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并没有觉得很意外,他早已看出那老人和富家有很深的渊源。“
唐缺道:“那位不喜欢穿衣裳的女人是谁亍你更猜不到的。”
无忌道:“哦?”一唐缺道:“她,就是雷震天以前的老婆。”
一这件事倒的确很出人意料。
唐缺道:“我说她是雷震天以前的老婆,你一定会认为,雷震天是为了要娶我那位如花似王的妹妹,才把她休了的。”
无忌道:“难道不是?”
唐缺摇头,道:“雷震天五年前就把她休了,那时我们根本还没有提起这门亲事。”
无忌问道:“雷震天为什么要休了她呢亍卜。
唐缺叹了口气,道:“一个男人要休庸”总有很多不能对别人说出来的理由,如果他自己不兮,说,别人也不能问。“:他眯起了眠道:”可是我想你一定也看得出,那位已经退休了的雷夫人,并不是个很守妇道的女人,娶到这种女人做老婆,并不是福气。“
无忌显然不愿意讨论这问题,又问道:“她想到唐家堡去,就是为了要找雷震天”
唐缺道:“她离开了雷震天之后,在外面混得并不好,所以就想去找找雷震天的麻烦。”他又叹了口气,道:“天下的女人都是这样子的,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好,也不让别人过好日子,如果她已嫁了个称心如意的老公,雷震天就是跪着去求她,她也不会理的。”
无忌没有反驳。
一逅些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唐缺道:“雷震天现在已经是我们唐家姑爷,也是老祖宗最喜欢的一个孙女婿,我们当然不能让别人去找他的麻烦。”
他淡淡的接着道:“何况他最近又住在唐家堡,无论谁想到唐家堡找麻烦,都找错地方了。”
这也是事岤。蜀中唐家堡威震天下,想要到那里去惹麻烦的人,就算能活着进去,也休想活着出来。
无忌道:“害家那囚兄弟,为什么也跟着她去找雷震天?”
唐缺又谜起眼微笑道:“像她那样的女人,要找几个男人替她卖命,好像也不是太困难的事,你一定也可以想得到。”
无忌不说话了。
他知道唐缺说的不假。
他又想到了那海水般的眼睛,牛奶般的皮肤,,修长结实的眯,,,,:他在问自己:如果她要我为她去做一件事,我是不是也会去?
唐缺用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看着他,微笑道:“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可以踉我回唐家堡去了?”
无忌道:“是的。”
唐家堡里四月二十二,晴。
唐家堡。
江湖多凶险,但是很公平,只要有才能的人,就龙成名。
一个人只要能成名,就龙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他的生命就会完全改变,变得绚烂煌,多采多姿,只可惜他们的生命却往往短暂如流星。
因为他们是江湖人。
江湖人的生命,本就是没有恨的,正如风中的褡叶,水上的浮萍。
三百年来,江湖中也不如有多少英雄兴起,多少英雄没榕。
其中当然也有些人的生命是永远存在的,这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精神不死,虽死犹生,也许是因为他们自己虽然已死了,可是他们的后代子孙却在江湖中形成了一股别人无怯动摇的力量,他们的声名,也因此而不朽。
三百年来,能够在江湖中始终屹立不倒的力量,除了少林武当昆仑点苍崆峒,这肚二历史辉煌悠久的门派外,还有些声势显赫的武林世家。
