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平平静静度过。
坊间传言中的凶险之地并未因叶峥嵘的到来发生什么凶险事情,大清早,睡了一夜硬板床的叶峥嵘生龙活虎跳下床,左右手的中指食指撑地,一口气做三百个俯卧撑,房门打开的刹那,这牲口正光膀子,数着数,做单手俯卧撑,开门的两个警察当即目瞪口呆。
最惊人之处不是叶峥嵘做单手俯卧撑的变态速率,而是肌肉隆起的后背那一道道狰狞伤疤,刀伤枪伤尖锐物造成的贯穿伤足足十六处,任何人都会被这些纵横交错的疤痕震撼,警察同样不例外,两个年轻警察等叶峥嵘穿衣和带叶峥嵘下楼几分钟,束手束脚,表情极其的不自然。
想来,如果没身上的制服,两人打死不愿意近距离接触叶峥嵘。
派出所门口挤了六辆车,全是百万上下的好车,一楼门厅,昨晚欺负叶小天的几个青年和受伤者家属不依不饶揪扯派出所领导,追问怎么处理打人的叶峥嵘,本来托了不小关系的他们却得到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
见义勇为无需处理。
他们懵了,一小时前市局某领导保证严肃处理,到了下边分局派出所怎么就变了?有人不甘心地报出个人名,装腔作势打电话,派出所所长直接撂下句话“你给公安部部长打电话也没用。”
摆弄昂贵限量版手机那哥们倍儿尴尬,倍儿没面子。
被警察告知可以离开的叶峥嵘恰好下楼,与这伙人擦身而过,他没兴趣多瞧他们一眼半眼,径直走向门口,或许昨晚叶峥嵘不挣扎不反抗主动让警察带铐子,他们误以为是弱者的逆来顺受,或许昨晚没把他们全放倒,被当成了外强中干,几个嚣张惯了的青年气势汹汹追上叶峥嵘,连放狠话。
“丫的,惹我们,你最好利索点滚出北京,躲起来。”先前打电话吓唬派出所领导的长发青年肆无忌惮叫喊。
叶峥嵘置若罔闻,站在派出所台阶边沿,凝望道路远方十几辆快速逼近的车子,无奈一笑,自言自语:“离京前不想搞风搞雨,偏偏不行,小天那犊子到底把昨天的事儿抖露给多少人?”
五辆硬派越野车呼啸而至,打头的是辆算不上昂贵的黑色吉普牧马人,懂车的人应该清楚,很多百来万的suv论性能比牧马人差一大截,这车跑烂路山路特带劲,京a加一串“1”的车牌尤为显眼,特权车泛滥的京城,这牌子没多大威慑力,但也是有钱未必能弄到手的玩意。
越野车之后紧随数辆豪华跑车,再往后是银灰色宾利,最后压阵的一辆挂总参军牌的军用猛士,线条粗犷,外形不逊色美军的悍马,由杂牌拼凑的车队招摇过市横七竖八堵在派出所前,透着股难以形容的嚣张气焰,车门砰砰作响,路人侧目,先下车的男人,帅气儒雅,大约二十岁。
藐视叶峥嵘的家伙们原本诧异为啥突然来这么多车,瞅见来人立马像找到组织庇护的幸运儿,点头哈腰迎上,言语威胁叶峥嵘的跋扈青年不忘恶狠狠瞪一眼叶峥嵘,意思是老子这边来人了,你准备倒霉吧。
叶峥嵘纹丝未动。
来人根本没理会涎着脸凑近的一群废材,直接走向面无表情的叶峥嵘,顾不得多少人在场,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低头忐忑道:“叶少,我没管教好下边的小兄弟,专程来请罪,叶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绝对没意见。”
“小王,你这态度我咋没看出多少诚意,敷衍我们叶子呢?”
