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向店里的掌柜告了个假,引着小蛋走街串巷,三拐两拐地来到一户僻静的小院前,往里一指道:“就是这儿,里头住了他一个瞎眼的老娘和两个兄弟,还有一个姐姐前年嫁到山外去了。”
小蛋点点头,那小二正欲叫门却被拦下。只见小蛋目光一扫,低问道:“谁?”
“唰!”墙角外的树上枝叶颤晃,一道身影往对面的屋脊上窜去。
小蛋舍下店小二,腾身而起紧追不舍。那人修为虽是不弱,奈何遇上了小蛋,才奔出镇子便被追近到身后三丈。
小蛋越瞧越觉得前面那人眼熟,扬声道:“你到底是谁?”
对方自知难以脱身,只得停下身形回头呼呼喘气道:“你说我是谁?”
小蛋定睛打量,竟是久违的顾彦岱。他愕然道:“七叔,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彦岱没精打采地道:“左右也瞒不过你,我是奉了欧阳长老之命在此监视。除了我还有老四和老八,咱们三个轮流看守已有一个多月了。”
小蛋这才想起当日在忘情宫时,欧阳霓曾向自己提出,要从北极仙府将北海六鬼召回,没想却给派到这儿来了。
他心头疑窦大起,问道:“欧阳姑娘为何派你们监视这家人?”
顾彦岱道:“她只说要追查一个姓段的小子下落,让我们看紧他家。一旦那小子回来,就立刻擒去复命。”
小蛋竭力保持镇定,追问道:“她没说为何要寻这姓段的酒肆伙计?”
顾彦岱摇头道:“她行事一向神神秘秘的,从不肯多说。”
小蛋道:“那你刚才见了我跑什么?”
顾彦岱尴尬道:“这也是欧阳长老的吩咐,不准咱们暴露形迹。万一让她晓得,不定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咱们兄弟。”
小蛋将信将疑地道:“你们就这么害怕她?”
顾彦岱哼道:“这丫头做事可比你毒辣得多,前些日子她还叫老大跑了趟南荒,将一群客商给杀了,没留下一个活口。”
小蛋心底一寒道:“什么客商?”
顾彦岱猛觉失口,急忙支吾道:“我也不清楚,这得问冯老大。”
小蛋思绪万千乱如麻线,暗暗道:“这些客商十有八九是我在万师伯茶棚里遇见的那些人。欧阳姑娘杀了他们,自是不希望有人泄漏了她私放万师伯的事情。”
顾彦岱作贼心虚,试探道:“小蛋,我可以走了吗?”
小蛋恍然醒觉道:“七叔,你有曾婆婆的消息吗?”
顾彦岱摇摇头,又不放心地交代道:“小蛋,今天的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我们哥几个恐怕都活不成了。”
小蛋心不在焉地“哦”了声,顾彦岱一看左右无人忙抽身而去,心里飞速盘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个引小蛋前来的店小二给做了。
小蛋呆道:“欧阳姑娘怎会晓得这里的事,她为何要寻姓段的伙计?莫非??她果真和杨掌门、卫姑娘的血案有关?”
剎那间,他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是了,她派冯大伯杀死客商灭口,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曾经遇见过我。这样我失陷漓渡仙境的事便无人可知,更无法怪罪到她的头上!”
他想到这里,脊梁骨一阵发凉:“她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算计我?不会的,她没道理这么做。不行,我一定得找她查个明白!”
他一抬头早瞧不见顾彦岱的踪影,不由懊悔道:“该死,我居然忘了向七叔打听欧阳姑娘的行踪。说不得,只能再上一次宿业峰。”
他举步欲行,蓦地又在心中自问道:“万一这事真和欧阳姑娘有关,我该怎么办?”
他默立多时,恍惚听到头顶几声鹤唳,一行白鹤正向着北方飞去,在苍穹中化作一串小小的黑点。
小蛋望着无垠天宇,山外晚霞如火,心绪不禁一舒:“管她怎么样,我也该回去看看江南、阿紫他们了。”
他心念微动御起雪恋仙剑,追寻着那行白鹤的踪迹,往北飞翔。
身后南风徐送,已是又一年的初夏。
请继续期待 仙羽幻镜 续集下集预告:小蛋为查明杨挚与卫慧遇害的真相,悄然离开南海前往南荒探访。而他苦苦寻找的欧阳霓,却也在不久之后先一步来到越秀山上私会屈翠枫。
一个是春风得意的新任越秀派掌门,一个是心比天高的魔宫长老,因着一桩血案已将他们的命运紧紧捆缚在了一起。而这一次,他们在暗中锁定的下一个猎物竟然会是??
