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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澈见底!

    035章入宫

    楚筝是在当天中午知道忠勇王妃被逐一事的,顿时吃了一惊,犹豫了会儿,来到忠勇王府,却被莫安告之,王爷身体有恙,不见客。一连三天如此,最后楚筝一怒,干脆不理会莫安的劝阻,长驱直入,一路来到书房。

    无论什么时候,莫言歌都保持着一种军人的刚硬,站得笔直,低着头,竟是在提笔写字,似乎很是专注。

    “别装了!”楚筝淡淡道。他跟莫言歌相交五年,情谊深厚,深知这位好友舞刀弄枪是一把好手,却从来不对琴棋书画之类的文人游戏感兴趣。见他没理自己,楚筝走过去,干脆一扇子打在雪白的宣纸上。

    莫言歌不防,一时怔愣,一滴浓墨滴落,正巧滴在这扇上,慢慢地晕散开去。

    楚筝转眼,忽然瞧见旁边厚厚一摞宣纸,写满了字,一笔一划都力透纸背,凌厉如刀,似乎带着浓重的怨愤,神色微顿,低头沉思了会儿,好半天才慢慢道:“你还好吧?”

    莫言歌拂开折扇,继续写字,浓墨淋漓:“很好。”

    “你骗谁?好好地连着告了三天的病,早朝也不上,军营也不去,也不见人,这叫很好?”

    莫言歌头也不抬,冷冷道:“有什么要紧的?就算我不上朝,不去军营,不见人,我在府上干些什么,哪一样瞒得过你们的耳目?只怕连我一天打几个瞌睡,咳嗽几声你们都清楚,又来问这些话?”

    楚筝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一垂,慢慢地沉默了。

    “你”楚筝本想说你这又是何苦,却又顿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莫言歌也不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把毫笔往桌上一甩,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找我什么事?”

    楚筝犹豫了会儿,道:“也没什么。”

    自从上次醉仙楼那番话,楚筝便知慕晚晴对莫言歌一片真心,刚听说她被逐出王府,还以为是因为先前安以晴与蒋安国之事,莫言歌,以他的决定聪明,自然猜到了三四分,不愿意再触莫言歌的痛处,也就罢了。

    见他的表情,莫言歌也知道被他看穿,咬着唇,一拳砸在了旁边的茶几上。

    楚筝叹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言歌,你是知道我的,虽然贵为太子,但父皇一直偏爱九弟,处处给我难堪,虽有着一帮子大臣维护我,但终究不交心。从母后过世之后,处处如履薄冰,步步小心,深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我心里清楚,这些年来,若没有你处处扶助我,天知道我会是什么下场。你你想过后果吗?我知道,你素来是耿直的人,光明磊落,可这事情明显就是九弟的陷阱,你这样做就正中了他的下怀,你何苦让亲者痛,仇者快?”

    莫言歌犹豫了下,眼神依旧坚毅,神色带着几分歉然:“楚筝,对不起!”

    楚筝愣愣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想要发怒,却又忍不住失笑,摇摇头,道:“罢了罢了,你这个性子让我说什么好?”长长地吐了口气,苦笑道,“你愿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你才是莫言歌。算了,我尽量助你吧!”

    莫言歌拱手,郑重地道:“多谢。”

    楚筝狠力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们还用说这些吗?”

    两人四目相对,知己之感油然而起。

    又过了几日,莫言歌销了病假,又恢复了正常的朝会,以及巡视军营。这天,他正处理军务,宫里忽然传来旨意,要他即刻入宫觐见。莫言歌怔了怔,连连深呼吸,边沉思着边唤莫安为他更衣。见王爷比之前有所缓和,想起之前的事情,莫安犹豫了会儿,手上整理着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道:“王爷,徐福那些人这几天是在有些不成话,是不是遣了——”

    莫言歌又怔了怔,挥手他:“等我回来再说。”

    “是!”

    来到皇宫御书房,早有人进去为其通报,好一会儿才出来,躬腰道:“王爷请!”

