“那当然!的确,第二地球上的人类暂时还没有开始利用这个途径。而我们却向那里派出了昆虫、鸟甚至小动物。所有这些生物都毫发无损地转移到了你们那里。所有这一切,都是在为一个重大事件做准备。不过,在两个星期前,这些实验被停止了。”
“为什么?”
“因为监视屏开始工作了,出现了第一批外星来客,把一切都给搅了。”
“外星来客?这指的是我们吗?”
“毫无疑问,甚至在官方的文件中也这样称呼你们。”
柯拉警惕地往上看了看——那两个士兵正从了望台上监视着他们。柯拉刚才看到的亮光就是望远镜反射过来的。
“他们在监视我们,这没有什么事吧?”柯拉问。
“在这样的距离上,他们一点都听不见。既然他们看见我们了,那就不必担心了:医生问询病人的情况,在这里司空见惯。所以说,迷宫,是进行秘密活动的最可靠之地。”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们在‘彩虹’别墅工作过,您没有到过那里吗?”
“什么时候?我在这里总共才一天的时间。”
“这个别墅离这里不远,那里是我们的大脑中枢,总统先生每周至少看望我们一次,‘地球-2计划’寄托着他的最大希望。”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医生瞅了瞅了望台,两个士兵仍在上面观察动静。于是,布拉伊医生压低了声音说:“我是在冒很大的风险,”他说,“但是,我们的状况是悲剧性的。面临着灾难与危险的并不仅仅是你们这些人,我们地球也面临着灾难和危险。因此,我不得不请求得到您的帮助,柯拉。”
“可您为什么要来求我呢?在这里比我老道,比我聪明的人有的是。”
“一个我信任的人告诉我说,您可以完全公开您的身分。”
“这个人是谁?”
“您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那咱们见见他去。”
“等一等,首先我要向您介绍一下形势。我们并非什么都知道了,也并非有人会把一切都告诉我们……我们暂时还在进行初步的实验,并正在协调关系。我们相信,两个世界在一切方面,其中包括在发展方面都是相似的。也就是说,我们认为,你们的地球处在……按你们的纪元,似乎是21世纪中叶。我们不知道,也不怀疑时间的奇特性,也不怀疑在时空隧道里,时间会消失……”
“这对您有什么作用?”
“这对于我,对于其他科学家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对于总统来说,作用非常大。”
“为什么?”
“因为在争夺权力的斗争中,你们地球是主要的赌注。加尔布依先生已使总统相信,地球—2与地球—1毫无差别,同地球可以通商。交流,甚至还可以征服它……”
“征眼,征服我们?”
“假如认真准备这件事的话,假如早一点知道一切的话,假如充分利用好突然袭击这个因素的话,怎么会当不上两个星球的主人呢?”
“你们真的作出了这个决定?”
“在那个装置开始运行之前和在我们这里出现第一批外星来客之前,曾作出过这个决定。这是悲剧性的事件……后来发现这些外星来客是不同时代的人。你们这些人中,来的最晚的,是生活在一个领先我们150年的世界里。这个世界已经掌握了到外星球旅行的技术和同类军事技术,这使得我们那些威武的将军们夜不能寐。当我们对你们开始进行监视时,更加剧了我们此前的担心——我们看到了你们今天所在的那个世界……天灾人祸把我们给扼杀了,也破坏了我们的一切计划。”
“让我说,这没有什么可怕的,”柯拉尽可能地努力安慰她的谈话对象,“眼下,并非一切都不可挽回。如果你们的世界能够证明,你们对我们并无敌意的话,我们将很高兴与你们进行合作。合作将对双方有利。”
“第一,这对我们的军人不利,”布拉伊医生反驳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占领地球—2的准备,他们想流芳千古。说服军人放弃这种意图是不容易的。他们很有可能把我们所有的爱好和平者都杀死。第二,这会对总统和加尔布依教授造成危险。总统急于自封为‘两星球的主人’的称号。他封加尔布依教授做他的第一任科技部长。可现在怎么办呢?难道承认我们的世界并非宇宙中最进步和最先进的世界吗?承认有人轻而易举就能把我们打倒吗?当然了,现在对于总统来说,最好是把时间拖延至选举,争取连任。然后,再决定怎样同地球打交道。而眼下,只能保持沉默……只是总统未必能够实现这一点。秘密已经保不住了。列伊将军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计划——他已经动员了部队,准备占领地球—2。如果不占领地球-2,至少也要占领自己所在的星球。正如我们这里所流传的那样,‘把总统推下山的时候到了’。”
柯拉一下子回想起了她在山路上看到的那些相同的雕像和塑像堆。不用问,前总统的丰碑被运送到这里的原因很清楚了。
“你们这里不关照老总统吗?”
“如果说把一切罪过和失败,以及把造成经济困难、犯罪增加、儿童死亡率高、官员贪污受贿、坑蒙拐骗、气候恶化、蝉螂增多等原因。都推到前任的身上,对我非常有利的话,我为什么要关照我的前任呢?一切都是前任的错!那就打倒他的雕像呗!”