吉普牧马人车窗落下,半张妖孽般俊美的男人脸可谓惊世骇俗,另一半被及肩的黑发遮掩,仅仅半边脸颊足以使多数女人自叹不如或者心生爱慕,可贵的是,伪娘横行的时代这人没一点娘们气,眼神冷厉而阴沉,称呼比自己年长八岁的男人为小王,而且某些娱乐版新闻冠以京城四公子拉风头衔的“小王”无比顺从地点点头,对着叶峥嵘深鞠一躬,可见俊美男人多么牛叉,多么跋扈。
叫嚷着要给叶峥嵘好看的一群废材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第十五章 是他?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人的社会同这条食物链一样残酷现实,或许犹有过之,被称为“小王”的帅气男人,在挑衅叶峥嵘的青年心目中是不折不扣的京城大少,是他们最大倚仗,一大家子三代人先后出了两个享受副部级待遇的大型国企掌舵人,不能不说家庭背景深厚。(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娱记们给他一顶京城四公子的高帽,并非一味炒作与他有染的多位女星和只图吸引公众眼球,用某大导演的话说,你有炒作的价值,别人才啃炒作你。
这么一个在北京有不小靠山混得开的大少,不顾七八个曾仰视膜拜他的二世祖如何惊讶,如何目瞪口呆,谦恭弯腰,乖乖低下傲视无数人的高贵头颅,台阶边沿的叶峥嵘不吱声,他内心无论多么不情愿,得一直保持鞠躬的姿势。
此时情景若登上杂志报刊网络媒体,一定惊世骇俗,掀起轩然大波。
遭遇叶峥嵘这帮人,多位一线女星争相的王大少与吃泥巴的虾米又有何异呢。
叶峥嵘不冷不热瞥了眼尽显卑微的王大少,目光投向吉普牧马人,微笑,迈步走过去,久违的朋友现身冲淡了心头怒意,车里异常俊美的男人是和叶峥嵘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李磊,名字中庸,人却叛逆的一塌糊涂。
叶峥嵘一手按住牧马人车窗,笑道:“真担心你死在外边,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嘛,昨晚接到小天电话,听说有人整你,连夜从香港赶回北京。”俊美青年轻甩及肩长发,完全呈现路人眼中的面庞洋溢灿烂笑容,不像先前那么阴冷,一双含笑的桃花眸子男女通杀,谁能想象可以用妖娆一词形容的俊美男人孩童时代就有个诡异的绰号。
武痴!
李磊和叶峥嵘一样,大院子弟中罕见的异类,没学两个老成的哥哥中规中矩步入官场,叶峥嵘儿时眷恋军营,他则沉迷于追寻搏击功夫的至高境界,为了学五花八门的格斗技巧,游历十几个国家,遍访名师,挑战高手,世界最顶级黑拳擂台上常有他的潇洒身影。
他从不在乎奖金多少,曾在拉斯维加斯凯撒宫将百万美元奖金当废纸飞扬,一次又一次登台搏命,无非是用强大对手的鲜活生命印证自身武力值精进至何种程度,儿时体弱多病,如今无敌于拳台,是经过无数人鲜血洗礼的一种脱变,黎援朝经常开玩笑说,这厮疯起来,比叶峥嵘可怕。
境外顶级黑拳赛事零负六十三胜,确实可怕,堪称变态,整个亚洲,李磊血淋淋的辉煌战绩直追二三十年前台湾那位凭一双铁腿横扫世界黑拳赛事的“魔王”级猛人,而这份战绩还不能冲淡他征服超越的。
黑拳世界,他超越的目标只有一个,马库斯,令黑拳世界肃然起敬的名字,168场连胜杀114人的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穿着开裆裤玩到大,叶峥嵘太了解李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偏激个性,压根不劝对方金盆洗手见好就收,每个人都有梦想,都有追寻梦想的权力,何须旁人多言,他笑着凝视大半年没见的铁哥们,道:“希望你赶紧点打破马库斯的记录,这样你就对黑拳没兴趣,不玩命,兄弟们就不用为你提心吊胆。”