仙羽幻镜 19 越秀篇
人物介绍小蛋:整天睡眼惺忪,看似胡涂的普通少年,自幼跟随义父浪迹天涯,练就一身坑蒙拐骗的伎俩,却又总不愿用来害人。他很多时间都显得沉默低调,彷佛一切都无所谓,也不想主动去招惹谁。问题却在于,每次招惹他的人总是莫名其妙被折腾得很惨……
欧阳霓:西域明驼堡欧阳世家家主欧阳泰坚的幼妹,因家族内乱而遭牵连,后得忘情宫宫主叶无青襄助敉平内乱,并继任家主之位。随后,她独自远赴漠北独尊谷,拜入叛出家门的六叔公欧阳修宏座下,以求修炼绝世魔功重振明驼堡。
欧阳修宏:西域明驼堡欧阳世家的长老,生性暴戾怪僻冷酷自大。早年叛门而出隐居独尊谷,苦修荼阳火罡,却因贪恋美色反遭欧阳霓暗算以至于元气大伤。复出后又伙同饕心碧妪和丹火真君接连杀害屈箭南夫妇与天陆神医农百草,最终命丧屈翠枫之手。
收藏!
第一章 色令智昏
“山色甲东南,灵秀冠三山。”一阵豪雨停歇,雷声隆隆向北而去,天色倏地亮了起来。越秀山雨过天青,苍翠如洗,在雨后的水雾蒸腾里越发显得俊秀多姿。
屈翠枫独自一人行出玉华苑,手里漫不经心地晃动着墨玉折扇,往老龙口的方向步去。山风清凉舒爽,吹荡起他的衣袂,而他此刻的心情也如这越秀山的天气,在经历风雨之后豁然开朗,舒畅之极。
一个多月前,他正式接任越秀剑派的掌门之位,成为本门千年历史上第六位屈姓掌门。而在他的前头,屈痕、屈箭南……
等,无一不曾是天陆仙林中响当当的名字。很快,他也将沿着父辈的足迹,让普天下的人都知道“屈翠枫”这三个字!
山路有些泥泞,青草上沾着晶莹的雨珠湿滑难行,但以他而今的修为自算不得什么。初夏午后的阳光洒照在他乌黑的头发上,熠动着粼粼金光。沐浴在阳光中的屈翠枫难掩丰神俊朗之姿,更让诸多同门女弟子偷偷回顾的是,他那份掩饰不住的年少英雄、意气风发之态。
屈翠枫很享受这种感觉。他情不自禁地仰起头颅,加快步伐往后山行去,路经白浪坡、回龙崖后山色渐幽,人迹杳杳,不一刻便来到老龙口上。
一汪色彩斑斓的瀑流从崖上泻落,水雾迷蒙隆隆轰鸣,如缤纷匹练垂悬空中,直汇入百仞之下的深潭中。
崖边临风玉立着一位素衣少女,清澈的水流自她莲足旁淌过,往峭壁之下轰然飞泻,激溅山岩迸出无数晶莹炫目的水花,烘托起一蓬五光十色的蒙蒙云霞,轻柔萦绕在她婀娜的身姿左右,彷佛仙子嫡尘般秀美不可方物。
屈翠枫眼睛一亮,不觉放缓了脚步,手指有意无意间轻抚过腰间象征越秀剑派掌门身分的青雁佩,扬声说道:“欧阳姑娘,让妳久等了。”
素衣少女转身,浅浅笑道:“屈掌门,你好啊。”
屈翠枫见欧阳霓薄施粉黛笑靥如花,竟是娇媚无伦,不禁怦然心动,赶紧低垂下目光,抱拳道:“在下尚未谢过欧阳姑娘的援手之恩。”
欧阳霓摇摇手:“屈公子太见外了。我今日是来恭喜你接掌越秀剑派的,可惜当日的就任大典我无法到场相贺,今日聊备薄礼,还请屈公子笑纳。”说罢,从背后解下一个包裹递到屈翠枫面前。
屈翠枫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竟是件作工精美的宝蓝色长衫。
欧阳霓微笑道:“屈公子既然贵为越秀掌门,寻常的珠宝锦缎自然不再合适你,所以我思量再三后缝了这件宝蓝长衫,屈公子千万莫笑。”
