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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

    姑娘请这边坐。”

    汪燕玲颔首致谢,并深情关切地举目去看江天涛,她发现江天涛肃手指着身边的空座,

    星目望着她含笑。

    小翠花、小水仙、小香兰和小杜鹃四女,分别立在江天涛和她的座位之后,也个个绽着

    微笑。

    汪燕玲入座,酒筵迅即齐备,每个人面前,均有一份丰盛酒肴。

    酒筵开始,马云山、邓正桐等人粉纷向富乔丽等女敬酒。

    席间由江天涛将赴塞外的全盘经过,向老堡主报告了一遍。

    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不但感慨力拔山的狂妄野心,也感激富乔丽和皇甫香的及时赶去。

    汪燕玲听了全盘经过,对富乔丽和皇甫香自是又格外显得亲切。

    想到自己竟为儿女之私,负气出走,非但没有在龙首大会上为九宫堡出力,反而沿途跟

    踪涛哥哥不去协助捉毒娘子。

    心念至此,内心十分惭愧,觑目细看对面长桌上的六位少女,个个如花似玉,俱都有一

    份不同的高雅气质,细想她们对九宫堡的效劳和对涛哥哥的协助,无一人不胜过她汪燕玲。

    念及至此,她才发觉姑父和涛哥哥对她是多么爱护,她回堡后姑父非但没有责备她,而

    涛哥哥仍然一往情深。

    她在想,她应该如何孝顺姑父呢?她应该如何报答涛哥哥呢?最后,她决定对姑父的意

    思不拂逆,对涛哥哥的苦衷要同情,而且,要令他一生欢喜幸福如此一想通。心情豁然而

    畅,趁众人同富乔丽谈话之际,悄悄碰了一下涛哥哥,深情含笑,纤手举杯,两人一饮而

    尽。

    就在这时,厅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蓝衣劲装堡丁。

    江天涛见堡丁徒手末佩兵刃,知是厅外侍立听候差遣的人。

    只见堡丁来至内厅前沿,向着老堡主,抱拳躬身,朗声报告道:“启禀老堡主,钟掌院

    的新夫人,欣闻富姑娘莅堡,特来求见。”

    江天涛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转首去看小李广钟清,乍然间他闹不清小李广何时结的

    婚?只见小李广神色惊喜,虎目闪辉,朱唇似欲讲话,身体似欲立起,显得一副急切不安地

    神态。

    打量间,蓦闻老堡主慈祥而愉快地道:“快请她进来。”

    堡丁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出厅去。

    江天涛转首再看富高丽和皇甫香以及彩虹龙女三人,似是也感到有些惊异。

    就在这时,厅外已传来阵清越的环佩叮当声。

    江天涛转首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只见一个云发高挽,一身|乳|黄,肩项缀满了环佩的秀

    丽少妇,正是三钗帮丽莺堂的妙龄女堂主段玉梅。

    段玉梅薄施脂粉,淡扫娥眉,在两个侍女的护随下,樱唇绽着微笑,杏目闪着柔辉,轻

    灵而愉快地向厅内走来。

    江天涛看罢,不由望着汪燕玲,低声问:“玲妹,钟掌院和段姑娘何时举行的大礼?”

    汪燕玲愉快地低声回答道:“小妹由浑源回来,正好赶上他们的婚礼,是姑父为他们主

    持的。”

    江天涛不解地问:“是段姑娘自己来的?”

    汪燕玲一听,立即悄悄嗔声道:“哪有那么不知羞的小姑娘,是钟掌院禀告姑父后,又

    托金前辈去求玉扇秀士皇甫阳前辈……”

    话末说完,段玉梅已走至老堡主座前,裣衽一福,盈盈下拜,同时恭声道:“晚辈段玉

    悔叩见老堡主!”

    老堡主慈祥的呵呵一笑,肃手含笑亲切的道:“段姑娘请起,快去见过富姑娘。”

    段玉梅叩头起身,神情兴奋地折身向富乔丽身前走去。

    富高丽、皇甫香和彩虹龙女,在此时此地会见段玉梅,都有一份他乡遇故知的欢愉凄凉

    心情。

    尤其富乔丽,想到身任帮主之时的情景,心中更多感触,为了箇郎,为了三姊妹的心

    愿,哪还能兼顾到声威权势。

    三人一见段玉梅走来,同时起身,并抢先亲切地招呼道:“玉梅妹,恭喜你了!”

