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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尸墓咒》

    第一章 活人祭祀

    下塘村自开天辟地来就缺水,窝在大别山山沟深处的一个小村子,抬眼望去,除了山还是山。

    这是个物资贫乏的年代,缺吃缺穿缺医缺药,大家只能先忙着填饱肚子,谁也没空去关心这个大山沟里的地方,所以下塘村唯一和外界外界的沟通,便是一条蜿蜒曲折,几乎是踩出来的山路。而从这条山路通往外界,便是最身强力壮的汉子,也要走上两个星期。

    大部分的村民,可能一辈子也没有踏出过这片山,每当听从外面回来的人说起外面的世界,有几十米高的房子,有可以在路上跑的飞快的车子,甚至还有可以肚子里装着人在天上飞的大鸟,都像是天方夜谭一般的,撇着嘴笑话几句吹牛,然后摇摇头,去忙活自家的事情。

    下塘村里大部分姓和,据说祖先当年是天下第一贪和?的心腹手下,赐的和姓。和?被抄家那会儿,正好回老家探亲。能混到那份上,和家祖上也是个极精明的主,到家还没住多久,便听说起了变故,思前想后,竟是星夜携了家眷,连着保镖护院丫鬟管家,一起进了山避世。到了如今的下塘村这个地方,开枝散叶,流传下来。

    事到如今,我们很难评定他做的对不对,虽然下塘村一直贫瘠与世隔绝,可是昔日共事的同僚,却有许多在那一场变故中被诛了九族,能全须全尾保一家老小周全的,基本上没有。

    外头的太阳烈的能把鸡蛋烤熟,即使坐在房间里,也还是酷热难当。空调什么的自然不用提,下塘村里至今连个电扇也没有,有也没有用,没有电,那东西也只能是个摆设。

    摇摇欲坠的小屋里,一个看不出年岁的老者,坐在一张同样古旧的躺椅上,这屋子是木头搭的,说是屋子,在里头待着,怕是比露天也好不到哪里去,夏天还能挡点太阳,刮风下雪的时候,怕是还没有树洞暖和。

    “龙神又想要媳妇啦。”老者半眯着眼,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一旁站着的壮实汉子说话:“小梅都嫁了有……六十年了吧?”

    壮实汉子不说话,低着头,半响,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古叔,只有这法子吗?”

    “既然不相信,就不要来问我。”老人索性闭上了眼,叹道:“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不懂,神灵也不信,已经几个月没有下雨了,池塘也都干了……下塘村,怕是熬不过这一次了。”

    壮年男子在老人身边又站了一会儿,还想说什么,却见老人已经闭上了眼,半响,还是轻轻的退了出去。

    屋外的阴凉下,站着几个二三十岁不等的男人,一见男人出来,就都围了上来。

    “村长,怎么样?”众人都是一脸的倦容,因为干旱,嘴唇手脚都是干裂的口子,说话也带着嘶哑。

    和有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古叔说,只有那一个办法了,为了全村的人,就试一试吧。”

    和有为这么一说,众人都不说话了,脸色也都沉了下来。

    “那可是……那可是……。”有胆小的,嗫嗫的说了一句,马上被和有为一个眼神制止了。

    “明天就是七月七。”和有为道:“就这么办吧。你们也去准备。”

    没有人应是,却也没有人反对,都面色沉重的散了去。

    夜深了,村东口有间破旧的小屋,屋子里,有张铺着草席的木床,床上,躺着个干瘦的女子,年纪并不大,一眼看上去,虽然面色惨白,可却也只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细瘦的瓜子脸,长的颇为清秀,好看的:。左边的脸颊上,一个深深的酒窝。

    “有为叔。”女子的身体不好,可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淡淡的笑:“你真好,在这个时候,你还愿意照顾我,你真是个好人。”

    和有为非常勉强的笑了笑,从桌上端了碗深褐色的药汁,走到床边,扶起女孩的头,道:“别说那么说了,赶紧把药喝了吧,把药喝了,才能早点好起来。小莲,今天的药有点苦。忍着点。”

