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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公怕洞房》

    作者:馥梅

    楔子

    寒风呼啸而过,带来了雪的气息。

    “咳咳——”撕心裂肺的剧咳回荡在苏州城首富之家后院的破茅草屋里,阵阵的寒风透过缝细侵入屋内,更让人觉得寒意冷冽。

    “咳……灭儿……”妇人脸色青白,外貌苍老,不知情的人绝不会想到她不过三十七岁而已。

    她颤抖的?起手,叫唤着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的男子。

    男子转过身来,高挑瘦削的体格和俊美的五官配上一身的粗布裳,显得有点不搭调。

    他跨着大步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的俯望着妇人。

    “娘,您有什么事要交代?”

    “灭儿,娘的日子……咳咳……恐怕不多了……”

    “我知道。”韩灭点头直言,没有做多余的安慰。

    “娘死了以后,你就离开这里吧!和你师父去……闯出自己的天地……”二十年了,她的死,是他的解脱。

    “好。”他点头。

    他的师父是在他七岁那年因?被仇家追杀,受伤之后就近潜入韩家躲避,正好躲在他们的茅屋后,见到他时,发现他的骨骼奇佳,是练武的奇才,才想将自个儿一身的武功传授给他。

    他伤愈之后,总是三天两头潜进韩家,除了将他一身武功传授给他之外,还敦他读书识字,告诉他外面的世界,人与人之间的种种,如果没有师父,也许他现在只是个无知的蠢蛋罢了。

    “以后,找个好姑娘成亲,生几个孩子,过着平凡的日子。”

    他摇头,“不,我不生孩子。”

    妇人一怔,继而睁大眼,似有什么话要说,可一阵剧咳令她说不出话来。

    “娘,您不用?我担心,我并不恨他。”似乎看出娘亲心中的误解,他主动开口。他说的是真的,要恨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对他来说实在挺难的,要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没有兴趣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恨一个陌生人。

    之所以不想生孩子,是因?不想让韩氏冷酷无情的血缘延续下去,像韩家这种对一个初生婴儿都打算杀、把一个被他们利用来传宗接代,刚?下婴儿的?妇关进破屋,从此不管她死活,这?自私、冷血的血统,早该断绝。

    “灭儿,是娘对不起你……”妇人哀伤地叹气,脸上的死气更加明显了。

    韩灭无语,握住娘亲颤抖冰凉的手,静静的望着她流泪,再一次的剧咳之后,睁着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起手,抚过娘亲的眼,却依然无法使她瞑目。

    “死都死了,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难道您还冀望着他会来见您最后一面吗?您真傻,都二十年了,却依然看不破,您只是人家借腹生子的工具而已。

    “原本您是有机会让韩家的长辈做主,要他收了您做小,可您偏偏又犯了韩家最大的忌讳,生下了双生子,双生子的老二,可是魔鬼转世,是要来毁灭韩家长子的啊!我能活下来已经是奇?了,不是吗?”

    只是代价是二十年的不见天日。对外人来说,韩家只有一个独生子,他是不存在的。

    他那个早他半刻出生的兄长,韩家长辈?他命名?韩圣,而他,七岁之前,甚至是没有名字的,韩灭之名,还是师父帮他取的。

    他站起身又来到窗边,窗外已经开始飘雪,明日一早,葬了娘亲之后,他就可以离开这个禁闭他二十年的地方了。

    坚毅的唇勾起,漾出一抹笑容,眼神飘远,憧憬着外面陌生的世界,他,即将自由。

    然而,笑容之后,眼泪却下知不觉的流了下来,明知道死亡对娘亲来说是一种解脱,他依然不舍……

    第一章

    京郊湖畔,垂柳依依,随风生姿,大片的默林里红梅娇、白梅雅,绵延数里。

    默林旁,一座高墙红门的大宅傍湖而建,门楣上挂着一块烫金的区额,上头书写着“梅庄”二字,高耸的围墙,圈隔着墙内古朴典雅的轩、亭、廓阁。

    位于梅庄西侧,庭院深深之处,有一座三层楼的阁楼,名?“踏雪寻梅”,由此看去,庄内庄外所有美景尽览无遗,山色如额,花光似颊,温风如酒,波纹若绫,可说是梅庄景致最佳的一处,让人一举头,已不觉目酣神醉,欲下一语而不得了。