这些武林世家,有些虽然是因为他们的先人为了江湖道义而牺牲,才换来别人对他们的尊敬,大多却还是因为他们本身有某种特殊的才龙和武功,才能够存在。
一这其中有以医术传世的京城“张简斋”,有水性精纯的“天鱼塘”,有历史悠久富可敌国的“南宫世家”,有以刀怯成名的“五虎彭家”,也有以火器着称的“霹雳堂”
在所有的武林世家中,力量最庞大声名最显赫的,无疑就是蜀中唐门了。
叩唐家的独门暗器威震天下,至今还没有第二种暗器能取代它的地位。
唐家的门人子弟,只要是在江湖中走动的,都是一时的俊杰。
在渝域外,山麓下的唐家堡,经过这么多年的不断整修扩建,已由简的几排平房,发展成个小小的城市了。,在这里,从衣食住行,到休娱乐,甚至包括死丧婚嫁,每一样东西都不必外求,每一样东西准备之充足,都令人吃鹫。事实上,蜀中一带最考究的酒楼,最时新绸缎庄,花色最齐全的脂粉,就全都在唐家堡里。
唐家的门人子弟全都有一技之长,以自己的才能赚钱,再花到这些店。里去。
所有的人力物力财力,全都仅限于在这个地区内流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唐家堡自然越来越繁荣,越来越壮大。
无忌终于到了唐家堡。
奇怪的是,他心里并没有觉得特别激动,特别紧张。
世上本就有种天生就适合冒险的人,平时也许会为了一点小事而紧张焦躁,可是到了真正危
险的时候,反而会变得非常冷静。
无忌就是这种人。
晴朗的天气,青葱的山岭,一层层鱼鳞般的屋脊上,排着暗绿色的瓦,从山麓下道路的尽头处,一直伸展到半山。
从无忌站着的地方看过去,无论谁都不可能不被这景象感动。
它给人的感觉不仅是壮观,而且庄严雄伟沈厚、扎实,就像是个神话中的巨人,永远不会被击到。
无论谁想要来摧毁这一片基业,都无异痴人说梦,缘木求鱼。
唐缺道:“这就是唐家堡。”
他的口气中充满了炫和骄傲:“你看这地方怎么样?”
无忌叹了口气:“真是了不起。”
一这是他的真心话。
只不过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他虽然一直没有低估过敌人,但敌人的壮大,还是远远超出他想像之外。
他不龙不为六风堂担心,如果没有奇迹出现,要击败这么样一个对手畿乎是不可能的事。奇迹却是很少出现的。
道路的尽头处,就是唐家堡的大门,新刷的油漆还没有乾透。
唐缺道:“每年端午节以前,我们都要把这扇大门重漆一次。”
无忌道:“为什么?”
唐缺道:“因为端午节也是我们老祖宗的寿诞,老年人喜欢热闹,每年到了那一天,我们都要特别为她老人家祝寿,大家也乘这机会开开心。”
无忌可以想像得到,那一天一定是个狂欢热闹的日子。
在这么开心的日子里,每个人都一定会放松自己,尽量享受,烟火戏曲酒,都是绝对免不了的。
有了这三样东西,就一定会有疏忽,他们的疏忽,就是无忌的机会。
唐缺道:“现在离端午已不到半个月,你想不想留下来凑凑热闹?”
无忌笑道:“好极了!”
大门是敞开着的,看不到一点剑拔弩张戒备森严的样子。
走进大门,就是条用青石板成的街道,整齐、乾净,每块青石板鄱洗得像镜子一样发亮。
街道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门面光鲜,货物齐全。
唐缺微笑道:“别人都以为唐家堡是个龙潭虎岤,其实我们欢迎别人到这里来,任何人都可以来,任同人我们都欢迎。”
无忌道:“真的干。”
唐缺眯着眠大笑道:“你应该看得出,这里是个很容易花钱的地方,有人到这里来花钱,我们才有钱赚,能够赚钱的事,总是人人郡欢迎的。”
无忌道:“如果他们除了来花钱之外,还想做些别的事呢?”
