觑目向内一看,心中大喜,正是身穿黄衫,头束方巾的汪燕玲。汪燕玲双眉紧蹙,泪痕
满面,一双澄澈如秋水的凤目,已经又红又肿了,她正坐在桌前,提笔写字。江天涛不知她
在写什么,凝目一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啊。
就在他失声惊啊的同时,窗内噗的一声,眼前一黑,房内的灯光已熄了。江天涛震惊地
立在窗前,他完全惊呆了,因为,他看到汪燕玲正在写玲儿绝笔四个字。他不需要看纸上写
些什么,那必是写给父亲江浩海的一封绝笔信。
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林婆婆的话……少堡主快去,错过今晚的机会,也许您永
远见不到您的玲妹妹了。他确没想到,林婆婆料事如神,竟被她说中了。
心念末毕,蓦闻窗内的汪燕玲,忿怒地沉声问:“什么人?”江天涛一定神,慌得急声
道:“玲妹,是我!”房内先是一静,接着是一阵沙沙揉纸的响声。
江天涛知道汪燕玲已将那封信笺揉成纸团,于是一转身,急步走至房门前,单掌平贴门
缝,暗劲一吐。咋的一声脆响,门闩应声而断,身形一闪,推门奔进房内,迳向内室扑去,
同时,亲切而焦急地连声低呼:“玲妹妹!”
但是,转身昂首的汪燕玲,看也不看,理也不理。江天涛心慌意乱,满头大汗,早已忘
了林婆婆说的低声下气陪笑脸,伸臂过去,连连摇晃着汪燕玲的香肩,惶声焦急地道:“玲
妹,小兄总算找到你了。”
汪燕玲见江天涛在背后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肩,芳心又急又惊,想起这些天所受的委屈,
心头一酸,双手掩面,顿时伤心地哭了。江天涛心中愈加慌乱,一面举袖拭汗,一面焦急地
解释道:“玲妹,这都是误会……”汪燕玲一听误会,不由怒火高炽,倏然放下玉手,转身
望着江天涛,嗔目怨声道:“误会,误会,现在她们都是名正言顺的少夫人了,还说是误
会。”
江天涛被汪燕玲逼问得哑口无言,一连退了两步,他确没想到汪燕玲会这么凶,继而一
想,事实如此,也恕不得她大发雌威。于是一定神,急忙无可奈何地解释道:“玲妹,小兄
愿向苍天发誓,几番凑巧,才造成今日之局,凭良心说,小兄绝没有要娶她们的意思。”
汪燕玲昂首哼了一声,忿忿地道:“还说没有那种意思,看你们沿途飞驰,笑语如珠,
游山玩水,偎偎依依的亲热劲儿,哪里还想到苦命的我。”说至此处,眼中的泪珠,再度簌
簌地滚下来。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这话果然被林婆婆猜中了,汪燕玲竟真的沿途一路跟了下来。心
中一慌,钻眉苦脸地分辩道:“玲妹有所不知,小兄虽然笑在脸上,实则苦在心头,无时无
刻不想着玲妹你。”
汪燕玲听得芳心一甜,但却轻蔑地道:“想我?鬼才相信,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江
天涛听得一愣,接着分辨道:“我这不是找来了吗?”汪燕玲的娇靥微微一红,但却轻哼一
声,低声道:“现在来已经迟了!”
江天涛惊异地问:“为什么?”汪燕玲冷冷一笑说:“何必问我,你在窗外早已看
到。”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他不敢提到死字,唯恐惹起汪燕玲的寻死决心,只得嗫嚅着
道:“我没看清楚!”