    “大小姐——”一声长嚎传来,凭栏而立的女子悠悠一叹,缓缓的转头望去,只见一名青衣婢女碎步疾走,由那方春花满布的小径而来。

    梅莞曦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小青微?头,望见了自己寻找的目标,又见目标正想遁逃而去,立即张开喉咙,暴吼而出,“大小姐,站住!”

    她无奈的停住脚步,见小青三步并一步的???冲上楼来,她认命的在卧椅坐下,等着。

    小青冲到梅莞曦面前,圆圆的大眼睛闪着微恼的光芒,似怨似嗔的睨着主子。

    “大小姐,您老是这样怎?行呢?老爷和夫人若怪罪下来,最终遭殃的总是小青我耶!”

    梅莞曦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明的表情,随即温温柔柔地?睫、微笑。

    “小青,别生气了,气坏身子多划不来,不是吗?”

    温润的嗓音迷人极了,可小青却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拜托喔,大小姐,您今天学的又是哪家的小姐了?”小青斜睨着她,瞧她家小姐的模样,再回想近日和小姐聚过的其它千金,莫非是……“我知道了,莫家千金!大小姐,您在学莫家千金对吧?!”

    梅莞曦撇撇嘴,清澈的大眼一改方才的柔媚,显出些许的淘气,眨了眨灵动的双眸,恢复原本清脆的音调。

    “小青,我学得像不像?”像个讨赏的小孩似的。

    “像,怎?不像,大小姐您早练就一身炉火纯青的演技了,普通人绝对分辨不出来。”

    “既然如此,你又怎?看得出来?”她微噘着粉嫩红唇,睨着贴身婢女。

    “因?小青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也不想想,她伺候小姐她已经十年了,再怎?呆,被骗了十年也会学乖吧。

    “不是普通人?!难不成你已经成精了?”梅莞曦挑眉,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大小姐要这?说也可以。”小青顺从的说,聪明的不和小姐?杠。“现在,言归正传,请大小姐到书斋去,夫子正等着您呢。”

    梅莞曦眼儿一敛,没有费心掩去一闪而过的狡猞神情,显露出她的本性。“小青,你真的要我去书斋?”

    小青心儿一跳,仍大着胆子点头。“是的,大小姐,夫子若等不着您,肯定会找老爷告状,到时候大小姐您还是得去。”

    “是吗?你真的这?认?啊?”她轻笑。

    “如果我说,这只是我的希望呢?”小青叹气。“大小姐,小青当然知道您不可能这?容易就妥协啊,可是小青至少得在老爷因?小姐下上课要惩罚小青之前先做一点努力,看能不能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避过这一劫哪。”

    “呵呵,小青,你把自己说得好可怜喔,看来我真是一个非常差劲的主子,你一定希望去服侍小妹,也好过待在我这个鬼见愁身边心惊胆战吧?一

    这会儿小青倒是坚定的摇头了。

    “不,大小姐说反了,应该说,与其去服侍二小姐,小青宁愿待在您这个鬼见愁身边提心吊胆。”她说的是真话,说起他们家的二小姐啊,她只能摇头。

    梅莞曦笑望着小青不敢领教的模样,二妹的性情她不是不了解,标准的表里不一,在爹娘面前,小妹绝对是一个温柔婉约听话乖巧的女儿,可私底下,她却非常的任性刁蛮,梅庄的下人们动辄得咎,尤其在她的院落当差的仆人们,个个被她虐待得遍体鳞伤,却无人敢说。

    “好吧,看在你这?会说话的份上,我决定……”她话故意停了下来。

    “决定怎样?”深知她的个性的小青没有高兴得太早,防备的望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小青真是愈来愈没趣,让她几乎有点懒得捉弄她了,不过在找到新玩具之前,还是勉?其难的玩玩吧!