    莫言歌又深吸了口气,迈步进去,殿内摆设简单,皇帝坐在桌后,翻阅着奏折,似乎心情不错,楚筝和楚笙分立两边,除此之外,吏部尚书也在。莫言歌先行了礼。皇帝坐在桌后,令他起来,又挥了挥手,莫言歌会意,站在一边,偷眼向楚筝望去,见他神色郑重,不露一言,就知道自己所猜不错,皇上这次宣他必定是为了青阳公主的婚事。

    想到这,沉稳如他,也不禁紧张起来,只是面上丝毫不露。

    耳边只听得吏部尚书禀奏道:“皇上所言甚是,臣这就回去处置。不过,还有一事,前太傅玉老托臣向皇上进言,他有一位孙子,名唤玉轻尘,年方弱冠,想求皇上施个恩典,赏他个出身,外放为官。”

    “玉老啊,那可是朕的老师啊”皇帝微微迷茫,道,“原不算什么,就赏他个进士出身吧,外任为官吧!”

    “是!”

    036章拒婚

    两人又一阵对答,无非是些吏部的事务,又过了许久,吏部尚书才躬身退下。皇帝出了会儿神,瞥眼看见莫言歌,不禁一笑,眉宇间颇有些慈爱之意,笑道:“言歌,前几日你一直告病,如今可好些了?”

    “谢皇上关怀,臣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皇帝笑着,审视着眼前的重臣,数日不见,略消瘦了些,但眼神依旧坚毅,举止从容,浑身上下都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眼神中不自觉地赞赏着,道,“你王妃的事情,朕也听说的,确实为你感到遗憾。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言歌你的人才地位,还愁找不到更好的女子相配吗?哈哈哈,你应该能猜到朕为什么召你来了吧?”

    莫言歌拱手为礼,沉声道:“想必是与青阳公主有关吧?”

    以往每次说到楚青阳,莫言歌都是顾左右而言其他,这次居然主动提起,皇帝自觉有望,不由得心怀大慰,抚须大笑,道,“先前,太子跟我说,为人君者,也不好拆散夫妻,要青阳跟你的王妃做平妻,朕总觉得有些委屈了青阳,还有些犹豫。这下倒好!”说着,敛了笑,正色道,“忠勇亲王莫言歌听旨,忠勇亲王莫言歌骁勇善战,为国尽忠,建功赫赫,朕有女青阳,端庄贤淑,正堪婚配,特此赐婚!”

    旁边楚笙神色微变,楚筝却抿着嘴,站得直挺挺的,神色木然。

    莫言歌深吸一口气,从旁边走出,站到中央,拂衣下跪,缓缓道:“谢皇上隆恩,但,臣不能接旨!”

    “朕就知道——”皇帝的微笑忽然僵住,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莫言歌抬头,清晰地道:“臣不能接旨!”

    楚笙眼角流露一丝惊喜,却不敢表露,乜了眼楚筝,心中暗暗欢喜。

    “为什么?你给朕一个理由!”以往,皇帝只是暗中以言语试探,往往刚开个头就被莫言歌截断,心中虽不悦,倒也罢了。这次因为忠勇亲王王妃被逐出府一时,心中笃定莫言歌会接旨,这才正式赐婚,谁知道却被直言拒绝,在两位皇子的眼下,难免有些下不来台,恼怒起来,道,“朕的青阳哪里配不上你,你说!你说!”

    “青阳公主一切都好,但,臣不愿意!”

    皇帝怒吼道:“什么叫做你不愿意?你竟然敢用这样的借口敷衍朕,”

    “臣不愿意娶青阳公主为妻!”憋在心中数日的话说出口,莫言歌心中反而松弛了下来,淡淡一笑,抬起头来,睁着双眼,直视着皇帝,面沉如水,“臣倒是想要问问皇上,臣与臣妻感情深厚,皇上却令太子传旨,要臣休妻,另娶青阳公主为妻,否则就要赐死臣妻。皇上,您凭什么这样做?”

    “就凭朕是皇帝!皇帝大怒,拍案而起,“朕的青阳公主对你一片深情,朕给她做个主,不行吗?”

    莫言歌平静的面容上带了一丝讥讽:“皇上,臣承青阳公主错爱,惶愧不安,只是,青阳公主对臣有意,臣就要娶她吗?青阳公主是您的女儿,您疼惜她,那臣妻呢?她就活该被休弃,或者被赐死吗?臣妻是与臣自幼定下婚约,如今克尽着妻子的职责,与臣夫妻情深,皇上这样做,分明是仗势逼婚,臣怎能心服?”

    “你——”皇帝怒极,却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微微侧首,犹带怒气道,“后来,朕不是改了旨意了吗?朕已经委屈朕的青阳公主与你的王妃并列为平妻,这还不行吗?”

    “不行,皇上,”莫言歌诚挚地道,“臣是个武将,南征北战,到处奔波,极少回府,与臣妻成亲两年,相聚的时候却连四个月都不到。只一个妻子,臣都已经辜负了,哪里还能再来一个青阳公主呢?若真娶了,岂不是辜负了两个人?”