唐缺道:“那就得看他想做的是什么事了。”
无忌道:“如果是来找麻烦的”
唐缺道:“我们这里也有棺材,不但卖得很便宜,有时甚至免费奉送。”
他又笑道:“可是除了棺材外,这里每家店铺里东西页得都不便宜,有时侯连我都被他们狠狠敲一记竹。”
无忌看得出这一点,每家店铺里的货物,都是精品。
店里的伙计和掌值,一个个全都笑脸迎人,看见唐缺走过来,远远的就招呼,显得说不出的热闹,说不出的高兴。
无忌微笑道:“看起来这里每个人好像都很喜欢你。”
唐缺叹了口气,道:“你错了。”
他故意压低声音:“他们不是喜欢我的人,是喜欢我荷包里的银子,如果你想要一个人把荷包里的银子拿出来给你,你就一定要装出很喜欢他的样子。”
无忌笑了,两旁店铺的人也大笑,他说话的声音刚好能让他们听得到。
看来他的人缘寅在好极了。
装溃最考究、门面最漂亮的一家店铺,是页奇巧玩物和胭脂花粉的,气派简直比京城里字号最老的“宝石斋”还大。
一排六开间的门面外,停着两顶软轿,一个青衣小帽,长得非常俊的年轻后生,用一极漂一兄的官话向唐缺打招呼。
遣里好像很流行说官话,尤其是店铺里的伙计,说话更很少有川音,走在这条街道上,简直
就好像到了京城的大栅栏一样。
唐缺看着那两顶软轿,道:“是不是三姑奶奶又来照顾你们的生意了?”
那俊俏后生陪笑道:、一、;顾我们一回生意。“
唐缺笑道:“我又没有要出嫁,买困脂固去干什么擦在屁股上干。”
只听店里一个人道:“外面是谁说话,这么不乾净快去找个人来替他洗洗嘴。”
说话的声音又娇又脆,就好像新剥莲蓬,生拗嫩藕。
唐缺伸了伸舌头,苦笑道:“不得了,这下子我可惹着马蜂窝了。”
这次他真的压低了声音,因为他实在惹不起这位姑奶奶。
“三姑奶奶总是不会忘记来昭顾我们的,不像大倌你,一年也难得来照肥脂店里,已有二个长裙及地,风姿绰约的妇人走了出来。
她们的身材都很高,很苗条,穿着极合身的百褶裙,走起路来婀娜生姿,却又在妩媚中带着刚健,温柔中带着英气。
走在前面的一个,年纪比较大些,颀长洁白,一张长长的清水鸭蛋脸,带着畿粒轻俏的麻子,一双凤眠里光芒流动,神采飞越。
唐缺看见她,居然也恭恭敬敬的弯腰招呼,陪着笑道:“姑奶奶,你好”
这位姑奶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你,你几时学会把胭脂擦在屁股上?”
她的人也像她的声音一样,爽脆俐落,绝不肯让人占半分便宜。
另一个女人吃吃的笑道:“大倌要是真的把胭脂擦在…。:擦在那个地方,三斤胭脂恐怕都不够。”
一这个女人的笑声如银铃,一双眼睛也像是铃铛一样,又圆又大。
但是她一大笑起来,这双大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弯弯曲曲的线,绝对可以绑住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在她们面前,唐缺又变得乖得很,不但乖,而且傻。
他一直在傻傻的笑,除了傻笑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无忌也笑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唐家堡也有这么可爱、这么有趣的女人。
一这个眼睛像铃铛的女人,年纪虽然比较小,也不怎么太小,看起来却像是小姑娘,人人看见都忍不住想要抱起来亲亲的小姑娘。
那位姑奶奶更可爱。
她虽然不能算太美,但是她爽脆,明朗,乾净,就像是一个刚从树枝上摘下来的梨。
而且她们都很懂得“适可而上”这句话,并没有给唐缺难堪。
她们很快就上了轿子,轿子很快就抬走了。
唐缺总算松了口气,却还是在叹气,道:“你知不知道这位姑奶奶是谁”
无忌道:“不知道。”
唐缺道:“她是我的克星,”
无忌道:“你怕她?”
唐缺道:“不但我怕她,唐家堡里不怕她的人大概还没有畿个。”
无忌道:“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可怕,你们为什么要怕她”
唐缺道:“她是我们老祖宗最喜欢的一个人,年纪虽不大辈份却大,算起来她还是我的姑姑,她天生的喜欢管事,什么事她都要管,什么人她都看不顺眼,如果有人意了她,老祖宗就会生气!”
他又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么样一个人,你怕不怕?”
无忌道:“怕。”
唐缺道:“幸好,她总算就快要嫁入了。”
无忌道:“这么样一个可怕的人,有谁敢娶她?”
唐缺道:“本来是没有人的,现在总算有了一个。”
无忌道:“谁?”