    “我决定带你一起出门逛街。”

    ※※※

    苦劝不听,抗议无效,小青万分无奈的跟着梅莞曦出庄了。

    不然她又能如何?她是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啊,当然是要跟着大小姐的嘛!

    “干?苦着一张脸?带你出来玩儿还不高兴啊?”梅莞曦意态清闲,一身潇洒的男装是她出门一贯的装扮,手上一只纸扇摇着晃着,俊美而温文儒雅的书生模样,活脱脱是个姑娘们心目中的翩翩佳公子,若再加上那一抹隐隐约约似邪似坏的笑容的话,那就更加让人不可自拔的迷恋不已了。

    “我说大小姐……”

    咱地一声脆响,她手上的纸扇敲在小青头上,毫不留情。

    “叫公子。”真是的,又不是第一次出门,怎?老是改不过来呢?

    “是,公子就公子,干?打人嘛!”小青委屈的抚着被敲疼的后脑,继续道:

    “如果公子明知道丰盛的晚餐之后就是死期,您还会因?这一顿的丰盛而高兴吗?”想到回去之后老爷会怎?惩罚她,她怎能高兴得起来。

    “为什么不?反正横竖一死,不是吗?”梅莞曦洒脱的说。

    “是喔,反正遭殃的不是您,当然说得这?洒脱。”小青抱怨。

    “是吗?那你是打算这一路都苦着这张脸喽?”她轻佻的用扇子勾起小青的下巴。

    “我哪敢啊。”低声的咕哝,大小姐那?明显的威胁她怎会不知。光是这?一个动作,就惹来好些异样的眼光了,她还是乖乖的听话,免得倒大楣。

    “知道就好。”放开小青,梅莞曦的视线被前方的景象吸引。

    微蹙了眉,她径自往前走去。

    小青回过神来,立即跟上,不解大小姐?何走得那?急,一直到接近了那一处纷争,她?地心生不祥的预感。

    “公子……”开口欲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伸出去打算拉走大小姐的手落了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介入别人的纷争。

    “住手!”梅莞曦的扇子一伸,挡住了一根落下的长棍,那长棍挟带的力道不小,她却轻而易举的挡了下来。

    “滚开!”中年汉子怒斥,火大的瞪着她。

    “大叔这般当街打人,太难看了吧?”冷着声音道,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人,就像她的妹妹一样。

    “我教训我的奴才,关你什么事啊!小伙子回家吃奶去,等着长大讨媳妇儿吧!”他讽刺着。

    “我看应该是大叔赶紧回家去抱你家娘子们的大腿,或者还来得及生出个一儿半女来?你送〖奇〗〖书〗〖网〗终!”冷冷凉凉的反讽回去,多看几眼,她就认出了这中年汉子是何方神圣了,城里“宴宾楼”那位眼高于顶、小气又势力的掌柜秦寿,因?名字谐音的关系,他不准人家喊他的名字,只准称他秦爷,年五十有二,妻妾无数,膝下却无一儿半女。

    “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得罪我你可不会有好下场的!”

    梅莞曦刷的一声展开扇子,潇洒的扬了扬,俊美的容?露出一抹诡笑。

    ““禽兽”之名如雷贯耳,吾焉有不知的道理,你,不就是禽兽吗?”现今名副其实的人真是少了,像他,姓秦名寿,行?也挺禽兽的,这算“名”行合一吗?!