    听他言辞恳切,皇帝微微气消。

    他素来知道莫言歌的为人,正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正直磊落,虽然书读得不好,但却是真正的君子,也就是因为这样,纵然莫言歌已经娶妻,他却还是想要给青阳赐婚,因为他知道,这个刚正耿直的君子,只要娶了,就会竭尽所能地对她好,绝不会亏待!

    “朕明白你的担忧,可是,青阳对你一片深情,应该不会介意。”

    “但是,臣会介意!”莫言歌深深地磕了个头,颤声道,“臣自幼父母双亡,被养父养母收养,心中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安稳美满的家,一个能够让臣觉得安心,觉得快乐的地方。臣要娶的是妻子,是一个要跟臣相扶走过一辈子的人,臣妻足以胜任。臣并不想再娶一个心狠手辣,耍手段,弄心机的人进府,闹得臣家宅不宁!”

    皇帝闻言又怒:“你居然说朕的青阳公主心狠手辣,耍手段,弄心机?”

    “难道不是吗?上次皇上宣臣入宫,臣妻无故落水,难道只是意外?还有,”莫言歌咬牙,眼中慢慢有莹光浮现,咬着唇,几乎难以成言,许久才慢慢道,“还有之前臣妻被臣逐出府一事,皇上难道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吗?这些日子,谣言遍起,添油加醋,将臣妻传得污秽不堪,皇上难道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吗?这算不算心狠手辣?这算不算耍手段,弄心机?”

    皇帝一滞,几乎有些口不择言:“你的妻子自己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是你自己捉j在床,难道还有错吗?”

    “以前的事情,臣不想再提。但这些日子,臣与臣妻朝夕相处,对她的为人清楚得很,以前的事情,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她连蒋安国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与他私通?还是说,皇上要臣将臣府上的徐福等奴才连同蒋安国一道审过,将所有陷害臣妻的人一并审出,才肯罢休?退一百步来说,就算臣妻当真与人私通,罪犯七出,休妻与否,也是臣自己做主,与人何干?”

    “你——”皇帝再次语结,“等等,你知道你的王妃是冤枉的,你却逐她出府——”

    他忽然醒悟,怒不可遏,将身来的奏折全部拂乱在地,来回踱步,许久才停下,咬牙道,“你是故意的,你将计就计趁机把你王妃送出京城,免得被朕赐死,是不是?莫言歌,想不到你也会耍心机了?”

    “皇上,您错了,臣没有能力送臣的王妃出京。”莫言歌咬着唇,泪雾迷蒙,一字一字地道,“先前愚钝,自认为行事正当,无愧天地,无愧我心,就万事无惧,除了战场上耍诈用计之外,从来坦诚对人。结果臣现在自食其果,臣的府内,军营里都有别人的耳目,行事无一处能瞒过人去,若想秘密送臣妻离开,只怕最后反而先落到别人手里。所以,臣只能违心冤枉臣的妻子,冤枉她与人私通,把她逐出府们,希望老天爷保佑她平安无事!如非必要,臣何必耍这样的心机?”

    皇帝一时之间,竟被震住,望着那道刚硬不屈的身影,居然心中惭愧。

    “朕再问你一遍,你娶不娶青阳?”他一字一字地问道,“只要你现在肯接旨,之前的一切,朕都既往不咎。”

    莫言歌闭上眼,不用思索就清清楚楚地道:“臣不愿意!”

    皇帝终于还是没忍耐住,气得直跳脚,拍桌,道:“莫言歌,你就那么笃定朕不会杀你?”

    “皇上您又错了,臣既然打算抗旨,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莫言歌声音很平静,坦然地深深埋下头去,叩首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无论皇上您如何处置臣,臣都叩谢皇上隆恩。!”

    皇帝又是恼怒又是愤懑,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心虚,一时间只能死死地盯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事态发展正和楚笙的心意,忙趁机添火加油,道:“父皇,青阳妹妹与忠勇亲王即将婚配的消息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他这样拒旨,青阳妹妹以后如何自处?儿臣以为,应该从重论处,杀一儆百,以全皇室之颜面。”

    “九皇子,秦王爷!”莫言歌抬起头,脊背挺得直直的,神色安然,“请你弄清楚,谣言不是臣传出去的,臣也不曾表露过一丝一毫这样的意思,真正令青阳公主难以自处的,应该是毫无根据就放谣言出去的人吧?”