汪燕玲本想以此要胁江天涛,而他偏说没有看到,不由顿时大怒,黛眉一竖,厉声道:
“既然没看到,现在我就做给你看。”看字出口,低头躬身,迳向墙壁上猛力撞去。
江天涛大吃一惊,没想到弄巧成拙,身形一闪,伸臂将汪燕玲的娇躯抱住,同时,惶急
的连声急呼:“玲妹,玲妹,你听我解释嘛!”汪燕玲趁势倒进江天涛的怀里,又捶又打,
一面挣扎,一面哭声道:“我不想活了,快放开我,让我死给你看。”
江天涛哪里敢放手,相反的抱得更紧了,同时,苦声解释道:“玲妹,玲妹,我是怕你
寻死呀,所以才慌说没看清楚,谁知反而弄巧成拙了……”话末说完,院中突然暴起一声粗
狠大喝:“大胆贱婢们,还不快生滚出来,大爷们都到了。”
江天涛听得一愣。汪燕玲也不哭了。院中那人,再度粗犷地怒声道:“贱婢们还不快些
滚出来受死,不要连累店家,否则大爷放把火烧死你们。”
江天涛早已断定来人是力拔山的部属,但他不敢放松汪燕玲,仍怕她趁机寻死,因为他
曾亲眼见她写绝笔书,似是不像林婆婆说的那一套儿女经。正在迟疑,蓦闻怀中的汪燕玲,
忿忿地沉声道:“让小妹先出去。”
说罢,举袖匆匆拭乾了香腮上的泪痕,挣脱了江天涛,迳向外间走去。江天涛松开汪燕
玲,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看样子她可能不会寻死了,这还真得要感谢院中来人的解围。走出
房门一看,院中参杂地立着不下二十人,俱是灰衣劲装丝带围腰,每个人的胸襟上,都有一
条丝线绣的黑龙。
当前一人,肩宽背厚,头如麦斗,两道浓眉,几乎覆住了那双暴突的炯炯眼睛一望而知
是个臂力惊人的凶残之徒。其馀等人,有瘦有肥,年岁不一,个个凶眉暴眼,俱都携有兵
刃,大都是面目狰恶之辈,均非善类。
江天涛正打量间,蓦见当前莽汉,注定江天涛的俊面,先是一愣,接着轻蔑地怒声道:
“好个贱婢,变得好快呀,你穿上蓝衫,大爷就认不出你是彩虹龙女了。”江天涛一听,顿
时大怒,不由怒声道:“鼠辈闭嘴,如再胡言乱语,定要你葬身此地。”
莽汉一听江天涛的声音,不由一愣,接着沉声问:“你是谁?”江天涛尚末回答,娇靥
凝霜的汪燕玲,抢先怒声道:“他是谁要你来问。”莽汉一听,顿时大怒,暴睁着凶睛厉声
道:“你这贱婢,杀伤本旗浑源坛上的弟兄七八人,大爷正要找你和彩虹龙女,还敢在此强
嘴。”
说话之间,急上数步,伸出毛茸茸的巨掌大手,五指弯曲如钩,迳向汪燕玲的面门抓
去。汪燕玲在墓地中方斗十数壮汉之际,的确有些焦急,这时有了涛哥哥在身边,哪里还将
莽汉放在眼内。一见莽汉伸手抓来,芳心顿时大怒,黛眉一竖,怒声娇叱:“尔敢如此小觑
我。”
娇吃声中疾退半步,趁势撤出长剑,寒光一闪,疾演“翠雀展屏”,闪电斩向莽汉的毛
毛右腕。莽汉毫不畏惧,一声嘿嘿冷笑,仍向汪燕玲的面门抓去。江天涛看得面色一变,知
道莽汉练有铁布衫,汪燕玲脱口一声惊呼,长剑奋力向莽汉生满黑毛的右臂格去,同时,娇
躯仰身向后疾退。
铮的一声暴响,长剑如击败革,莽汉的巨掌,已抓向汪燕玲的前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
际,蓝影一闪,震怔一声大喝:“鼠辈找死!”大喝声中,江天涛已握住莽汉的右腕,接着
一招“闭观拒神”振臂轻轻一抖,同时怒声道:“去吧!”