唐缺道:“我不能说。”
无忌道:“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唐缺道:“我们是在说那位姑奶奶嫁入的事,你为什么忽然说起天气来?”
无忌道:“因为那位姑奶奶嫁入的事,你已经不能说了。”
唐缺道:“你想不想知道干。”
无忌道:“我想!”
唐缺道:“那么你就应该逼我说出来的。”
无忌道:“我怎么逼?”
唐缺道:“如果你警告我,我不说你就不交我这个朋友,我就说了。”
无忌道:“你不说我就不交你这个朋友。”
唐缺道:“我说。”
无忌道:“是谁敢娶她?”
唐缺道:“上官刃,”
口上官刃,上官刃,上官刃!
无忌已经把这个名字刻在心上,用一把叫做“仇恨”的刀,一面刻,一面流泪,一面流血,但是现在他听到这名字,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无论任何人都绝对看不出他和“上官刃”这个名字有一点关系。
唐尸呱道:“你知不知道,上官刃这个人”
无忌道:“我知道。”
唐缺道:“你真的知道印,”
无忌道:“他是大风堂的三大叵头之一,他杀了他最好的朋友赵简,把赵简的人头送给了大风堂的对头雷震天。”
他居然还笑了笑。“我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这种事我总听人说过的。”
唐缺道:“你听谁说的”
无忌道:“唐玉就说过。”
唐缺叹道:“我现在才知道,唐玉对你真不错,居然连这种事也肯告诉你。”
无忌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对我真不错,居然连这种事都肯告诉我。”
唐缺笑了。
无忌也笑了。
唐缺道:“你知不知道唐家堡除了她之外,还有位小姑奶奶。”
无忌道:“不知道。”
唐缺道:“这位小姑奶奶,也一样的喜欢管事,也一样是我的克星。”
无忌道:“你为什么怕她?”
唐缺道:“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哥哥怕妹妹并不奇怪,有很多做哥哥的人都很怕妹妹。
那当然并不是因为妹妹真的可怕,而是因为妹妹刁钻调皮。
唐缺道:“幸好,我这位妹妹也嫁入了。”
无忌道:“嫁给了谁?”
唐缺道:“雷震天。”
“雷震天”是“大风堂”的死敌,雷震天是霹雳堂的主人。
上官刃与无忌间的仇恨更不共戴天。
现在无忌虽然还没有看见他们,却已在无意中看见了他们的妻子。
他居然还觉得她们很可爱。
她们对他的态度都很奇怪。
两个人都盯着他看了畿限,然后又彼此交换了一个很奇怪的眠色。
可是她们并没有问唐缺这个人是谁难道她们已经对他知道得很清楚临走的时侯,唐缺的妹妹彷佛还看着他笑了笑,那双美丽的大限睛又眯成了一条线,弯弯曲曲的一条线,彷佛想把他的心也绑住。
一这么样一个女孩子,这么样一双眠睛,雷震天却已是个老人。
大风堂里当然也有关于雷震天的资料,无忌记得他今年好像已有五十八九。
他娶到这么样一但妻子,不知是不是他的福气。
无忌又想到了蜜姬。
他忽然想到了很多事,正想把这些事整理一个头绪来,忽然听到了一阵悦耳的铃声。
他抬起头,就看到了一群鸽子。
叫橙蓝的天空,雪白的鸽子,耀眼的金铃。
弋每只子都击着金铃,一大群鸽子在蓝天下飞来,飞上半山。
街道上立刻起了阵马蚤动,每个人都从店铺里奔出来,看着这群鸽子欢呼。
“大少爷又胜了。”
每个人都在笑,唐缺也在笑,看起来却好像没有别人笑得那么愉快。
无忌已经注意到这一点,立刻问道:“这位大少爷,是那一家的大少爷?”
唐缺道:“当然是唐家的大少爷,唐傲。”
无忌道:“他是大少爷,你呢干。”
唐缺道:“我是大倌。”
无忌道:“你们是亲兄弟?”