    “这”楚笙一阵心慌,只往皇帝处看去。

    皇帝狠狠瞪了楚笙一眼,心中既恼怒又失望,再看看莫言歌视死如归的平静,显然真的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可是,他毕竟是难得的将才,为人又忠正耿直,是自己朝中第一等欣赏并信任的人物,即便自己不喜太子,即便莫言歌与太子相交深厚,也不曾半点动摇自己委他以重任的决心。这样的人,若这样杀了,未免太可惜,但如果想到这里,不由得恼恨地向楚筝望去,平时你们相交深厚,怎么这当会儿却连句话都不肯说?

    这一望之下,只见楚筝正自泪流满面,皇帝不由一怔,道:“太子,你怎么了?”

    楚筝闻言,忙拭了拭眼泪,转身跪下,道:“儿臣在父皇跟前失仪,还请父皇恕罪!”

    皇帝素知他这个儿子冷静自持,非比常人,难得失态,不绝有些好奇,问道:“你哭什么?”

    “儿臣只是心里难过。言歌,身为景华王朝五军都督,堂堂忠勇亲王,位极人臣,可是明知道自己的妻子深受冤屈,却无法为其辩白,甚至还要狠心冤枉她,伤害她,逐她离府,忠勇王妃每受一份苦,在他心中就是双倍的痛,尤其,他还要承受不明真相的忠勇王妃对他的误解和怨恨。倘若,苍天无眼,忠勇王妃孤身在外,有什么万一,那她必将带着对自己所爱之人的怨恨离世,而言歌则算是间接害死了自己心爱之人,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不可抗拒的力量彼此伤害,那种伤痛,大概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明白吧?父皇也许不懂,但儿臣身为局外人,大概只能略知三四,即便如此,也不禁落泪,请父皇恕罪!”

    皇帝如遭雷击,神色惨白,跌坐在龙椅之中,喃喃道:“朕”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不可抗拒的力量彼此伤害将带着对自己所爱之人的怨恨离世间接害死了自己心爱之人,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这些话如针一般直直钻进皇帝心里,反复刺痛着,他怎么不懂?他比任何人都懂那种伤痛啊

    “父母为子女操碎了心肠,无非是希望女儿能够过好,父皇,您给青阳赐婚,相比也是抱着这样的慈父心态,可是,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丈夫,青阳真的能够幸福吗?甚至会是一场灾难也说不定!而言歌身为国之重臣,为国尽忠,为民尽心,为景华王朝立下赫赫功劳,若因此被处死,难免令天下人不服。儿臣斗胆,请父皇收回圣旨,恕了言歌罢!”

    说着,他也走到言歌身旁,与他并肩跪下,深深地磕头下去。

    “父皇——”楚笙见势不妙,正要说话,却被皇帝伸手止住。一瞬之间,威严尊贵的景华王朝的帝王像是老了好些岁,怔怔地盯着楚筝,再看看抱有死心的莫言歌,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不断变化,复杂难辨。

    最后,他轻轻地挥挥手,有些虚弱地道:“算了,算了,言歌你起来吧,朕收回旨意!”

    楚筝轻舒一口气,站起身来。

    莫言歌却并没有起身,依旧跪倒在地,道:“臣斗胆,臣希望青阳公主与臣的事情就此为止,皇上从此请不必再提起。如果臣情愿此刻被治罪,也不愿起身!”

    “怎么?怕朕等你找回王妃后,再来个秋后算账?”皇帝轻笑着,虽然还有着些被拒绝的难堪,眼神深处却有着些许赞赏的光芒,舒了口气,道,“朕答应你,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提起此事,用不用朕给你再写份圣旨?”

    莫言歌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再度磕下头去,诚心诚意地道:“谢皇上圣恩!”

    037章皇帝的往事

    出了皇宫,扬头看天,秋高气爽,空气中带着些微落叶的清香,莫言歌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忽然笑道:“来之前,我是真的以为我会死,没想到这么居然这么轻易就过关了。”

    楚筝微笑着,神情淡然,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流泪的模样:“因为你刚好碰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莫言歌不解:“跟你说的那些话有关?”

