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仪确实说过这话,但从未说过“永不回来”四个字,因为她也明白,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尤其是权力争斗。
皇上敛袖轻拂,笑声大起:“好一个大胆的女人!难怪山阳道人与朕说,莫要小瞧了你。”
山阳道人?他又怎么会与皇上有关系。孟朱与秦珂对视一眼,再一次为那老道吃惊,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本不想告诉你们,山阳道人是朕的启蒙老师,奈何性喜云游,因而并未封官加爵。若非他,朕如何知晓你二位,若非他,朕如何能掌握京城这些官员的作为。只是可惜……”皇上叹了一口气,“老师知晓天意太多,终究还是羽化登仙。”
羽化登仙!不知为何,听到这四个字,孟朱脑中忽然浮现出老道捋着胡须的模样,那臭老道如何能羽化登仙,他如何能……死!
心里一抽,这一日何其不祥。
孟朱抬起头,不顾避讳地直视圣颜:“所以他凑成我和秦珂,他让我们扶植五皇子,他……做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您的意思?”难怪那臭老道知道那么多宫廷的事,难怪臭老道会掺和京城的事情,一个修道之人怎么会理这些俗事呢,他是在为皇帝谋划,谋划到最后还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
孟朱吐出一口浊气:臭老道,心中却剩下无尽的叹惋。
她还记得老道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说的话“很久以前的以前有一位正宫娘娘就是这样解决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妾侍的。”这话是真的,他真的在宫里呆过……
他怎么就走了呢?
从宫里出来,孟朱就觉得肚子难受,大约是腹中的胎儿也受不了今日所闻所见。坐在马车上,她躺在秦珂怀中,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秦珂,孩子想听你说话。”
哪里是孩子想听啊,是这个傻女人。秦珂叹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拨开遮在她眼前的碎发,低声道:“你和我都死过一次了,觉得死可怕吗?”
孟朱摇头又点头:“之前觉得不怕,所以行事万分大胆,凭的不过是一股子意气,想着‘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可如今却是怕了,一来有了你和孩子,再来……为了那些先我们而去的人。现在是朱婉仪和老道,日后会又是谁?我想睁大眼睛仔细看着!”
秦珂笑了起来:“好!这才是我秦珂的女人!”他忽然挑眉,“我可以告诉你,下一个是塞克斯,你信不信?”
开什么玩笑。且不说塞克斯是西域王六子,如今西域日益强盛,与我朝分庭抗礼,皇上纵然再想除掉西域,此刻也不敢贸然拿塞克斯下手。再说,塞克斯还是秦珂的表弟,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塞克斯出事吧?
想到这里,孟朱笑了:“他要死的话,也会死在玉宁手下。”
只是想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世界末日了,一个个死吧~~~话说俺终于出小黑屋了,于是,更新跟上…不过此货实在不靠谱,等不住的亲可以收着,等完结的时候再看。话说完结肯定会在过年之前吧…带着大坑过年,俺就真的太对不起人民群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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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想不到他夫妇二人一语成真。
塞克斯与玉宁半年的赌约过去一小半,塞克斯每日使尽花招叫玉宁无从闪躲,只得与他纠缠不休。尤其像她这般的皇家贵女,何曾经历过人世间男女情爱,被这塞克斯一糊弄,竟当真动了心思。然而世事之奇实在是非俗人所能预知。
正此时,西域竟传来消息,说是西域王身体抱恙,急召塞克斯回去。而来传召之人竟是塞克斯已过门的媳妇,名唤朵蓝。朵蓝本也是个烈火女子,进京城之后听闻了塞克斯穷追天朝公主之事,竟单枪匹马闯宫闱,说要与天朝公主见一面。
玉宁公主何其高傲,原先对塞克斯动心,是因为他追得殷勤又听他说并无爱慕之人,如今妻子都找上门来了,她当下又羞又恼,竟当着宫人和朵蓝的面,取刀割下一结青丝,说此生即便是常伴青灯古佛也不会嫁给他。
这还不算完,玉宁命人取来了御马,冲入塞克斯所在的别馆,对着塞克斯就是一通狂鞭。
汤山上,天晴姑娘冒着大雪赶来将此事告知秦珂夫妇,并且希望他二人能出面劝阻。
上一次在京郊一面,孟朱对天晴印象深刻,如今再次见到更加是觉得此女与塞克斯关系匪浅。她与秦珂对视一眼,不由暗笑:“也是塞克斯他自作自受,已经有了妻子,如何还敢贪图玉宁公主?叫公主打一顿也好,看他还以后还敢不敢惹是生非。”
秦珂躺在摇椅上,对此事保持局外人的态度。
天晴面色一沉,竟生生跪了下来,咚的一声闷响叫孟朱好生吃惊。只听她沉声道:“秦夫人有所不知,那朵蓝是西域王在大王子的撺掇下擅自替六王子娶来的,而且是在王子离开西域之后发生的事情,依六王子的心性如何能承认这份亲事?”