唐缺道:“嗯。”
无忌道:“你们两个究竟是谁大干。”
唐缺道:“不知道。”
无忌道:“怎么会连你都不知道。”
唐缺道:“因为我母亲说,是我先生出来的,他母亲却说,是他先生出来的,究竟是谁先生出来的,谁都不知道,可是谁也不愿做老二,所以我们唐家就有一位大少爷,一位大倌。”
他谜着眼笑道:“如果你父亲也要了好畿位夫人,你就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笑眼中彷佛有一恨针。
无忌没有再问。
他已看出了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和裂痕,他已经觉得很满意。
唐缺道:“鸽子飞回来,就表示这一战他又胜了,连胜四战,击败了四位名满江湖的剑客,买在是可喜可贺。”
无忌道:“四位名满江湖的剑客是那四位”
唐缺淡淡道:“反正都是剑法极高,名头极响的人,否则也不配让唐家的大少爷出手。”
无忌道:“他和这四个人有仇?”
唐缺道:“没有。”
无忌道:“他为什么要去找他们”
唐缺道:“因为他要让别人知道,唐家的子弟,并不一定要靠暗器取胜。”
无忌道:“他是用什么取胜的?”
唐缺道:“用剑。”
他淡淡的接着道:“只有用剑去击败以剑成名的高手,才能显得出唐家大少爷的本事。”
无忌道:“他的剑法极高!”
唐缺笑了笑,道:“你也是用剑的,等他回来,很可能也要找你比一比剑,那时你就知道他的剑法怎么样了。”
无忌也笑了笑,道:“看来我最好还是永远不知道。”
鸽子刚飞走,唐缺那英俊的朋友小宝就来了。
他已经先回到唐家堡,显然是押着唐玉和蜜姬那口棺材回来的。
他大步走过来,显得既兴奋、又愉快,远远的就大声道:“可喜可贺,这贾在是可喜可贺。”
唐缺用眼角瞟着他,道:“唐家的大少爷战胜了,踉你有什么关系。”
小宝道:“没有关系。”
唐缺冷冷道:“那你高兴什么?”
小宝道:“我是在替唐家的三少爷高兴。”
唐家的三少爷就是唐玉。
小贲道:“他的伤已经被老祖宗治好了,已经能起来喝人参汤了。”
第九章虎子
四月二十三,晴。
晨有雾。
晨雾迷漫。
孚仭桨咨拿晕碇校幸惶蹑趤〗白色的人影,看来仿佛是幽灵。
如果真的是幽灵鬼魂,无忌反而不怕了,他已看出这影子是个人。
一个女人,很美很美的女人。
看到无忌吃了一惊,她就笑了,笑的时候,一双美丽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一条弯弯曲曲的线,绝对可以系伎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无忌看见过她,在那姻脂铺门外看见过她,而且已听雷震天说起过她的名字。
这女人竟是唐娟娟。
雷震天新婚的妻子唐娟娟。
她的丈夫被人像野狗般锁在地洞里,她却在这里笑得像个仙子
无忌的心沉下去。他知道有些女人看来虽然像是个仙子,却总是要把男人带下地狱。
幸好他已经恢复镇定,脸上立刻露出愉快的笑容,道:“早。”
唐娟娟道:“现在的确还早,大多数人都还睡在床上,你怎么起来了?”
无忌道:“你好像也没有睡在床上,你好像也起来了。”
唐娟娟眼珠转了转,道:“我起来,只因为我的老公不在,我一人睡不着。”
无忌道:“如果我有你这么样一个妻子,就算用鞭子抽我,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睡在床上的”
唐媚娟忽然沉下了脸,道:“你好大的胆子,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居然还敢调戏我。”
无忌道:“我只不过把我心里想说的,说真话好像并不犯法。”
唐娟娟用一双大眼睛瞪着他,道:“你心里还有什么话想说出来?”
无忌道:“你真的要我说?”