吧字出口,一声闷哼,莽汉的身躯,顿时拿桩不稳,踉跄后退,直向身后十数壮汉的身
而退去。数声暴喝,人影闪动,十数壮汉中,飞身纵出数人,纷纷伸臂将踉跄后退的莽汉扶
住。莽汉拿桩立稳,只气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推开左右扶他的人,再向江天涛和汪燕玲
面前扑去。
同时,浓眉怒轩,凶睛暴睁,切齿厉声问:“小辈,你敢乘大爷不备之际,推拿大爷,
简直是吃了态心狗胆,你是谁,快报上字号来。”江天涛对这些莽汉粗人,懒得生气,仅沉
面淡淡地道:“在下是谁,你没权过问,快些转报你家龙君得知,就说在下三日内,必去烟
微筒山拜会,要他速交出本堡的逃婢毒娘子。”
莽汉一听毒娘子,心中一惊,恍然大悟,不由脱口惊呼:“你?你是九宫堡的少堡
主?”江天涛点点头,淡淡地道:“不错!”莽汉面色一变,举手一指横剑卓立的汪燕玲,
惊异地问:“她,她是谁?”
江天涛转首看了一眼特别注意他回答的汪燕玲,不自觉地笑了,接着风雅地说:“她是
贱内,九宫堡的正室少夫人。”汪燕玲听得娇靥绯红:心花怒放,深情地睇了一眼江天涛,
娇哼一声,翻腕将剑收入鞘内。
就在汪燕玲娇哼收剑的同时,一个四十馀岁的乾瘦中年人,急步走至莽汉的身边,悄声
耳语了几句。莽汉听罢,凶睛暴睁,突然厉声大喝道:“好小子,你敢吓唬大爷,让大爷试
试你的臂力再说。”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挥动巨擘,猛向江天涛的天灵砸去。
江天涛为了沿途不再发生事端,顺利到达烟筒山,决心给莽汉一些颜色看看,于是一声
冷笑,疾演“李王托天”举臂托住莽汉的巨掌。紧接着,大喝一声,扣腕猛压,振臂推了出
去。
莽汉一声嘄叫,身形顿时拿桩不稳,一阵翻滚,直向十数壮汉的身前滚去。十数壮汉一
见,面色大变,一声吆喝,纷纷扑前挽扶莽汉。由于莽汉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铁布衫,如
之江天涛推送之力又猛,一阵惊呼嗥叫,竟将抢救的壮汉悉数撞翻,顿时乱成一团。
汪燕玲一见,忘了仍穿男衫,不由咯咯地笑了,直笑得娇躯直颤。一阵吆喝,十数壮
汉,相继跃起,纷纷向店外逃去。江天涛立时朗声道:“请即转告力拔山,三日之内,在下
定然前去拜山。”把话说完,十数壮汉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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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塞外枭雄
汪燕玲深情地望着江天涛,略含妒意她笑着道:“这些人真是蠢才,有了彩虹龙女的地
芀,岂能少得了少堡主。”江天涛俊面一红,趁机愉快地催促道:“玲妹,我们快去
吧……”汪燕玲佯装不解地问:“去哪里?”江天涛急忙解释道:“明光客栈呀!”汪燕玲
立即摇摇头,道:“不!”江天涛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汪燕玲摇摇头,
淡淡地道:“不为什么!”江天涛又愣了一愣,焦急地道:“她们正在那面等你呀!”汪燕
玲末待江天涛话完,立即轻蔑地反声问:“等我?”江天涛被问得又是一愣,正待说什么,
发现一个神情紧张地店伙正在前面房角处,向着这面探首。于是心中一动,急忙招手吩咐
道:“快些结帐备马。”店伙一听,正求之不得,赶紧应了声是,转身急急走了。