听到这里,孟朱略吃惊,她朝秦珂看过去,只见某只依旧闭着眼睛,气定神闲的模样。于是孟朱顺着秦珂先前的话思索过去,不由得又是一惊:莫不是秦珂早已知晓此事,因而前几日他才那般说……只不过死?真有那么严重吗?玉宁虽然震怒,但也不至于几鞭子就把人给抽死吧。
天晴见两人还是未曾动弹,不由得着了急,这会子什么也顾不上了,出声道:“二位恐怕还不知道,六王子并非是来京城吃喝玩乐的,而是来……”她蓦地抬起头,眼中出现视死如归的神色。
正要出声,却听躺在摇椅上的秦珂悠悠缓缓地张口:“避难。”
天晴震惊,良久才叹了一口气:“看来秦公子是明白人。六王子在西域王众子之中是最具天赋亦是最为俊美的一个,在西域呼声极高,诸位王子早已对他忌惮万分,这些年什么暗算没尝过,他一次次惊现躲过,可最关键的是王的态度,他一直放任诸王子暗害六王子……六王子无奈,这才擅自离开西域,此番在京城的作为,皆是希望能借助天朝的力量寻一方羽翼,安身立命罢了。”
难怪塞克斯来京之后忙着结交皇子贵族,忙着追求玉宁公主。虽说为求活命,想利用京城的势力也算合理,但是站在女人的角度上,若是玉宁公主知道这一点,只怕不是气愤那么简单了吧。
秦珂却笑出声来:“姑娘,这番鬼话可是他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瞎编的?”
天晴不解:“秦公子为何这么说?难道您认为天晴在说谎?”
秦珂起身,揽过孟朱的小腰,打了个哈欠:“自然是不信。来,娘子,你与她解说解说,一个能一次次躲过暗害,能在西域王和诸位兄长的残害下四肢健全地存活的人,如何需要他人庇佑?”
孟朱知道秦珂是在提醒自己莫要心软,听信了这些片面之词。
天晴面色如灰,却大笑了起来:“难怪从前主子交代,以后就算他出了事也不必来找秦公子,说您看似悲天悯人,心肠却最是坚硬。即便是来日秦府大树倾塌,您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话激怒孟朱了,她扬声:“绿腰,送客!”
天晴也是个倔强的女子,她起身,自行出门。脚步落到门槛上之时,听见身后有人唤住了她。
那人是孟朱:“你是塞克斯的人,为他说话是自然,可如何能擅自评判他人?你了解秦珂吗?你与秦珂相处过吗?还是你被他伤害过?”她顿了一顿,“帮不帮人是我们的自由,谁规定了我们一定要为塞克斯招惹的是非收拾残局?即便塞克斯这些年在西域过的不太平,你莫不是以为这世上只有他塞克斯不好过了?凭什么你觉得别人就一定得帮他呢?可能你要提到塞克斯与秦珂的血缘关系了,呵呵,那才是真正的可笑。秦珂受苦之时,他塞克斯做了什么?为了一己之私,落井下石!这便是亲人所做所为。”
天晴回头,蠕动嘴唇,最终闭眼叹息:“抱歉,是天晴口不择言了。”说完,转身离去。
秦珂也微微一笑,抚摸着孟朱的秀发,声音温柔似水:“你与她置什么气,他人之言听听就好,若是放在心上,岂非叫自己愁成了白头翁妪?”