    “父皇做太子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奉旨离京,到乾州暗访当地官员的不法行径,不慎被人察觉,派人追杀。父皇身受重伤,昏倒在路旁,被一位路过的女子所救。在当地官员的搜查下,两人甘苦患难,同生共死,父皇伤好之后,就带着那女子一同回京,封为敏妃。那是父皇心底最爱的女子,只是,那女子生在民间,心中向往的是小户夫妻相互扶持的生活,尽管父皇对她宠爱异常,但后宫佳丽三千,每每令敏妃伤心。再后来,敏妃有了身孕,父皇很高兴,许诺说,如果生下男孩,就封他为太子。结果,因为,敏妃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孩子刚出生就死了。”

    莫言歌微微皱眉:“是谁?”

    “我的母妃跟外祖父。”楚筝淡淡地道,缓步而行,“父皇独宠敏妃,冷落母后,外祖父已经很是气恼,加上当时母妃也怀了我,更不可能容敏妃生下太子。此事虽做得隐秘,但毕竟瞒不过所有人,敏妃求父皇为她的孩子报仇,但当时,我的外祖父掌管吏部,户部,加封太师,门生众多,权势熏天,连父皇也不敢轻易得罪他,非但不能治罪,反而在母妃生产后封我为太子,封母妃为后。敏妃性情刚烈,受此打击,加上先前所中的慢性毒药,一病不起,就香消玉殒了。据说,敏妃对父皇怨恨至深,直至过世都不肯见父皇一面,遑论原宥。”

    “所以,你才说那些话,勾起皇上对敏妃的回忆。可是,”莫言歌咬唇,“这样一来,皇上岂不是更怨恨你?”

    “他本就怨恨我,多一份,少一分也没多少分别。”楚筝淡淡道,似乎全不在意,只是,握着折扇的手有些紧绷,泛着些微的青白,“他以为我不知知道这些,可惜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他心里恨极了我,急切地想废我,拿我治罪,为敏妃报仇。可惜,九弟太不成器,不堪大任,不然”他浅浅笑着,没有再说下去。

    “楚筝,你毕竟是太子,如果皇上无故废黜,我跟朝里的重臣绝不会袖手旁观!”

    “怎么个不会袖手旁观呢?”楚筝唇角微勾,乜眼道,“如果我要谋反篡位,你会起兵助我吗?”

    莫言歌一怔,随即答道:“不会,我会助皇上清剿叛乱!”

    “就知道会这样!”楚筝并不恼怒,相交五年,对莫言歌的倔强和耿直,他再清楚不过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纵然他二人相交深厚,父皇也不曾因此猜疑莫言歌。骁勇善战,耿直忠诚,有原则性,这样的臣子,只要稍有些为人君者的头脑,就该拉拢深交,而不是算计陷害,褫夺其权,所以,刚刚父皇才会对九弟流露出失望的模样。

    莫言歌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又顿住了。

    楚筝微微一笑,手搭在他的肩上,郑重道:“我明白的,言歌,只要我行事端正,你会用性命来保护我的,不知是因为我是楚筝,是景华王朝的太子,更因为我们是朋友!”

    莫言歌释然而笑,握住他的手,重重地点点头。

    “我想,经过这次事情,回府之后,你大概就要开始清理府邸跟黑松军了吧?放心,我会尽快撤回我的耳目,不让你为难!”

    莫言歌一怔:“你怎么知道?”

    楚筝淡淡而笑,转身继续前行:“虽然父皇没有治罪,但他已经伤了你的心了!”

    莫言歌摇头失笑,转身跟上,道:“怪不得人家说你多智而近妖。有时候想想,你真的像妖怪,好像能够看透人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让人心底发毛。”

    多智而近妖?楚筝淡淡一笑,他只是,只能用脑子来保护自己而已:“那你心底发毛吗?”

    莫言歌摇头:“当然不!”

    “俗话说的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楚筝赞叹地轻笑,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羡慕,“有人托我转告你,人的心可以很坚强,无论别人怎样伤害,都不会痛,不会气馁;但是,人心有时候也很脆弱,经不起自己在乎、信任的人一点点的伤害。所以,言歌,赶紧去找你的王妃,好好地跟她解释解释吧!”

    说罢,飘飘一笑,翩然离去。

    038章提亲

    慕晚晴为了躲避追杀,跳入流玉河,耳边听得那些大汉说着“快,我们分两队,分别往上下游追去”,知道有人追着她,不敢怠慢,捕捉着岸上的脚步声,忽快忽慢地游着,乘隙浮上水面换气。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意识有些模糊,知道自己饿了一天,体力不支,耳听得岸上寂寂,似乎到了极僻静的一处所在,大胆浮上水面一探,周围高墙林立,飞檐勾角,连着一片宅院,一望无际,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慕晚晴上岸,拧了衣服的水,走入那一片宅院之间,纵横转折,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急忙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扶着高墙,慢慢蹲了下来。头脑的昏沉越来越严重,意识也渐渐模糊,脑海中周周折折地浮现出无数人的面容,莫言歌,方静,江小凡,最后定格的是她的妈妈,她微笑着,向她伸出了双手

    寂静中,忽然一阵马车声响起。

    经过慕晚晴昏倒的弄巷时,车内之人忽然侧耳:“大安,什么声音?”

