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包握住她的小手,温柔地道:“怎麽说?”
“坦白说,我跟我爸妈的感情不是很好,”她稍嫌困难地开口,“我们……
彼此并不亲。”
杜豫静静地听著,温柔地拨开落在她颊边的一络发丝。
“我小时候,我们一家人的感情很好,那时妈妈的身体虽然已经有些虚弱,可是她的精神很好,只是禁不起劳累而已。我爸爸是建筑工地的工头,虽然没有读多少书,可是对妈妈一直都很疼惜。”紫陌回忆着过往,“或许因为妈妈是台大高材生,却愿意下嫁给他的缘故吧!”
“伯母……”他差点被热咖啡烫到,“是台大高材生?”
她淡淡一笑,“我知道很难令人置信,其实我妈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听说当年追求她的人不乏豪门公子哥儿。我爸只有国中毕业,当年能够娶到我妈,好像是我妈跟相恋的男朋友分手,一气之下才嫁给我爸爸。可是我记得他们的感情不错,相处得很好,我妈还常带我到阳明山赏花。”说到这里,她眸光黯淡了下来,“可是自从我上高中後,他们的感情突然变得很坏,家里的气压很低,妈妈也更忧郁暴躁……”
他怜惜地握著她的手,温暖的触碰成为支撑她的力量。
“後来爸爸被工地辞退,妈妈身体变得更糟,我在大二那年休了学,开始赚钱帮忙家计。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们家会恢复以前的欢笑,可是我盼了这麽多年,换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爸爸出海去,宁可在海上也不愿回来面对一切,妈妈则是躲进自怜自艾的壳中不理世事,再不就是怨天怨地,埋怨命运待她不公。家里的气氛低迷,没有丝毫温暖,她一直觉得是她的错,是她能力不够,不能让爸妈安心享福,所以她拚命努力赚钱,希望有一天能够让家里恢复过去的愠馨。
可是经过今晚的事後,她才发现问题不是出在她的身上,她怎么做都无济於事的。
紫陌说完後,静静地等待他的反应。
他会因此而看不起她吗?
她搜寻著他眼底任何一丝可能的轻蔑,可是在杜豫眼底只看到了满满的爱怜。
“可怜的丁丁。”他低喊一声,在她额上印下温柔的一吻。“你吃了好多苦。”
她眼眶涌进热浪,喉咙突然被一团热热的硬块梗住了。
“你……不会瞧不起我?”她嘴唇颤抖的问道。
“笨蛋,你年纪轻轻就这麽懂事,一肩挑起家里的重担,简直跟阿信一样厉害了,我对你心疼怜惜都来不及了,又怎会瞧不起你?”
紫陌被他的语气这笑了,吸了吸鼻子,抱怨道:“你看,都是你,害我一边笑一边哭,鼻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笑着用袖子帮她拭去眼泪,“别哭,别哭,脸蛋乾乾净净的比较漂亮。丁丁,听我说,我想你父母一定不是无缘无故变了个样,而是发生了什麽严重的事情,要打开你父母亲的心结,就必须解开当年的谜团。”
她呆呆地看著他,“有效吗?”
杜豫轻点她的员头,笑道:“相信我,人们有时会因过去的阴影而郁闷纠结解脱不开,心理学上有一派学说叫“完形治疗”,研究主旨就是,我们过去的阴影会化成某种心理上的障碍,如果没有回复检视过去的点点滴滴,真正打开心结,那么这种障碍将会成为心底的不定时炸弹,随时引爆。”
她崇拜地看著他,“你也是个心理医生吗?”
他笑着摇摇头,“我没有这麽厉害,只是以前小有研究过,不过我太懒,工作又太忙,所以已经很久没有涉足这些了。”
“你的建议是让我爸妈去面对过去的阴影?”
他颔首,“没错。”
她沉吟半晌,有些为难地道:“那要怎么做?”