孟
朱往他怀里钻了钻:“我就是没有你那境界,就是听不得他们随意诋毁你。他们是谁,凭什么说你心肠硬。你要是心肠硬,此刻秦府上下就该满门绝迹,她秦夫人早死过千百回了,还有……”
秦珂一吻堵住她的唇,舌尖灵巧地撬开牙关,勾着孟朱与之交缠,叫孟朱身上顿时热了起来,面上也燥热难当。气愤与不平都融合在这唇齿之间,被柔情磨得失去棱角,只能温温顺顺地任秦珂上下其手了。
忽然胸前一凉,原是秦珂的手不知何时探进她的衣领,覆上双丨乳丨。孟朱一惊,忙扬手拍去。推开了秦珂怒斥道:“绿腰他们去送客,一会就回来了,你……真是越发的不顾形骸了!难怪陆沛在背后说是你色魔投胎。”
秦珂手一挥,笑得肆意:“他那是嫉妒我。”
嬉闹过后,有一个问题不可避免,塞克斯如今得罪了玉宁公主还是小事,当初他与皇上定下赌约,说是“若半年之内无法让玉宁公主心甘情愿嫁给我,我此生不回西域!留在宫里做公主的马夫,为公主鞍前马后。”如今朵蓝来了,向来心疼玉宁公主的皇上如何能不治塞克斯的醉?再者,西域王抱恙,宣塞克斯回西域,这里头只怕也有陷阱吧。西域诸王子会不会布下天罗地网等塞克斯回去受死?
帮不帮塞克斯是一件事,而孟朱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不如,趁此机会挑起西域和我朝的纷争,然后我们再努力找法子摆平,这样你这个救国英雄做太子少傅也就名正言顺了。”
秦珂看着孟朱,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娘子……好计谋!但问题是,万一事情闹得太大,为夫小胳膊小腿挡不住怎么办?”
孟朱忽然收起笑容,严肃认真地双手合十,朝皇天后土拜了一拜,方才道:“那我们就带着小五还有绿腰他们一起逃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秦珂一把将她抱住,大笑:“娘子深得我心啊。”
两人笑得肆无忌惮,携手朝别馆而去。
雪深数尺,山路难走,秦珂竟一把将孟朱打横抱在怀里。
孟朱感动,张嘴,想说几句夸赞的话,却听到秦珂说:“恩,我们的孩子重了不少,娘子你再接再厉。”
孟朱不知道说啥了:混蛋秦珂,你就知道你孩子重了,不觉得你娘子我消瘦了吗?这孩子躲折腾人啊……呜,你个偏心的混蛋。
秦珂扬眉轻笑,笑声在丛林灌木之间荡开去,惊得枝桠微动。
秦氏夫妇到达之时别馆
已然安静了,略有狼藉,不过物什损坏不多,看样子玉宁即便是在盛怒之下,对塞克斯也是手下留情了的。
一进去,只见玉宁静立院中,身形萧索。她一回首就见到秦珂与孟朱,面色颇冷地将一瓶紫金丸扔到秦珂手中:“一颗外敷,一颗内服,一日一次,连续三日。”说完就朝门口出去。
孟朱看了秦珂一眼,秦珂心领神会地松开手,冲她点头道:“去吧,别走远。”
孟朱追着玉宁公主出去,在别院外叫住了她。玉宁收住脚步,待孟朱靠近,忽然转身,抱住孟朱,伏在她肩上哭了起来。
玉宁是性情中人,见惯了深宫烟波诡谲的黑暗,还能保持这般赤子之心,实在是难得。她如何能不知塞克斯接近自己别有所图,可惜红鸾星要动,理智与聪慧也无法阻止。
孟朱拍了拍她的肩膀。
哭了一会儿,玉宁哭声渐弱,她松开了孟朱,微微一笑:“不过是个男人罢了,本公主还不至于为他失魂落魄。我没事了。对了,听说你有喜了,恭喜。”
有喜就像美貌倾国的女子,认识的人见到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多说一句,并露出艳慕的颜色,真是好姑娘!
孟朱笑:“确实是喜事,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并且为他生儿育女。但你肯定不知道,在遇到秦珂之前,我也经历过一段灰暗的日子,遇到一个靠不住的人渣,因为他生不如死,死了也不能瞑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回神改口道,“还好乌云过去,恍如重生。我可以,公主您必然也会的。”
玉宁多看了她两眼,抬起她的手,握住,不意看到了她手腕上那只白玉手镯,顿时面色泛冷:“你去见过朱婉仪?”
