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牢记备用网站无广告
    别人手里。

    卫惊蛰与童铮在宿夜峰时亦有一面之缘,知道此老实乃西域魔道的顶尖人物,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和他动手实是凶多吉少。

    但他自幼便受盛年教诲熏陶,养成一身豪勇浩然之气,敌势头愈强斗志愈盛,更不会有丝毫的畏惧。

    停涛真人看着卫惊蛰要挺身迎战童铮,心一紧道:“这孩子虽有神剑之助,又岂是童老魔的对手?”有心换下他来,无奈丹田真气油尽灯枯,贸然交手也只是白白送死。

    再瞧停风真人的情形,较之自己也好不了多少,不由黯然一叹,传音入密道:“惊蛰,你快带着农仙子离开,莫要枉自送了性命!”卫惊蛰微微摇头,心道:“此老平日心机甚深,可生死关头终是显出了名宿风范。”目光流转处,看到停涛真人身侧的农冰衣,她那一双明眸里流露出担心与紧张。他回望农冰衣轻轻一笑,胸中豪情汹涌,振声道:“请!”话音落下,他已然灵台空明了无杂念,体内翠微真气汩汩运转与神剑灵力水孚仭浇蝗冢Π蔚纳砬湃羯皆榔潦莆龋祚飞窠;夯旱莩龃滔蛲p乜凇?br /≈ap;

    童铮低低一咦,显然瞧出了这式“一诺千金”的厉害之处,轻敌之念顿消,双目锁定天穹剑锋,右掌低垂暗蓄真气引而不发。

    叶无青负手旁观,也欲藉此机会仔细观察天照九剑的虚实,以备来年与盛年的决斗,可一想到翠霞派英才辈出后继有人,而自己座下三大弟子或死或离,眼前竟无一个可传衣钵之人,不禁怅然若失。

    “呼—”童铮左掌虚晃,侧身踏前,右手猛地殷红如血,鼓胀数倍朝着卫惊蛰心口拍去,竟是以攻对攻率先发难。

    卫惊蛰浑不理睬对方拍来的血掌,天穹神剑骤然加速,化虚为实,风驰电掣地挑向童铮咽喉,全然是一副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架式。

    农冰衣看得一颗芳心险险跃出来,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耳畔听到“砰”、“啪”两记不分先后的闷响,忍不住又忐忑不安地张开一丝眼缝观望。

    只见童铮与卫惊蛰尽皆安然无恙,正你来我往,酣战成一团。原来两人如有默契,各出左掌化解去对方的夺命攻招。但卫惊蛰毕竟在功力上稍嫌吃亏,被童铮抓住机会连攻三招,场面略显被动。

    等到童铮第五掌拍出,卫惊蛰业已缓过劲来,吐气扬声,一式“雷厉风行”直刺对方掌心,剑招间不知不觉融入了“去”字诀心法,一往无前,充满无与争锋的雄壮气势。

    童铮双目陡睁,喝了声“好”,竟不敢用血虹掌硬接,振臂挥袖卷向神剑。

    卫惊蛰意发形生,天穹神剑骤转轻灵化作“风行”变招,如鸥鸟翔空,反削袖袂。

    “叮!”童铮藏在大袖中的破茧指,在电光石火间点中剑身。天穹神剑如蜻蜓点水一沾而起,在对方的衣袖上留下一个微小剑孔,再化作一式“破甲沉戈”飞袭童铮眉心。

    童铮一凛之下,身形微朝后仰,右手翻腕挥动一溜橙光“铿”地叩中剑刃,却是亮出了他那柄业已近一甲子未曾动用的分光魔鞭。

    天穹神剑向左一滑,自童铮耳侧走偏,看得停涛真人直叫可惜。

    卫惊蛰面容沉静,毫不受刚才功亏一篑的影响,飘身转腕,天穹神剑宛如浪子回头横切童铮侧颈,端的是欲走还留、变幻莫测,将“归”字诀精义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人以快打快,一眨眼又是十多个照面,斗得难分难解精彩纷呈,无论敌我俱瞧得心旌摇曳、如痴如醉。