“包在我身上,”杜豫露齿一笑,“别忘了我们三兄弟是做什么的。”
“你们是警察和法医,不是算命师,有办法掐指一算就知过去未来吗?”她迷惑地问。
她的形容词逗乐了他,“嘿,掐指一算就知过去未来,这句话说得真好,虽然我没有办法像算命师那样厉害,可是我只要按按滑鼠,至少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再加上他们三兄弟的人脉,应该可以找出丁伯母的学校同学和旧识,或者是丁伯父以前的同事,向他们打探打探陈年旧事。
何况丁伯母挺喜欢他,他也可以藉机探探口风,说不定也能套出什麽话来。
压在紫陌心头上的沉重担子,竟然几句话就被他给消除了。
她深吸口气,突然发现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妈妈恨的不是她,说不定真是过去的阴影在困扰著她,才会导致她现在这么暴戾绝情。
也许他说得对,知道了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有助於消除家里沉郁的气氛。
紫陌感激不已地看着他,杯里的咖啡虽然已经凉了,心窝里却是暖洋洋的。
“杜豫,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化作河底冤魂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心里的谢意与感动。
他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捂住她的嘴,“别说什麽魂不魂的,你不会有事,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对你怎麽样,就连你自己也不能。”
她笑眼盈泪,欣慰又感动地说:“你好霸道,可是……”她突然抱住他的腰,将小脸紧紧靠在他胸膛前,“可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杜豫胸口一热,小腹一紧,张臂紧紧拥著她。
虽然心里大为感动,可是她柔软幽香的身子实在是致命的诱惑,撩拨得他浑身马蚤动起来。
他屏住呼吸,努力不让某个部位起了失礼的变化。“丁丁,夜深了,你要不要睡觉了?”
老天,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小腹下方的马蚤动更剧烈了。他暗骂自己。
“我不想睡,我只想这样靠着你。”她的声音带著一丝娇甜羞涩。
她闻起来好香,像小婴儿一样的粉嫩气息……
杜豫痛苦地倒抽口气,苦着脸道:“我的意思是……是……”
阿弥陀佛,阿门,真主阿拉,过往的神佛啊!求求你们千万让我在这一刻“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吧!千万别让我在这时起了不该起的反应。
她是那麽的柔弱无依,他再生什么大野狼的想法就太不应该了。
可是祈祷了半天,所有的神明可能刚好喝晚茶去了,居然没有人要赐给他一点神奇的力量,好对抗体内蠢蠢欲动的欲望。
杜豫差点呻吟出声。
紫陌更往他怀里钻去,什麽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统统滚一边去吧!
她只想安静地偎在心爱的男人怀里,什麽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操心烦忧。
她心满意足地叹口气,享受著他有力臂弯揽著自己的幸福感觉。
杜豫兀自在跟自己强大的欲望对抗,可是怀里突然传出细微和缓的呼吸声,他低头一瞧,不知何时,紫陌已经睡著了。
她的表情好宁静温柔,菱形般的小嘴还弯起一抹微笑,他满脑子的欲念瞬间消失。
他无声一笑,抱着她躺在沙发上,她的头枕在他胸口,让她能安心地入眠。
他双臂环护住她,用绵密的爱将她紧紧包围住。
窗外,月牙儿笑眯了眼,温柔无声地静静洒落银色光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俩发上、肩上……
自杜豫怀中醒来,外头天已大亮了。
紫陌惊呼一声,急急山口他身上爬下来,“老天!”
她昨晚做了什麽?她就在他怀里睡了一整夜?
她一定把他压麻,或者是……
紫陌担心地伸出手指放在他鼻端下方……没气了?!
她脸色瞬间惨白,抓住他用力摇晃,“杜豫,杜豫……你醒醒啊,天哪,我真的把你压死了吗?天哪,不要……”
杜豫紧闭的眼眸倏地睁开,顽皮地眨了眨眼,“亲爱的,下回要测试对方是死是活,两指并拢压在颈间扁桃腺部位,这才是正确的方法。”
她被他吓得魂飞天外,差点回不过神,闻言忍不住捶了他一记,“你吓死我了!”
他含笑握住她的小手,轻轻一用力,她收势不住地倒在他胸前。“对不起,不过这下你知道被吓的滋味不好受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动不动就吓我。”
紫陌羞涩一笑,推推他的胸膛想起身,纤腰却被他搂住不放。“放开我,天已经亮了,我要赶着去上班。”
“不准去,请假一天。”
“我不去上班不行的,而且我也没有事先请假……”
“你上次跷班是什么时候?”他突然问。
她愣了一下,“问这个做什麽?”
“是什么时候嘛?”他偎在她身边撒娇,搔得她忍不住发笑。
“救命……好好好,不要再搔了,我说……”她坐在他腿上,认真想了想,“我没有跷过班。”
他瞪大双眼看着她,“天哪,你错失了多少乐趣?”