    小莲乖巧的恩了一声,就着和有为的手张嘴喝药。

    药很苦,女孩却只是皱起了眉,大口大口的把药喝了进去。良药苦口,她还是青春年华,虽然活着也很累,可是却不想死。

    看着小莲喝了药,和有为收了碗放在桌上,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

    “有为叔,您去休息吧。”小莲喘息了几声:“别让婶子一个人在家待着,最近挺乱的。”

    “那我先回去了。”和有为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恩。”小莲应了一声,带着感激看着和有为出门,关上了门。

    和有为关上小莲的房门,心情沉重的慢慢往回走,一丝风都没有,即使是夜晚,热气也也蒸的人焦躁不安。

    和有为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低着头,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惊愕的抬起头来,一道光亮从天上劈下,是雷,打雷了,下塘村已经很久没有打过雷了。

    和有为张大着嘴,瞪着眼,完全忘了要躲避,只是死死的抬头盯着天空,一道又一道的雷光在天空闪亮,虽然没有雨,可是却像是一种征兆。在民间的传说中,雷神电母风师雨师,向来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下塘村的雷响了一夜,雷声轰鸣中,小屋里女孩的哀嚎声越来越小。

    喝下药后,小莲只觉得腹中渐渐绞痛起来,开始开咬牙忍着,渐渐地,呻吟出声……可是痛楚一波一波袭来,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雷声中,她知道没有人能听见自己的求救,她想到今天和有为低沉奇怪的表情,想到村子里流传着一个古老求雨的方法,想到今夜那碗比平时苦上许多的药……

    黎明终于静悄悄的降临了,奇怪的是,今天的阳光似乎没有前几日那么炙热,和有为领着人推开了小莲的房门,自己没有进去,招了招手,几个中年妇女手中捧着胭脂红绸走了进去。

    日正当空的时候,下塘村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冗长的队伍在村里绕了一圈,走上斜坡。那里,有唯一一口还没有完全干涸的池塘。

    下塘村已经干了小半年了,没下一滴水,似乎连天都没有阴过,火辣辣的日头日复一日的烤着大地。小河小沟早已经露了底,大小水塘也都干了,现在唯一有水的,就是这后山的池塘,能在这样的大旱中挺到最后,这池塘也有个很霸气的名字,叫龙口。

    龙口是个野地里的水塘,不大,但是极深,以前下塘村的人只知道它深,一个一米九的大汉进去也踩不到低,一根三五米的竹竿放到了头,也碰不着边。可是在大旱了四个月之后,龙口的水开始渐渐的往下去了,一天比一天少,一天比一天浅,终于,在全村的惶恐中,露出了湖底的礁石,他们这才知道,这湖有多深。

    从湖面到露出的礁石,目测了一下,少说也是十几米的高度,站在边沿上看下去,黑洞洞的,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窟窿,就是不恐高的人看了都有点腿抖,生怕是一个没站稳掉下去,就会被恶龙吞掉一样。

    敲锣打鼓的队伍慢慢的沿着山路,往龙口走去。这支队伍是从小莲的屋子里出来的,按理说,该是送葬才对,可相反的,吹的都是欢快的曲子,敲锣打鼓的,前引后跟的,都穿着红衣红裤,或者是压箱底经年也不舍得拿出来见人的好衣服,新衣服,。

    这队伍,就像是一只送亲的队伍。

    而这队伍,果然就是一只送亲的队伍,吹打班子过去之后,后面是顶四人抬的轿子,撑着轿子的横杆上,绑着红布扎的红花,轿子的门帘,是轻薄的红色纱绸,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有风,时不时的将门帘吹动。

    轿子里,靠坐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从帘子的缝隙中,隐约能看见俏丽的眉眼,那酒窝,赫然正是小莲。她紧闭着眼,脸上浓妆抹了粉和胭脂,看不出脸色,挽了发髻,插着垂着珠链的簪子,正是新嫁娘的打扮,甚至于,在贫瘠的下塘村里,没有一个新娘有过这么隆重的打扮。

    队伍蜿蜒着走到龙口湖边,和有为从队伍中间走上前来,抬手示意停轿,然后便有人捧上三牲祭品。

    和有为在祭品后面刷的一声跪了下来,后面哗哗的,跟着跪了一地的男女老少。

    “龙王爷,我们孝敬您来了。”和有为对着龙口喊道:“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求您下点雨吧……”