“难道没有例外吗?”
“据说我们这里一百多年前曾有一位没有过错的总统,但他只当了半年的总统,还没有站稳。”
“这么说,你们的总统并不是个蠢人……”
“不是个合人——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军人们不同意吗?”
“那当然,是将军们不同意。要知道,战斗打起来的时候,牺牲的并不是将军们,而是士兵。将军们总能找到带厕所的避弹所。”
“这么说,各种实验和迷宫都是有阴谋的……”
“这些都列入加尔布依的计划中去了,也就是说,这也是总统的计划。”
“现在,我多少有些明白了。可到底是谁认为我是可靠之人?您要领我去见什么人?”
“走吧,”布拉伊医生同意了,“这个人是我们的朋友。同他的交谈使我确信,我们推行的那条路线是有害的。”
布拉伊医生领着柯拉在走廊里走着,他们拐到一个角落,柯拉看到,在正对着了望台的墙跟下,坐着米沙·霍夫曼,他躲过了士兵那锐利的眼睛。这就是要等的人!
“你来啦,”音乐家米沙·霍夫曼说,“谢谢,医生。”
布拉伊医生向后倒退了几步。
“柯拉,”米沙·霍夫曼悄声说,“对我不要再有什么样指望了。他们给我服用了大量的心理控制药物,这使我的大脑只有3%的工作能力,只有一个手指好用,我不能再用钢琴跟你玩游戏了……”
“您应该返回去。”
“我哪儿也不需要去,记住,我把一切权力都移交给你——现在,你就代表着银河联邦政府。不过,知道这一点的只有医生……”
“注意!”头顶上传来了喊声,“发现有人在迷宫中央聚集。我要求你们立即举起手来,立即走到开阔地带。”
“完了,”医生说,“我们过高地估计了自己搞地下工作的能力。”
“准确地讲,是我们低估了上校的能力。”米沙·霍夫曼说。
“我们分头走,一医生说,“他们先是开枪,然后再弄清谁是谁非。再见吧。他们会利用这个机会把我赶走。我也不想干这个了。”说着,医生沿着走廊向一个方向跑去。但是,他没能够走多远……
一阵尘土飞扬,拉伊·赖伊上校带领一伙士兵沿着走廊跑了过来。上校第一个向医生开枪。布拉伊两手揪住胸部,摇晃起来。
“没关系,”米沙·霍夫曼嘟哝着说,“子弹是橡皮的,是的,是橡皮子弹……”
鲜血顺着医生的指缝渗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胸部。上校又向他开了一枪。医生恭顺地轻轻倒在上校的脚下。
“快!”上校使劲向后挺着他那小巧玲珑的小脑袋,大声喊着。他的小胡子气得竖立起来,就像只猫一样。
“前进!向着迷宫里的目标,前进!”
柯拉与米沙爬起身来,慢慢地向前走去。布拉伊医生一动未动。
第四章
……
柯拉顺着两道灰色水泥墙壁形成的狭窄走廊向前走着,在她的身后,米沙·霍夫曼的鞋底发出沙沙的声音。拉伊·赖伊上校带着他的年轻人在后面穷追不舍。不能排除这些士兵们边追赶边向柯拉和米沙开枪射击的可能。
“停!”突然,米沙警告柯拉。
柯拉停住了脚,抬脚用鞋尖试探了一下。鞋失竟然一下子陷入水泥里去了。
“躲到一边去!”米沙吩咐说。于是,他俩向侧翼挪去,刚离开,就看见后面的追兵沿着主走廊蜂拥而过。随即,前面就传来了莫名其妙的吵闹声、碰撞声和呼救声,甚至墙壁都摇晃起来。
柯拉于心不忍,向着有人呼救的地方跑去——幸亏她跑了这二十几步。
高个子的上校深深地陷在水泥泥淖中,离刚才引起米沙警惕的地带不足一米。上校的两只戴满戒指的小手,不停地拍打着泥泞,打压着同样陷入水泥中的士兵的脑袋,企图依靠他们来撑住自己,不过,士兵们躲开了上校的击打,努力依靠自身的力量爬,但是,他们在流动的水泥中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柯拉一下子伏到地上,把手向前伸去——上校一下子就死死地抓住了它。幸好米沙及时赶来帮助,否则的话,柯拉非被上校拉入泥淖中不可。士兵们抓住了上校。
这片水泥泥淖在进行了绝望的抵抗后,一声长叹,终于把所有的人都放了。
上校挣扎着来到一块干地上,接着,他的士兵们也互相帮助着爬了出来。士兵们气得直骂娘,上校也在大声骂,并威胁说,一定要查清是哪个蠢货设想出了这么个陷阱。士兵们生来可不是为了在沼泽中被淹死,而是为了战斗。
了望台上也发现了迷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个身着迷彩军服、个子不高、外表整洁的人已经乘降落伞从了望台上落了下来。这个人剃着短发,领头上留着刘海,眼神锐利蛮横,口阔无唇,颧骨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