“乐趣?可是跷班不是不对的吗?”紫陌不解的问。
“偶一为之乐趣无穷,常试就没意思了。”杜豫咧嘴一笑,眸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今天天气很好,有没有兴趣和我一道跷班?”
“你是认真的?”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她惊呼一声,连忙揽住他的颈项。
“来,咱们去刷牙洗脸,我找一套不那么大的衣服给你穿,我们今天去逛街。”
“可是我要上班。”她觉得好疯狂,但当他将她抱进浴室时,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绯红的脸庞,眼里充满渴望……
老天,她真的在“认真”考虑跷班!?
镜子里映照出的人影,高大、笑容灿烂的杜豫轻松地抱着她,她依偎在他臂弯里巧笑倩兮。
这种奇妙的被宠爱感随着电流涌入她心窝里,紫陌咬著下唇,一股疯狂冲动的笑意在她的唇畔漾开来。
好吧,跷一天班又不会死,她昨天差点连小命都没了,今天总该有权利放纵一下吧?
她转头看着他,用力点点头,“好,我们跷班!”
他眸光掠过一丝恶作剧,唇角的笑容更加扩大,“就这么说定。”
但她突然考虑到他的职业,犹豫的问:“如果你没到解剖室去,会不会……”
““他们”可以等,若是没有什麽大问题的话,我的助手应付就绰绰有馀了。”
说著,杜豫忍不住低头偷香。
他像顽童偷吃到糖果一般,笑得好不得意,紫陌涨红著睑,心里娇羞不已。
梳洗完毕後,杜豫打开衣柜,里头挂满了各式衣裤,从范伦铁诺的西装到马蚤包的凡赛斯衣服,舒服的美国棉休闲服到潇洒随兴的牛仔裤,应有尽有。
他注视她身上那袭宽大的休闲服,陡地觉得眼熟,“咦?你的衣服……”
“是司徒律师借我的。”穿在她身上虽然过大,但是料子很舒服。
杜豫连忙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递给她,“快快换过我的,司徒那个人的衣服有臭虫,等一下被咬怎麽办?”
她一怔,忍不住笑了,“你在吃醋对不对?”
他眉眼闪过一丝狼狈,“才不是。”
紫陌但笑不语,只是偏著头望着他。
“为什么不换?衣服虽然大了点,但是你可以卷起袖子和裤管。”他轻点她的鼻头,催促道。
她笑瞅着他,“你站在这里我怎麽换衣服呀?”
他轻拍下额头,“啊,我忘了。”
“骗你的啦,我可以进浴室去换。”
“我也要换件衣服,你换好之後别忘了叫我一声。”
紫陌笑着点头,抱著衣服往浴室走去,到浴室门口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呃,待会儿下楼……伯父伯母看到我怎么办?”她不安的问。
“他们会对你笑,还笑得很开心。”他促狭地回道。
她的睑更红了,“我是跟你说正经的。”
“我说的也是真话,我爸妈要是知道你昨晚在这儿过夜,他们一定高兴死了。”
他笑呵呵的说。
“可是我会很不好意思,好像很随便的样子……”
“放心,他们才不会认为你随便,他们喜欢你、疼你都来不及了。”他保证道。
“杜豫,为什麽你们一家都对我这麽好?”
“因为你是个好女孩,我们都爱你呀!”他不假思索地说道。
紫陌鼻头一热,拚命忍箸狂喜的泪水别掉下来。
有人爱她……真的有人爱她……老天!她会高兴到作梦都会笑醒的。
杜母看着面前的紫陌,真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紫陌的长发不再绾髻,任由它柔柔地披散在肩後,乌黑的头发衬著她雪白柔嫩的脸蛋,弯弯的眉毛小小的嘴,羞怯可人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她虽然穿着过大的衣服,可是往上折好几折的袖子和卷上三四卷的长裤,让她看起来更显得可爱。
杜母笑得合不拢嘴,眼儿都笑眯了。
不错,真是不错,她的二媳妇慧黠幽默风趣,模样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这未来的三媳妇也不赖,清秀宜人亲切可爱,也是教人怎麽看怎么满意。
现在就剩下老大没给她好消息了。
不过,她实在高兴极了。
杜母紧牵着紫陌的手,“来来来,吃早点了,今天是稀饭和几样江浙小菜,不知道你吃得惯不惯,还是想吃点其他的东西?你别客气,尽管跟李妈说,她那几手功夫比我还行呢!”