见孟朱并未回应,也不闪躲,玉宁一声长叹:“我也不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了,只是……提醒你一句:把东西收好。这白玉手镯是父皇送与她的,有暖身护体的奇效。好了,我该走了,秦夫人回吧。”
或许此刻,孟朱是打心底里喜欢了这位公主,她深受天子宠爱并非偶然之事,拥有如此八面玲珑心的公主实在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一股惺惺相惜油然而生,孟朱蓦然出口:“公主,你可曾问过塞克斯?”
玉宁回首:“什么?”
“问他到底对你是什么心思,是真心欢喜,或者是别有所图。男女□,最忌讳避而不谈,自古以来多少误会皆因此而起。”孟朱如此劝道,她与塞克斯接触过,他虽有诸多不是,但并非十恶不赦之徒。
玉宁爽朗一笑:“秦夫人,多谢。”说完,跨马而上。她如何没问过,可惜答案……
骏马狂奔,在白雪之地落下一串泥色的马蹄印,从别馆到皇宫,遥遥迢迢。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稍后奉上!!!!默默退散,吃饭饭去~~
58
孟朱把那瓶紫金丸交给了塞克斯,至于怎么用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塞克斯躺在床上,朵蓝在一旁端茶送水,看起来也是个知礼数懂进退的女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敢单枪匹马擅闯宫闱。实在叫人无法想象。
秦珂看着塞克斯,面上波澜不兴:“兄弟,死期不远了。”
塞克斯听着,忽然笑了起来:“第一次听你叫我兄弟,竟然是为了提醒我快死了。哈哈,真是可笑,可笑啊……”
孟朱想反驳,被秦珂拉住,只见他笑得风轻云淡,不过眉峰一挑:“我这人就是如此,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吧。”他略微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哎,只是遗憾,我劝过你吧,京城不是你的久留之地,你非要留下,当初是怎么样的意气风发。怎么如今到怨天尤人起来了?”
朵蓝端来了热水,准备给塞克斯擦身体,却听塞克斯一声怒吼:“滚出去!”手中的水尽数泼在她身上,此女也未曾有怨言,不卑不亢退下,这份忍耐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孟朱与秦珂眉目相对,交换了心中的猜测。
待朵蓝出去之后,塞克斯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多谢二位来看我,天晴去找你们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替那丫头跟二位道个歉。她不了解个中内情,只一心为我,希望二位莫怪。”
孟朱知道秦珂这时候不方便表态,因此出声道:“我们若是真生气了,此刻也不会出现在你这别馆了吧。”
塞克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面色暗沉,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惜公主下手不够重,又赐了这紫金丸,真叫我不知道如何回报深情了。”
听到这话,孟朱忍不住夺步上前:“你当初就不该招惹她,你的野心该自己想法子去成全,为何要伤害无辜女子?”她想如玉宁这样的不止一个吧,那天晴姑娘,气质高华,如何能是青楼出身?若要深究下去……哎,塞克斯犯的罪孽还真不小。
笑,朗声大笑,塞克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表哥表嫂算是懂我之人,像我这样的人,只有权力才是心头好,女人嘛,得来也无妨,丢弃也不觉可惜。”
门口站着天晴,她刚从外头抓了治外伤的药回来,听到这话,当下冲进去:“你胡说什么!”
塞克斯双目一瞪:“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今天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过来。”
只见天晴跪倒在地,姿态决然:“主子,今天当着秦公子和夫人的面,我不能再忍着了,你为何不告诉他们…
…”
塞克斯猛然抄起一只碟子朝天晴扔过去:“还不闭嘴!”
碟子擦着天晴的额头飞过,留下好大一块乌青,细小的血从皮肤中渗透出来,顺着鼻梁滑下,当真有些触目惊心。
孟朱见了那血腥,顿时反胃了起来,她搭着秦珂的手转过身去。靠近秦珂之时,她细声询问:“难道西域出事了?”
只见天晴笑得从容无忌,冲着塞克斯磕了三个响头:“主子,请恕天晴冒犯一次。”她转头望向了秦珂夫妇,神色苍凉如漠北荒地:“数月之前,西域王已死。”
此言一出,秦珂骇然。若是这消息传出去,西域必将大乱,到时候我朝主战者定会蠢蠢欲动,主战者……岂不就是秦珂父亲,秦大将军吗?