    段玉悔虽然神色兴奋,但心中却也有份激动凄切之情。

    这时一见曾经赏识提拔过自己的帮主,统领、总督察,又在九宫堡相会了,在感伤之

    余,却有更多的欢喜。

    因为,她深知三钗帮同心结义的心愿,如今彩虹龙女嫁给少堡主已成定局,金、银二钗

    前来的目的自然亦极明显。

    于是,急上数步,裣衽一福,激动而愉快地恭声道:“小妹自今以后,能够再度听候三

    位姊姊的差遣指使,才是小妹的真正大喜事。”

    富乔丽三人个个冰雪璁明,哪能听不出段玉梅的话意,俱都娇靥一红,因而,也索性齐

    声谦逊道:“你我姊妹,何谈指使,但愿彼此多予照顾。”

    江老堡主抚髯而笑,连连颔首,状至欣慰。

    段玉梅恭声称谢,又施礼见过冷萍,继而和曾经并骑前去星子山的朱彩鸾、邓丽珠寒喧

    一番,才落坐在夫婿小李广的身边。

    这席酒,吃得非常愉快,直到三更将尽方始结束。

    老堡主立即关切的道:“你们一路辛苦,应该尽早休息,有话明日再谈吧!”

    说着,又转首望着汪燕玲,吩咐道:“玲儿,富姑娘几人的宿处,你务必亲自督促仆妇

    们整理。”

    汪燕玲立即恭声应是。

    段玉梅知道富高丽和皇甫香三人的习惯,宁愿自己动手,不愿指使生疏侍女,因而望着

    富乔丽,关切地道:“小妹身边的两个侍女,均是由总坛带来的,就派在三位姊姊的宿处指

    使吧!”

    话声甫落,林婆婆抢先笑呵呵的说了:“不必了,不必了,我们一到中牟县,皇甫姑娘

    便命那面的分舵飞鸽通知总坛,尽速将富姑娘的小梅、皇甫姑娘的小芬、萧姑娘的小婉,还

    有我们家的小曼、林鬊,送到九宫堡来,现在仍由我老婆子伺候几天。”

    马云山和金剑英等人一听,哑然一笑,彼此看了一眼,似乎在说,她们早已有了周详的

    准备了。

    于是,富乔丽等人,辞别老堡主,道过晚安,即在汪燕玲和段玉梅的亲切引导下,迳向

    厅后走去。

    老堡主一俟诸女走出厅后,又慈祥地望着江天涛,催促道:“涛儿,为父和马总管诸位

    还有话说,你也先去歇息吧!”

    江天涛本待向老父问问天雷子的根源和底细,这时听说老父还有要事商议,只得道过晚

    安,迳自退出厅来。

    一出后厅门,即见小翠花一个人静悄悄地丘在高大青石屏壁下,立即不解地问:“小翠

    花,你怎的还没走?”

    小翠花急忙一个万福,含笑恭声道:“小姐命小婢在此等候少堡主。

    江天涛惊异地又迷惑地问:“有什么事吗?”

    小翠花举手一指中阁道:“要小婢送少堡主去怡然阁安歇。”

    江天涛立即不解地问:“怡然阁不是老堡主的则院吗?”

    小翠花举手一指中阁道:“自从少堡主宿在怡然阁后,老堡主一直住在中阁上。”

    江天涛一听中阁,那夜暗伏房面,偷看老父饮酒,汪燕玲讥讽朝天鼻,毒娘子在旁圆场

    的一幕,立即掠过心头。

    想到那时的处境和心情,何曾想到有今日?虽然事隔几月,这时想来,似是仍如昨天。

    今天重回九宫堡,父子得能团聚,并在几番际遇下,学得了一身惊人武功,这些都应该

    归功于兼具慈母养教之恩的恩师海棠仙子。

    江天涛一想海棠仙子,一股炽热而渴望一见恩师的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但是,恩师尚在梵净山无忧洞府,即使明日绝早前去,亦须十日行程,那时势必不能赶

    回堡来共渡除夕。

    立在一旁的小翠花,发现神情愉快的江天涛,突然变得沉默伤感起来,不由惊异地低声

    问:“少堡主,您在想什么?”