    白显本有意寻卫惊蛰报复,但见这褚衣青年气定神闲进退有度,隐约现出宗师风范,不由彻底死心。

    猛地耳朵里传来叶无青一声极低的冷哼,令他霍然一省,赶紧收摄心神扬声喝道:“还不动手,都愣在这儿做什么?”一众积雷窟的部属轰然应诺,重整旗鼓、气势汹汹地向停涛真人迫去

    第二十集 梵孤篇 第六章 分道扬镳

    突然间一声雄浑啸音,划破血色夜空,自远而近,震荡群山,湖面之上风生水起,一道灰色身影踏波乘风、飞掠而来,引得众人纷纷翘首相望。

    那身影足不点地登上湖岸,负责警戒的灰霜营护卫竟不拦截,反向两旁让道。

    叶无青如古井般深幽莫测的眸中,蓦地掠动过一抹寒光,遥遥注视来人,微微错愕中更含着几分复杂神情。

    眼看卫惊蛰与童铮高呼酣战如火如荼,灰衣少年随手从地上拿起一柄丢弃的长戟,足下不停,振臂掷出。

    “呼—”戟如怒龙腾空,挟着一股绝强气劲穿越过十数丈空间,呼啸而至。

    “铿!”一蓬亮丽的光花绽放,长戟在天穹神剑和分光魔鞭的撞击下被绞成齑粉,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辉随风飘散。

    卫惊蛰与童铮竟似禁受不住长戟浑厚的冲击力,不约而同晃身后退,罢战打量。

    “小蛋!”农冰衣欣喜惊呼,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话音甫落,小蛋飞跨长空撞入战团,腰间金蝎魔鞭气贯长虹挥卷而出。“铿铿铿铿—”冲在最前一排的数名积雷窟好手只感虎口一麻,手中兵刃业已飞脱,尽皆瞠目结舌,呆呆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

    小蛋身形在半空中一转,飘落到停涛真人身前,振腕一抖魔鞭,“哗啷啷”五六件寒光耀眼的魔兵直挺挺插入土中,如一排篱笆将双方隔开,沉声喝道:“住手!”他的音量并不高,却盖过场内震耳欲聋的杀伐之声,重重撞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窦宪夫妇率先脱出战团,望向小蛋齐齐道:“寞少!”白显原本一掌正往停涛真人胸口拍下,孰料小蛋半路里杀出挡在身前,顿时一惊已收势不及,失声叫道:“寞少小心!”小蛋看准白显来势,左掌暗运“弹”字诀迎上。双掌交击,白显趁势飘飞,落在地上一个踉跄险险栽倒,长吐一口浊气道:“好掌力!”小蛋一怔,方才一掌他只用了五成掌劲,以白显的修为决计不至于这般狼狈才是。待看到白显目露狡黠之色背着叶无青向自己偷偷一笑,当即明白,敢情这家伙不愿与自己交手,索性演戏给叶无青瞧。

    这时其它几处打斗纷纷停下,惟独云霞四仙充耳不闻,兀自不依不饶地穷追猛打。

    霸下和小鲜一左一右坐在小蛋肩膀上,好似两尊护法门神,见云霞四仙尚不肯停手,愠怒道:“这四个婆子又丑又老,看我把她们变成烤猪!”忽听有一女子清冷的嗓音道:“何必那么麻烦?”人随身到,一袭绛衣的尹雪瑶欺至近前,弹指射出一蓬粉红色烟雾,低喝道:“看招!”那粉色烟雾如有灵性,在空中分作四路,好似灵蛇吐信激射向云霞四仙。

    云霞四仙早在云梦大泽中便吃过尹雪瑶的苦头,凛然之下,齐声怒喝屏息,挥袖打散毒雾,忙不迭往后飞退出十余丈。

    尹雪瑶轻蔑冷笑道:“不用怕,那只是我随身带的一点儿胭脂水粉而已。”云霞四仙又恨又羞,却忌惮尹雪瑶神出鬼没的毒技,不敢轻易上前寻衅。

    卫惊蛰退到小蛋身边,微笑道:“好小子,这回可落在了我的后头。”小蛋目光温暖,点了点头道:“你歇一会儿,我在这里挡着!”卫惊蛰道:“你当我是什么?要上一起上,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小蛋环顾过周围一张张熟悉的、不熟悉的脸,没有说话,微笑地点了点头。