    坐在车前驾车而行的侍卫左大安跳下马车,探头望去,答道:“公子,有个女人晕倒在这里!”

    马车窗户处的帷幕掀开一角,露出一抹月白,玉刻般的容颜上,一双眼眸闪烁如星,既明亮又沉黯,既清晰又朦胧,夹杂着无数的矛盾,汇合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艳色。他沉思了会儿,道:“带她上来吧!”

    左大安抱了那女子过来,将她送上马车。

    那女子意识已然昏沉,嘴唇却微微蠕动着,如梦呓般的地唱着一首曲子,声音低沉婉转,牵动人心的情绪,随着她百折千回。

    “世上只有妈妈好”左大安听着,扬鞭架马,喃喃道,“好奇怪的歌词,妈妈只有青楼女子才管老鸨叫妈妈,难道她是青楼女子?还只有妈妈好老鸨什么时候这么得人心了?”

    公子:“”

    ※

    昏沉中,慕晚晴隐约听到些许声音,却又听不清楚,想睁眼看,眼皮却有千斤重。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热流入喉,带着浓浓的中药苦味,她一时没受得住,一阵咳嗽,慢慢睁开眼来。

    “呀,你醒了!”床边一个中年妇人惊喜地道,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慕晚晴疑惑地打量四周,房间不大,却很干净,青石地板,布质帷幕,都是深深的青色,显得质朴简约。

    就在这时,窗外脚步声响起,却不是先前的中年妇人,而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人,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神清澈,穿着藏青色印暗花的衣服,看起来倒是忠厚之人,只是,不知为何,脸似乎拉得有点长,不知道在不爽什么?

    慕晚晴问道:“是你救了我吗?多谢了。”

    “是公子救得你!”那人翻翻白眼,在床前端端正正地坐下,道,“我问你,你是不是青楼女子?”

    慕晚晴刚刚还万里无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这人怎么问话的?顺口就回道:“青你个头,你才是青楼女子,你全家都是青楼女子!”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问得有些过了,也没恼,就是那张脸拉得越发长了,嘴噘得几乎能挂油瓶,一板一眼地道:“左大安,男,二十六岁,自幼父母双亡,只有一身功夫,不通文字,如今在玉府给玉三公子做侍卫,月俸二十两,性格忠厚,无不良嗜好,尚未娶妻,——”

    “等等啊!”慕晚晴越听越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道,“公子,你说的是什么啊?”

    “我的基本情况。”那人,也就是左大安板着脸道,“现在该你了。”

    “我?”慕晚晴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忽然醒悟,道,“哦,我叫慕晚晴,今年二十七,也是父母双亡,略通文字,略通拳脚,呃,现今还没有什么工作,身无分文,性格吗,活泼开朗?乐观向上?”

    左大安继续板着脸,道:“你对你未来的丈夫有什么要求?”

    “啊?”慕晚晴睁大了眼,这越问越匪夷所思了吧?“呃,没什么特别的要求,顺眼,合心就好!”说着,一个劲地干笑,心中暗暗琢磨,没听说被人救了之后还有这么道程序啊?

    “好吧,你家住什么地方?还有什么长辈?”左大安像是认命了似的,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改天就叫人上门提亲。”

    “哦,我家住在——”慕晚晴顺口道,忽然反应过来,指着左大安,震惊得几乎难以成话,“提提提提提亲?!谁跟谁啊?”

    左大安一脸嫌弃地道:“当然是你跟我。”

    “你?”慕晚晴指指他,再低头看看自己,瞠目结舌,忽然非常不顾及病人身份地顿时一蹦三尺高,怒道,“提什么亲?谁要跟你成亲了?告诉你,虽然说你救了我,大恩大德,一时之间我是无以为报,可我还没说要以身相许呢?你这是逼良为逼良为婚!我是不会屈服的,再说,”她不情愿地道,“我已经成亲了。”

    “你怒什么啊?你以为我——”左大安终于转头,看着慕晚晴,眼神发亮,“你说,你已经成亲了?”