“放心,我挂不了,就算挂了,有叶子你,我不担心没人给我报仇。”李磊说完爽朗大笑,俊美脸蛋展露一抹与他气质不符的男儿豪情。
“叶子,快上车。”
后边宾利轿车车窗半开,叶峥嵘另一个发小周波招手呼唤,叶峥嵘拍下李磊肩膀,朝宾利走去,牧马人与宾利之间隔了九辆车,一群锋芒内敛的年轻人纷纷和叶峥嵘打招呼,被晾在派出所门口的王大少悄悄回头,尴尬且无奈,对上京城最凶悍最抱团的小圈子,他不得不夹着尾巴装孙子。
十几辆车来得快去的快,几分钟的变故,叫板叶峥嵘的嚣张青年们彻底惊呆,茫然失措,吼叫最凶那哥们蔫儿了好久,转身看王大少,试探性问:“王哥,您说,您说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这事完不完,我说了不算,你们说了更不算,就你们父母那点底子,人家连锅端你们易如反掌。”王大少瞧似的瞪了青年一眼,点支烟道:“先去医院。”
积水潭医院病房外,王斌和张玲这对很有郎财女貌味道的情侣忐忑等待,王斌双手拎了两大袋昂贵营养品和补品,大清早听说膜拜多年的牛叉猛人挨打住院,赶紧叫了张玲,屁颠屁颠跑来探望,顺便摇旗呐喊,好让彼此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化了淡妆的张玲表面平静,心里或多或少激动,十多岁就梦想有朝一日做灰姑娘那样能吊到王子的聪明女人,住华丽城堡,与贵族名流为伍,做枝头上的凤凰,今天终于有机会接触向往已久的圈子,女人特有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大少,豪门名媛,,豪车和奢侈的衣服首饰,曾几何时,这些东西离张玲是多么的遥远,现在似乎触手可及。
医生护士例行给病人检查,完事后,王斌、张玲进了病房,单人病房的病床上,昨晚紫晶酒吧发威的阴柔男人头部裹的像木乃伊,严严实实,只露眼睛和口鼻,张玲到底是女人,瞅见这情形,心头哆嗦,暗想如此模样,脸蛋八成废了。
王斌放下两大袋营养品补品,先和伤者的母亲打招呼,而后半蹲床边故作紧张询问伤情,表现的悲愤交加,貌似恨不得马上为兄弟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受伤青年不耐烦地摆摆手,瞥了下往日削尖脑袋和他套近乎拉关系的王斌,有气无力道:“行了,哪用你操心,有市局的头头替我出气,动我的小子不坐个三年五载,甭想出来。”
王斌赔笑点头,心想哪个傻x不长眼,活该倒霉。
此时默不作声的张玲回味“市局的头头”等敏感字眼,心底又泛起微澜,这层面着实不一般,稍稍动动关系,就是厅局级,假如事情再大点,这帮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青年能掀起多大波澜,张玲不禁回想老实巴交的父亲从前遇上派出所片警不敢直视的心酸情景,一时百感交集。
什么真爱,什么纯洁的感情,当今社会没有权势金钱铺垫,其它东西全扯淡,张玲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女人,当初的选择决定了她今后风风光光的华丽人生。
张玲思绪万千之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涌入一群人,病房顿时变得拥挤,为首的男人气质儒雅沉稳,面色却阴沉,王斌拉住张玲的手,小心翼翼退入房间角落,他本是这圈子的边缘人物,明白什么时候该站什么位置,但仍不忘在女人面前炫耀,小声对张玲说:“那个,是王少,京城四少之一,喝过几次酒。”