江天涛游目一看,发现其他房间内的旅客,虽然没有出来,但他断定暗中必然有人愉
看。
于是一推汪燕玲的香肩,低声道:“我们回房里去谈。”汪燕玲满心不愿地走进房内,
顺手打亮火种,燃起了灯,室内立时光明大放。
江天涛定睛细看汪燕玲,不由脱口关切地道:“玲妹,你瘦了。”汪燕玲一听,心中立
即升起无限酸意,凤目中也涌满了泪水。
江天涛急忙扶汪燕玲坐下,同时,恨声道:“一切过错都由毒娘子引起,此番捉住这贱
婢,定然将她粉身碎骨方消心头之恨。”汪燕玲心中一动,仰起泪眼关切地问:“毒娘子逃
来塞北,是由何处得来的消息?”江天涛感慨地一叹道:“几番失落她的行踪又觅得,都是
三钗帮供给的消息。”汪燕玲黯然一叹,道:“这件事的确应该感谢彩虹龙女姊妹三人,仅
凭九宫堡的一些堡丁和马总管等人,哪能踩得如此清楚。”说此一顿,再度一叹,感激地
道:“方才在墓地中,也多亏萧姑娘解围,否则,时间一久,我终归是要吃亏的。”江天涛
听得心中一动,趁机怂恿道:“稍时见了面,大家都是自家姊妹……汪燕玲末待江天涛话
完,立即摇摇头道:“我不去。”江天涛听得一愣,不由急声问:“为什么?”汪燕玲双颊
微微一红,羞涩地道:“假设她们问我为什么和你闹气离开九宫堡,那时该多难为情,尤其
当着彩虹龙女…”江天涛赶紧正色道:“我保证她们不问。”汪燕玲依然摇了摇头。
江天涛立即焦急地道:“现在已进入力拔山的势力范围,你怎可再单独行动?”汪燕玲
胸有成竹地道:“稍时出店,我即奔灵邱县,明天正午,可达倒马关,一进倒马关便平定
了。”江天涛愣愣地望着汪燕玲,久久才迷惑地问:“你要去哪里?”汪燕玲毫不迟疑地
道:“回九宫堡呀!”江天涛不由提议道:“此地距烟筒山,最多三日行程,捉住毒娘子和
朝天鼻后,我们一起回幕阜山岂不更好吗?”汪燕玲依然摇摇头道:“不必了,人手已经够
了,我去了反而诸多不便。
话声甫落,院中已有了脚步声。
汪燕玲首先站起身来,道:“店伙来了。”说着,当先向房门走去。
江天涛无奈,只得跟在汪燕玲身后走出来,只见门外立着一人,果是方才那个探头的店
伙。
店伙一见江天涛和汪燕玲,急忙躬身道:“爷,马已经备好。”江天涛和汪燕玲略微颔
首,迳向店门走去。
到达店门下,帐房先生和另两个店伙早在那里伺候了。
汪燕玲末待帐房先生开口,顺手丢给他一绽银子,迳自从拉马的店伙手中,将黄马接过
来。
江天涛深怕汪燕玲不回九宫堡,因而仍想挽留她,这时见她拉马,不由低声要求道:
“玲妹,我总觉得……”汪燕玲末恃江天涛话完,立即郑重地道:“小妹还是早些回去的
好,免得姑父日夜惦念”江天涛一听她谈到老父,知道她已决定转回九宫堡去,只得关切地
道:“既然如此,玲妺途中小心,凡事应多忍耐。”汪燕玲应声晓得,飞身纵落鞍上,但她
又俯身对江天涛叮嘱道:“表哥记住绣衣为重,捉人次之。”江天涛连连颔首道:“我自会
见机行事。”汪燕玲依恋地看了江天涛一眼,黯然说了声表哥珍重,拨马向南,绕城向东南
驰去。
江天涛正在街心,直到看不见汪燕玲的马影,才怅然若有所失地向明光客栈走到达客栈
门前,腾身飞上房面直奔自己宿的独院。
来至院门外,心中一动,悄悄纵上墙头一看,只见小厅上,灯火通明,朱彩鸾、邓丽
珠、彩虹龙女和冷萍,俱都眉头不展,暗透忧急之色,默默地坐在椅上,低头看看脚前,似
是都有一份沉重心事。只有林婆婆坐在靠近厅门的一张圆凳上,嘴角挂着微笑,目光望着四
女,似是话声刚落。
心念一动,林婆婆果然笑呵呵又说了:“我的四位姑娘,放心吧!我老婆子保证你们见
了面皆大欢喜。”彩虹龙女黛眉微蹙,缓缓抬起头来,忧虑地道:“只怕汪姊姊不肯