    江天涛一定神,缓缓的摇摇头,黯然道:“没什么,你回去吧!我自己会去怡然阁。”

    说罢,绕过屏壁,迳向内堡的堂皇门楼上走去。

    进入中门,沿着曲回有序的右廊,迳向怡然阁走去。

    前进中,虽然不时遇见仆妇侍女向他请安施礼,虽然他也点头答礼,但他的脑海里却一

    直盘旋着自有记忆以来,即蒙恩师海棠仙子抚育授艺,以及雪姊姊终年照拂的等等经过情

    形。

    想至感动处,他的星目模糊,不自觉地滴下两行泪水。

    来至怡然阁的则院门前,他停身止步,同往的抬起头来,同着矗立在晴朗夜空的繁舟峰

    上望去。

    江天涛一看之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啊,顿时愣了。

    只见浓郁沉暗的峰顶上,在千万繁星的映照下,间有隐隐闪射的毫光。

    常人的眼睛自是不易看见,但在江天涛的精锐目力下,却一看即知那是飞舞练剑时所闪

    射的剑光。

    江天涛一定神,星目倏然一亮,不由惊喜地脱口急呼道:“定是恩师她们回来急呼声

    中,身形腾空而起,飞越怡然阁的上空,直向正北花园方向的后堡门如飞驰去。

    由于江天涛的那声惊喜急呼,立即惊动了堡墙上警卫的堡下人众,纷魵转首寻找,个个

    目光炯炯。

    江天涛心急之下,尽展轻功,身形宛如一缕轻烟,眨眼已到了后堡楼附近。

    就在这时候,蓦闻不远处的堡墙上,突然传来一声苍劲喝问:“可是少堡主吗?”

    喝间之间,一道灰影,疾如流矢般奔来。

    江天涛一听,就知道发间之人是芮定安,立即朗声回答说:“我到堡外去去就回来来字

    出口,身形已腾空而起,飞身纵上堡墙,足尖一点,已跃至堞垛之上,一式“倦鸟归林”,

    直向护堡河的对面飞去。

    芮定安见江天涛如此匆匆,竟等不及启开后堡门,知道必是发生了重大事情,因而,探

    首堞垛之外,关切地期声问:“少堡主发生了什么事?”

    飘身落在护城河对面的江天涛,转身向着堡墙上的芮定安,匆匆挥了挥右手,大声道:

    “没什么事,我极快回来。”

    说罢,飞身纵进花园圆门,直向系舟峰驰去。

    江天涛前进间,虽然发现花园内,芬芳扑鼻,鲜花争妍,但他却心情急急,无暇游目去

    欣赏一眼。

    越过花园孔墙,穿过一段巨木茂林,已到了繁舟峰下。

    江天涛身形不停,腾空而起,直向峰上如飞升去。

    由于夜空晴朗,繁星万千,峰腰没有蒸气浮云,是以峰顶边崖上的景物,均能隐约可

    见。

    江天涛心情焦急,恨不得插翅飞至峰崖上,因而,竭尽全力,身体愈升愈快。

    到达峰上,除了如吟如韵的松涛,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举目前看,近百丈外的稀疏畸形的松林内,如银匹练翻滚,刺眼寒光闪闪,在华盖的松

    树下,隐隐传来一丝剑啸。

    江天涛一看,惊喜如狂,他根据匹练翻滚的剑路,断定练的人必是雪丹凤师姊无疑。

    心念间,身形如烟,熟练的飞越一片赭色怪石,直向松林扑去。

    穿过松林,即见他和雪师姊平素练剑的竹林空地上,在汹涌如海浪翻滚的匹练中,时而

    现出一角素衣白裙。

    江天涛一看,果然是雪师姊,他惊喜激动地几乎忍不住高声欢呼雪姊姊。

    但就在他惊喜兴奋之际,却在翻滚的匹练,丝丝剑啸中,隐约传出一阵哀怨如泣的悲切

    吟声。

    细听那哀怨吟声是:

    “白云渺,松竹青,悲切断肠声,哀怨万语向谁吐?明月?清风?空慰我情……

    昔时伊同在,情意浓,今日雁分飞,各西东……

    莺燕鸾凤皆成对,唯我独行,多年绮丽幽梦,一场空……”