张玲若有所思点头,京城四少的拉风称谓对于天天关注娱乐花边新闻的她不陌生,刚接触纨绔圈子,并不清楚京城水多深的现实女孩心情大致如《红楼梦》中迈入大观园的刘姥姥,深感震撼。
“张鹏,你惹祸了。”
王大少进门第一句话使受伤青年和他母亲大吃一惊,角落里的王斌也有些茫然,初来乍到的张玲更不懂怎么回事,只能静静的看。
………………
北京高尔夫球场不少,远一点在昌平附近,近一点的是万柳,四环海淀桥西侧,27洞,108的标准杆,场地不错,打高尔夫不知何年何月被世人标榜成贵族运动,暴发户小白领挤破脑袋学这玩意,好似打的出彩等于在自己脑门贴了张贵族标签,倒是正儿半径的红色子弟叶峥嵘对高尔夫兴趣缺缺。
没高深技术造诣,遇上需要长距离击球的四号球道,叶峥嵘打的实在纠结,水塘、沙坑、果岭前一大堆障碍,他望了望远方,力不从心地笑了,随意挥杆,白色小球飞行老远,偏离方向,掉入水塘,这么臭的杆法,常来玩的业余人士绝对够资格鄙夷嘲笑他。
然而后边几个精通打高尔夫技术不输职业选手的公子哥神色如常,与叶峥嵘目光触碰,大多绽露谦卑笑容,贵族的身份,受人尊重的社会地位,绝不是学会一项或几项贵族运动所能换来,譬如男人兜里没钱穷的叮当响,床上技巧再怎么生猛花哨,十有是女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废物。
黎援朝对叶峥嵘做个鄙视的手势,笑道:“什么时候你的杆法和枪法一样出神入化,老虎伍兹就是个渣儿,想好没,怎么收拾不开眼的废物?”
“叶子,我查了下,那帮人最大的关系也就厅局级实权干部,不上道,有几个小子父母在北京温州商会,听说有点号召力,估摸是温州人抱团的缘故,不过咱哥们要使绊子,能恶心死他们。”周波抚摸隆起的啤酒肚阴笑道。
集合四九城最凶悍最另类大少的小圈子,叶峥嵘最仗义,黎援朝最阴,李磊最让人摸不透,体重接近一百八的胖子周波最j诈,他们四个厮混十几年,搞得后海几条胡同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馊主意过半出自周胖子。
小时候他们这帮人被胖子祸害的没少挨父母长辈的嘴巴子。
叶峥嵘皱眉沉思,猛虎营呆了十多年,跟部队里豪爽的汉子称兄道弟有些日子,他没睚眦必报的刁钻性子,可是外人惹他,等于惹了这里所有人,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关乎这个圈子的尊严。
他们这圈子无所谓是非对错,上一辈的交情,彼此间的利益牵扯,导致无论发生什么,必然一致对外。
想平平静静离京的叶峥嵘纠结如何收场的节骨眼,一人快步跑来,大声道:“黎哥,叶子,张鹏跪在外边,想见叶子。”
黎援朝皱眉,旋即笑了,看向叶峥嵘,叶峥嵘眯眼道:“咱们继续玩,让他跪着吧。”
万柳高尔夫球场外围,接近中午,日头火辣辣,三十多度的高温使人几分钟汗流浃背,每年回老家祭祖不太情愿下跪的张鹏在烈日下跪了足足两个钟头,不敢有丝毫怨言,不敢表露丝毫怨气。
旁边十几号人默默看着,弥漫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哀怨,王斌和张玲也在,演戏演到底才有收获,两人都懂的道理,所以坚持跟着众人来,只是张玲特纳闷把张鹏揍成猪头还需跪地请罪的人厉害到何种程度。
算不算北京城顶尖的大少,能不能在八百年帝都呼风唤雨?
张鹏又跪了半个钟头,摇摇晃晃几近昏迷,一串车才从球场缓缓驶出,带着股不可一世的气焰,尤其银灰色宾利车身铮亮耀眼,富贵逼人,经过张鹏面前,宾利后座茶色防透视车窗降下一半,伸出一只手,轻轻摇摆,挥洒浓郁不屑意味。
可怜兮兮的张鹏如蒙大赦,喘息着道了声谢,瘫软在路边。
战战兢兢低头认错的人群中,张玲因好奇抬眼望向车窗内,视角不佳,惊鸿一瞥没瞧清车中人,但心脏仍然猛烈抽搐,她看到小半边脸和一件军用迷彩t恤,情不自禁想到一人。
莫非是他?