唐娟娟道:“你说。”
无忌道:“如果我不知道你是谁,如果这里不是唐家堡,我一定……”
唐娟娟咬着嘴唇道:“你一定会怎么样?你说呀。”
无忌笑笑道:“我一定要你陪我去睡觉。”
唐娟娟忽然冲过去,一个耳光往无忌脸上掴了过去。
无忌的动作比她更快,一下子就抓佐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拧到她的背后。
唐娟娟的身子忽然软了,嘴唇微微张开,轻轻地喘息。
她好像已准备无忌下一步要干什么。
她的态度并不是在拒绝。
可惜她算错了。
无忌又在冒险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扮的是个什么角色,他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唐娟娟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什么样的人,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但他却还是不敢做得太过份,他已经把她的手放开了。
唐娟娟非但不感激,反而冷笑道:“你既然敢说,为什么不敢做。”
无忌道:“因为这里是唐家堡,因为我惹不起雷震天。”
唐娟娟冷笑道:“你当然惹不起雷震天,谁都惹不起雷震天。”
无忌道:“所以,我现在只有两个字可说。”
唐娟娟道:“哪两个字?”
无忌道:“再见。”
说完了这两个字,他掉头就走,他实在不想再跟这位姑奶奶纠缠。
可惜唐娟娟却偏偏不让他脱身。
她的腰纤细而柔软,轻轻一扭,就挡住了无忌的路,冷冷地说道:“我说过,像你这么样走法,一辈子都走不出这片树林。”
无忌道:“那么我就在这片树林里逛逛,天气这么好,我正好散散步”
他趁机解释“我本来就是想出来散散步的。”
唐娟娟冷冷道:“你真的是出来散步吗?”
无忌道:“当然是真的。”
唐娟娟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昨天晚上来了个j细?”
无忌笑了,道:“我这人有个毛病,我很容易就会相信别人的话,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不管她说什么,我都相信。”
他忽又板起脸,道:“只可惜你说的话我却连一个字都不信。”
唐娟娟道:“你为什么不信?”
无忌冷冷道:“唐家堡怎么会有j细?有谁敢到唐家堡来做j细?”
唐娟娟盯着他,道:“就算你不是j细,如果被人抓住了当j细办,岂非更冤枉?”
她悠然接着道:“如果你知道唐家堡抓住j细后是怎么处治的,你一定就会求我了。”
无忌道:“求你干什么?”
唐娟娟道:“求我把你带回你的那间房,求我把你送上床去。”
无忌道:“那么,我应该用什么法子求你?”
唐娟娟道:“你应该用什么法子,你自己应该知道的。”
她又咬住了嘴唇。
她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线。
无忌也在看着她,用一种并不太正经的眼光看着她,看了半天,忽然又叹了口气,道:“可惜!”
唐娟娟道:“可惜什么?”
无忌说道:“可惜我还是惹不起雷震天。”
唐娟娟眼珠子又转了转,道:“如果雷震天忽然死了呢?‘’
无忌道:“他有病?”
唐娟娟道:“没有。”
无忌道:“他受了伤?”
唐娟娟道:“也没有。”
无忌道:“既然无病、无痛,怎么会死?”
唐娟娟道:“如果有人用一把剑刺进他的咽喉,他就死了。”
无忌道:“有谁敢用一把剑刺进他咽喉?”
唐娟娟道:“你。”
无忌好像吓了一跳“我?”
唐娟娟冷冷道:“你用不着瞒我,也用不着在我面前装佯,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无忌道:“我是干什么的?”
唐娟娟道:“你是杀人的,只要给你十万两银子,什么人你都杀 ”
无忌道:“可是你总不会要我去杀你的丈夫吧。”
唐娟娟道:“那倒不一定。”
无忌吃惊地看着她,道:“你……”
唐娟娟道:“我虽然一时拿不出十万两银子来,可是,我也不会让你白去杀人的。”
她的身子己靠了过来,一双手已搂住了无忌的脖子,在无忌耳边轻轻地说“只要你肯听我的话,什么事我都依你。”
她的呼吸芳香。
她的身子柔软而温暖。
她实在是个非常非常让男人受不了的女人。
无忌好像也已受不了,忽然倒了下去,倒在潮湿的泥地上。
他忽然想起了他身上的泥。
无论谁在那么长一条地道里爬出爬进,都难免会有一身泥的。
现在雾很浓,唐娟娟虽然没有注意到,可是迟早会有人注意到的6
现在他躺下去,在这潮湿的地上动一动,正好可以解释,他这一身泥是怎么来的。
唐娟娟当然想不到他心里是在打什么主意。
她以为他是在打另外一种主意,仿佛又吃惊,又欢喜。
“你……你难道想在这里?”