    各种各样的祈求声响成一片,回应他们虔诚的愿望的,自然只有寂静的山林。

    过了一会儿,和有为站起了身,挥了挥手:“送新娘子入洞房。大家回去吧。”

    众人也就起了身,几个棒小伙子拉开轿子的门,将小莲扶了出来,头脚用绳子固定住,站在水塘的四周,一点一点的放进了湖底。

    湖底的水还没完全干涸,但是能看见中央有一块略突出些的礁石,里面隐约的有光线射出。不过因为距离很远湖底黑暗,所以看的很不真切,大家便只当是水的波纹反光。

    小莲被慢慢的放到了湖底,平躺在突出的礁石之上,水浸了身体,大红色的喜服在水中荡漾。

    几个小伙子将绳子剪断收了回来,也就离开了湖口,那地方实在是太深,站在边上,让人感觉随时会掉进去一般。

    见事情做完,和有为便招手让大家回去,自己却忍不住的,又望湖里看了一眼。

    其实从上往下看,透过十几米的高度,只能看见湖底阴暗一片,根本是什么也看不清的,可是和有为往湖中看了一眼,却瞬间脸色煞白,身子摇晃了一下,要不是身旁的人手明眼快的拉了他一把,他差一点就掉了进去。

    “怎么了?和叔?”身旁的人关切的道。

    “没事,没事。”和有为有些哆嗦的摆了摆手,一手拉过想要再过去看看的人:“好了,我们都回去吧,龙王爷要洞房了,可不能打扰。”

    和有为在村子里的威信是很高的,他说走,几个小青年半点也不敢违背,纷纷的转身往回走。

    傍晚的时候,便起了风,紧跟着,滴滴答答的水珠从天上落下,这是一个不眠之夜,处处响着欢呼雀跃。可是当所有下塘村的人在庆祝这个旱季终于过去的时候,和有为却怎么都睡不着。闭上眼睛,睁开眼睛,他眼前出现的,都是那深渊中,突然睁开的眼睛。

    虽然隔着十几米的高度,虽然那塘底黝黑阴暗,可是小莲那暮然睁大的一双眼睛,那眼睛中的怨恨和不甘,却牢牢的刻在和有为心上。

    这一夜,暴雨填满了所有干涸的池塘溪流,下塘村的雨季重新到来。龙口湖的水位,也重新涨到了平齐湖口,那个盛装打扮的新娘,再也没有人提起。

    这一夜,下塘村最老得一个老者,古爷在自己的小屋中,与世长辞,他闭着眼,嘴角,却带了一抹令人心寒的诡笑。

    第二章 普村同庆

    上面那段故事,是从我爷爷口中听来的,故事中的和有为,是我的曾祖父,已经去世了多年,我并没有见过。据说他的死,也有些曲折离奇,但是爷爷没有细说,我也不敢多问。

    在我出生的时候,下塘村已经没有那么偏僻了。通往外界的路,虽然还不是那么好走,却已经通车,村子里虽然还是穷,可也已经有水有电有手机信号,那种一辈子没有见过外面世界人,也是一个一个的少了。

    可是传说故事却依然的多,比如山后面那个叫做龙口的湖,比如龙王娶亲的事故,都被我爷爷说的神乎其神,从小就教训我,要离那湖远一点,免得被拖下水去,当成了龙王府里的佣人。

    这自然只是大人吓唬玩水的小孩子的话,到了夏季,下塘村的大人耳提面命的日日都要说,可是我爷爷说的时候,那表情却特别恐怖,好像他真的见过那湖里伸出手来,拖了什么人进去一样。

    我的胆子不算小,可是爷爷的话在家里一直是权威,所以不得不听,那个龙口湖,也当真住了十几年也没有去过一两回,村里没有学校,我上小学的时候便是住在山外县城里的亲戚家,初中之后更是一直住校,一年在家里也待不了几天,就更加的几乎忘了这么个地方。