    吟声低缓,剑势徐停,江天涛不知何时也刹住了身形。

    他愧疚悲痛的呆立竹后,星目模糊,但他仍能看清峨眉深锁,玉颊清减,仰面望着夜空

    的雪姊姊,满眶的热泪,缓慢地流向耳鬓,透骨寒的夜风,吹动她的乌发白裙,徐徐飘动。

    江天涛一阵心痛,顿感胸间气血翻涌,不由颤声低呼:“姊姊……

    呼声方自出口,立将哀怨肠断的雪丹凤惊醒。

    雪丹凤一听呼声,便知是谁,娇躯一颤,把剑转身,低着头如飞向深处驰去。

    江天涛一见,愈加心痛如割,不由高声戚呼:“姊姊!”

    戚呼声中,飞身向姿容娟丽的雪丹凤扑去。

    江天涛虽然尽展轻功,但含悲流泪的雪丹凤,绕过数座绮丽石笋,势如惊鸿般已扑进了

    海棠洞府。

    一步之差,江天涛没有追上,不由悲痛的再度戚呼:“雪姊姊……”

    戚呼声中,也飞身扑进毫光隐射的海棠洞。

    就在他扑进洞门的同时,数丈外白影一闪,碰的一声,雪丹凤已躲进自己的石室内,同

    时关上了石门。

    江天涛奔至门前,双手一推,动也不动,不由连声戚呼:“雪姊姊,雪姊姊!”

    就在这时,洞内深处已传来海棠仙子的黯然声音问:“是涛儿吗?”

    江天涛一听,在悲痛、愧疚和慌急无助中,宛如孤儿听到了慈母的呼声。

    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哭喊一声:“师父!”

    飞身向深处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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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往事云烟

    江天涛熟悉的扑进中,模糊的泪眼,早已看见恩师海棠仙子,正盘坐在她常常打坐的黄

    绫蒲团上。右侧小玉几上,放着几部黄皮经书,小绿鼎的中孔内,正有袅袅的檀香清烟升但

    在海棠仙子洁如温玉般的清丽面庞上,却没有一丝往昔看到江天涛时的欢愉笑容。

    江天涛一见海棠仙子,宛如久别的痴儿看见了倚闾的慈母,内心的孺慕和悲苦再度戚呼

    一声:“师父!”戚呼声中,已至近前,立即扑跪在海棠仙子的双膝前,放声痛哭了。

    海棠仙子神色黯然,凤目中旋着泪光,纤手抚摸着江天涛的肩头,慈祥而亲切地:“涛

    儿,别哭,你已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有雄心有事业,有妻室儿女……”说话之间,举起雪

    白的绫袖,为江天涛拭着热泪。

    江天涛一听,心痛如割,抱着自襁褓中将自己抚育成丨人的恩师双膝,愈加泣不成声了,

    同时,哭声道:“涛儿什么也不要,只要永远侍奉师父。”海棠仙子戚然一笑,凤目中立即

    滚下两滴晶莹泪珠,黯然笑着道:“傻孩子,你能有今天,正是师父日夜希望祈求的事,快

    不要说傻话,起来,师父还有话问你。”江天涛深深垂首,跪坐在蒲团前,他自觉愧对抚育

    教养了自己十八年的恩师,是以不敢正眼来看恩师慈祥的面目。

    海棠仙子有意岔开话题,立即关切地间:“涛儿,你们傍晚才到?”江天涛并未注意师

    父怎的知道他们傍晚才到,立即颔首恭声道:“是的。”海棠仙子继续问:“听说金银二钗

    也来了?”江天涛悚然一惊,这才不由惊异地问:“师父怎的知道?”海棠仙子笑一笑,举

    手一指雪丹凤的石室,道:“你师姊去王猎户家中取食物,恰好遇见你们回来!”江天涛再

    度吃了一惊,不由迷惑地问:“可是涛儿并没有看见雪姊姊。”海棠仙子含笑亲切地道:

    “她远远隐在树丛后,你们怎能发现。”江天涛心中一动,这才恍然想雪丹凤方才舞剑吟词

    时,其中曾有一句莺燕鸾凤皆成对,想必是暗射金、银二钗和彩虹龙女以及冷萍朱彩鸾等

    人……心念末毕,又听海棠仙子继续道:“傍晚你师姊回来,为师发现她神色不对,诘问之

    下,才说你们已回来了。”江大涛知道雪丹凤一切都看到了,不由流着泪道:“师父,雪师

    姊生涛儿的气了!”海棠仙子当然知道雪丹凤呕气不理江天涛的原因,于是慈祥地一笑,亲

    切地问:“涛儿,你可有令你雪姊姊伤心的事?”江天涛流着泪道:“涛儿有难言之

    苦……”海棠仙子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颔首道:“这一点为师早想到了。”江天涛痛苦地