来……”林婆婆末待彩虹龙女说完,立即含笑正色道:“她不来没关系,我们去。”邓丽珠
在九宫堡已经耳闻汪燕玲负气出走的原因,因而担心地道:“如果汪姊姊不理呢?”林婆婆
极有把握地笑着道:“绝对不会,你们四位姑娘放心听我老婆子的,稍时见了汪姑娘的面,
立即一涌而上,你呼姊姊她呼妹妹,不怕她不理。”冷萍是经过阅历的少女,她深怕汪燕玲
自恃是正室原配,有意在诸女面前树威,因而忧心地道:“须知汪姑娘是正室夫人”林婆婆
见自己的小姐也黯然神伤起来,顿时慌了,立即宽声道:“什么正室夫人偏室夫人,假设少
堡主娶上十个二十个娇妻美妾,难道说还编号不成?”冷萍见林婆婆急不择言,立即沉声阻
止道:“林婆婆……”林婆婆是似说溜了口,继续沉声道:“四位姑娘大可不必为此忧急担
心,谁先生了儿子,谁就得宠,谁就是正室夫人……”冷萍见林婆婆越说越不像话,而且彩
虹龙女和朱邓二女的娇靥也都红了,只得由椅上站起来,怒声斥责道:“林婆婆怎的竟敢如
此放肆。”立在墙头上的江天涛深怕冷萍看见,急忙身形一闪,飘身落在院外,登上门阶叩
了两下门环。
门环一响,立即听到林婆婆兴奋地道:“少堡主和汪姑娘来了。”接着是冷萍忧急的低
声道:“方才林婆婆的话,恐怕他们听到了。”林婆婆立即宽慰地笑着道:“不会的,放心
吧!”接着是一阵向院门走来的急促脚步声。
江天涛听得心中一动,对汪燕玲返回九宫堡的事,必须婉转陈述,否则,四女心情欠
佳,极可能影响前去捉拿毒娘子。
心念方毕,门内闩声已响,呀然一声门开了。
门内当前一人,正是抱足信心,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欢笑的林婆婆。
冷萍四女,拥立在林婆婆身后,个个神情紧张,俱都强自绽笑,但看到门外只有江天涛
一人时,立时呆了。林婆婆首先忍不住惊异地问:“汪姑娘呢?”江天涛看了四女的震惊神
色,故意兴奋地笑着道:“我们去厅上谈。
说罢,愉快地走进院门,匆匆向厅上走去。
冷萍四女看了江天涛的愉快神色,愈加迷惑不解,不由互看一眼,急急跟在江天涛身
后。
江天涛走进小厅,立即落坐,首先望着林婆婆,愉快地道:“一点不错,玲妹妹果然宿
在那家鼎隆栈内。”林婆婆曾向冷萍四女保证汪燕玲会来,这时见江天涛一个人回来,首先
忍不住焦急地问:“少堡主,我的大贵人,汪姑娘呢?”江天涛愉快地道:“她回九宫堡去
了。”冷萍四女粉面一变,脱口一声惊啊:俱都愣了。
一向断事如神的林婆婆也呆了,久久才震惊地问:“为什么?”江天涛看了五人的神
色,故意愉快地一笑道:“她原本预定一同去烟筒山,但她觉得人手足够应付了,想起离堡
这么多天,知道家父极为挂念,所以她先回去了。”朱彩鸾立即埋怨道:“至少你该带玲姊
姊来和萍姊姊,珍姊姊见见面呀!”江天涛依然愉快地笑着道:“她怕天明行动不便,决心
明日中午进倒马关,所以没有前来。”说此一顿,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望着彩虹龙女,笑着
道:“玲妹还一再要我代她谢谢珍妹妹的解围,以及三钗帮代为暗踩毒娘子的事。”彩虹龙
女心中一甜,立即愉快地笑了,同时谦逊地道:“玲姊姊也大客气了。”林婆婆见江天涛没
说汪燕玲谈到冷萍的事,立即含意颇深地问:“请问少堡主,汪家姑娘还说些什么?”江天
涛早已洞烛林婆婆的心意,立即以恍然似有所悟的口吻道:“你不问我倒险些忘了,玲妹还
特别谈到在星子山与萍姊姊相遇的事,她不但说萍姊姊对她亲切,还特别称赞林婆婆你的目
光利害。”林婆婆最喜听人奉承,这时早已呵呵笑了,同时得意地笑着道:“不是我老婆子