屈翠枫手捧长衣,笑道:“怎敢,这可是我有生以来收到最珍贵贴心的礼物。”说罢手一扬,迎风抖开长衣,也不脱下身上的外罩,径自穿上。
欧阳霓眸中闪烁着光芒,道:“好像小了些。”
屈翠枫摇头道:“衣服合不合身,只有穿的人最知道。以前我身上穿的衣物都是我娘缝的,可自从她仙逝后,我就再没穿过自己喜欢的新衣服了。衣衫破了,就随便到绸缎庄做几套凑合了事。”
他略带伤感地一笑道:“我里面的那件长衫,就是为了应付大典请越州第一名绣甄三娘赶制的,可穿在身上,总觉得不舒服。”
欧阳霓轻轻一叹:“这些年来你可受了不少委屈,我很久没做针绣活了,比不上甄三娘这般的行家,更远不及令堂。屈公子穿着只怕会更难受,还是脱下来罢。”
屈翠枫脱口道:“不,这件衣服,屈某要穿一生一世,欧阳姑娘怎能忍心叫我脱下来呢?”
欧阳霓俏脸飞红:“屈公子莫要说笑,衣服再好,穿上三两年也旧了。你堂堂的一位越秀掌门,哪有穿破衣服叫人笑话的道理呢?”
屈翠枫正担心刚才的唐突之语触怒欧阳霓,可听她的口吻似乎并无丝毫责怪之意,心下一定,轻笑道:“我记得一句话,人不如故,衣不如新。可我屈翠枫却偏偏喜欢旧衣破鞋,管他别人怎么说。”
欧阳霓面色微变,正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屈翠枫的一番笑语落入她耳中却显得格外别扭。她勉强一笑道:“屈掌门喜欢就好。”
两人间一阵莫名沉寂。屈翠枫不明白欧阳霓的神情为何会骤然转阴,闷闷不乐地撇过脸去,颇觉尴尬地道:“欧阳姑娘,妳能在越秀山待多久?”
欧阳霓缄默不答,好半晌才似轻轻地自言自语道:“这瀑布好美,西域何处能有此胜景?”
屈翠枫“嗯”了声,顺势劝道:“若欧阳姑娘喜欢,不妨在此多住些日子,让屈某有机会略尽地主之谊。”
欧阳霓摇了摇头道:“相见不如怀念,多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变得平淡,万事皆如此,人何能例外?不过我此来越秀,的确要多留几天,为的是帮助屈公子渡过难关,一同应付苏芷玉。”
屈翠枫大喜道:“我正愁人单势孤,不是她的对手,欧阳姑娘聪明睿智,有勇有谋,有妳帮我那再好不过。”
欧阳霓一双美目扫过屈翠枫,徐徐道:“屈公子是否太高看小妹了?苏阁主才真的是睿智无双独步天陆,我们绝不能小视她。况且我始终无法公然露面,很多时候,仍要靠屈公子独力周旋。”
屈翠枫道:“我谅苏芷玉猜不中杨挚的真正死因,只要我们咬定小蛋,任谁都难以翻案。”
欧阳霓沉默一会后,缓缓道:“我有个釜底抽薪的法子,或可令屈公子万无一失。”
屈翠枫一怔:“釜底抽薪?”只听欧阳霓低声耳语须臾,他登时玉面变色道:“不成,我怎能下毒害她?”
欧阳霓微微冷笑:“屈公子重情尚义,素来令人钦佩,我又怎会迫你作出欺师灭祖之事?放心,那种药只不过会让人昏睡三日三夜,对身体绝无丝毫伤害。而对于你来说,这三天的重要性不必我说,你应该明白。只要木已成舟,任谁神通广大也无力回天,自然更无法为替小蛋出头而为难你。”
屈翠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道:“我担心她未必会中计,万一被看出破绽,我岂非引火烧身?”