沉默半响,秦珂出声:“天晴姑娘真是糊涂,此处乃天朝别馆,四处耳目众多,你今日之言,怕是要害死你家主子了。”
天晴笑容不变:“秦公子说的是,但公子还不知道吧,早在进来别馆之前,我已将消息传开去,此刻只怕京中重臣都已经收到消息了。”
她起身,冲着塞克斯微微一笑,不知为何,那笑容让孟朱心中一慌,当下喊出了声:“不要!”
天晴倒是愣了一愣,向孟朱点了头。随后转身就走出门去。
她没走几步,只见塞克斯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掌冲着她的后脑勺劈过去……塞克斯抱着慢慢倒下来的女人,笑得无奈:“傻。”
回去的时候,孟朱感触颇深:“秦珂,你说塞克斯到底适合玉宁公主呢还是天晴?”
秦珂在她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想那么多干什么。”
孟朱抱住他的手臂笑了:“只是忽然觉得他能吸引这两位好姑娘,说不定他……确实功力深厚,哈哈……”
笑完她叹了一口气:“之前说的机会来了,我这张嘴,怎么跟老道似的。”说到这里,她又想起山阳道人了,不知为何,有些人还在的时候,你就觉得他好讨厌啊,整天把人看穿,整天安排这个指点那个,整天装神弄鬼的……可是一旦再也见不着了,又觉得有那么一个老头子在也挺好的。
西域王一死,两方的战火总需要一些人去平息。
秦珂将孟朱裹在自己的披风里,笑声在风雪里很快消散:“京城太冷了,我去过一个地方,那里四季温暖如春、花开芬芳,是个人间天堂……”
孟朱好似在那本地理志上看到过:“是昆明?”
秦珂点头:“我总会带你去那里的,到时候你给我生一大堆的孩子,我去打渔去砍柴,你就在家带孩子。”
噗——孟朱笑喷了,她在秦珂腰上掐了一下:“那不成,那么多孩子我一个人哪里带得过来,你得帮我。”她笑了笑,“当然,我和孩子会帮你打渔、砍柴。”
那样的世外桃源的景象真是让人羡慕,不过眼前也只有想想的份,因为接下来他们有的忙活了。
果然,西域王已死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秦大将军主动请缨出战,朝中还有几位大将都赞同了这一提议,连续三日跪在宫中请皇上下决断。
秦国公府,大公子秦珏已经穿上了战袍,只等圣上指令一来,他就随父出征,到时候立下军功归来,再凭借秦国公之子这一名头,必定能谋得一番前程。
正当秦大公子做着锦绣前程的美梦之时,忽然听闻京中多了一个传言,一个丑闻,一个让他如坠冰渊的丑闻——他秦珏竟然不是秦大将军之子,而是秦夫人与外人私通所生!
秦府上下震惊不说,连朝廷也被惊动了,朝中大臣议论纷纷。所谓成家立业,如今后院都起火了,他秦大将军如何还有威严统帅全军征讨西域?当下主战的中坚力量倒下……
秦大公子快疯了,他到处摔东西,房间里的花瓶、笔墨、桌椅,但凡出现在他眼前的都被砸了。万慧茹怎么劝也劝不住,她越发失望:摊上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夫君真是倒霉。因此,趁机回了娘家,也好避开这场祸事。
可惜这时候,汤山上有来客人了。是一个穿着月白色狐裘的中年女子,她只身一人前来。
秦珂也不问她是谁就让她进来,而她一来就拔出一把匕首,孟朱被吓了一吓,却见她摘下帽子,露出那张脸——秦夫人!