    继续道:“涛儿自叩别师父,也曾来峰上看过,后来得知恩师去了梵净山,便决定前去请

    安,但每次均因事所阻……”海棠仙子欣慰地点点头道:“你近半年来的经过情形,为师大

    都清楚,你欲去梵净山的事,张石头也对为师说过了。”江天涛继续痛苦地道:“雪姊姊前

    去星子山……”海棠仙子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缓慢地点点头,解释道:“我知道,那是我

    命她前去协助你的。”江天涛嗫嚅着道:“可是……雪姊姊并没有去找我……”海棠仙子亲

    切地一笑道:“你雪姊姊回来对我说,协助你的人太多了……”江天涛知道是指朱彩鸾、邓

    丽珠,以及彩虹龙女和冷萍等人,不由俊面一红,急忙解释道:“师父……”江天涛刚一开

    口,海棠仙子立即做了一个阻止手势,接着一指雪丹凤的石室,催促道:“涛儿,去请你姊

    姊一起来听你的解释吧!她和为师同样的关心你离开我以后的情形。”江天涛为难的一蹙剑

    眉,望着海棠仙子祈求道:“师父,我怕雪姊姊不开门。”海棠仙子黯然一叹,慈祥地悄声

    道:“涛儿,你不妨去试试,为师不便说什么!”江天涛无奈,只得恭声应是,叩头起身,

    惴惴不安地向雪姊姊的石室前走去。

    海棠仙子默然望着江天涛的背影,她突然发觉江天涛完全是一个成年人了,但在她的心

    目中,他仍是一个孩子……一个大孩子。

    那夜,毒娘子夫妇将江天涛丢在峰崖上的一幕,闪电般掠过她的心头,她不自觉地自语

    道:“十八年了!”自语间,江天涛已到了雪丹凤的石室前。

    海棠仙子一见,又想到了多愁善感,本质纤弱的雪丹凤。

    她对雪丹凤视如自己的爱女,十多年来她一直培植雪丹凤的体质和性情,希望雪丹凤坚

    强健壮、活泼生气。

    如今,雪丹凤和江天涛,耗尽了她十多年的心血和精力,两人学成了一身惊人技艺,但

    是他们也将离她而去。想到今后漫长而孤寂的岁月,将由她一人在这座高峰的洞府里度过,

    虽然她是一个修为有素的人,也不禁感到来日的空虚。

    但是,她并不因江天涛和雪丹凤离开她而难过,相反的,她更渴望两人今后能过着幸福

    而快乐的生活。

    她是在情场上曾经失意的人,因而她不愿雪丹凤步妯的后尘,成为她海棠仙子的化身。

    心念间,举目一看,发现江天涛星目蕴泪,神情焦急,不停的用手推着石门,连声低呼

    姊姊。

    海棠仙子看得黯然一叹,不由感慨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洞外竹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速衣袂破风声。