第十六章 发小
四环一座立交桥上,十几辆车规规矩矩分几波散开,没飙车,没阻路占道刻意耍牛逼,儿孙被冠以红三代红四代的家族,数十年沉淀,大多底蕴深厚,熏陶出来的小一辈绝非只懂惹是生非的膏粱子弟,开宝马恨不得装死个把人彰显自己牛叉,上高速玩命狂飙,这类人很少出自辉煌三四代的大宅门。(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改革开放满打满算三十年,中国富人群体底蕴尚浅,离真正贵族层面仍十分遥远。
再者,太多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早已使叶峥嵘这波人深谙四九城处世之道,高调赚钱,低调惹事,中庸为官,很多大院子弟的口头禅,王乐王大少下面道行微末的小兄弟这方面比起叶峥嵘他们差了十万八千里。
位面不同,境界自然不同。
李磊的黑色牧马人和黎援朝的宾利一前一后驶向最近的全聚德,由于提前订好位置,不像其他晚来的客人只能驻足喧闹大厅,茫然等候,算上黎援朝的司机,一行五人,服务员领路,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两侧挂着很多大幅照片,都是外国元首政要光顾全聚德的纪念留影,叶峥嵘他们自然不会被这些东西吸引,径直走入包房,五人落座,服务员递上菜单,周波一口气点十几道菜,吃喝上的讲究,他不逊色黎援朝。
叶峥嵘笑呵呵环视身边兄弟,记事起便一起玩,调皮捣蛋,欺负其它院的孩子,十几年光阴匆匆流逝,昔年抹鼻涕的小屁孩,已人模狗样,回想那段懵懂岁月,心中情不自禁泛起温暖和感动,他明白大多数狐朋狗友给自己面子,是因为他姓叶,有当上将的爷爷和当少将的父亲,如果某一天他与老叶家彻底断绝关系,偌大北京城继续当他是好兄弟的…也只有李磊、周波、黎援朝。
四人大半年没凑到一桌,兴致极高,周波干脆要了四瓶五粮液,一人面前杵一瓶,高喊不醉不休,李磊笑骂他,又让服务员拿下两瓶,五粮液十五年陈酿度数不低,后劲还大,这玩意往肚里灌一瓶,醉不醉是一回事,胃可受不了,酒桌上猛喝的货,全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傻子。
黎援朝的司机不沾酒,同四个京城大少平起平坐,挺不自在,去年从北京军区特战大队退役,一年多了还未完全适应藏龙卧虎的北京,在部队时师团级干部令他肃然起敬,此时面前四人,谁祖辈父辈没一两个将军。
“老刘,放开点,都自家人,别扭扭捏捏像大姑娘,怎么也是北京军区特战大队出来的尖子兵。”黎援朝笑着指点叶峥嵘,又对司机老刘道:“他,叶子,最喜欢和部队的爷们打交道,一会你以茶代酒,敬他一杯,指不定他一高兴传你几手绝学。”
老刘欠身,含笑点头,其实黎总后半句话他听着多少有些不顺耳,北京军区特战大队服役十三年的老兵,需要向个毛头小子学东西?他随口问:“叶少,您在哪个部队呆过?也是特种部队?”