    秦寿涨红脸,恼怒的吼:“死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

    “你要?我送终吗?”她托大的说。

    “臭小子,报上名来,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梅莞曦。”

    “什么没关系,我要你报上名来,你该下会是没胆子说吧?”秦寿嘲讽道。

    “我说了,梅莞曦。”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没用的小子,口气是挺大的,可连报名的胆子都没有,装什么英雄,滚到一边凉快去!”

    “蠢蛋!”她的名字叫梅莞曦,连这都听不懂,蠢毙了!

    她又开始觉得无趣,懒得再和这只秦寿搅和,转而面对缩着身子倒在地上的男孩。

    “你没事吧?”这个男孩个子瘦小,难怪只能由人欺凌。

    “咳……我……”男孩咳了一些血丝,费力的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可却力不从心。

    她眉头蹙得更紧,正想伸手将他扶起,小青的尖叫声倏地响起——

    “啊——小心……”

    梅莞曦一凛,感觉到脑后袭来一阵气流,从容的一侧,避开攻击的同时,也?起手抓住那根长棍,避免她闪过之后长棍直接伺候在那瘦小的男孩身上。

    “没给你?色瞧瞧,你不死心,是吧?”梅莞曦冷冷的一笑,抓着长棍起身,一推一缩,眨眼问长棍已然到手。

    秦寿一惊,此时才感觉到不妙,眼前这像个软弱书生的小伙子可能不太好惹。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长棍的一端不留情的伺候上他的腹部,让他痛得弯了腰,差点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你就是不懂得顺着人家给你的台阶下,一定要惹我生气是吗?打人很好玩是不是?我就用你的棍子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她每说一句,秦寿的身上就多挨一棍,等她说完,他已经摊在地上喘气了。

    “公子,请手下留情啊——”一旁观战的小青赶紧出声,不是?秦寿求情,而是生怕她家大小姐一火大,下手不知节制,犯了杀人罪啊!

    梅莞曦瞪了小青一眼,怪她打扰了她的兴致。

    “看在这位可爱的小姐的份上,今天本公平就饶了你,下次你再犯到我手上的话,可就不是几棍可以了事的。”撂下警告,她丢下长棍,转身将那个男孩扶起,招呼小青定人。

    “大……公子,公子等等!”小青赶紧追了上去。

    “撑着。”梅莞曦示意小青从另一边扶着男孩。

    小青听命行事,帮着撑起男孩后,她话继续照说。

    “公子,您怎?把人给带走了?秦寿不是说这个人是他家的奴才吗?”

    “秦寿的话能听吗?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又如何?人我是带走了,他能怎样?”

    “如果他报官呢?”

    “报官?你以?秦寿有胆子去报官吗?他私底下干了好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对官府都避之唯恐不及了,怎?可能?了一个奴才又引来官府对他的注意?小青,你以?本公子做事真如表面上这?莽撞吗?”梅莞曦轻笑,早在第一眼她就分析好所有可能的状况,她啊,可不是会去自找麻烦的人。

    “那……那这个人怎?办?公子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到客栈去,再找大夫来看看他。”

    主仆俩带着男孩离开,没有发现围观的人群中有一双锐利的眼神望着她们,并在她们走进客栈之后,跟了过去。

    ※※※

    “咦,没事?”梅莞曦讶异的重复大夫的话。

    “没错,他身上虽然有些跌打损伤,可是并不严重,都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已,之所以晕倒,有两种可能,一是受到了惊吓,要不就是饿晕了,听他肚鸣得厉害,可能几餐没进食了。”大夫微笑。

    “可是他刚刚还咳出了血……”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是吗?我确定他并没有内伤,请公子爷放心。”

    是这样吗?她深思地望着躺在床板上的男孩,古怪!