    叶无青脸上不见喜怒,望着小蛋问道:“你还是不愿回来?”小蛋迎上他锋锐如刃的冰冷目光,叹了口气道:“师父,收手吧。”叶无青的眼神越来越冷,曾几何时这个在他门下浑浑噩噩、耳提面命的关门弟子,如今竟要和自己分庭抗礼!从齿缝间,他一字字吐道:“你敢命令我?”小蛋沉静的脸上没有一丝异色,似早已预料到叶无青会拒绝自己。他一言不发,依旧凝视着师父的那双眼睛,在无声无息中,不屈抗拒着对方的强横权威。

    两个人,四载师徒,相距七丈,宛如隔着一道遥不可及的鸿沟彼此对视着,沉默中好似已流通千言万语,却又紧紧按捺下心底激荡起的涟漪。

    四周骤然沉寂下来,从远处随风飘来的喊杀声彷佛已在天外。

    众人看看叶无青,又瞧瞧小蛋,实不知这师徒对撞的局面该如何收场。

    太清宫与碧落剑派在一年多前,都曾经参与过对叶无青和小蛋的围剿追杀,今目睹此情此景,不由得百感交集,既愧且羞。

    久久,久久之后,叶无青的脸上猛地掠过一道决绝冷厉,喝令道:“白显、云妖娆,将这逆徒拿下!”白显一愣,没想到叶无青会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自己和云夫人。他正踌躇为难之际,忽听身旁一声低哼。

    云夫人痛楚无比地手捂小腹弯下身来,面色苍白如纸,额头渗满冷汗,粗重喘息道:“农、农姑娘,你、你……在我身上下、下了什么毒?”农冰衣怔了怔,随即醒悟到云夫人真意。她乐得配合,笑盈盈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只需老老实实在旁打坐便不碍事。

    切忌一个时辰内再和人交手。”云夫人如释重负,半真半假感激道:“多谢农姑娘手下留情!”忙不迭盘腿坐下,将白显一个人干撂在了那里。

    白显暗骂云夫人滑头,愁眉苦脸道:“宫主,适才属下和寞少对掌,不慎真气走岔,伤了左臂经脉,只怕力有不逮。”叶无青心知肚明,受伤也罢,中毒也罢,都是这两人夹在当中左右为难,既不敢违逆自己又不愿与小蛋过招,情急下生出的借口,不禁面色愈发地阴沉。

    正这当口,只听有人哈哈笑道:“叶无青,我要是你就乖乖听劝立刻收手,免得下不了台!”只见年旃大马金刀闯进来,在他身后古灿、雷不羁夫妇、唐森、毕虎、石玑娘娘等人赫然在列,加上一干南荒漠北的魔道群豪,黑压压不下百余人,如此阵容任谁见了都得色变心惊。

    叶无青一面心念急转思忖对策,一面冷哼道:“年老祖也想凑个热闹么?”年旃笑呵呵两手一摊道:“虽说你带着人在湖东一通折腾吵得老子睡不好觉,可我原先也没打算多管闲事。

    本来嘛,这些牛鼻子老道我看着就不顺眼,有你们代劳打发他们回老家,老子拍双手赞成。”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叹了口气道:“格老子的,谁晓得这两个娃儿一前一后冒了出来。一个是丁原的师侄,另一个是老子的小救命恩人。

    “如今他们两个,也被你的人团团围住喊打喊杀的,万一有个好歹,你让老子怎么办?”叶无青不动声色,淡淡问道:“那依年老祖之见又该当如何?”年旃摇头道:“这我作不了主。不怕你笑话,这儿的人可未必全肯听老子的。”叶无青神情微动,抬眼望向小月湖,嘿然道:“好得很,敢情魔教也有人到了!”果然,湖面之上遥遥传来殿青堂的声音道:“不仅是敝教,云林禅寺、翠霞派、越秀派的一众高手也已抵达!”但见他在两大护法护翼下,率着近五十名魔教精锐部众踏上小月湖东岸,与年旃的人马一左一右如两柄铁钳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顿时,湖畔战局急转直下,叶无青却恍若不觉,侧目望着小蛋道:“你如愿以偿了!”短短几字从他口中徐徐吐出,竟含着难以名状的怨毒,更有一丝愤懑和无奈。