叶峥嵘轻笑,看向老刘道:“北京军区特战大队每年神秘失踪一两个人,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老刘诧异凝视叶峥嵘。
“每年失踪的一两个人正是去了我呆过的部队,不过有些人去了撑不下去,半途而废,悄悄转业回了地方。”叶峥嵘平淡道,仿佛述说一个稀松平常的事实,对北京军区特战大队各种传闻知之甚深的老刘猛然愣神,眼底渐渐泛起崇拜英雄的炽热,神情变得肃然,这是发自肺腑的崇高敬意。
特战大队服役十三年的老兵油子,老刘了解共和国特殊战斗部队大致分类,三种三个级别,侦察突击部队,任何师团战斗单位不可或缺的部分,而后是军区特战大队,第三种是真实存在却没有番号和名称的影子部队,这类部队的资料也仅仅掌握在军方高层一小戳人手里。
传闻中,没有番号的影子部队执行a级绝密任务,后来被人戏称为“老a”,前几年一部军旅题材电视剧便借用老a的名,着实火了一把,以老刘的专业眼光衡量,电视剧里的老a部队充其量军区特战大队的级数,此刻一个活生生的老a精英在眼前,他激动啊,他也曾梦想自己进入那神秘部队,成为共和国最锋利的战刀。
“叶少,您老a的人?”老刘嗓音微微发颤,显得难以置信。
“老a?”叶峥嵘笑了,道:“我们不这么叫,队里的人编号前都有猛虎二字,大家伙就起了个猛虎营的绰号,挺俗的名。”
老刘点头,又问:“叶少呆了几年?”
“五岁起常往那儿跑,算起来整整十五年。”叶峥嵘话里没丝毫显摆的意味,更多的是感慨,眷恋。
老刘再次被深深震撼,呆滞几秒,伸手拿过一只空酒杯,倒满五粮液,双手举杯,站起来激动道:“叶少,我也顾不了黎总怎么看我,这杯酒,我铁定得喝,敬你,敬共和国最优秀的军人。”
共和国最优秀的军人……叶峥嵘与老刘碰杯的刹那,回味这几个字,刚毅面庞泛起一丝苦笑,仰脸灌酒,酒入愁肠愁更愁,他这辈子注定无缘穿起军装,成为真正的军人,一辈子的遗憾啊。
“叶子,别愣神,赶紧倒酒,咱四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走一个。”黎援朝率先举杯,李磊、周波随即起身,叶峥嵘倒满第二杯酒,四只酒杯碰在一起,什么是兄弟……兄弟就是他们四人眼神中那不离不弃的情谊。
“叶子,我再敬你。”李磊喝尽杯中酒,没坐,利索地倒第二杯酒,动作如叶峥嵘刚才那么豪迈,举起酒杯道:“胖子是混吃等死的性子,老黎的发展路线已经固定,我呢,随心所欲,成不了气候,而你…我家老头子说你是块没打磨的璞玉,你丫的,千万别让兄弟们失望,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北京城算毛,以后要走出国门征服世界。”
叶峥嵘莞尔,点点头,喝下第三杯酒。
走出国门征服世界,貌似yy小说男主角才有的优越待遇,他一个挣扎在现实社会的人单凭自己一双手打拼,能令小觑他的一大家子赞叹已算烧高香的幸事,早过了天真稚嫩的年纪,哪还有意滛的心思。
有句作家的名言说的好,生活不能靠意滛支撑。
不过,李磊话里蕴含的真挚情谊,叶峥嵘挺感动,痛快灌下第三杯酒,喝完杯口朝下,晃了晃,点滴不剩。碰过几杯,四人喝酒的速度慢下来,发小之间无需较劲拼酒,感情深一口闷,感情铁喝出血,纯粹扯淡,酒桌上想方设法灌你喝酒的,是不是敌人说不准,但绝不是朋友。
周波把卷着鸭肉的荷叶饼塞进嘴里,嘟囔道:“我爸嫌我游手好闲,想送我去部队,我这德性这身板去部队干嘛?进炊事班还是去养猪?想着就来气,读军校当干部吧,不知道内情的人看了我体型,还以为我是脑满肠肥的分子,真他娘的纠结。”
“去部队好啊,至少把你这身肥膘刷下来,照你这么胖下去,糖尿病高血压…乱七八糟的肥胖病慢慢都来了。”黎援朝笑道,精于养身之道的他,油腻的鸭肉一口没动,筷子只夹清淡的菜。