    海棠仙子的黛眉一蹙,立即亲切地道:“涛儿,有人来了。”江天涛急忙举袖拭泪,抬

    头再看,只见洞门口人影一闪,匆匆奔进两人,正是汪燕玲和朱彩鸾。

    汪燕玲和朱彩鸾神情慌急,面带惊喜的奔进洞来,第一眼便看见立在石室门前的江天

    涛。

    于是,两人同时欢声问:“涛哥哥,仙子前辈和雪姊姊呢?”江天涛不愿乍然间对汪燕

    玲和朱彩鸾说出雪丹凤呕气的事,是以黯然神伤的一肃手,指着深处正中的石室道:“师父

    在里面。”说话之间,汪燕玲和朱彩鸾已来至近前,两人发现江天涛的感伤神色和双颊上残

    留的泪痕,心知有异,匆匆向深处走去。

    海棠仙子一见身着云裳,秀发高挽,缀满了玉佩金环的汪燕玲和一身鲜红劲衣,背插长

    剑的朱彩鸾,首先慈祥的问:“是玲姑娘和蝶儿吗?”说话之间,两人已奔进室内。

    汪燕玲和朱彩鸾一见海棠仙子,欢声应是,双双跪在蒲团前,叩首恭声道:“恭请仙子

    前辈金安。”海棠仙子祥和地一笑,肃手亲切地道:“不必多礼,快请起来。”汪燕玲和朱

    彩鸾,恭声应是,双双叩头,同时立起身来,汪燕玲首先恭声道:“不知前辈回山,末登峰

    请安,尚祈前辈恕罪。”海棠仙子亲切地一笑道:“午前方由梵净山归来,所以末命凤儿前

    去看你。”一谈到凤儿,汪燕玲和朱彩鸾不由同时恭声问:“请问前辈,雪姊姊为何不在洞

    中?”海棠仙子慈祥地一笑,举手一指江天涛立身之处,笑着道:“她正在和你涛哥哥呕

    气。”汪燕玲和朱彩鸾一听,不由转首看了一眼痴呆立在石室门前的江天涛,于是,再向海

    棠仙子,齐声:“让晚辈去请雪姊姊出来。”海棠仙子亲切地点点头,笑着道:“希望她能

    接受你两人的劝解。”汪燕玲和朱彩鸾恭声应是,转身迳向江天涛身前走去。

    江天涛为了让汪燕玲和朱彩鸾知道雪丹凤真正呕气的原因,是以,一俟两人来至近前,

    立即黯然低声道:“雪姊姊傍晚在峰下已看见我们回来。”汪燕玲一听,心里自然明白,但

    朱彩鸾却天真地问:“那雪姊姊为什么不招呼我们?”江天涛没有说什么,仅指了指石门,

    似乎在说:“你自己问雪姊姊好了。”汪燕玲和朱彩鸾,首先以指敲了敲石门,同时,愉快

    地欢声道:“雪姊姊,小妺来看你了,快开门让我们进来吧!”门内的雪丹凤,早已听到汪

    燕玲和朱彩鸾同来的情形,这时见两人前来叫门,只得佯装愉快地道:“愚姊身体略感不

    适,不便迎见两位贤妹,请两位贤妺原谅。”汪燕玲和朱彩鸾立即请求道:“好姊姊请开

    门,小妹有要事向你请教。”门内的雪丹凤自不会相信这些话,但仍平静的道:“愚姊的确

    不适,有话改日再谈吧!”立在一旁的江天涛何尝听不出来,雪丹凤虽然声调说得平静,但

    语气却极坚强,因而衷求道:“姊姊让你看在玲妺蝶妹的份上,开门吧!”江天涛一开口,

    室内立趋沉寂,雪丹凤理也不理,江天涛痛心的一声叹息,黯然摇了摇头。

    汪燕玲心中一动,举手敲了敲门,焦急地说:“雪姊姊,请你开开门,小妹有心腹话与

    你谈。”海棠仙子一看这情形,断定她不开口,雪丹凤是绝不会开门的了,只得接口道:

    “凤儿,你即使不愿见你涛弟弟,也应该出来见见你玲妹妹,想想她这时的心情,恐怕要远

    超过你多多呢?”一句话触动了汪燕玲的委屈,一阵心酸,泪珠夺眶而出,立即掩面哭着

    道:“雪姊姊,小妹来找你的原因,就是与你商议永远不回九宫堡了。”江天涛一听,俊面

    立变,原以为汪燕玲在帮他呼出雪姊姊来,没想到她也不回九宫堡了。

    朱彩鸾神色黯事,默默的低头无言。

    汪燕玲掩面而哭,原是海棠仙子意料中的事,她是在情场上失意过的人,当然了解汪燕

    玲这时内心的委屈。

    但是,不如此绝不会将雪丹凤引出来,这些儿女私情的事,她作师父的只能诱导,绝不

    能强逼。

    而且,也可趁此试探雪丹凤是否真的不关心她的涛弟弟,如果她依然一往情深,她不但

    要开门,还要帮着涛弟弟劝玲妹妹。

    果然,汪燕玲的哭声一起,室内立即响起了开门声,接着开了室门。

    姿丽娟秀,玉颊清减,一双凤目哭得有些红肿的雪丹凤,闪身而出,伸臂抱住了掩面哭

    泣的汪燕玲,同时流着泪道:“玲妹妹,你可不能和我比,我是个苦命人。”汪燕玲被雪丹

    凤一抱,愈加的泣不成声了,不由伤心地哭着道:“小妹的命更苦。”江天涛痛苦的望着雪

    丹凤和汪燕玲,心中既惶急又惭愧,一个是慈母遗命,指腹为婚的妻子,一个是十多年来辛

    苦照顾自己饮食起居的师姊。

    如今,他的年龄既长,艺业已成,并由老父亲手中接掌了声威震武林的九宫堡,但是,

    他却没给她们快乐。

    因而,他扪心自问,深觉愧对雪姊玲妹,尤其不如如何报答雪姊姊的深情厚谊于万一。

    朱彩鸾望着素衣白裙的雪丹凤,仅呼了一声雪姊,便羞惭的低下了头,因为,她自觉在

    雪丹凤的身上,夺走了一份爱情。

    雪丹凤一手搅着汪燕玲,一手握住朱彩鸾的玉臂,含泪呼了声蝶妹妹。

    海棠仙子看在眼内,立即慈祥而平静地道:“你们到此地来坐,我有话说。”汪燕玲举

    袖拭泪,即和雪丹凤、朱彩鸾并肩向海棠仙子身而走去,江天涛则默默的跟在三女之后。

    走至海棠仙子座前,四人同时躬身施礼,海棠仙子即命雪丹凤至室角石墩上取了四个蒲

    团来,依序分坐两边。

    汪燕玲和朱彩鸾在左,雪丹凤和江天涛在右,四人盘膝端坐,恭谨目注海棠仙子海棠仙

    子肃容看了江天涛四人一眼,但却亲切地说:“据凤儿回梵净山对我说,涛儿在龙首大会上

    连番施展旷世绝学,技冠群雄,震慑全场,天下英豪无不钦服,为师听了自是高兴。”说此

    一顿,瞟目欣慰地看了一眼端坐垂苜的江天涛,接着,又望着汪燕玲和朱彩鸾正色道:“不

    瞒你们说,涛儿的高绝武功,并非得自于我……”江天涛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汪燕玲和朱彩鸾也不由面色一变。

    雪丹凤不知师父是怒是喜,因而有些惴惴不安。

    又听海棠仙子继续道:“以涛儿目前的武功,远胜金狒盲尼,当然贫道也不是他的敌

    手……”江天涛一听,俊面惨变,汗下如雨,仆身伏跪在地,连连叩头触地,惶恐流泪道:

    “师父待涛儿恩深似海,高可齐天,一身兼任师教,抚育重责,十八年来不知耗损了师父多

    少精力心血,方将涛儿教养成丨人,此恩此德,没齿难忘,涛儿斗胆也不敢另投新师,涛儿叩

    别师父,几番凑巧,连获奇遇,唯涛儿一直苦于追捕毒娘子,无暇禀告师父,尚祈师天格外

    开恩,宽恕涛儿不陈之罪。”哭声说罢,连连叩头。

    汪燕玲因系母命指腹为婚,已是众人公认的九宫堡少夫人,这时见江天涛惶恐伏地,也

    急忙跪在蒲团上,惶声道:“涛哥哥视前辈,恩逾父母,岂敢忘本而另拜名师……”话末说

    完,海棠仙子已欣慰的笑了,接着愉快她笑着道:“傻孩子,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乃

    是可喜可贺之事,尔等何必如此慌急?再说事实如此,又何必自欺?”说着,慈祥地望着江

    天涛,肃手亲切地道:“涛儿快起来,玲姑娘快起来,我还有话说。”海棠仙子一俟江天涛

    和汪燕玲盘膝坐好,含笑继续道:“对于涛儿如何获得许多绝世武学一事,我想在坐的人都

    想知道。但是,在涛儿叙述事实之前,我想先讲一个二十多年前的真实故事。”江天涛和雪

    丹凤、朱彩鸾和汪燕玲听说海棠仙子要讲故事,彼此互看一眼,但都感到有些茫然不解。

    因为,四人俱都不知海棠仙子为什么突然要讲故事。

    海棠仙子神情肃穆,凤目平视着数丈外的洞口,似在回忆一遍那个故事,沉吟有顷,方

    才平静地道:“二十多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武功不凡的少女,就像现在的彩虹龙女,艺