    小蛋明白,正是自己今晚突然插手,引得年旃、古灿乃至魔教众人齐齐改变初衷,现身援手,让叶无青精心设计的屠戮大计,顷刻化作一场镜花水月,于众目睽睽之下大失颜面,无法下台。

    倘若是别人这样作也就罢了,偏偏是他曾经门下弟子的背叛,如此奇耻大辱,又如何能让叶无青咽下去?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彼此四年的师徒之情也终于彻底走到了尽头。

    小蛋的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缓缓跪倒向叶无青一叩。

    叶无青看也不看,一抖袍袖,喝令道:“撤回湖西!”转身昂然离去,彷佛视周围虎视眈眈的正魔百多高手如无物。

    守残真人浑身浴血,揽抱着已然奄奄一息的退思真人,大喝道:“叶无青!”叶无青停下步履,唇角不经意地上翘,泛起一抹鄙夷道:“怎么,你想留我?”守残真人惨然笑道:“今夜太清宫一败涂地,贫道亦无颜留你。山高水长,这笔帐十年百年,终有一日敝派会有人向你讨还!”叶无青哼了声道:“随你!”振衣御风,从年旃与殿青堂两方阵列之间穿行而过,高大的身影瞬即消失在湖面上方的茫茫夜色(禁书请删除)中。

    姜山、童铮率着西域魔道高手随后鱼贯而出,往湖西方向慢慢后撤。

    屈翠枫埋头走在人群中,目睹卫惊蛰、小蛋这两个曾与他鲜衣怒马、生死相交的旧友大显神威,迫退叶无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觉狠狠攥起一双拳头,嘴唇猛地一疼,已教牙齿无意中咬破。

    自始至终,年旃和殿青堂一言不发,目送西域群魔撤离,并未出手拦截。

    而在更后头,小蛋一动不动向着小月湖西岸深深跪拜,像是在为叶无青送行,更像是在告别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一段过往。

    窦宪夫妇、云夫人、云霞四仙、姜山、欧阳霓……一双双目光在即将离去时,不由自主地最后一次拂视过那跪倒的身影,各自从眼底流露出不同的意味,却都没有开口,默不作声地随着叶无青而去。

    直到最后一个忘情宫部众也离开了湖边,小蛋还是没有起身。

    有时候,人与人的感情是绝对无法用善恶分清楚。尽管最终渐行渐远,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但在小蛋心深处,却永远无法忘怀忘情宫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干爹去了,罗姑娘走了,而今连师父亦在盛怒之下决绝而去。今霄梵孤山皎洁的月光下,面对他的,只剩下脚边那道孤孤单单的影子。

    他已不可能再回到初入忘情宫时,那无忧无虑、单纯快乐的青春光阴。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当你得到时,也正在失去着什么。

    忽然肩头一暖,卫惊蛰俯下身伸手轻抚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叶宫主走远了。”小蛋无意识地颔首,低低地苦笑道:“我干了件傻事,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卫惊蛰凝望着他落寞的神情,说道:“但你救下了很多人。你知道么?换作是我未必能有这样的勇气。”小蛋疲惫地笑了笑,说道:“是啊,比起那些无谓死去的人,我已是幸运的。”忽听农冰衣道:“你们两人一个跪着,一个蹲着要聊到什么时候?人都走光了!”小蛋抬头望去,果然周围的人不知何时已走了大半,只留下十来个碧落剑派的弟子在清理善后,不禁诧异道:“人呢?”尹雪瑶回答道:“他们都赶去看凌云霄和灭盘老魔的决斗了。”一听灭盘圣祖的名字,小蛋立时想到遗失的四相幻镜。他此次前来南荒本就是为了这件事,可在漓渡仙境却扑了个空。尹雪瑶抓了一名留守护卫盘问过后才知,灭盘圣祖率人来了梵孤山,于是一路追了下来。

    卫惊蛰先站起身来,将手伸向小蛋微笑道:“走,咱们也瞧热闹去!”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小蛋振作精神,随众人往燕山剑派的营地快步行去。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战事已近尾声,两方人马壁垒分明遥遥对峙,当中的空场上,凌云霄正与灭盘圣祖挑灯大战。