    “公子就让他先休息,等他醒来后让他吃些热粥垫垫胃,别一下子给他吃太多东西,免得吃坏肚子。”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梅莞曦躬身道谢,示意小青拿银子给大夫,并送大夫出去。

    小青回来之后,看了看床上的男孩,再看了看坐在桌前的大小姐。

    “大小姐……”

    “小青,你又忘了。”梅莞曦打断她,这小青怎?回事?老是忘了她现在是男装打扮。

    “这儿又没有别人。”小青说。

    “小青!”

    “j嘛好嘛,公子,您现在打算怎?办?”

    “怎?办?照大夫说的办呀。”她理所当然的说。

    小青望瞭望窗外的天色,“可是公子,天色不早了,府里还有老爷等着算帐呢,咱们不能太晚回去。”

    “说得也是,咱们是出来太久了。”

    “幸好二小姐和夫人到保禅寺进香,要不然让二小姐知道您又溜出门,肯定又要在夫人和老爷面前编派您的不是了。”小青叹气,二小姐好像和大小姐有仇似的,处处找大小姐麻烦,要不是大小姐不想和二小姐一般见识,凭大小姐利落的身手,哪会让二小姐太过嚣张。

    “不打紧,我并不在乎。”她从来不在乎妹妹莫名的敌视。

    “公子,您是可以不在乎,可是小青却忍不住?您担心啊!”

    “?我担心?为什么?”她挑眉一问。

    “公子,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啊?”

    梅莞曦轻笑,“不谈这个了。小青,不管小妹想怎样都随她,我说了我不在乎。”

    “所以公子您是知道的,对吧?”小青眯着眼望着大小姐。

    “好吧,我知道,那又怎样呢?我不认?小妹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再怎?说,我都是她的亲手足。”

    “我可不敢像公子那?笃定。”她曾亲眼看见二小姐是多?残忍的杀了大小姐养的画眉鸟,硬生生的撕裂鸟儿两只翅膀,再扭断它的脖子……嗯!她足足吐了两天哪!她毫不怀疑当时如果二小姐发现她的存在,肯定会向对待那只画眉鸟一样的对待她。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非常小心,这可以了吧?”梅莞曦拍拍小青的肩安抚她。

    “好吧。”明知道大小姐可能只是在敷衍她,她还是只能无奈的闭上嘴。

    “那麻烦你,到楼下要小二送些热粥上来吧!”

    “干脆给小二银两,让别人来照顾他,再付清房钱,我们就先回府吧。”小青建议。

    她考虑了一会儿,最后点头,“也好,就这?决定。小青,你先去……”

    她尚未交代完,突然神情一凛,察觉不对,抓住小青飞身跃离,下一瞬间,那个应该在昏睡的男孩竟然拿着匕首落身在她们方才所站的位置,匕首还因收势不及,深深?入了桌子。

    “啊——他……”小青惊呼,可根本来不及让她说什么,那男孩拔出匕首,又朝她们杀来。

    梅莞曦抓着小青,破窗而出,落在外头的小院子。

    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两人站了起来。

    “小青,你先走。”梅莞曦当机立断,将小青推向小院子的出口。

    “不,大小姐,我不走……”

    “你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她闪过男孩的攻击,并一掌隔空打向小青,将她送出小院子。

    小青摔跌在地上,没有时间喊疼,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冲回院子口。

    “大小姐——”她担忧急呼,没有离去,也不敢跑进去,因?她知道自己真的只会碍手碍脚。

    梅莞曦没理会她,专心面对男孩的攻势。

    “为什么要杀我?”一边过招,她一边问。

    “死人不必知道。”男孩冷酷的说。

    这笔买卖成功在望,却被她破坏。

    “是吗?”她冷哼。他未免太小看她了吧,她虽是一介女流,可是从十岁开始,她死求活求加耍赖的央求爹娘?她请师父教她武功——虽然她已经忘了当初为什么那?想学武功。她的师父在江湖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她怎?可能轻易就被他给杀了!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男孩的功力的确在她之上,三百招之后,她已显疲态。