夸口,任何人见了我,都要说我有双精明眼睛。”冷萍四女看了林婆婆当之无愧的神态,俱
都咯咯地笑了。
江天涛见四女已恢复高兴,立即将店中莽汉寻事的事经过,以及令莽汉转告力拔山的
事,说了一遍。
冷萍一听,立即忧急地问:“既然涛弟弟表明了身份,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即刻动身,
星夜兼程,在力拔山下令派人沿途截击的时候,我们已到了烟筒山下了。”江天涛等人一
听,立即同声赞好。
林婆婆趁机奉承说:“我家小姐智谋超群,机智绝伦,堪称她以吴用,如孔明,亚赛徐
茂公,应该是当之而无愧:”江天涛等人一听,俱都哈哈笑了。
只有冷萍,粉面通红,忍笑娇叱道:“林婆婆总爱贫嘴,还不快去通知店夥备马!”林
婆婆愉快的应了声是,急步奔出厅去寒风凛冽如剪,大雪飞舞飘花,茫茫大地,一片银色。
江天涛和冷萍四女及林婆婆,星夜兼程,急急赶路,这时正遇上寒风大雪。
六人身披大氅,头戴风帽,非但禦寒,且可遮蔽“力拔山”部属眼线的耳目。
六匹健马,迎着寒风大雪狂驰如飞,铁蹄过处,雪屑四溅,由六马口鼻中喷出的蒸腾白
气,被寒风吹得一闪而逝。
天空昏暗,大雪如雾,已分不出是何时辰。
十数里外的烟筒山,峻岭起伏,重峰连绵,天地一色,覆满了皑皑白雪,仅几座高峰上
尚能看到古木森林所显出的斑斑黑点。
江天涛看了烟筒山无涯无际的绵延山势,和矗立半空的高峰,立即回头望着林婆婆,大
声问:“林婆婆,“力拔山”果然在临福镇上设有“迎宾馆”吗?”仅露出一双眯眯小眼的
林婆婆,立即纵马超至邓丽珠马前,大声回答道:“没错,我老婆子记得清清楚楚!”说此
一顿,又似有所悟的大声道:“有什么话趁现在四野无人尽快说,稍时到了力拔山设的“迎
宾馆”内,再想谈什么就不方便了。”彩虹龙女再度提议道:“我仍不主张去迎宾馆,既然
决定今夜上山,何不就在山下找一处山洞土岤,寄放马匹,进退撤离都容易。”林婆婆一
听,立即反对道:“我的珍姑奶奶,我们已跑了两天一夜了,睡不足,吃不好,还要连夜上
山,恐怕没将毒娘子捉到,你们先累得趴下了。”冷萍知道林婆婆不愿留在山下照管马匹,
但她去了又碍手碍足,只得沉声道:“几位姑娘俱是武功精绝之人,吃些东西略事调息便可
恢复体力,这些事也需要你担心?”林婆婆见自己的小姐也驳斥她,自然无话可说了。
朱彩鸾纵马向前,大声道:“这等大风雪天,他们无法用讯鸽通消息,我认为还是星夜
造山为上策,即使“力拔山”先我们而得到消息,也没有充份的准备。”邓丽珠立即机声
道:“俗话说:“迅雷不及掩耳”,即刻上山,也许当场可将毒娘子抓到,否则,对方有了
准备,一看“力拔山”不敌,很可能又趁机逃走了。”江天涛一听,毅然应好,决心直奔山
下。
天空逐渐昏暗,风雪更大了,无数疾劲雪屑,吹打在六人的大氅风帽上,发出“沙沙”
的声响。
六人迎着凛风厉雪,避开山麓下的临福镇,直向山前驰去。
天山一色,大地皑白,除了六匹健马踏在厚厚积雪上的“喳喳”声音和风啸,再听不到
其他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即使有人听到外面的马奔声,在此凛风厉雪中,也没人甘愿跑出热烘烘的茶馆酒楼或暖
房,到镇外来察看。再说,自大自恃的“力拔山”属下,也自信没有人吃了态心狗胆,居然
敢偷偷进入烟筒山。
江天涛六人绕过临福镇,即见山前横贯一线无际黑影,六人断定那是一座绵延广大森
林。
到达近前一看,正是一片百年巨松大林,松枝浓密,上覆积雪,林内一片漆黑。
江天涛一催马腹,当先冲进林内,风劲顿时减小。
林内枯枝甚厚,多是松子松针,小青的铁蹄,下陷深达半斤,发出清脆刺耳的断枝声,