杜父笑看着她们,忍不住道:“老伴,你这样直握着人家的手,教她哪有空档夹菜吃饭呢?紫陌,吃完饭叫阿豫带你出去走走,後山的樱花开得还不错,叫他带你看去。”
两老的热情消除了紫陌所有的疑虑和窘然,她小脸红红,感激地道:“伯父、伯母,谢谢你们,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两老停下抢著帮她夹菜的动作,不解地看着她。
她嫣然一笑,“没有,没什麽,你们也吃呀。”
杜豫笑咪咪地看着这一幕,看他父母这麽疼爱紫陌,想来他娶妻的日子不远了。等到他们吃完早餐後,杜豫便兴匆匆的带著她出门。“想去哪里?”他深情地瞅著她问。“都好。”她回以灿烂的笑容,“只要跟在你旁边,去哪里都好。”“真的?”杜豫感动得要命。
她用力点头,“嗯!”
杜豫心花怒放,拉起她的手说:“好!我们走!”
她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完全放心信任地跟在他身边。
仪豪又拨了一次电话,依然没有人接,这不禁令他怒火中烧。
怎麽回事?紫陌今天真的不来吗?昨天他失眠了一整晚,想到她被那个男人载走,他心底就不是滋味,嫉妒狠狠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今天她又没来上班,而且也没有打一通电话来请假,难道她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黄老板走了过来,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怒。[怎么,还是找不到人?”
仪豪挂上电话,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头不发一语。
“仪豪,要不你今天也休息一天吧!”
“老板,不要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我去客户那里了。”仪豪语气生硬的说。
“仪豪,你……”黄老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老板,还有什么事吗?”
黄老板高瘦的身子微微一僵,“没……你去吧!”
仪豪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看起来有些眼熟。
黄老板像是被人重击了一下,他苍白着脸,缓缓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布置得很简单,里头只有办公桌椅和电脑,还有几张椅子。
他坐进皮椅内,伸手拉开抽屉,自里头取出一只黑色盒子,揭开盒盖,里头放著一把磨得晶亮锐利的雕刻刀。
直瞪着那把雕刻刀,不堪回首的记忆再度涌入他脑海中。
紫陌和杜豫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春日。
那种甜甜的滋味持续到她第二天上班时,还浓得化不开。
但紫陌也没忘了昨天不告而假的事,所以她一踏进公司就立刻到老板的办公室去请罪。
她轻敲了敲门,接著推开门,却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正哼唱着一首旋律熟悉的英文歌。
“……yworldisbe……”背对著她的黄老板正在低头翻找东西,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的歌声戛然而止。
“紫陌。”他转过身来,沉下睑,“你昨天没有向我请假。”
“老板,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她眼神温柔,歉意真诚。“没有事先请假是我的错。”
他紧盯着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多说什麽,只是挥了挥手,“我把工|奇+_+书_网|作单和钥匙交给仪豪了,你出去吧,今天别再偷懒了。”
“是。”她转身退出办公室,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幸好老板没有发飙,不过话说回来,老板最近脾气好像有点改善,不再像以前那麽阴阳怪气的。
紫陌也没有多想,快步走向正在填工作单的仪豪。
“嗨,仪豪。”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昨天没来。”
她脸红了红,“对不起。”
“是他的缘故吗?”
“别再问了好吗?”她脸上的红霞已经说明了一切。“昨天事情发生得匆忙,我来不及请假,幸好老板没有生气。”
仪豪注意到她脸上的红晕,面孔蓦地扭曲了一下,可是他很快恢复镇定,微笑道:“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今天有三个地方要打扫,都是高级住宅区喔!”