    大学毕业后,在外面晃荡了几年,混的不好也不算差,正有些倦怠的时候,上班的公司出了问题,老板赌玉失了手,不过还算是有良心,一人给了笔不多不少的遣散费让大家回家。

    那时候我已经有了点积蓄,想着也不用那么急着再找工作,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过了夏天再出去不迟,于是一个行李箱一背,带着靳宸,便回了老家。

    靳宸不是我女朋友,更不是见家长。其实靳宸是我的一个哥们儿,关系特铁的那种。大学校友,中国地质大学的高材生,大学毕业以后,本来找了个挺有前途的研究工作,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和家里闹着别扭,尽然办了停薪留职,找了个地方去支教,也顺带着散散心。

    这好巧不巧的,他报名去支教的地方,就是我那个依旧偏僻的老家,下塘村。于是理所当然的,我便成了领路的,一路带着靳宸到了下塘村,村里安排的住所是有的,但是破烂的很,于是更顺理成章的,靳宸便住进了我家,好看的:。反正大学就一个宿舍,谁没看过谁光屁股的样子,如今便在我房间里多加了张床,权当又回到宿舍了,哥俩好的,还能有个说话的伴。

    靳宸是那种五官长的特精致的人,穿着衣服看高高瘦瘦的,还装模作样戴个眼镜,温润斯文的像个大学讲师。脸侧有个酒窝,说话前习惯先淡淡的笑一下,迷得不少小姑娘神魂颠倒还不自知。到了我家没两天,邻居家的三姑六婆就都来打听他有没有对象了,是哪里人,恨不得直接扛了就走。

    “哎,幸亏我和你同居了四年,要不然,还真要被你这幅斯文败类的样子骗了。”送走打着找我爸有事情的幌子,实则来推销自家闺女的刘婶,我搂着靳宸的肩,摇头长叹:“幸亏我是没有妹妹啊,要不然迷上了你,你说该怎么办,我是反对呢,反对呢,还是反对呢?”

    靳宸呵呵笑了一下,将我的手拿开,走到墙角给自己倒了杯水:“第一咱们是同寝不是同居。第二,败类与否就见仁见智,但是斯文,和你比起来,我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很斯文的。至少同居四年,我没对你动过手不是。”

    “对我动手?”我哼笑了一声:“老虎不发威,你当我吼不过你啊?”

    说到这个,虽然我哼的很有架势,其实是底气不足的,虽说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从小没少摸爬滚打,但是可能是小时候营养没跟上,个子窜起来以后,体质就跟不上了。

    可一样是偏瘦的体型,靳宸脱了衣服,那肌肉结实有力,绝对是有看头的,而且顶着张温柔的脸,打起架来即狠的下心,也下的了手。而咱们两关系之所以这么好,那也是因为在学校里并肩打过几次架,不能说谁为谁挡刀那么夸张,可却也自觉是过命的交情。

    靳宸底气足,每谈到这个话题,他就分外照顾我这颗风雨飘摇的心,所以每次都默许我的自信,这次也不例外,他没反驳,端着水杯又走过来,和我并肩站在门口往街上看。

    大厅里的钟声沉沉的响了起来,我皱了皱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回头看了看,再转头看看安然站在一旁的靳宸,不由的用胳膊肘捣了捣他:“我说今天哪里不对呢,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你逃课?”

    下塘村里只有一所学校,六十几个学生,一半一年级一半二年级,混杂着坐在一个大教室里。

    不像是正规学校那样科目分的那么详细,这都是些因为家庭问题实在没有办法外出上寄宿学校的。村子里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力所能及的为他们打些基础,至少要识字断句,就算大部分不可能有什么再深造的机会,至少不会目不识丁。

    下塘村里,现在只有两个老师,都是来支教的,不拿工资,连生活费都自理。

    一个就是靳宸,教语文和体育,带着孩子们打篮球踢足球,顺便的,还在空闲时间加固加固破旧的校舍那几间瓦房。另外的一个吴老师,教数学和最简单的英语,给孩子们联系外面捐赠的书籍衣被,关心他们的课业外的生活,是个心地很好的姑娘,据说还是咱村里的准媳妇,不过我也只是和她说过几句话而已,并不熟。

    靳宸的课一般都在三四节,从十点上到十二点回来吃饭,下午两点半再去。所以通常这个时候,他应该不在家了才对,而不是这么悠闲的,跟我站在一起闲扯。

    以前上学的时候逃课,这也就罢了,那是学生的专利。现在当老师了,就算是不拿钱的罢,逃课,也未免说不过去。

    “今天放假。”靳宸应了句,然后奇怪的转脸看我:“说起来,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我诧异:“我又不去教课,我哪能知道学校作息。话说回来,这非节非假的,为什么放假?”