奔驰非常吃力。
大马速度大减,纷纷昂首怒嘶。
林婆婆首先高声尖叫:“俺的大贵人,下来吧,马不能再跑了。”江天涛哑然一笑,当
先勒马,飞身纵落马下。
冷萍四女和林婆婆,也相继下马,六人拉马向深处走去。
大马六人踏在枯枝松子上,颤颤巍巍,“轧卡”有声,愈深入愈黑暗,但也愈深入愈无
风。
到达数座大石处,六人同时停下来。
江天涛将丝缰系在鞍头上,当先走进大石间一看,立即笑着道:“这里面很平坦,就在
此地吧!”冷萍和“彩虹龙女”四人,纷纷系好马缰,林婆婆迅即为各马分好草料袋。
江天涛一见性急的朱彩鸾当先走进来,立即笑着问:“鷩妹,你看此地比山洞土岤又如
何!”说话之间,邓丽珠和冷萍三人也走进来了。
四女游目一看,三面有大石拱围,中间约丈五方圆,地下十分平坦,松枝乾燥,毫无霉
气,且有浓重的松子香味。
邓丽珠首先兴奋的道:“这里太好了!”话声甫落。抱着大包食物乾粮的林婆婆已走了
进来,同时有些不高兴的道:“这里好就在这里吃吧!”彩虹龙女知道林婆婆有些不痛快,
急忙和冷萍帮着她摆食物包。
朱彩鸾俯首一看,黑呼呼的四五包,只觉香味扑鼻,看不清楚究竟是些什么好吃的东
西,于是愉快的道:“林婆婆,快去我鞍囊里拿油烛来!”林婆婆一面摆着食物包,一面挥
手沉声道:“俺的姑奶奶,将就些,你就摸瞎吃吧!
这大的风在林内点火,那还了得?”大家知道林婆婆的脾气,都笑一笑!
朱彩鸾虽然任性,但对林婆婆却特别投契,这时被林婆婆抢白了几句,毫不为意,反而
撒娇似的道:“人家看不到嘛!”林婆婆一听,立即拿起一块东西,顺手举至朱彩鸾的面
前,没好气的道:“姑奶奶,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鸡腿,给你,我老婆子保你不会吃进鼻子里
去!”江天涛等人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尤其邓丽珠和“彩虹龙女”,只笑得上气不
接下气。
朱彩鸾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她喜欢吃的鸡腿,也高兴的笑了。
冷萍见林婆婆又犯了老脾气,本待叱责她几句,但见皆大欢喜,朱彩鸾也没生气,到口
的话:又曣了回去。
实在说,沿途也真多亏她照顾,跑前跑后,找店问路,的确够辛苦的了。
假设她冷萍果真与涛弟共偕白首,鄂京桃林山的产业,还得托他们两个老夫妇代为掌
理。
万一祖德荫厚,和涛弟共生一男,送回桃林山,也好接续张氏门中的香烟,届时仍要靠
林婆婆照拂。
想到此处,觉得今后更要将林婆婆另眼相看了……心念末毕,蓦闻江天涛迷惑的问:
“萍姊姊,你在想什么?”冷萍一定神,娇靥顿时通红,急忙摇摇头,笑着道:“没想什
么!”江天涛和彩虹龙女等人见冷萍不说,自是不便再问。
勤快的邓丽珠,立即将软饼卷好的滷牛肉,交给冷萍。
冷萍谢过邓丽珠,接着正色道:“根据我们绕过临福镇的宁静,也许没人出镇察看,我
觉得还是趁天色昏暗上山,不必等到天黑。”江天涛和彩虹龙女等人,俱等以为冷萍想的是
入山问题,因而齐声应是。
刚刚出去照顾马匹又回来的林婆婆一听,立即关切的道:“我们已经跑了两天一夜了,
不吃饱歇歇,绝不能上山,据我老婆子所知,“力拔山”的总坛,是在群峰拱围的高谷中,
即使轻功精湛的高手,也需一个时辰才能到达那里……”江天涛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插言
问:“林婆婆,你在塞北多年,可曾去过“力拔山”的总寨?”林婆婆一向不愿说“不”,