“叶子,你给参谋参谋,我该做点什么,真怕以后你们飞黄腾达了,我给你们抹黑拖后腿。”周波凝视叶峥嵘,儿时捅娄子打架,他人胖动作慢,总是叶峥嵘用脊背护着他,十几年相处,他对叶峥嵘的信任超过父母。
“听你爸的话,当兵再读军校,两年大头兵绝对练你一身腱子肉。”叶峥嵘笑着与周波对视,直到周波信服地点点头,才低头夹菜,边吃边说:“咱四兄弟,如果不出个将军,白在部队大院混二十来年,胖子…兄弟们可都看着你呢。”
周波抬手点了点叶峥嵘,眯起一双小眼睛,笑而不语,心头却是暖暖的。
午饭吃到中午两点,叶峥嵘他们结伴下楼,人满为患的大厅依旧有不少人等候就餐,北京全聚德几处门面店异常火爆,叶峥嵘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如此火爆的全聚德离开北京总显得水土不服,业绩惨淡。
黎援朝看出叶峥嵘的疑惑,笑道:“人们来北京吃烤鸭,觉得地道,全聚德开到外地,多数人下意识认为不正宗,和咱们一样,吃饭挑环境,挑气氛,还有口碑,北京烤鸭……离了北京,谁还买账?就像狗不理,只能在天津餐饮业称王称霸,一样的道理。”
经商多年的黎援朝眼光独到,一语中的,切中全聚德向外地夸张惨遭失败的根由,叶峥嵘侧脸瞧着黎援朝,心说老黎再不是五年前把踩人当一大乐趣的跋扈公子哥了,时间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五年后自己又会是什么样。
五人出了全聚德的门,李磊周波回家办点私事,这么多年,他们两家仍相距不远,四人约好晚上见面的地点,李磊的黑色牧马人载着周波先离开,叶峥嵘和黎援朝坐进惹眼的宾利轿车,黎援朝没让老刘发动车子,递给叶峥嵘一支烟,问:“你觉得胖子去部队合适?”
叶峥嵘点头,右手掐烟,凝神道:“胖子去部队最合适,我知道你想让他跟你经商,做你的左膀右臂,但胖子跟你不一样,没你稳重,心眼多馊主意多,做事喜欢剑走偏锋,说白了就是爱走捷径,这性子,在北京混,迟早出乱子。”
“你说的对……”黎援朝深沉一笑,摸出打火机给叶峥嵘和他自己点燃香烟,他知道叶子不爱背地里评价兄弟朋友,一旦评价,往往中肯,错不了,他点开车窗,喷吐一口烟雾,眺望繁华街区,。
这座城市讲究中庸之道,性格偏激和自以为聪明的大院子弟一波接一波惨淡收场,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京城四少,论底蕴不比如今唐凯博姜山差,结果呢,倒下了三个,仅有一人不显山不露水埋头苦干十几年爬上北方能源大省常务副省长的位置。
厮混十几年的四兄弟,未来的人生道路会如前人那么曲折吗?黎援朝沉思起来,一支烟燃尽,想起问叶峥嵘去哪。
“去车站,搞张今晚去宁北西京的软卧车票,该见的人都见了,是时候离开了。”叶峥嵘干脆道,凝望繁华城市的眼眸不含一丝留恋。
第十七章 离京
下午搞到当天的软卧车票,叶峥嵘又回家简单收拾随身携带的物品,一股脑塞进迷彩军用背包,他出门远行不爱大包小包带太多东西,当年亚马逊流域惨绝人寰的生存训练,浑身上下只有一柄军刀,热带雨林穿行三个月,照样活的好好的。(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叶峥嵘本打算离京前看看叶小天,打个电话,原来家里七姑姑八婶婶一群乱七八糟的亲戚和小天妈正陪小天去医院做检查,电话里小犊子得意洋洋胡侃如何顶住全家人气势汹汹的逼问,没交代昨晚发生什么,说的比电视剧里地下党人员英勇不屈受刑还伟大。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有个好妈的孩子有人疼。