“我好了,走吧。”她欣然道。
他跟在她身後,眸里闪耀著异样的光芒。
第八章
又发生另一桩命案,受害者依旧是美丽的情妇。
从这三件手法类似的命案判断,杜维可百分之百肯定是连续杀人犯所为,尽管警方对外并没有公布太多,可是侦二队已成立专案小组,负责人即是杜维。
三名受害者都有相同背景和特点,显示凶手并非为财为情而杀人,乃是出自於某种因素的驱使。
杜维和组员们针对现有的线索抽丝剥茧,最後锁定了最可疑的一点:三名受害者的居住环境都由同一家清洁公司负责,那就是大通清洁公司,也只有大通清洁公司有机会复制客户的钥匙。
确定调查目标後,杜维不想打草惊蛇,因此他只是命手下严密监视大通公司员工的一举一动,包括了老板黄信应。
这一天,他坐在办公桌前审视属下连日来的监视报告时,桌上电话突然响起。
“我是杜维。”他边说边蹙着眉细阅报告内容。
“组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报告。”电话那头奉命监视的人,语气迟疑地道。
“阿军,究竟是什麽事?”
“是关於杜法医……杜法医和大通公司的一名女员工过从甚密,他已经接送她好几回了。”
“阿豫和大通公司的员工约会?”杜维惊讶道。
“是的,根据我们的调查报告,这名女孩今年二十三岁,是大通公司的老员工,第二具尸体就是她发现的。”
杜维倏地站了起来,握紧话筒,“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她没有嫌疑就被饬回了。”
杜维的浓眉拧了起来,“不管她有没有嫌疑,只要与这件案子沾上边的人事物都必须调查,就算她是杜豫的女朋友也一样。”
见鬼了,阿豫怎麽没有告诉他,他喜欢的女孩跟这件命案有关系?
既然那名女孩与命案有关,他可以找她问得更详细,即使是无意间的瞥视一眼,或心头闪过一抹什么的,只要透过精准切要的询问,便有机会把遗忘的记忆唤回,有时破案的契机就因为这些看似不重要的隐藏线索。
“你继续监视,那女孩的事交由我去调查。”他吩咐完毕,放下电话。
杜维随手抓过皮外套,大踏步走出办公室。
杜豫从解剖室中出来,走进办公室边脱下白袍边问:“三哥,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杜维伫立在窗边,斜倚抱贸,黑眸充满探究意味。“丁紫陌是你的女朋友?”
他愣了一下,“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杜维叹了一口气,“阿豫,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受害者尸体就是她发现的,我有太多话想问她了,你早知道她和这件案子有关系……”
“她和那件案子只有间接关系。”杜豫修正他的话。
“ok,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该问的,负责这件案子的张警官都问清楚了,还有什麽需要确认澄清的吗?”
杜豫倒了杯咖啡给他,挑眉道:“张警官并没有再去找丁丁。”
杜维喝了一口微凉的咖啡,蹙了蹙眉,“阿豫,前几天又发现一具尸体,手法与张警官负责的案子类似,目前全案已经由侦二队接手,这很明显又是一桩连续杀人案件,你说我需不需要再仔细研究可利用的线索?”
“老天!”杜豫大吃一惊。
杜维丢给他一个“你知道事态严重了吧”的眼神。“我怀疑凶手和大通清洁公司有相当密切的关系……放心,我知道丁紫陌没有涉案,除非她身材魁梧,否则绝对没有办法连续砍杀那三名女子而不受伤。”
杜豫吁了口气,“既然如此……”
“我担心的是凶手会籍工作之便再行动,而且如果他发现了警方正在调查,说不定会狗急跳墙,随便抓个人质做挡箭牌,用以威胁警方。”
“丁丁!”
“没错,丁小姐是最有力的人质。”杜维斜睨他一眼,“我猜大通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了?”
堂堂杜豫杜法医名气后大,报章杂志上都曾有他的报导,相信大通公司里的人尤其是凶手——应该知道他的身分,若有个万一,丁紫陌是最好的用来威胁警方的人质。
杜豫没再说什麽,急忙转身往外走。
“慢著,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保护丁丁!”杜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急匆匆的赶去岂不是会引人注意?”杜维抓住他,没好气道:“如果凶手真是大通公司里的人,你猜他会不会被惊动?”
杜豫身形一顿,猛地回过身,杜维鲜少看见他有这种惊慌的神情。
“我打电话给她,藉故把她找出来。”他冲到桌前拿起电话。
“我想跟她见个面。”
杜豫点了个头,神情紧张地等待电话接通。“喂,大通清洁公司吗……请问丁紫陌在不在……谢谢。”
在他等待的这段时间,杜维掏出笔飞快地写下几个想问的问题。
“丁丁?谢谢老天你在!你现在可以出来一下吗?下午请假。”
“为什么?”紫陌在电话那头疑惑的问。
“因为……我二嫂生日快到了,我想请你陪我去挑生日礼物。”他匆促间胡乱想了个籍口。
杜维猛然失笑,真亏他想得出来。
“好,我去接你……”杜豫被哥哥扯了一下,连忙改口,“不不不,还是你立刻坐计程车来我办公室,好不好?”