    “当然。”慕晚晴抚着发梢,自得地道,“像我这么美丽动人,温柔可爱的女孩,当然早就成亲了,不想某些人,都二十六岁了还没要。”虽然虽然那头大笨牛很可恨,虽然它很高兴有人能对她一见钟情,倾心不已,不过,哼哼,她慕晚晴吃软不吃硬,这样强逼为婚,她绝对会抵抗到底。

    “你真的已经成亲了?”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左大安对她的暗讽置若罔闻,脸色一下子从酷寒严冬过渡为春暖花开,这下轮到他非常不顾及身份地一蹦三尺高,双手合十,笑脸如花地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老天爷作证,这不是我左大安不负责任,实在是她已经成亲,像我这样诚实忠厚的人,当然不能做棒打鸳鸯,断人婚姻的恶事啦!宁拆十座庙,莫毁一桩婚嘛!”

    说着,忽然白了慕晚晴一眼:“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担心了这半天?”

    “你有问吗?”这回轮到慕晚晴拉长了脸,被人逼婚固然不爽,可是,见他这样甩脱自己好像请走瘟神一样,也没开心到哪去!“对了,你刚刚说负责任”她紧皱眉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左大安连连摆手,笑脸如花,“我什么也没做过。”

    “一定有,不然,你刚刚为什么说要提亲?”慕晚晴眉头越皱越紧,眼中凶光乍现,“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什么图谋不轨啊?”左大安撇撇嘴,道,“是马车咯到石头,一时不稳,让昏迷中的你突然摔了出来,我为了救你,结果,不小心不小心”他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慕晚晴的嘴,“嘴对嘴而已!不过,先说好,我完全是一片好心,绝对没有非礼的意思。再说,我不是要负责任了嘛?只不过你已经成亲了,我当然不好拆散你们夫妻啦!”

    慕晚晴眼珠一转,非常坏心地道:“我是已经成亲了不错,可是,我丈夫已经死了耶!”哼,那头绝情的大笨牛,活该被她这样说,她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谁害的啊?

    左大安立刻一脸苦相:“啊?”

    “不过呢,我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你刚刚也说,你是为了救我,无心之过嘛,对不对?”

    左大安玩命地点头。

    慕晚晴笑道:“这样好了,我现在没地方去,身上也没有钱,不如,你想办法帮我安排个事情做,我就既往不咎,如何?”

    事实证明,是慕晚晴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左大安的君子之腹了,在得知她是“无父母,无银钱,无去处”的“三无产品”之后,左大安爽快地宣布,她慕晚晴“光荣而荣幸地成为玉府的一名低级奴婢,”负责玉府三公子的住处长歌轩的打扫工作。

    039章玉府三公子

    玉府月例银子不低,虽然慕晚晴是低级丫鬟,但每月也有三两,相当于现代的月薪三千,还包吃包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个相当好的去处了。虽然一下子从王妃变成低级奴婢,落差有些大,但慕晚晴反而觉得比较踏实,至少,她现在是自己养活自己,不用依赖任何人。

    至于身份地位之类,慕晚晴就当自己进了一个大型服务企业当基层员工,努力工作,好好攒钱。

    说起玉府,在京城倒是大有名气,现在掌管玉府的老太爷玉连容是前任太傅,从当今皇上年幼时便开始教导他,深受皇上之敬重,二人亦君亦臣,亦师亦友,感情深厚。后来,玉连容告老还乡,皇上不舍,留他在京师养老,钦赐府邸,御笔题写匾额,从其门前过者,皆须下马步行,以示恭敬。

    而慕晚晴就这样暂时扎根在玉府的奴婢堆里,除了时不时来找她抬杠的左某人,生活很好很有爱。

    直到有一天,她刚打扫完长歌轩,从轩内出来,经过园中的假山群时,忽然听到两个八卦丫头的悄悄话:“哎,你知不知道?忠勇亲王要跟青阳公主成亲了!”

    “真的假的?”另外一个丫鬟惊呼,“忠勇亲王不是已经有王妃了吗?”

    “有王妃又怎么样?青阳公主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人又美,性格又好,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又对忠勇亲王一片痴情,那个王妃怎么跟人家比啊?再说,”第一个丫鬟压低了声音,道,“我听人说,原来那个忠勇王妃跟一个秀才偷情,被忠勇亲王抓j在床,你说,这样的女人,忠勇王爷还会不会要她?”

    “不是吧?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啊?”