    正道这边云林禅寺、翠霞派居中,燕山剑派、越秀剑派和碧落剑派、太清宫分占两翼,可谓高手云集阵容鼎盛。

    在侧后方,南荒漠北以及魔教的众多豪杰呈扇形排开,毕虎等人也夹杂其中。

    卫惊蛰远远见到盛年,当下引着小蛋、农冰衣和尹雪瑶前往拜见。因凌云霄和灭盘圣祖的激战已到刺刀见红的最后关头,众人只稍作寒暄,便将注意力集中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之上,无不盼着凌云霄能旗开得胜。

    但见灭盘圣祖怒目暴睁,手舞吞天食地化血轮,围着凌云霄周身要害上下翻飞,幻化出一股股夺目妖艳的血光,不时发出“哗啷啷”的沙哑鸣响扰人心神。

    凌云霄的“大寒七式”大开大阖犹如浩荡雪潮,自天际滚滚而下,浑若一体,与灭盘圣祖展开热血贲张的对攻战,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斗到酣处招式越来越快,均是不假思索随意挥洒,到后来只见一白一红,两团雷光在黑暗的天地间跌宕起伏,缠绕激撞,几已看不清双方的身影。

    农冰衣还是头一遭亲眼目睹灭盘圣祖的身手,见这老魔将手中的一只化血轮使得神出鬼没、凶狠绝伦,不由得替凌云霄暗暗担心。

    可两人的招式变幻委实太快,不一会儿她直觉眼前渐渐发晃,好像有一朵朵红白二色的亮丽光花飞来掠去,一阵头晕目眩。

    农冰衣急忙深吸口凉风,神志稍稍一舒,问道:“小卫,凌老爷子不会输吧?”谁知卫惊蛰看得入神,并未听到她在说话。农冰衣不见卫惊蛰回答,正想再问,蓦然听见场中一声石破天惊的轰鸣,脑海里不由自主“嗡”的一响,一蓬夹杂着热浪雪流的罡风铺天盖地迫面袭来,几将她肺里的空气榨干。

    卫惊蛰眼捷手快,侧跨半步挡在她身前,一把按住农冰衣香肩,掌心吐力助她护持心脉疏导浊气。好半晌农冰衣才缓过神来,迫不及待道:“怎么回事?”卫惊蛰一边输功一边回答道:“不打紧,刚才凌老宫主和灭盘老魔实打实地硬拼了一招,谁也没占着便宜。

    这场大战也该结束了。”农冰衣闻言,定睛打量,果见凌云霄仙剑低垂于地,面向灭盘圣祖扬声笑道:“过瘾!自蓬莱仙会后,老朽已有二十多年没这么痛快淋漓地干上一架了!”灭盘圣祖反手扣着吞天食地化血轮,须发怒张目放凶光,恶狠狠对着凌云霄道:“老王八羔子果然有两手。

    来,咱们再斗三百合!”凌云霄摇头道:“不打了,你要留着精神夺宝,我也不想拼命,咱们就算打到明天天亮也还是一样分不出胜负。莫如各自回家,早早上床睡觉。”说罢也不理会灭盘圣祖是否答应,还剑入鞘,取出九株宝葫酣畅地痛饮一口,径自往盛年等人行来。

    农冰衣笑着迎上道:“凌老爷子,一到梵孤山你就躲了起来,原来是养精蓄锐准备晚上找人打架呢。”凌云霄呵呵一笑,转眼望见小蛋,招呼道:“小兄弟,你也来了?”小蛋见此老与灭盘圣祖一战之后,气不喘面不红,谈笑风生挥洒自如,禁不住心生佩服,将尹雪瑶和小鲜向他一一作了引见。

    这时候就听年旃哈哈大笑道:“你个龟儿子的要是还没打够,老子不妨辛苦点儿,再陪你玩上两招。就怕你上回被我揍出的内伤还没好!”灭盘圣祖早就瞧见了年旃,虽然眼前强敌环伺,叶无青又背约撤兵,只留下他一路人马孤军奋战独对数百正魔两道高手,可撞上这结了两百多年的老冤家,他却半点亏也不肯吃。