叶峥嵘挂断电话,唏嘘感叹,倒不是嫉妒或羡慕,叶小天挨揍全家人心急如焚,连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跟着心急,忙前忙后,而他出生入死,没人多问一句半句,搁在任何人心里,都算难解的心结,他关好窗子,拎着包锁好防盗门,快步下楼,坐进黎援朝的宾利轿车,直奔京郊一处公墓。
燕山余脉延伸出一片幽静绿地,翠柏环绕,鸟语花香,宛如与世隔绝,坡道两侧,一排排墓碑整齐排列,远看错落有致,寸土寸金的北京,占据这里几巴掌大的地儿安葬一小盒骨灰,需付小白领两三年工资。
死不起,并非升斗小民刻意夸张的说辞。
老叶家唯一做了件让叶峥嵘欣慰的事,就是把母亲的骨灰安葬这里,黎援朝没走进墓地,黑色墨玉石墓碑前,叶峥嵘形单影只,久久凝视墓碑上方那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没哭,没落泪,多年前他已流干伤心悲痛的泪,仅剩下对老叶家的怨气。
“妈,我走了,等有出息了再回来看您。”
叶峥嵘的手轻轻摩挲照片,眼眸凝聚男儿的坚毅,接着重重磕三个响头,利落起身离去,七岁后,他没喊过爷爷奶奶,没叫过爸妈,可认识他的人包括老叶家的人,没谁丢给他不孝子的骂名。
被他拳头震慑的纨绔们不但知道他拳头硬,还知道他是大院年轻一辈最重情重义的爷们。
夜幕未完全覆盖大地,北京西客站灯火辉煌,璀璨耀眼,亚洲第一大站的繁忙景象令初来乍到的游人旅客叹为观止,宾利轿车绕过人头攒动的西站南广场,停在莲花池公园边缘,李磊的黑色牧马人静静等候半个多钟头。
四人下车打了招呼,周波拎着两大袋吃食当先进入公园,选湖边一片干净草坪,铺好一张桌布,然后摆满灌装啤酒和袋装食物,四人席地而坐,喝酒聊天,述说童年趣事,像有说不完的话。
叶峥嵘多数时候倾听别人,尤其周胖子一张不输于天桥说书人的嘴,绘声绘色讲以前的事,逗得素来冷漠的李磊忍俊不禁,笑过后,四人脸上都泛起淡淡伤感,那段岁月一去不复返,只能铭记心底了。
“祝叶子一路顺风,还有……咱们四兄弟一定风风光光活一世,不枉此生。”
周波抬胳膊高举易拉罐,四人中气质最差劲的家伙竟展露令人心折的姿态,叶峥嵘、黎援朝、李磊异口同声叫好,四人手中的易拉罐碰撞,酒沫子飞溅,这一碰,碰出了男儿的豪迈,和一个誓言。
“风风光光活一世,不枉此生!”
时隔多年,不经意一句誓言仍然激励他们。
晚上十点多,北京西站月台挤满人,躁动人群中,身材绝对算鹤立鸡群的叶峥嵘仍一身迷彩绿,大热天脚上高帮作战靴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对于混迹军旅很多年的他而言,穿什么无所谓,北京城那些一身行头几十万上百万的废材,不照样被他踩了很多。
人们翘首眺望,仿佛眺望未来,迎接新的人生,人一辈子沉浮起落,在起点瞭望终点,坚持到终点又期盼新的起点,最终有几人执掌干戈笑傲天下?共和国政界权力巅峰、商界构建的财富金字塔塔尖之上不过寥寥数人立足。
叶峥嵘背着鼓鼓囊囊的军用行李包,凝视目力所及的尽头,属于自己的人生转折点即将来临,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脱离老叶家,自己是龙是虫,时间证明一切,他孤身一人矗立站台,没让狐朋狗友送上站台,是不想体会离别的滋味。
尖锐的火车鸣笛声从铁路尽头传来,叶峥嵘和身边人一样,下意识踮起脚尖张望,心情激动之余还有对未来的期望、憧憬,站台上年少轻狂即将步入大学校门的八五后们都认为自己是人才,而最终谁的名字可以响彻大江南北?
“叶子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