“这里不行”
“这里当然不行,因为……”
她没有说下去,有人替她说了下去“因为这种事是绝不能让别人参观的”
唐缺来了。
唐娟娟走了。
不管她有多凶,不管她的脸皮有多厚,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无忌已站起来,正在拍身上的泥。
唐缺忽然叹了口气,道:“这女人是个花痴。”
无忌道:“你不该这么说的。”
唐缺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这女人是你妹妹。”
唐缺道:“不错,我的确不该这么说,我应该说,我妹妹是个花痴”
无忌想笑,却没有笑。
因为唐缺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又扳着脸道:“只要是长得还不错的的男人,她都想试试,唐家堡的男人不敢碰她,她就去找外面来的。”
无忌道:“我是外面来的,我长得还不错”
他不等唐缺说,自己先说了出来。
唐缺反而笑了,道:“其实我并没有反对你的意思,只不过
无忌道:“只不过你刚巧在旁边,这种事又刚巧是不能让别人参观的”
唐缺大笑,道:“完全正确,正确极了。”
他忽然又压低笑声,道:“但是你以后一定要特别小心。”
无忌道:“为什么?”
唐缺道:“因为我虽然不反对你们,可是一定有人会反对。”
无忌道:“你说的是雷震天?”
唐缺笑了笑,道:“如果你是我的妹夫,你反不反对我的妹妹找别的男人?”
无忌道:“天下绝没有一个男人喜欢戴绿帽子的。”
唐缺道:“所以刚才来的如果不是我,如果是雷震天。”
他叹了口气“那么我现在如果要见你,恐怕已经要一片片把你拼凑起来”
无忌也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霹雷子的厉害,可是有件事我却不明白中
唐缺道:“什么事?”
无忌道:“他们新婚还不久,他为什么要让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独守空闺。”
唐缺道:“这道理很简单,你应该会想得到的。”
无忌道:“为什么?”
唐缺说道:“因为他已经另外有了新欢。”
无忌故意作出很吃惊的样子,道:“你说他另外又有了一个女人。
唐缺道:“他已经吃尽了女人的苦头,怎么会再去找—个女无忌道”他找的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
唐缺微笑,说道:“如果你也有他那么多经验,你就会知道,男人比女人好得多了。”
他笑成了一条线,就像是他妹妹看着无忌的时候一样。
无忌忽然觉得想吐。
他忽然想到了“小宝\忽然想到了唐缺和小宝之间的关系。
他居然没有吐出来,实在很不容易。
唐缺居然还拉起他的手,道:“还有件事你也应该特别小心。”
无忌勉强忍耐住,总算没有把他这只手拧断,只问道:“什么事?”
唐缺道:“这几天你最好不要随便出来走动。”
无忌道:“为什么?”
唐缺道:“因为昨天晚上,我们这里来了j细。”
无忌失声道:“真的?”
唐缺道:“我怎么会骗你。”
无忌道:“什么人敢到唐家堡来做j细?”
唐缺道:“当然是些不怕死的人。”
无忌道:“你知道是谁?”
唐缺道:“现在我们还没有查出来,所以只要是昨天晚上留宿在唐家堡的外来客,都有嫌疑。”
无忌道:“这么样说来,我当然也有嫌疑。”
唐缺道:‘☆只有你是例外。“
无忌道:“为什么?”
唐缺道:“因为我昨天晚上去看过你,你睡得就像是个小孩子,而且还在说梦话。”
他轻轻拍着无忌的手,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在担心我们会要你走的,连做梦时候都在求我。其实你根本用不着担心,只要有我在,绝没任何人敢要你走”
无忌没有做梦,也没有说梦话。
昨天晚上,他根本没有睡。
是谁睡在他床上,替他说梦话?
他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