    他扯开嗓门道:“你奶奶的吹牛也不怕风大把舌头吹飞了。上回明明是你个龟儿子被我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才几天的工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年旃勃然大怒道:“王八羔子给脸不要脸,谁不晓得从你穿开裆裤起,哪次打架有赢过老子?要不然那老不死的为何会将九宝冥轮传给老子?”两人越骂嗓门越高,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听得众人又好气又好笑,暗暗地摇头。

    两人正唾沫横飞对骂得不可开交之际,突然黑暗中有一个冷峻孤傲的声音道:“年老鬼,你倒骂得痛快了,却不知早已有人潜下小月湖打算捷足先登了!”他的话音随着夜风徐徐传来,似一股冷冽泉流般空灵飘逸,无形之中却将年旃与灭盘圣祖如滚雷轰鸣的叫骂,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

    这话好似胜过世上所有的圣旨钧令,年旃与灭盘圣祖齐齐停下骂声,愕然望去。

    但见苏真大袖当风衣袂飘飞,携着水轻盈缓步行到阵前。

    玉华辉洒下,这位继魔教前教主羽翼浓后,天陆公认的魔道第一高手望之竟仍如四十许人,清俊孤逸的脸上看不出丝毫风霜留下的印痕,那双深不可测的目光有如一汪寒潭,淡淡拂视间,直教人心神一震,彷佛刹那间已洞穿心底。

    在他身边,水轻盈一身素衣淡定雍容,借着朦胧月色让人几疑是仙子谪尘。

    年旃转怒为喜,嘿嘿笑道:“我当是谁,二十多年没见,你还是这副冷冰冰的德性!”周陌烟惦记藏宝之事,问道:“苏老魔,你刚才说有人已偷下小月湖掘宝,是谁?”苏真眼神在他脸上一转,撇过头去冷哼了声没说话,似是不屑回答他。

    周陌烟老脸一红,火往上撞。

    水轻盈对夫君的脾气了如指掌,晓得他素来对正道各派看不顺眼,故意给对方一个难堪,于是代答道:“适才愚夫妇在湖畔观战,刚好瞧见叶无青与童铮率着六名部属并未撤退回西岸,业已悄悄潜下小月湖。”古灿冷笑道:“好个叶无青,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居然趁着咱们与灭盘老魔大打出手的机会瞒天过海,偷偷下湖寻宝。亏得两位提醒,不然咱们在这儿杀得昏天黑地,倒教他不声不响坐收了渔翁之利。”殿青堂嘿然道:“难怪他方才撤得那么痛快,敢情是早有预谋。早知如此,先前就该将这魔头留在湖东,一网打尽!”盛年向灭盘圣祖问道:“叶宫主已先行一步,不知圣祖作何打算?”灭盘圣祖心里正老大不爽,寻思道:“好你个孙子,说好了咱们今晚连手摆平正道三派,扫清湖东障碍,结果你小子不招呼一声就撇下老子撤了,让我傻乎乎跟这帮王八羔子拼命。嘿嘿,敢情是把老子当枪使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咱们骑驴看唱本,不定谁会笑到最后!”想到这里他已无心恋战,应声道:“盛掌门,老子明人不做暗事。今晚偷袭碧落、燕山和太清宫三家的计划全是叶无青所定,我也是上了他的恶当。老子现在要去找叶无青算帐,你不会帮着他把我留下吧?”盛年心下不由好笑道:“这老魔出口成脏,好似粗豪暴戾全无心机之人。可简简单单几句话不但撇清了干系,还顺带泼了叶无青一盆脏水。”但在场除了翠霞等正道六派的高手外,还有南荒、漠北、魔教等各路人马,这事绝非他一个人可以做得了主。

    即使在正道六派里,刚才一战燕山、碧落两家死伤惨重,连燕山四峰之一的严陌远也教靳柯和饕心碧妪连手格杀,可谓仇深似海,是否肯暂时罢战尤未可知。

    他缓缓望过无涯方丈、周陌烟、停心真人、守残真人和伍端等各家首脑的脸庞,沉声问道:“各位意下如何?”