欧阳霓嗤道:“药方是忘情宫的,即使落空,苏芷玉也该把这笔帐算在叶无青头上才是,对不对?”
屈翠枫渐渐镇定下来,虽有些怀疑欧阳霓又在玩借刀杀人的把戏,但又不好意思直言挑明,犹豫不决道:“欧阳姑娘,这事能否容我多考虑两天?”
欧阳霓不悦道:“我原以为屈公子是果敢英明之人,为何事到临头又变得如此优柔寡断?苏芷玉上山就是这几天的事,说不定年旃、罗牛、盛年等人都会闻讯而来。
“你可曾想过,这些人里有几个是不偏袒小蛋的?若届时他们软硬兼施,明里笑脸相对,暗里施压逼迫。对你这位刚上任的越秀新掌门来说,该如何应对才是对自己最好?”
屈翠枫心头强震:“这话的确不假。真不晓得那堆人看中小蛋哪点,个个都对他另眼相看,更蹊跷的是连年旃、风雪崖之流,也居然百般维护他?”
再回想自己这两年来的遭遇,似乎从不曾得过谁的诚心爱护,更谈不上偏袒自己,不由感到一丝忿忿不平,他寻思道:“你们把那傻小子当宝我可以不管,可怎么能为了给他出头,就一定要跟我屈翠枫过不去呢?”
但无论如何,要他亲自下手害苏芷玉,屈翠枫终究不敢,吞吞吐吐道:“欧阳姑娘,那个忘情宫药当真不会伤人?”
欧阳霓怫然道:“既然你信不过我,我又何苦为你操心?就算他们查清真相,又能把我怎样?别忘了,我是忘情宫的长老,他们想动我也难,至于你……刚刚到手的越秀剑派掌门宝座,恐怕终归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屈翠枫僵立当场,心中似有一锅沸水在翻腾,脑海里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念头正激烈交锋。试想,若自己拒绝欧阳霓,恐怕她立刻会拂袖而去;可若答应她的要求,异日苏芷玉怪罪下来,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自无计可施之时,忽听有人不屑笑道:“屈翠枫,你难道真的以为欧阳霓是在好心帮你?她分明是想借你之手先害了苏芷玉,再用黑星魔戒吸去她一身的功力,而你,只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而已!”
屈翠枫、欧阳霓齐齐大吃一惊,闻声望去。震耳欲聋的水声中瀑流激荡,从里掠出一道消瘦身影,正是久违的欧阳修宏。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屈翠枫顿时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老鬼,你居然敢到我越秀山来!”
欧阳修宏在崖上站定,呸道:“老子为什么不敢来?就凭你这点斤两,老子动动手指头就能摆平。”
屈翠枫既怒且恨,翻腕按在仙剑之上便欲出手,猛听欧阳霓传音入密道:“屈公子冷静,今日绝不能放走了他!”
屈翠枫心中一凛:“此人已偷听到我和欧阳姑娘的全部密谈,今日若杀不了他,后患无穷!”
欧阳霓见屈翠枫稳住阵脚,放下心来,问道:“六叔公,您到底想干什么?”
欧阳修宏睁着一双怪眼,上下打量着欧阳霓日渐丰腴的身材,咽了口唾沫道:“老子这回上越秀山本是想找屈翠枫算帐,可现在我却改变了主意。老子不和你们这对狗男女计较,我先去找苏芷玉,将刚才听到的那番话和她说了,然后等着看好戏。”
欧阳霓不慌不忙地道:“六叔公,念在你我的骨肉亲情的分上,霓儿可要提醒您老人家,莫要贵人多忘事。听说苏阁主当年与她的同门师姐楚凌仙最要好了,而楚凌仙当日似乎正是死在您老之手。
“天一阁上下,这么多年来正愁找不到凶手算帐,你要去了,不是正好给机会让天一阁称心如意么?不错,人人都喜欢看戏,可为了看戏要冒险搭上一条命,可实在不划算。”
欧阳修宏哼道:“少放屁!苏芷玉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个丫头片子,惹得老子不高兴了,连她一起收拾!”