秦夫人妆容整洁,拿着匕首冲秦珂笑:“守侧门的老梁已经把什么都招了,原来这么多年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干了那么多事情,所以珏儿不是你大哥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珂在匕首下面不改色,他甚至把后背留给秦夫人:“从我母亲中毒那年吧,很早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秦夫人一直忌惮这个孩子,但一直以为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会让他身子越发的弱,而且给他的汤药里都是慢性毒药,她以为这孩子终究会慢慢死去,却没想到……他的病都是装的!而且他竟然还在暗中调查自己,还真叫他调查出来了,还把秘密藏了这么多年。
秦珂笑得肆意:“
秦夫人,你的性命定是无忧的,至于你的宝贝儿子就未必了,快回去看看,再晚一步小心就见不到了。”
秦夫人冷笑了起来,匕首不是朝着秦珂,而是朝孟朱刺过去,动作之快叫人吃惊。她本也是将门之女,虽然久居深闺,但不是一般妇人能比拟的。
孟朱躺在床上,并不动弹,于此同时,秦珂挡在她前面。
铿——那匕首一下刺在秦珂身上,却如同撞倒兵甲了一般,前进不了半分。
秦珂夺过匕首,冷笑:“既然知道你要来,我们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呢?”只见匕首划开的衣服里头,秦珂穿了一件护身铠甲。
秦夫人脚步颤了一颤,束手就擒:“罢了罢了,就当我还你母亲的债吧。”
听到这话,孟朱却不乐意了:“还债?你还得起吗?你欠下的岂止一条人命,秦珂这些年在府里,你可曾有半分的恻隐之心?”
秦珂不多做言语,伸手送客:“你走吧,我必不会杀你,你都还没看到最精彩的画面呢,这么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秦夫人走后,孟朱伸手将秦珂抱住,他的脸在笑,但是他的身体在发抖,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丫头,这双手要开始杀人了。”
孟朱握住他的手,一起贴在自己的腹部:“杀该杀之人是英雄,一味隐忍才是乌龟!”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要杀人了…
59
三日后,秦夫人在家中自缢,秦大公子被逐出秦府,万慧茹回了娘家便称病,之后不再出来,想也知道是不会与秦珏共苦难的。
听说秦大公子在秦府门前闹了好久,最后还是让下人狠狠打了一顿,扔到了不知哪里去了。
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秦珂和孟朱还在山上。而跟他们活灵活现描述这些事情的正是秦府大管家,大管家弓腰哈背地说:“公子,请跟老奴回去吧,老爷很真的很想念您,老爷说了。而且老爷年岁也大了,经历了这些事情如今身子不大好了,希望您回去在膝前尽孝。”
孟朱是无所谓的,如今秦府空虚,公公想起了自己这个二儿子可以理解,但是他之前由着秦夫人对秦珂多有为难,这一点不可原谅。她目光投向秦珂身上。
秦珂挥手,请管家回去,只说抽空会回去看看,到时候在做决定。
这答案虽然不是很明确,但好歹有希望,管家也就可以去复命了。
孟朱问:“你打算回去吗?”
秦珂剥了一瓣橘子放到她嘴边上,说:“要听实话?”
孟朱猛点头。
秦珂微笑:“其实挺想回去的,因为我床底下还藏了好多银子,我得去取回来。”
孟朱扬手就打过去:“混蛋,秦珂,你逗我玩呢!”
可惜她一动,忽然僵硬住,然后满脸惊喜地盯着秦珂,热泪盈眶:“秦珂,它动了。”
算算日子,也有好几个月了,这肚子日渐大了,却还是头一次胎动,做母亲的如何能不欢呼雀跃?秦珂也激动地把头覆过去,在娘子腹部上听孩子的动静。可惜那孩子是个调皮的家伙,每每父亲一靠近就安静地跟被绑住了手脚一样,父亲一离开又开始挥舞小拳小脚。
孟朱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你们俩铁定上辈子是冤家。”
孟大人因为捉拿调戏良家妇女的王孙公子有功,被晋了一等,一时间门庭若市。孟朱作为嫁出去的女儿,也免不了要回去祝贺一番。
这些时日,二姨奶奶倒是不来汤山上了,但听说她一直没放弃寻找孟湘君,事情虽然是秘密进行的,但时间一长也总会传出闲言碎语来,现在京城的传言就是孟府的二小姐与人私奔,如今不见踪影,还有的说孟府二小姐不知检点、珠胎暗结,因为担心长辈责怪这才离家出走……反正版本诸多,没一个是好的。
这可把二姨奶奶气坏了,为此她暗中派人抓了不少传谣言的,可惜……这只是挠痒痒,今天抓了一个,明天会有十个出现,因为她没抓到关键的幕后之人。
此人……不必说,就是汤山上的那两只。法子是孟朱想的,安排又是秦珂,至于实行……还是可怜的陆沛。
陆沛每次干完碎嘴的事情都回来发一通脾气:“他妈的秦珂,你整天让老子这样的江湖好汉去做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你好意思啊?”