    第二十集 梵孤篇 第七章 湖底奇宫

    须臾的工夫,漓渡仙境的一干魔头撤得一乾二净,除了湖畔青草上随处可见的点点碧血,彷佛这里从未发生过一场你死我活的激战。

    一道道人影错落有序地潜入湖中,在湖面上荡漾起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霸下悬在小蛋身前来回晃荡,不停催促道:“干爹,这种事最讲究先来后到了。你瞧连太清宫的守残真人都下去了,再不赶快可要抓瞎啦!”小蛋正站在湖边与卫惊蛰、凌云霄、盛年等人寒暄,不以为意道:“我不下去了。”霸下诧异道:“为什么?就算不去拣些宝贝,瞧个热闹也好啊。”小蛋望着月色里波光闪烁的湖水低声道:“不为什么。”盛年已听卫惊蛰说过先前小蛋为了保全碧落、太清宫两派与叶无青翻脸决裂,令乃师含怒离去的事情,心中一省道:“稍后在湖底为了抢夺魔圣宝藏难保不会重起纷争,小蛋是为了回避叶无青才要守在岸上。”他暗叹一声,想来如果换成自己是小蛋,除此之外委实没有其它更好的法子。于是拍了拍小蛋肩膀道:“你留下也好,正可帮咱们监视湖对岸的动静。”说着他又转首吩咐道:“惊蛰,冰衣正忙着为各派救助伤者,你不妨也留下帮忙。”卫惊蛰心头莫名地一慌:“莫非师父已看出我和农姑姑的关系了?”他偷眼再打量盛年神色,并未发觉半丝的异常,稍稍定神应道:“是,师父!”这时姬榄、罗鲲等人行了过来,禀报道:“掌门,我们这边已准备妥当。”盛年点了点头,问道:“凌老宫主,你是否要和咱们一起下湖瞧瞧?”凌云霄晃了晃空了大半的酒葫芦,一饮而尽道:“走罢,只可惜丁原不在!”盛年闻弦歌而知雅意,听出凌云霄话里隐藏的意思,心下也是一声苦笑。谁都明白,若是丁原在此,今夜的小月湖断不会是群龙无首,各自为政的混乱之局。

    待会儿若是寻得魔圣宝藏,一旦大打出手起来,也只有他的修为和身分才能震慑各派,化杀戮于无形。否则场面只会比刚才的一战更加混乱。

    想到这里他也忍不住苦笑一声,说道:“听说丁师弟伤势已然痊愈,正留在天一阁潜心参悟《天一十章》的最后一篇心诀。

    恐怕是无法分神了。今夜湖底夺宝之争,戾气盈天,你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小蛋自与苏芷玉在越秀山分手后,尚是首次听到丁原的消息,获悉他伤势完全痊愈,心中也甚是欢喜。