    “谁说不是呢!忠勇亲王当初连青阳公主都拒绝了,娶了她,她却这样不守妇道,真是枉费忠勇王爷的一片心意,活该被赶出家门!听说,忠勇王爷这几天气得都病了,青阳公主在旁边衣不解带的照顾,这才打动了王爷的心。听说,赐婚的圣旨都已经下了,就在下个月初八,两人就要成亲了呢!”

    两个丫鬟边走边说,兴致勃勃,渐渐地走远了,只留下慕晚晴一人呆立在假山后面,失魂落魄。

    “忠勇亲王跟青阳公主要成亲了忠勇王爷病了青阳公主在旁边衣不解带地照顾,这才打动了王爷的心赐婚的圣旨,下个月初八”那些话不住地在慕晚晴脑海中盘旋,化成利刃,一字一句地刺向她的心,刺得她的心生生的疼。犹记得那天那头大笨牛的模样异常,她原本还以为,他是有什么苦衷,或者,他是一时气昏了头,等到过几天,他冷静下来,一定能明白她的冤屈,没想到,她等到的居然会是他跟楚青阳成亲的消息!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慕晚晴蹲在地上,泪如雨下,顺手拿起一根树枝,三笔两笔就勾勒出某人的q版画像,越看越是伤心。她曾经觉得,莫言歌是世界上最负责任的丈夫,可是,如今,她却被他的负责任刺得遍体鳞伤。这几个月来,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笑,对她的宠,就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吗?他心里就一点都没有她吗?如果有,怎么这么快就要跟陷害她的楚青阳成亲?

    “你这头大笨牛,是不是只要是你的妻子,你就会对她好,根本就无所谓她是谁?你都不挑人的吗?”

    慕晚晴对着那个脑袋大大身子小小,穿着戎装的小人泣道,一时怒上心头,握着手中的树枝朝着那人像的胸口刺过去,她戳戳戳;完了还不解恨,又站起身来,提起脚,死命地跺着,她踩踩踩踩踩!

    “你这个没心肝的家伙,你这个狠心短命的,你这个”

    就在她大肆凌虐莫言歌的画像时,忽然从后面传来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慕晚晴急忙转过身来,眼前是位年轻的华衣公子,身穿宝蓝色的团花锦服,唇红齿白,倒是很清俊,只是眼角眉梢习惯性地微扬,有着几许轻浮的意味。慕晚晴认得他是玉府的二公子玉廉,忙低头行礼道:“二公子!”

    玉连容子嗣单薄,四十岁才生有一子,名叫玉彦,又英年早逝,倒是留下了三个儿子,就是玉府现如今的三位少爷,分别名叫玉谦、玉廉、玉轻尘。除了她的“部门经理”玉轻尘,其余两人,她都远远见过。

    “抬起头来。”

    慕晚晴微微抬头,目光却仍落在地上。

    方才只见背影,玉廉已经觉得此女身姿窈窕,此时见她明眸皓齿,眼角含泪,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不由得心中大动,涎着脸上前道:“刚才听你哭得好痛,什么没心肝,什么狠心短命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惜福的这样作践你?不如,你就跟了我吧,本少爷向来怜香惜玉,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嗯?”说着,轻浮地举起折扇,想要抬起她的脸。

    玉府三子,大公子贪财,二公子好色,三公子多病。

    在玉府,这是公所周知的秘密,慕晚晴自然也知道,见玉廉言行轻薄,就知道他起了坏心,心中恼怒,瞪了他一眼,后退几步,道:“二公子自重,奴婢是长歌轩的,可是三公子的人。”

    三公子玉轻尘是遗腹子,老太爷怜惜他甫出生就没了父亲,格外怜爱,亲自教他功课,疼爱有加。慕晚晴刚找到安身之所,暂时不想惹麻烦,就搬出三公子来,希望能震慑玉廉。

    玉廉对她杏眸含嗔,别有动人的风情,不绝魂魄飘荡,连玉轻尘也顾不得理会了,继续调笑道:“你别拿轻尘来压我,我可听老爷子说,要放他出去做个县令,到时候,玉府还是听我的?再说,他那个病秧子身体,能中什么用?你应该看看你二少爷,这才是真正强壮的男人,才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是可忍,孰不可忍?

    慕晚晴本就情绪不好,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这玉廉反而偏往枪口上撞,一二再再而言地出言侮辱,慕晚晴恼怒之下,什么都不管了,浑身蓄势,只要玉廉再敢踏前一步,她就拿他来?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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