屈翠枫前一刻还在算计着苏芷玉,此际听闻欧阳修宏出言不逊又忍不住怒从心起,暗道:“若不是因为这老魔会胡言乱语泄漏机密,真该让他去尝一尝天一阁绝世神功的厉害!”
欧阳霓道:“要在两年前,六叔公当然不会怕了苏芷玉,可惜如今您的状况不比当年了,霓儿也不知道该不该为你担心被天一阁趁火打劫?”
欧阳修宏曾在自己这孙侄女儿的手里吃过大亏,闻言嘿嘿低笑道:“老子不怕,左右老子还能拉上两个垫背的。就算不找苏芷玉,老子告诉小蛋也是一样!”
欧阳霓噗嗤笑道:“六叔公,您是越老越胡涂啦,也不想想你我之间小蛋会选择相信哪一个?况且这儿还有位屈公子,他与小蛋可是莫逆之交。”
欧阳修宏呸道:“天底下有你这样要人命的莫逆之交?”
屈翠枫怒喝道:“老魔,农神医是不是你杀的?他可是小蛋的大恩人!”
不知不觉三人间攻守易势,欧阳修宏已无初始的嚣张气焰,一发狠道:“也罢,老子不找苏芷玉,也不找小蛋,直接找盛年,我和他可没仇!”
欧阳霓轻轻叹道:“您老人家也算得上恶名昭彰,人人得而诛之了吧!盛掌门是什么人,他可是正道泰斗,最是疾恶如仇。
六叔公,您想了这么多人,怎么独独漏了最合适的两个?“
欧阳修宏愣了愣,旋即喋喋怪笑道:“丫头,妳说的是自己和这小白脸么?别没羞没臊了,老子跟你们两个狗男女有啥好谈的?”
屈翠枫按捺下怒气,冷冷道:“果真如此,你何必迫不及待地现出身形?”
欧阳修宏瞪眼道:“老子爱来就来,爱走就走,你管得着么?”
欧阳霓笑道:“六叔公,纵然屈公子身败名裂,您也得不到半分好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劳心费力又是何苦?”
欧阳修宏大摇其头道:“错,错,大错特错!老子就是喜欢看这小白脸惶惶然终日不得安宁的样子,那心里的痛快什么也比不上。”
屈翠枫暗骂变态,恨道:“先让你得意片刻,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欧阳霓却是花容惨淡,忧戚道:“六叔公,您真的不愿放过霓儿和屈公子?”
欧阳修宏听她语含幽怨,病甲叛勐跛估淼溃骸鞍樟耍靡槐市床怀隽礁雠费裟兀坷献有某ψ钊聿还裉炀头耪庑∽右宦怼2还?br /≈ap;
欧阳霓面色由悲转喜,接口问道:“六叔公,不过什么?只要您老人家答应放过我们,霓儿今生今世都愿意乖乖听你的话!”
有那么一刻,欧阳修宏浑身的骨头都似乎酥了。
尤其是听到后面一句,他禁不住又想起那日将欧阳霓压在身下肆意凌辱的销魂景象,心头一热就要答应下来,却猛地一省道:“他奶奶的,老子被丫头算计得还不够惨么?差点又上了她的恶当,她越是一副楚楚可怜样,下手就越狠。老子可别鱼没偷着反惹一身腥。”
他定了定神,眨巴着怪眼道:“不过嘛,好人可不能白做,妳和这小白脸总得对老子有所表示吧?”
屈翠枫杀机大炽,低哼道:“你想要什么表示才会心满意足?”
欧阳修宏嘿嘿笑道:“好说好说,你吃颗老子费尽千辛万苦才炼成的药,再将你会的天一阁绝学乖乖献出,那就差不多了。”
屈翠枫明晓得自己和欧阳霓不过是在对老魔演戏,为的是消除其戒备好下手,可听了这话依旧火往上撞,冷笑道:“你以为屈某会是你的傀儡?”