    “啊!”男孩手中锋利的匕首划过她的手臂,带来一阵剧痛,她痛呼一声,闪身躲过男孩的另一波攻击,却不意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大小姐——”小青恐惧的尖叫,她跑过去,打算以身?盾保护小姐,可是才迈出一步,眼前突然一黑,晕了过去。

    梅莞曦没有发现小青的状况,男孩的匕首已经杀到她面前,她深知逃不过了——

    锵地一声,匕首脱离男孩的手疾飞而出,笔直的射入不远处的树干中,一把剑横在她面前,?她挡去致命的一击。

    “是你!”男孩一见来人,惊愕地向后飞离三步。

    梅莞曦错愕的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背影,事情的发展出乎她意料之外,她没死,被眼前这位手拿长剑、气势逼人的男子给救了,而看那男孩的表情,似乎对这人有很深的畏惧。

    “鬼童子,我在十天期限内找到你,你该遵照规矩,束手就缚了吧!”

    “不!”鬼童子神色凄厉的狂哮。

    “由得了你吗?”男子淡笑。

    “束手就缚就是死路一条,在这里和你搏命一拚,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他飞身窜向方才被迫离手、疾射入树干的匕首。

    男子也不阻止他,抖了抖手中的长剑,嗡嗡鸣声响起,落叶纷纷飞舞。

    “鬼童子,你该知道我的称号由来,和我斗,你的“也许”是不可能实现的,束手就缚,至少还能多活一些时间。”

    “那又如何?我宁愿放手一搏!”

    “你坚持要战?”

    “除非你愿意放过我,你只消再拖个两天,超过十日的期限,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男子摇头,“如果你安分一点,不接生意的话,也许我就无法在期限之内找到你,怪只怪你自己,见钱眼开,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让我找到了你。”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我鬼童子可不是软脚虾,你未必讨得到便宜!”

    男子缓缓一叹,下一瞬间,收剑入鞘。

    鬼童子一愣,“你愿意放过我了?”不敢相信。

    “不,我让你三招,三招之内你有办法伤我一根寒毛,我就让你走,若没办法,第四招开始,你就当心了。”

    他脸色一变,“少瞧不起人了!”怒吼一声,凌厉的朝他攻去。

    男子游刀有余的闪过他凌厉的招式,移动的脚步宛如行云流水,没有扬起一丝尘烟。

    “第一招。”男子道。

    鬼童子狂哮,手中匕首一晃,一分?二,再次杀了过去。

    男子神色依然从容,以着肉眼难辨的速度避过他绵密的刀影。

    “第二招。”他又道。

    鬼童子没有任何停顿,又朝他的要害袭去。

    男子旋飞而起,落于鬼童子身后。

    “第三招。”

    男子的声音转冷,宛如地狱催魂使者,鬼童子也在同时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声落,长剑倏地出鞘,只见光影一晃动,他的身形在眨眼问已经从左而来,掠过鬼童子,停在右边,长剑平举,背对着鬼童子。

    “第四招。”男子轻轻的说,剑身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收剑入鞘。

    砰地一声,鬼童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已然气绝。

    梅莞曦震惊的看着事情的发展,心慑于他高强的武功,也心惊于他的冷血。虽然他救了她,可是……

    “他只是一个孩子,你有必要这?赶尽杀绝吗?”她低声问。

    男子缓缓的转过身来,瞧见她的第一眼,眼微眯,闪过一抹不明的光亮。

    “赶尽杀绝?你知不知道鬼童子身上背负着多少条人命吗?”他语带嘲讽。“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不知道,我告诉你,他身上背负着一百二十七条人命,无论老弱妇孺,只要有钱,他就杀,在这一百二十七条人命中,甚至有几个只是刚出世的襁褓稚儿。”

    “嗄?他……”怎?可能呢?他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男子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良久,他蹲下身,二话不说撕开她的衣袖,审视着她的伤口,紧接着二话不说的低头?她吮血。

    “你……”他怎?可以?!