秦珂拿着书卷笑得从容:“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是你们江湖的规矩吗?我很好意思啊。”
陆沛急得直跳脚,转向孟朱:“孟朱,你来评评理,我什么时候拿你们的钱了?”
这时候绿腰进门,自如地将一文钱从他的棉衣兜里掏出来,淡定道:“这不就收了吗?”
陆沛那叫一个抓狂啊:“好你个绿腰,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绿腰秀目一瞪,小脸红了:“你……你这厮浑说什么!”说完一转身,往屋外跑开去了,陆沛也追了出去,口中还喊着:“娘子、娘子……”
看来这两人的好事近了。
孟朱和秦珂穿着简朴,与孟府奢华的宴会倒有些不搭调,他二人出场的时候,不少唏嘘声响起,不过他们断不敢当面说出来,只因现下秦府是是非之地,大公子被赶出去,秦二公子就是老大,日后他若是承袭了爵位,那又是一个得罪不得的人物。至于孟小姐嘛,娘家孟府如今圣眷正隆,更加是不能得罪。
总之一句话:管他二人穿的是乞丐装也好,看到的人都得夸一句:哇,这身衣服好别致啊,秦公子和夫人果然是气质不凡云云。
主桌上,二姨奶奶看的眼睛都能钻出铁钉来,恨不得在孟朱肚子上扎两个眼,可惜她没这个胆子。今儿是老爷晋升的好日子,若是孟朱出了点事情,老爷第一个跟自己过不去。
看着这两夫妇好吃好喝了一顿,终于熬到宴会结束,二姨奶奶先行一步去换衣服,等着秦珂和孟朱过来拜见老爷。没想到,这两人没有来也就罢了,连老爷也不见踪影。她问了下人才知道,这三人都去看望大房了!
大房这阵子身子越发的不好了,连大夫都说有可能熬不过今冬。二姨奶娘这么一想冷笑了起来:等着吧,等大房死了,我就是大房!到时候我那可怜的湘君就是嫡女,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想起自己女儿,二姨奶奶神色黯然,她着实不解:孟朱到底把湘君弄到哪里去了,这阵子自己把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若是她还在京城,若是她还在世,就绝不可能找不到啊!二姨奶奶心头发寒。
大奶奶身边的巧慧看到孟朱的时候,打心底里笑了起来,忙迎上来说:“大小姐总算是来了,大奶奶盼了你好久。”说完打来帘子,拉着她进屋去,略有些着急。这冬日冷得异常,大奶奶的身子不好,能熬多久都是问题。
屋里头药味很浓,床榻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妇人,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只在听到声响之时,悠悠地睁开眼睛,看到孟朱,浅浅一笑:“你来了。”
在巧慧的搀扶下,她坐了起来,靠在床上,对孟朱伸出手,道:“这几日画了几个花样子,让巧慧她们连夜赶出来了两套婴儿衣服,正好今日你过来,就带回去吧。我许是没机会看到孩子出生了,以后若是愿意,带着孩子来坟前给我看看吧。”
她的手有点凉,很干枯,好似一条即将干涸的溪流,这感觉让孟朱觉得很糟糕。她亲娘死得早,那时候她压根没有意识,可如今大娘虽然不是自己亲娘,但好歹这些年在府里未曾刻意刁难,如今看到她这样,孟朱也心酸。
因此她忘情地叫了一声:“娘——”
这一声让大奶奶眼中一亮,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两分:“欸,乖孩子。”她略有些哽咽,伸手将孟朱搂在怀里:“此生还能听到有人喊我娘,也算是足了。”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大奶奶似是倦了,因而让巧慧送孟朱出去。孟朱离开之前,听大奶奶突然又说了一句:“因果循环,欠你的,我会一一还给你。”孟朱还想问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结果巧慧催促着她出门去。
孟老爷也没有进去看大奶奶一眼,只是嘱咐孟朱和秦珂夫妇俩要好好过日子,随后就往二姨奶奶那房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孟朱还在想大奶奶的话,想她到底欠了自己什么,又要还什么东西?百思不解,于是把事情告知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