    “说是村里有喜事,举村同庆的那种喜事,所以放假三天。”靳宸喝了口水,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我:“和慕,亏你还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怎么消息还没我灵通?”

    第三章 诡异的童谣

    我想了想,老实承认道:“土生是事实,土长就不好说了,你也知道,我几岁就到外面去了,在下塘村生活的时间,还真是不长。不过没听说有哪家的喜事能把全村都动员起来,这得多大面子啊,就是村长家娶媳妇,也没这待遇吧,再说他那小子才十几岁呢,哪里就到结婚的年龄了?”

    我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却也没想到有什么可以让全村同庆的事情,下塘村自来便是个大村子,村子里怎么也有好几百口,能让全村都凑上的,除非是逢年过节,可是今儿什么节也不是啊,查了下日历,今天是农历七月六,明天七月七,难道全村一块儿过七夕,连着岁的孩子,十岁的老人一起过?这也浪漫的过了头吧。

    “等中午我爸回来了,问问他就知道了。”我对靳宸的疑问解释不出来,自己反而也好奇起来,便想着我是不土生土长,家里这不是有土生土长的人嘛,问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一大早爸就出去了,家里只有爷爷在,我爷爷对我一向不冷不热的,小孩子的时候就敬而远之,如今长大了,虽然没有那么排斥,可也还是不太愿意主动接近。

    靳宸点了点头,知道我和我爷爷关系一向不太好,也没说什么。两人又随便站在门口聊了几句。

    正说着话,清脆的童声唱着欢快的曲子,一群孩子拍着手,三三两两的从我家门口路过。

    “七月七,穿红衣,背新娘,闹新房。新娘不说话,沉在水中央。”童声唱出的歌谣,清晰明亮,一字一字的,都听的清楚。

    靳宸不是学中文的,但是兴趣所致,研究过一阵子古诗词歌赋,养成了个怪习惯,听到民间新奇的童谣民歌,就忍不住跟着学上几句,如今一听着孩童唱儿歌,也跟着念了几句,念到后面,面上现出丝疑惑的神情,转脸问我:“新娘不说话,沉在水中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这儿到处都是山,怎么娶媳妇走水路?”

    我还真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虽然这歌谣是从小听人唱过的,但是从来没有深究过是什么意思,好看的:。歌谣这东西,可能不知道从哪个年代就传唱下来了,太多不可考证的东西,哪里能追根溯源的那么清楚。更和况我在下塘村待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小时候那四五年,都是不记事的年纪。

    正说着,小孩身后跟着的大人走了过来,看见我们站在门口,自然的打了个招呼:“靳老师,没去上课呢。呦,和慕也在啊。”

    我很惭愧,虽然这是自己的地头,可是因为一年也回不来一趟,所以还没靳宸在这里混的眼熟。越是贫瘠的地方对知识越是推崇,所以献爱心上门的靳宸,虽然为人冷淡了一些,却还是倍受大家的崇拜。而我,反倒是没认识几个人。

    靳宸笑了笑:“林婶,村子里这是要操办什么喜事啊?连学校都放假了。”

    林婶的脸色变了变,摇了摇手,急匆匆的道:“哪有什么喜事,村子里的一点事情,那什么,靳老师啊,这两天你就别出门了,在家好好休息才是。”

    林婶说完,急匆匆的走了,留下我们面面相觑,看她这架势,不像是喜事啊。那表情好像活生生见了鬼一样,就算是新郎结婚了喜娘不是我,那表情也不用那么僵硬吧。

    “奇怪了啊,这什么事儿啊,这么紧张?”好奇心翻滚上来看,我伸手捣捣靳宸:“喂,要不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跟着她走不就知道了吗?”