欧阳修宏自感筹码在握,逼屈翠枫和欧阳霓低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便说道:“放心,老子不希罕你这狗屁掌门宝座,你送我也不要。”
他转头望向欧阳霓道:“至于妳,将黑星魔戒交给老子,乖乖跟我回独尊谷。往后好生伺候着,自有妳的好处。”
欧阳霓娇躯颤抖道:“六叔公,您莫要为难屈公子,霓儿随您回独尊谷就是……”她摘下黑星魔戒,面色苍白如纸,一步步地往欧阳修宏身前行去。
屈翠枫瞧着欧阳霓弱不禁风的背影,宛如一只无助的羔羊正要投入虎口,竟莫名地生出假戏真做之情,五内如焚道:“欧阳姑娘!”
欧阳霓娇躯一震,缓缓回首凝眸相望,幽怨的眼神里彷佛在诉说着什么,朝着他几不可察地轻轻摇头。
屈翠枫霍然醒悟,思忖道:“我险些乱了方寸,忘了欧阳姑娘是为接近老魔,寻找机会才这样做的。但这老魔修为惊人,虽断了一条右臂但毕竟滛威犹存,若想顺利得手,我还需助她一臂之力!”
念及至此,他佯作悲愤,高声喝道:“欧阳老魔,把药丸给我!屈某跟你回独尊谷,你先放过欧阳姑娘!”说着阔步上前,向欧阳修宏探手讨要毒丸。
欧阳修宏一摆手,欲推开屈翠枫的胳膊:“急什么,一个个来!”
话音未落,屈翠枫已踩在滑溜的溪石上,身子一晃正要往崖下跌去,而那只伸出的手则有意无意急速缠上欧阳修宏的右腕,失声叫道:“哎哟!”
欧阳修宏猝不及防,脑海里一念闪过:“这小子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岂会被溪石滑倒?”念头未定,欧阳霓已惊呼道:“屈公子!”拧身来扶。
她的一双纤手看似要抓住屈翠枫的后腰,突然两臂一振,从他肋侧穿过直插欧阳修宏的小腹。
欧阳修宏凛然怒道:“小贱人!”他一抖右手,将屈翠枫撞向欧阳霓,身形遽然飞退,往悬崖外闪躲。
孰知屈翠枫早有防备,先一步松开左手横身掠出,右掌反斩欧阳修宏的咽喉。
“噗──”欧阳霓一双纤手狠狠插进欧阳修宏的小腹,血花应声迸现。
欧阳修宏一声狂吼,身躯抖动,耸起右肩硬捱下屈翠枫的掌力斩击,而肩头的骨骼“喀吧”断碎,勉强躲过一劫。
他惊怒交集,强吞一口淤血,左手抽出青铜短杖,身子后仰,小腹运劲一弹欲震开欧阳霓的双掌。谁曾想魔功运出却一泄千里,欧阳霓指上黑星魔戒闪动寒光,正全力运功吸食他的荼阳魔气。
这小腹之下正是丹田气海,乃欧阳修宏毕生功力积蓄汇聚之所,再经他心慌意乱地一催动,更是狂泻如注,雄浑刚劲的魔气似洪水般滚滚涌出。
欧阳修宏情知自己已到生死关头,奋力挥杖劈击欧阳霓的头顶:“贱人,去死!”
“铿!”屈翠枫手疾眼快,使墨玉扇架住魔杖。但欧阳修宏含愤出手委实非同小可,墨玉扇吃不住杖上压下的万钧神力,不停下沉。
他临危不乱,欺老魔只剩独臂,右手掣出仙剑,化作一溜惊虹闪电飞刺对方咽喉。
欧阳修宏躲无可躲,竟是凶性大发,低头一口叼住剑尖,满嘴鲜血直滴,含糊不清地道:“跟老子玩,玩死妳!”便抬左膝轰向欧阳霓的胳膊。
欧阳霓左掌抽出,“啪”地拍在欧阳修宏膝头,两股魔气一撞各自弹开,居然斗了个平分秋色。
欧阳修宏心中惊骇:“这丫头的功力竟然不输老子!”想到其中大半实出于自己的“功劳”,他愈加地愤恨难平,同时亦深感后悔不该如此得意忘形,第二次又着了这小贱人的道。
其实这也怨不得欧阳修宏,若非欧阳霓和屈翠枫这两年各有际遇,修为突飞猛进,即便出手暗算也难说能讨得几分便宜。
然而今非昔比,表面上眼下三人仍是僵持之局,但欧阳修宏体内的功力不断被黑星魔戒吸噬,此消彼涨之下落败身亡只是迟早而已。
他自不甘束手待毙,拼命将青铜魔杖往墨玉扇上一压,随即蓦然撒手凝爪扣向欧阳霓脖颈,对自己小腹的伤势竟弃之不顾,摆明是要玉石俱焚。
欧阳霓悚然一凛,没料到老魔竟凶悍如斯,仍有困兽犹斗之能。她当然不愿和欧阳修宏同归于尽,右掌无奈撤回,飘身疾退。
“哧啦──”欧阳修宏的指尖只勾到了欧阳霓的胸襟,素衣撕裂,凌空飘舞如蝶,往瀑流中缓缓飞落。
欧阳修宏暗叫可惜,终是不敢稍作滞留,腾身向崖外飞遁,左手运指封住伤口的岤道止血,半空中响起他的怒吼:“你们给老子等着!”