    他偏头吐出一口淡黑血水,又继续,数次之后,才停了下来。

    “鬼童子的匕首向来都抹了毒,你的运气好,这匕首上的毒并非见血封喉的剧毒。”他轻声地说,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拔开软木塞,在她伤口上倒了些粉末。

    “好痛!”烧灼似的痛楚,让她差点尖叫。

    “忍着点。”男子深深地望她一眼,柔声地说。

    “这是什么?”梅莞曦声音微哽。

    “伤药,也是解药。”他简单的解释,抽出一条手巾,替她裹上,动作轻柔,却依然让她痛白了脸。

    “谢谢你。”她望着他清俊的容貌,轻声地说。

    “他不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杀手,生性凶残,有时碍着了他办事,亦会毫不留情的大开杀戒。你太多管闲事了。”他瞥她一眼。

    “是吗?”她肩一耸地笑了笑。

    男子眉头微蹙,对于她的不当一回事似乎觉得有些不悦,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她伤口包扎妥当之后,起身定到鬼童子身侧,弯身将他的尸体扛起,打算离开。

    “等等。”她急喊,不想就这样让他离去。

    他停下脚步,回身望着她。“姑娘还有事?”

    她没注意到他对她的称呼。

    “至少留下壮士的名讳,让我以后有机会能报答壮士的救命之恩。”

    他沉默地望着她,在她以?不可能得到答案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韩灭。”

    “韩灭……”她低头呢喃。

    “还有,鬼童子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

    “嗄?”梅莞曦错愕地?头,却已然不见他的踪影。那个男孩已经三十五岁了?!

    “真是的,我又不会缠着他要以身相许,他跑那?快做什么啊?”她不满地咕哝着,她只是非常向往江湖,又苦无机会认识江湖,所以想问他一些事而已啊!

    啊!对了,小青呢?

    望向院子口,发现她倒在那里,急忙跑了过去。

    “小青?”她担心的轻唤,在察觉她只是被点了昏岤之后,松了口气。

    替她解开岤道,看着她悠悠醒转,一睁眼瞧见自己,她猛地坐起身。

    “大小姐,您受伤了,我……”

    “我没事,一点皮肉伤罢了。”梅莞曦打断她的话。

    “嗄?可是……”

    “小青,我们回府吧。”

    第二章

    清晨的露珠儿映着晨曦,在草尖上闪着七彩的光芒,啾啾的鸟鸣悦耳的响着,早起的鸟儿正准备饱餐一顿吞食掉早起的虫儿。

    “荒谷”是一处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谷底,不过虽名?荒谷,却一点也不荒凉,反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空气中总是飘着淡雅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恰。

    但是既然取这个名儿,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吧!如果你坚持问出一个原由,那?荒谷谷主杜千天就会告诉你,之所以命名如此,是因?他高兴。

    位于荒谷最深处,涉过一处湍急的溪流,接着越过一处艳丽毒花遍布的平原,再跨过一道爬满蔷薇的矮墙,“灭世居”落坐于此,面积不大的小木屋,雅致清爽,没有多余的装饰。

    此际灭世居里,韩灭凭窗而立,视线透过矮墙,望着远处晨曦金光,向来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这时显得有丝焦躁。

    他为什么报出真实姓名?

    韩灭之名,早在他踏出韩家那日就该消失的,和师父回到荒谷,他的名号是“绝命”,这世上,只有绝命没有韩灭,为什么他竟会向她报上自己的真名实姓?

    是因?初见她时,心底那股陌生的悸动吗?为什么他会觉得她有点熟悉,仿佛不是第一次见过她?

    太奇怪了,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啊!