“好,可是我要先跟老板请假。”她柔顺地回道。
“那你尽快赶过来。”
“好。”尽管紫陌心底满是迷惑,她依然乖乖答应。
电话一挂上,杜豫便焦急地踱起步来。
杜维看得眼睛都花了,“停停停,你在催眠我吗?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你不累吗?”
杜豫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咕哝道:“你就只会消遣我,女朋友又不是你的,你当然不紧张。”
“我紧张,她有可能是我未来的弟妹啊!”杜维伸手拍拍他,“所以我才尽量避免她的离开会引起凶手的疑窦,我这麽为你们着想,你竟然还误会我。”
闻言,杜豫的脸色依然难看,“二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麽事?”
“大通公司的老板和其中一名员工,举止眼神很……”杜豫思索著该用什麽形容词,“诡异,他们眼神里有秘密,虽然我不知道那秘密是什么,但总觉得两人很不自然,可是又有某种奇特的相似感。”
就像正在拼图一样,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却始终想不出究竟是哪片拼图出了错。
引起他心里觉得怪异的究竟是什麽?
杜维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针对他们两人做调查的,包括他们的家世背景,交友状况等。”
“对了,二哥,丁丁是个很害羞的女孩,你待会儿可别吓到她了。”杜豫不放心的叮咛,“问话的时候不要太尖锐,太凶,太……”
杜维似笑非笑的提醒他,“阿豫,我问话永远不会太尖锐、太凶,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杜豫一怔,有些讪讪地笑了。
二哥是出了名的“谈笑间凶手伏首认罪”,无论是多麽难缠的嫌犯,他总是能够利用对方心理上的弱点,不知不觉诱导对方说出真话来。
“阿豫,我有几点疑点要跟你讨论一下。”杜维拿了张白纸画下命案现场的平面图,还有三名死者倒卧的地方,并在颈项和胸口几处圈了起来。“高法医的检查报告指出,被害者的死因是脖子和胸口上的伤口造成大量失血,但是我觉得有几道伤口的方向很奇怪。”
杜豫仔细看著画得十分详细的图,取过另一支笔圈起几个地方。
“从伤口的方向,我们可以判定凶手下手时的相对位置和力道为何。如果你画的伤口方向没错,那麽死者还来不及抵抗就已经遭到致命的攻击,伤口都是呈同一个方向,证明凶手动作密集刀刀见血,死者的确是大量失血。但是拿着锐利的菜刀猛刺,鲜血只喷溅到地毯上,并没有飞溅到其他地方,这表示……”
杜维眸光一亮,声音低沉地接口,“表示死者并非直立被袭击,而是被压倒在地毯上。”
“没错,而且能够轻而易举把死者压倒在地上,凶手至少要比三名死者高,才能够……”他在颈项处画下一道直线,“从这里一刀划下,死者被割喉後没有立即断气,但已丧失了反抗能力,所以凶手才能一刀又一刀地戳刺她!”
“三名死者身段高挑,平均身高在一六九左右,所以凶手的身高至少在一七o以上!”杜维语气难掩兴奋之情。
“除此之外,凶手必定戴了手套,可是近距离的刺死对方,衣服一定多少会染上血渍,以凶手的冷静来研判,他会乾脆将染血的衣服烧掉。”杜豫沉吟,“大通公司员工的确有机会杀害死者,只要先确定死者在不在家,然後再用钥匙开门进去,若是恰好被撞见,只要佯称有清洁用品遗漏在那里,死者多半不会产生怀疑。”
“是的,他争取的就是这一瞬间,在死者尚未会意过来时,可以一举压倒她,然後动手杀害。”杜维沉著分析,“凶手”定是为了某种因素极度痛恨死者,下手才会如此狠毒,刀刀致命,看来凶手极可能有心理上的疾病。”
“只是为什麽杀的都是情妇或第三者呢?”