欧阳霓尚未站稳娇躯,飞手打出一蓬赤蝎钉。她明晓得无法截住老魔,却也不甘心功败垂成。
方才她本有机会取了欧阳修宏的性命,只因贪恋对方雄浑过人的荼阳魔功,迟迟不肯下手以致错失良机纵虎归山,此时再懊悔沮丧,已然晚了。
正当欧阳霓生出放弃之念,猛见屈翠枫从怀中催发出一束璀璨的淡金色光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欧阳修宏。
欧阳修宏一呆,拔出背后另一根青铜魔杖挥臂招架。“喀喇喇!”一串金石激鸣,那束金芒则摧枯拉朽般地轰断魔杖,结结实实击中老魔胸口。
欧阳修宏口中爆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凄厉嘶吼,身子一晃往崖下栽落。
屈翠枫赶到崖边,怀中再发出一束金色光飙,“呼”地穿透欧阳修宏的后背。
欧阳修宏“扑通”一声,坠入湍急浩荡的瀑流后,瞬即被水浪吞没,隐隐泛起一滩滩殷红的血水在天瀑中扩散消隐。
欧阳霓又惊又喜,道:“快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屈翠枫脸色微显苍白,舒了口浊气后轻轻点头,与欧阳霓双双往天瀑下方掠去。
收藏!
第二章 心比天高
欧阳修宏连遭致命重创,直直坠进瀑流,往崖下的深潭里急遽沉落。
他的胸骨悉数折断、深深塌陷,五脏六腑被那两束匪夷所思的金色光飙轰得碎裂移位,好像成了一个漏风的灯笼,体内的血液四下飙溅。
糊里胡涂间,他身子一紧,似被人从深滩中拽了出来。
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欧阳修宏背心一热,渐渐有丝暖意弥漫周身,令他精神稍振,“哇”地连吐数口,也分不出是淤血还是积水。
他依稀感到自己被人横抱在身前,耳畔呼呼风声飞掠,似在飞速行进之中。上半身的经脉已完全扭曲断裂,而丹田内辛苦修炼了上百年的魔功也已荡然无存,全凭按在自己后背上的那只手源源不绝地输入真气,接续着心脉。
他自忖无亲无故、仇家遍地,这时候还会有谁出手救自己?欧阳修宏很想睁开眼睛瞧瞧到底是谁,可眼皮沉重如铅怎么也张不开,每吸一口气,折断的骨头就如利刃般狠狠戳着肺腑,疼得他几欲昏厥。
忽然风声一停,欧阳修宏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欧阳谷主。”
欧阳修宏一惊,用尽吃奶的力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叫道:“是你!”
眼前的那张脸正不停地摇晃旋转,只是这救自己的人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小蛋在林间的一株青松前盘腿坐下,将欧阳修宏血肉模糊、千疮百孔的身躯揽在怀中,继续灌注着真气:“恐怕我救不了你。”
欧阳修宏惨笑道:“我知道,老子的五脏六腑全数报销,就要元神归位了!”他蓦地记起一事,拼命嘶声道:“杨挚是死在屈翠枫和欧阳霓的手上,也是他们打伤了老子!”
小蛋脸上殊无惊异之色,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我都听见了。”
原来那日他得顾彦岱的线报,便悄然潜上宿夜峰,暗中寻访欧阳霓的踪迹,近日又随她来到越秀山,正巧撞上屈翠枫与她私会的一幕。
欧阳修宏怔了怔,口中往外翻涌着血泡:“小子,做人太老实没好下场……老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们……有没有发现你?”