    远扬的思绪倏地收回,视线落在那片毒花园上一道疾飞而来的身影,整了整面容,转身离开窗边,回到桌旁坐下,拿起放置在桌上傍他五年的长剑轻轻擦拂,继续他失神前的工作,并静待那人的到来。

    不消时,向来虚掩的门毫无通知的被推开,一名高壮的中年男子跨进木屋里。

    杜千天如入无人之境,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一看见坐在桌旁的徒弟,错愕的停下来。

    “哦?我以?你不在。”

    韩灭挑眉,似笑非笑。“如果以?我不在,师父来我这里做什么?”

    “呃?”他不禁语结,总不能说他是想趁他不在的时候偷他的东西吧!

    “师父?”韩灭故意追问。

    “呵呵,你不在嘛,所以我来帮你看前看后而已。”

    “我这里有什么好看前看后的?除了我和师父,荒谷里其它人可还没本事越过毒花园。怎??师父还担心我这木屋被搬走吗?”不说那些人没能力越过毒花园,就算灭世居可以让人通行无阻,他相信除了师父之外,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敢不请而来。

    “奇怪咧,难道我不能来吗?”杜千天没好气的说,有点恼羞成怒的拉过板凳,一屁股坐了下来,一副他到底想怎样的表情。

    “这荒谷是师父的,包括我的灭世居,都是师父好心施舍给我容身之地,师父当然能来。”韩灭轻笑,替他倒了杯水。

    杜千天脸色难看极了,这死小子,明知道他一面对他的“自贬”就浑身难受,他还故意这?对他!

    “好啦,你就是非要知道我到你这里来做什么是吧,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嘛,干?说那些酸溜溜的话呢?”杜千天斜眼瞪着他。

    “我知道师父趁我不在来我这里想做什么。”他只是懒得戳破罢了。

    “咦?你知道?”这?神?他可不信。“那你说说看,你说说看啊!”

    韩灭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在手上把玩着,看见杜千天倏地瞠大眼,他嘴角微微一勾,但笑不语。

    “那个……那个……”杜千天指着他手上的东西,好担心他一个失手,就把那宝贝给掉在地上。

    “什么?”他装蒜,望望杜千天,再佯装恍然大悟的模样,扬了扬手〖奇〗〖书〗〖网〗上的东西。“师父是说这个?”

    “小……小心啊!”杜千天急忙纵身扑向他,想将他手上的东西抢过来,却扑了个空。

    韩灭?高手,避过师父的魔爪。“师父,你在做什么?”他故意问。

    “那个……你手上的东西,你小心点,别摔了它。”

    “师父干?这?宝贝它,不过是个杯子。”

    “你明知道那是价值连城的“醉千杯”!”这死小子,就是喜欢要着他这个师父玩,一张俊美的脸是欺骗世人的天生面具,他根本是个顽童。

    “是醉千杯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杯子。”他淡笑,拿着醉千杯在杜千天眼前晃了晃。“师父要它?”

    “对,我要它!”一双眼随着醉千杯移动。

    “为什么?师父不喝酒的。”

    “没人规定得喝酒才能要醉千杯。”

    “不,师父一定有什么企图,你是要主动说出来,还是要我去查?”

    “死小子,到底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嗄?!”杜千天有点恼怒,却又拿他没辙,差点气死自己。

    “师父,让我去查的话,这东西我可不会给你喽。”韩灭凉凉的说。

    “你、你这个臭小子,你……”

    “师父——”最后通牒。

    “说……说就说,我还怕你知道啊!”杜千天逞强的说。然而两人都知道,他的确是怕他知道。“那个……你应该知道醉千杯的功能吧?”

    “当然知道,这杯子倒进清水,能将它变成最醇香的美酒,而用它盛酒,一杯的酒力就胜过千杯。”

    两年前号称武林第一魔头,正伙同手下犯下三不灭门血案时,他凑巧经过,当场逮到第一魔头,只可惜,一门三十六口人已无一幸免,只剩下男主人剩下一口气,将这醉千杯交付给他。

    若不是好奇它是不是真有这?神奇,他也不会将它收下,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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