“或许他痛恨第三者。”
“那现在……”
“我会让我的手下去调查这一点。”杜维笑容慵懒,眼神却显得锐利,“我有预感,大通公司里有人跟这三件命案一定有直接的关系,或许他就是凶手。”
“你想问丁丁什麽?”
“她是大通公司的员工,对於公司里的人事知道得比较详细,或许我们可以从她那里得到更多有利线索。”
他话刚说完,门口传来两下轻敲声。
杜豫大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门,“丁丁!”
紫陌一身蓝色的工作服,长发绾在脑後成髻,面孔清新可爱。她抬头嫣然一笑,“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去哪里买?”
杜豫将她拉进办公室,笑道:“丁丁,我跟你介绍,他就是我二哥杜维,侦二队的组长。二哥,她就是丁紫陌,我的女朋友。”
紫陌睑红得跟苹果一样,羞涩地对杜维点点头,“你好,杜二哥。”
杜维立刻就喜欢上这个女孩,满意地笑道:“你就是阿豫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他叫你丁丁,我叫我老婆小梨子,我想以後你们俩一定很有话聊,欢迎你加入我们家。”
紫陌一听,知道他已经把她当作弟妹看待了,心头不禁一暖,“谢谢,杜二哥,你人真好,我想你妻子一定很美、很有福气,我真羡慕你们。”
“不用羡慕,以後阿豫一定也很疼你。”说著,他用手肘不客气地撞了杜豫一下,“如果他欺负你的话,我和小梨子一定给你撑腰!”
杜豫苦著一张脸,“怎么办?现在全家都是丁丁的靠山,以後我在家里日子可难过了。”
紫陌摸摸他的睑,安慰道:“不会的,杜二哥是在跟你开玩笑,我相信你一定会对我很好很好。”
他心底热流激荡,感动得不得了,“丁丁,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脸又红了起来。
杜维笑看小两口,忍不住轻咳一声,“对不起,稍微打岔一下,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吗?”
“什么正事?”紫陌好奇地看着他们兄弟。
“丁丁,二哥有些事情想问你,是关於那件命案……”
她小脸有些苍白,“证据对我不利吗?是不是张警官反悔,又想把我抓走了?”
杜豫连忙张臂抱住她,保护道:“不,不是这样的,而且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走。”
“阿豫,你手放开一些,丁丁快被你闷死了。”
紫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地说:“嗯,你先放开我,有话慢慢说。”
杜豫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稍稍放开她,但在沙发上落坐後,双手还是紧搂著她的纤腰,好像怕她飞了一样。
杜维也不罗唆,开门见山的问:“丁丁,你们公司谁能取得客户的钥匙?”
紫陌虽不解他问这要做什么,还是照实回答,“老板和会计小姐,我们每个月被指派去打扫的固定客户的钥匙都要跟他们两人拿,非固定的客户也一样。”
“你的意思是,几乎公司每个员工都有机会碰到钥匙?”
她点头,“嗯。”
“也就是说大家都有机会复制钥匙了。”
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地道:“杜二哥,你是怀疑……”
“凶手有可能正是贵公司的人。”
闻言,紫陌忍不住倒抽口凉气,讷讷道:“我们公司……”
“是的,所以我们需要你帮忙理清案情。”
她咬着下唇,觉得恐惧不已,“我们公司里有个没人性的凶手……可是我不知道是谁呀!”
“不要紧,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杜维和声道,“可以吗?”
她乖巧地点点头。
“客户的资料和电话是否都在老板那儿,有可能泄漏吗?”
“不可能,除了地址以外。”她有些困惑地道:“可是公司里的人常常会讨论客户的事情,比方说哪一家有钱,哪一家有小孩等,这也算资料外流吗?j“不一定。”杜维沉吟片刻,动手划掉几个问题。“那电话呢?谁有客户的电话?”
“老板和会计。”
“所以只有老板和会计能打电话探知客户在不在家?”
她再点头。
杜维眸中精光一闪,“只有老板和会计知道客户的背景资料?”
“大致来说,是的。”
兄弟俩相觑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深沉的研究意味。
“看来黄老板的嫌疑最重。”
“黄老板?不可能,我们老板虽然人怪了点,可是还不错,何况我在那里工作两三年了,从没有听过他有什麽怪异的举止,除了……”
“除了什么?”兄弟俩的口口光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