这时见问,立即不屑的沉声道:“那种充满了血腥的肮脏地方,他“力拔山”就是下红帖子
请我去,我都不去。
江天涛等人一听,知道林婆婆没去过。
但是一向不愿说“不知”的林婆婆却继续道:“不过我老婆子曾听人说过,“力拔山”
的总坛,布置的非常豪华富丽,极尽奢侈之能事,高手无数,美女如云,所以“力拔山”自
称是“塞上龙君”,而塞北老百姓却偷偷呼他是土皇帝。”说话之间,众人已进餐完毕。
林婆婆将食包收好,又给每人在棉壶里倒一杯冷沸水。
江天涛等人虽然急于上山,但为了应付即将来临的激烈搏斗,立即盘坐在大石下,闭目
调息。
林婆婆一面照顾马匹,一面在怪石间巡逻把风。
片刻过去了,江天涛五入相继调息完毕,纷纷起身,脱下风帽大氅,叮嘱了林婆婆几
句,迳向林外奔去。
林婆婆望着五人奔向林外的背影,不由感慨的摇了摇头,她自知武功不济,只能留在林
中照顾马匹,因为她去了也是累赘。
江天涛一人在前,冷萍和彩虹龙女落后半步跟在左右,朱彩鸾和邓丽珠并肩跟在江天涛
身后。
五人到达林沿,目光同时一亮,只见眼前一片银白,天空愈形昏暗,分不清究竟是何时
辰。
纵出松林,寒风刺骨,愈形凛冽,大雪似乎减少了少许。
五人展开轻功,身形疾如流星,直向前面一座纵岭上如飞驰去。
驰上纵岭,寒风愈厉,冰屑疾走,云雾旋飞,十丈以外的景物,时隐时现,模模糊糊,
无法看得清楚。
五人绕峰越谷,登崖翻岭,渐渐深入至中心地区。
但是,只见满山枯木苍松,和崎峰削臂,看不见有雄伟的大寨和行动的人影,整个山
区,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蓦见右前方的峰角下,现出一片巨大屋影,由于天空已经黑暗,几座巨屋中
已有了灯光射出。
江天涛首先刹住身形,举手一指,低声道:“你们看,那里可是“力拔山”的总坛?”
彩虹龙女机智灵活,毫不迟疑的道:“这可能是“力拔山”的支旗分寨。”
冷萍也急忙附声道:“不错,我也这样想,力拔山的总坛即使不如林婆婆说的那样豪
华,也不至于如此简陋!”
朱彩鸾插口迷惑的问:“林婆婆不是说建筑在群峰拱围的高谷中吗?我们登上前面那座
高峰,俯视下看,岂不一览无遗了吗?”
江天涛四人,纷纷颔首应是,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直向百丈以外的一座高峰前驰去。
来至峰前,五人腾身而上,攀枯藤,蹈斜松,藉着飞牙突石,直向峰上升去,但五人的
手足,均是一触即离,捷愈猿猴!
愈向上升,寒风愈冽,雪屑打脸,隐隐作痛。
到达峰上,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但藉着雪光的反映,十丈以内的景物,依然隐约可见。
五人游目峰上,发现不远处的枯杯中,闪闪射出一点灯光。
邓丽珠首先悄声道:“林内有人!”
朱彩鸾接口道:“我们过去看看!”
彩虹龙女急忙摇了摇手,悄声道:“根据灯光的稀少,林内可能是瞭望哨,由此也足证
距离“力拔山”的总坛,已经不远了。”
江天涛和冷萍机同的点点头,举手指了指林石。
于是,五人展开轻灵功夫,绕林向峰后驰去。枯林未绕完,五人的目光同时一亮
只见一蓬明亮灯光,迳由峰下谷中射上来,只照得北东西三面拱围的高峰,雪光发亮,
耀眼生花。
朱彩鸾首先兴旧的悄声道:“珍姊姊判断的果然不错,力拔山的总寨就在峰下冷萍却感
慨的道:“灯火照耀四峰,亮光直冲云上,力拔山的总寨的确够豪华的了。”
说话之间,五人已驰至峰崖,俯首向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