    艳双绝,剑术精奇,轻功尤为惊人。

    那个少女离开她的师父,下山不久,便连败大江南北和黄河两岸的数十着名高手和剑

    客,因而声名大噪,武林尽知。

    俗话说:树大招风,名大遭嫉。因而,有不少隐迹不出的高人找她过招,甚至有远自边

    疆和塞外来的。

    但是,那些风尘仆仆,不远千里而来的高人名家,在双方交手过招之下,竟无一人胜过

    她。

    就在那期间,齐鲁燕赵一带,突然又崛起一位武功超群的少年,不足两月,便誉满中

    原。

    多事的武林人物,纷纷谈论那个武功不凡的少女,如果能嫁给那个新崛起的少年,必是

    一对美满的姻缘。

    事实上追求那个少女的俊美少年,早已多如过江之鲫,但是少女理想过高,因而竟无一

    人合她的心意。

    当时听说又崛起一位少年高手,决心前去挑战,她不止要亲自去看看那少年,而且,心

    中也着实不服,因为她总觉得那少年,争去了她的不少光彩。

    当少女找到少年时,少年正被四个黑道着名高手围攻,情势已极危急,少女生具侠骨,

    岂容匪徒猖狂,立即加入搏斗,尽诛四寇。

    由于少女有援助救命之恩,因而少年视少女为救命恩人,毕恭毕敬,百依百顺,继而两

    人情愫暗生,心灵相通。

    武功高而又俊美的少年,自是许多少女们追求的对象,那个少年,自然不能例外,他在

    几番巧合下,又结识了三个美丽少女,也皆有恩于他。

    事后被那个武功不凡的少女知道了,十分气恼,一怒之下,绝决而去,少年念她有救命

    之恩,只得抛弃三个美丽少女与那个武功不凡的少女结婚。

    其余三个美丽少女,闻讯十分气愤,就在他们举行结婚大典的礼堂外,各自拔剑自

    刎……”江天涛和雪凡凤,以及汪燕玲、朱彩鸾四人一听,面色同时一变,不由机伶伶的打

    了一个冷战。

    这时,海棠仙子的神情激动,面色惨淡,鼻尖鬓角已渗出了油油冷汗,她竭力镇定地继

    续道:“原就强自欢笑的新郎官,飞身扑在三个美丽少女血渍淋漓的尸体上,放声嚎啕,痛

    不欲生……”雪丹凤已明白了海棠仙子讲故事的动机,当然也知道那个武功不平凡的少女就

    是海棠仙子,不由凤目旋泪,戚声问:“师父,那三个少女,竟无一人活命吗?”海棠仙子

    惨然颔首,道:“其中一人,幸能及时止血,抢救,挽回了频临死亡的生命,但她已是万念

    俱灰,心寒意冷了,终于遁入空门,削发作了尼姑……”汪燕玲娇靥苍白,暗自警惕,万幸

    她及时想得开,没有崛强闹气,否则,极可能步上海棠仙子少女时的覆辙。朱彩鸾听得有些

    自艾自怨,因为她深怕海棠仙子少女时的故事重演,因而渴欲听个结果,是以,黯然问:

    “以后呢?”海棠仙子惨淡的道:“就在混乱的当晚,新郎怀着痛心疾首的悲切心情,也失

    踪了。”江天涛不由黯然关切地问:“师父,那个少年以后可曾回来?”海棠仙子木然摇摇

    头,悲切的道:“少女踏遍天涯海角,访遍了名山寺院,再没有发现那少年,最后,那个少

    女在极端痛苦下,也遁入深山,作了道姑。”

    说至此处,身躯微微颤抖,缓缓合上凤目,一丝隐隐泪水,似是在她长而密的睫毛中渗

    出来。

    江天涛和雪丹凤这时才知道师父是一个情场失意,心灵一直埋着痛苦的人。

    这时见海棠仙子强抑内心的激动和悲痛,两人都不禁为历尽沧桑的恩师流下两行同情之

    泪。

    朱彩鸾和汪燕玲,既然知道了故事中的少女是海棠仙子,自是不敢随意发问,只是同情

    的望着海棠仙子的惨淡面容。

    海棠仙子强抑内心的悲痛,微合着双目,继续道:“但是,她深信她的丈夫会回来,终

    有一天会来找她,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说至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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