    他当日在歧茗仙山养伤时,曾听芊芊说起《天一十章》乃是天一阁的至高心法秘籍,尤其是最后的一篇心诀非得阁主首肯,便是本派的长老也不得私阅。

    二十多年前辟星神君正是因为求借《天一十章》不成,在转修散仙之后找上天一阁,于歧茗仙山之上展开了一场夺宝血战。

    而今天一阁竟主动将此至高心法借予丁原,固然有补偿丁寂被终生幽居观天井下的愧疚,更是感激于他挫退鹤仙人令仙阁转危为安之恩,却非关丁苏两人之间的私交。

    盛年等人去后不久,尹雪瑶也携着霸下和小鲜潜下了小月湖。她说是要去看个热闹,实则一门心思要找屈翠枫和欧阳霓的晦气,以报宿业峰和越秀山的两箭之仇。

    至于霸下和小鲜虽在脾性上大相径庭,却均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望着别人争先恐后地下湖夺宝正自心痒难熬,此刻岂有不自告奋勇的道理?小蛋目送他们下水,说道:“卫大哥,差点忘了告诉你和农仙子,欧阳修宏死了。”卫惊蛰眉宇一挑,问道:“死了,是被谁杀的?”小蛋回答道:“是屈大哥和欧阳姑娘在越秀山上连手而为。”卫惊蛰颇觉意外地“哦”了声,感慨道:“这老魔是杀害农神医的元凶之一。我和农姑姑找了他许久,始终不得其踪,没想到最后竟是死在了他们两个人的手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翠枫终是为他爹娘报了血海深仇。要是农姑姑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一定会十分开心。”说罢微笑起身道:“我去看看农姑姑。”他快步往碧落剑派的营地里行去,在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中,农冰衣正忙得不可开交,见着卫惊蛰进来,没好气道:“你倒是一身轻松,还不过来帮忙!”卫惊蛰一笑走到农冰衣身旁,一边帮着她为一个受伤的燕山派弟子包扎,一边说道:“刚才小蛋告诉我,欧阳修宏已被屈翠枫和欧阳霓杀死在越秀山上。”农冰衣怔了怔,默不作声地替一名碧落弟子接续伤骨,道:“这么说来,当日害死我爷爷的凶手,如今就只剩下那个死而复生的老妖婆了。”卫惊蛰点点头,道:“你放心,她一定逃不了的。”农冰衣手上忙碌不停,想着这些年来卫惊蛰陪伴着自己风餐露宿,踏遍天陆千山万水,九死一生不离不弃。

    若非是他,她只怕也坚持不到今天,芳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温暖,轻声道:“小卫,谢谢你!”卫惊蛰没有说话,只拿眼望着农冰衣微微摇了摇头,彷佛是在告诉她—你我之间患难与共、生死同休,又何必再说谢字?这时,突然脚下隐隐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似是从地底极深处发出。

    整个地面应声微颤,用木头支起的帐篷摇摇晃晃,“吱呀”作响,远处的湖面上迅即冒出一个个水泡,像是煮沸了一样。

    众人齐齐一惊,许多伤势稍轻的正道弟子纷纷坐起愕然四顾,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农冰衣望着缓缓停止晃动的帐篷,诧异道:“这里要地震了么?”卫惊蛰微一沉思,回答道:“不太像。你留在帐篷里,我出去瞧瞧!”他腾身掠到湖边,适才小蛋坐着的那方山石上空空荡荡,已经没了人影。

    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兀自在荡漾起伏,除此之外毫无异状。留守在岸上的正道各派高手亦闻讯赶到湖畔,一个个脸上惊疑不定,都猜不到小月湖下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卫惊蛰心悬盛年等人的安危,屏气凝神潜入湖中。蓦地眼前一黑,身子已沉到湖面下方。湖中伸手不见五指,清凉的湖水在身周波动摇荡,除了汩汩的水声,再听不到其它的声响。

    卫惊蛰反手擎出天穹神剑,一道绚丽的光华顷刻照亮四周,水流好似碰触到一堵无形的墙,不可思议地往四下翻腾退却,形成一团青色透明真空。

    他身形下沉约有二十余丈,脚底一实踏在了湖底沉积多年的厚重淤泥上,身外一人多高的水草随着潜流不住摇曳,偶有一两条小鱼穿梭游弋而过。

    他功聚双目四处搜索,很快发现十多丈外的水草下方,有一团团混浊的泥水冒出。

    卫惊蛰心头一动,腾身掠至近前,用天穹神剑拨开繁茂的水草定睛打量。只见一道宽过两丈深不见底的沟壑赫然隐匿于水草丛中,像是谁用巨斧将它狠狠劈出。

    “就是这里了!”卫惊蛰心中默道,胸口真元汩汩流转,身躯轻轻一晃飘入沟壑。

    两侧坚硬的花岗岩层飞速向上逝去,不一刻便再次坠落在实地上,却是一间约莫十丈方圆的石室,到处充盈浮动着一团晶莹透明的淡绿色光晕,令顶上的湖水无法灌入,原本陈列在橱架上的各色奇宝异珍早被人洗掠一空。

    出了石室,外面是一条四通八达的甬道,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

    卫惊蛰想了想,迈步往左首行去。可还没走出两步,左脚猛地微微一麻,脚尖似乎碰触到了什么东西。

    卫惊蛰一凛,凝身收足这才看清在四周轻轻荡漾的光晕里,竟隐藏着一缕缕纵横交错的纤细光丝,若不仔细观察绝难用肉眼辨别出来。

    “呜—”面前淡绿色的光晕似受到感应,倏地收缩,凭空凝铸起一束雄浑夺目的光,朝着卫惊蛰胸口激射而至。

    卫惊蛰手疾眼快,天穹神剑一式“中流砥柱”立在身前。

    “砰!”碧绿色的光击在剑锋上,乍然分开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