小蛋摇头道:“我想应该没有,我用了十三虚无的遁法,直接从潭下遁出。”
欧阳修宏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怨毒的狞笑:“那就好。你别急着露面,等到他们下手要害苏芷玉的当口再突然现身,捉贼拿赃,打那小贱人一个措手不及!”
小蛋不置可否:“多谢欧阳谷主的提醒,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欧阳修宏彷佛回光返照般,眼里爆射出慑人凶光,喘息道:“我要屈翠枫身败名裂,我要欧阳霓死无葬身之地!你一定要狠下心,不然死的就是你!”
小蛋见欧阳修宏弥留之际仍不忘害人之念,实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嗯”了声没说话。
欧阳修宏却变得愈加兴奋,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贱人,妳勾搭上那小白脸就把老子给害了。嘿嘿,早晚有一天,他也同样会死在妳的手上,老子什么仇都给报了……”
他已陷入极度的幻觉错乱中,声嘶力竭地挥舞着血淋淋的独臂,然后呼吼声戛然而止,一只左手无力地垂落在凹瘪的胸膛上,头一偏,竟是气绝身亡。
小蛋已将自己的手掌从欧阳修宏的背心上移开,亲眼目睹这作恶多端的老魔就这样魂归黄泉,心里百感交集。
欧阳修宏死了,不仅屈箭南夫妇的血海深仇得报,连带着农神医的大仇也一并有了了结。可他现在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反升起一股无端的惆怅。
欧阳霓、屈翠枫连手击杀欧阳修宏的景象从脑海里闪过,有一股失落与感伤久久地盘踞心头不散,更如铅石一般压得他难以呼吸。
他失神地在欧阳修宏的尸体前坐下,倚在背后的树干上半天不动。
困惑自己数月的杨挚遇害之谜终于水落石出,然而,凶手偏偏真的就是欧阳霓和屈翠枫!
他最不愿见的事终究还是被自己证实了,许多以前想不明白的问题此刻亦纷纷迎刃而解。可奇怪的是,他比真相未明前更加矛盾痛苦,没有丝毫解脱的快感。
小蛋注视着欧阳修宏扭曲僵直的尸身,心里苦笑道:“我为什么要怀疑欧阳姑娘,为什么要跟她来越秀山?其实……我该笨到底,也许会比现在快活许多。”
无意中,他的视线扫过欧阳修宏胸前那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眼前不禁回放起从屈翠枫怀中激射出那两束不可一世的金色光飙,诧异莫名。
他隐隐觉得这两束金色光飙与鹤仙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脑子里却乱作一团不愿再深思,失笑道:“我还是先安葬了欧阳谷主再说。”
他站起身来就地挖坑,想藉此暂时抛开刚才发生的一切。
坑很快就挖好了,小蛋将欧阳修宏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入,再将土往他的身上堆去。含着潮湿腥味的泥土慢慢遮掩了欧阳修宏癫狂狰狞的面容,小蛋将青铜魔杖也一并放了进去,堆起一个小小的坟头后,已是身心俱疲。
日头缓缓西斜,殷红的夕阳透过浓密的树荫照射进林中,将坟头染得一片血色。
小蛋擦去手上的泥泞,想道:“欧阳谷主,我不给你立碑了,免得尸骨难安。希望九泉之下,你能悔悟生前种种,来世多行善事。”
默祷完毕,他正要重新坐下盘算稍后的行止,蓦地灵台生出警兆,感觉到林外有人。
小蛋心头一紧:“莫非是屈大哥和欧阳姑娘找来了?”他无暇细想,纵身隐匿到背后的一株青松之上,往警兆传来的方向望去。
但见晚霞映照下,一名黑衣女子缓步走近,低声道:“咱们就在这儿歇上两个时辰,等夜深再上玉华苑暗探。”
在她肩上趴着一只形似乌龟的神兽“咦”道:“瞧,那儿会是谁的坟?”
黑衣女子飞落到坟前,俯身抓起坟头的一把黄土瞧了瞧,顿时眸中露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