    “还是算了。”靳宸摆了摆手,转身往屋里去:“都说了是村子里的事了,你去看看还行,我毕竟是个外人,我可是来支教的,不想惹什么事情。”

    靳宸这人有点懒,人不惹他,他一般也不惹人,这话还真像是他说的。

    可是一个人再好奇也没什么兴致,无所事事,我便也跟着进屋,看书玩游戏,打发时间。

    就这么晃悠到了晚上,大约十点钟的样子,爷爷先回来了,一脸的疲惫,说了声你爸今晚不回来了,饭也没吃,就回了房间睡觉。

    说起我家,在村子里还是颇有地位的,我家也就是从我爷爷这一辈才退下村长这个位置,不过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多还是习惯性的问一声和老爷子,所以我爸一直也忙,村里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晚上不会来也是常有的,所以爷爷这么一说,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和靳宸看了会儿电视,进房间关了门。

    又看了会儿书,关灯睡觉,靳宸早就睡了,他习惯起的早,除了备课,一般也不熬夜。一个宿舍住了四年,他睡着了什么习惯,我比他还清楚。

    我睡觉一向很熟,可是这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隐隐的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翻过来翻过去,总是半睡半醒的感觉。

    房间里的窗子照例是不关的,两个大男生还怕人偷看不成,和况村子里的治安一向不错,没有外人来,都是乡里乡亲的,那么多双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做一点儿坏事,那一家子几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我关灯的时候,大约是十一点,没有一会儿便浅浅的睡去了,然后开始做梦。

    那是个小时候便开始做的梦,出现的次数并不勤,但是很清晰,在梦里,我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黑暗,伸手摸去,水一般清凉的一片,黑暗中,只有几点亮光,森森的,仿佛是有一双双眼睛,就这么静静的盯着我,我前进一步,他便退后一步,我退后一步,他却前进一步,靠不近也离不远,就这么一直悬在半空,配合着周围让人发狂的寂静和黑暗中若有若无的波光粼粼。

    我终于忍不住,在梦中开口,刚想说话,大口大口的水涌进我口中,呼吸被堵住,一下子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空气从四周被抽离……

    我猛的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呼出口气,在被子里抹了抹脸上的冷汗,正打算继续睡,却在月色朦胧中,看见靳宸坐了起来。

    第四章 夜色中的送亲队伍

    估计是去厕所吧,我没多想,那个噩梦并不激烈,而且我从小到大做了无数次,都已经快习惯了,也不至于大叫一声自己吓自己,只是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身后传来靳宸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朦胧中,我觉得不对劲儿了。

    家里是有厕所的,就在门外头,如果只是起夜,穿个拖鞋也就去了。和况靳宸又不是裸睡的,家里也没女人。至于裹得这么严严实实吗?

    可是靳宸刚才悉悉索索的,是在穿恤,又穿了外套。虽然放轻了动作,可是牛仔裤皮带扣的声音仔细听还是能听见。

    我才从梦里醒来,脑子多少还有些不清楚,待愣了一愣,靳宸已经打开门出去了,脚步很轻,可是鞋底接触地面的声音在暗夜中却是清晰可闻,他连鞋子也换过了,这是要去哪里?

    我习惯性的便想喊住他,可是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而是也从坐了起来。

    看了看枕头边的手机,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他能有什么事情,就算是有了看上的女孩子去约会,也不是这个点吧。而且也不必瞒着我,他的脸皮可没那么薄,眼光也高,连学校中文系的校花都婉拒了,能看上村子里那些灰扑扑的姑娘?

    我猛的坐了起来,也不开灯,捞过手边的衣服往身上套。

    靳宸可是我哥们儿,这又是在我家门口,这万一有点什么事,他惹着别人的,别人惹着他的,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三两下穿好衣服,我比他速度还快,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这几天都是晴天,可是今晚上的夜色却是低沉的可怖,月亮隐在云层中,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可却也只让一切留下隐约的轮廓,我蹭蹭的套上衣服踩上鞋,又抓了个手电顺手放进裤子后面的口袋,一点儿不耽搁的,便追了出去。

    村子里少有人养狗,缺灯少电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夜生活,这个时候,高高矮矮的房子都隐藏在夜色中,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除了靳宸。

    靳宸果然穿戴的整齐,虽然我冲出来只看见了一个背影,可是那带着帽子的黑色卫衣和瘦削身影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

    我张了张嘴,本来想喊住靳宸,可是声音到了口边又咽了下去,而是放轻了脚步,跟了上去。

    月黑风高的根本看不清,我对村子里的路又不熟,走着走着,一个恍惚,便发现自己跟丢了,树影婆娑,靳宸人已经不见了。

    我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这又不是小巷子,不能一下子就钻没了,刚走到树荫下,还没来得及站定,背后一暗,一只手勒上了我的脖子,便被重重的推着压在了树干上,其他书友正在看:。

    没有任和危机感,不用看,那只手绕过来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是靳宸。

    月色虽然昏暗,可是靳宸也在一瞬间看见了我,卸下了力道。

    “你干什么?”靳宸虽然还保持着姿势,手上却没再用劲。

    我摆了摆手,让他先放开,然后才道:“我问你干什么才对,半夜三更的,我还以为你梦游呢?都没敢喊你。”

    “大学睡了四年,你见我梦游过没有?”靳宸压低声音,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没有再胡扯:“白天李婶不是说村子里有什么事吗,你爸今晚又没回去,下午我去隔壁小店买东西,听他们说晚上龙口有什么仪式,就想出来瞧瞧。”

    我也压低了声音,颇为不满的道:“你这是算什么?白天问你要不要去凑热闹你说不要,晚上丢下我一个人跑?你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

    总感觉靳宸的脸色,不单单像是去看热闹那么简单,我想了想,正要说话,一把被靳宸拉着,脚下踉跄了几步,躲到了树后。

    这真的是看热闹吗,怎么越来越觉得是拍警匪片呢,我刚稳住身体,正要发问,靳宸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同时眼睛直直的盯着外面。

    我也顿时紧张起来,一下子屏住了呼吸,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今夜月色低沉,村子里也没有路灯什么的,所以只是隐隐约约的,看见从前方路口转弯处,缓缓地走来一只队伍。

    这是一队送亲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敲锣打鼓的班子,穿着明黄的衣裤,腰上扎着红绸。不过是在夜里,估计怕是吵着旁人,所以并没有发出声音。

    跟在后面的,是一台八人大轿,轿子的门帘,是一层轻柔的红纱,被夜风吹的摇摆,隐隐的能看见里面坐着个一身喜服的女子,还盖着红盖头,俨然就是新娘。

    轿子的两旁,跟了四个喜婆,手中挽着花篮,走几步,便往花篮中抓一把洒了出去,在夜风里飘散一地,是红色的纸片。

    这俨然是一只送亲的队伍,可是有哪家的喜事会选在这样的时间,看着本该喜庆无比的队伍从身前走过,我只觉得心中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慌,不知道为什么,透过那吱吱呀呀一晃一摇的轿子,我感觉似乎有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就像是无数次梦里盯住我的那一双双眼睛。

    恍惚间,觉得全身都凉了下去,好像身体浸在冰冷的水中一样的感觉,直到靳宸推了推我,这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怎么了?”估计靳宸也是看我的面色有些不对,皱着眉问。

    “……没事。”我长长得呼了口气,这才发下,送亲的一队人马早已经走远,只剩洒落了一地的红纸,让我确信刚才看见的不是幻觉。

    “他们是往龙口的地方去了。”靳宸探头看了看,回头看我:“我去看看,你要不要来?”

    靳宸开始的时候,或许是不想带着我的,不过现在我都已经出来了,那肯定是知道甩不掉的,也就坦然的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还没太缓过来,刚才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意还在,在这本该是炎热的季节里,不是清凉的舒爽,而是血液都要冻上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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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七月七 龙神祭

    不过我从来也不是个怕事的人,眼前这事情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想,自然的点了点头,便跟着靳宸往队伍消失的方向走去。那个方向我是熟的,龙口湖,是下塘村非常有故事的一个湖。

    靳宸知道龙口湖,我并不奇怪,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家这个偏僻的村子,有种特别的说不出的感情和兴趣,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村子里乱逛,可能是学习专业的原因,而下塘村这个古老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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