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牢记备用网站无广告
    到底是真是假,我没法判断。但你在高层,你可以判断。

    唐小舟说,都有些什么说法?

    易蒙生问,你真想知道?

    唐小舟多少显露了一点以前当记者的本性,说,废什么话?如果不想知道,

    我把你硬拉到这里来干什么?我疯了不成?

    易蒙生说,是不是事实我不知道,整个陵明县都在说,家喻户晓,尽人皆知

    唐小舟说,废话少说,直接说正题。

    易蒙生说,因为网上的贴子,岩山矿难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上面决定派一

    个工作组下来。这个工作组的来头很大,正副组长,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而且

    是省委书记亲自点名的,所以下面称他们是钦差大臣。这两个钦差大臣,可不得

    了。正组长目前虽然是正厅级,但今年党代会后,就会进省委班子。而副组长,

    是省委书记的秘书。

    唐小舟说,就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吧?

    易蒙生说,没什么特别?那我跟你说一点特别的。那个组长,最喜欢女人,

    可在省里,他老婆管得死,别说找女人,就是看其他女人一眼都不行。一到了下

    面,他就自由得解放了,一定要别人给他安排女人,如果不安排,他就发脾气。

    全省各个县市,都知道他的爱好,只要听说他下来,事前就已经替他把女人安排

    好了。这次也一样,女人往他身边一坐,他的骨头就酥了,才喝了几杯酒,醉了

    。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后来就由那个女人扶他回房间,至于回房间以后的

    事,你去想。

    唐小听得心惊肉跳。那天,卿志伍给他打电话,说池仁纲才喝半斤酒就醉了

    。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新闻?这个新闻是否还有更进一步的背后?

    易蒙生说,我还听说,副组长知道现在的矿难不好处理,找个借口躲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还觉得你很明智。可是,你怎么还是来了?唐小舟说,我能不来吗?你也知道,省委书记点了我的名,我想躲都没有地

    方躲。

    易蒙生说,你真的不该来。

    唐小舟说,看来,你是不相信你的唐老师。

    易蒙生坦率地说,你当记者的时候,我相信。我知道,你就因为太耿直,眼

    里揉不进沙子,才一直被人压着,起不来。可你现在不是记者了,你是官员了。

    官员说的话能信吗?你听说一个笑话吗?某架乘载很多高官的飞机失事,有关部

    门找到失事地点,却没有发现一具遗体,问当地农民,农民说,我把他们埋了。

    调查人员问,全埋了?难道没有一个活的?农民说,有一个人说他活着,可我还

    是把他埋了。调查人员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他是当官的呀,当官的哪有一个说

    真话的?

    唐小舟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是官员了,所以,我的行为是

    不可信的。

    易蒙生说,可不可信是一回事,敢不敢信,是另一回事。我再给你讲一件事

    。县财政局有一个人,这个人我也认识,一起喝过酒打过麻将,关系还不错。好

    几年前,市里一个部门下来调查财政拨付拿回扣的事。其实,这种事根本不用调

    查,谁心里都清廷,只要是从财政局过的款子,财政拨款的回扣是百分之十到百

    分之二十,其他款,也要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这是公开的秘密,据说全国都一

    样,早已经没有雁过不拔毛的财神爷。市里来调查,大家都不敢说真话,只有这

    位老兄,害怕了,说了真话。去年,他的双腿被别人砍断了,案子到现在都没有

    破。为什么没有破?很简单,有人不想破。

    唐小舟问,这是去年扫黑之前的事,还是扫黑之后的事?

    易蒙生说,扫黑之前,如果扫黑提前一个月,大概人家不敢吧。

    唐小舟再问,可扫黑的时候,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人提起?

    易蒙生说,提什么提?这件案子,根本就没有被定为黑社会案。只不过是砍

    了人家双腿,没有死人。

    唐小舟说,我们现在不说这些了,只说我的事。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岩

    山煤矿的事,你也知道,尤其重要的是,我相信,这件事背后许多内幕,你也是

    知道的。我们两人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易蒙生说,没什么不好办吧,你只是副组长,反正组长怎么说,你就怎么千

    。就算将来有什么事,也找不到你头上吧?唐小舟说,恐怕没这么简单。

    易蒙生说,怎么不简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倒也说得对。问题是,现在唐小舟明明在其位,倒不是

    工作组副组长这个头街,这个头街没有丝毫意义,也正如易蒙生所说,可以不在

    其位不谋其政。可除了这个头街之外,他还有一个身份,赵德良秘书。全省有那

    么多处级以上干部,赵德良都不派,单单把他唐小舟派下来,用意何在?不认真

    想,以为这只不过是工作,若是认真想,便像挖到了一口畜矿,只要往下挖,内

    容就会越来越丰畜。

    陵桐是什么地方?陵桐在江南省的政治版图中,地位太显赫,目前在位的,

    就有两位省级领导,而且不是普通的班子成员,是重要成员。这样的地方,很可

    能随便捞个人,即使不是天皇贵胃,也一定是不可一世的人物,任何一处浅滩,

    都可能藏着超能量大鱼。你到这里来游泳?简直不知死字怎么写。

    另一方面,赵德良又必须突破这个权力堡垒,摧毁任何一处权力自留地。对

    于赵德良来说,显然并不仅仅要掏陈运达的权力老巢,同样,他也要掏彭清4的

    权力老巢。或许,赵德良早就盯着这个地方了,只不过一直不好下手。此次矿难

    ,恰好给他的权力渗透,提供了绝对的机会和借口。如果赵德良有此目的,自己

    又在这里一无所获,岂不是坏了赵德良的大事?这种话,自然只能埋在心里,别

    说对易蒙生,就算是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他仔细想了想,对易蒙生说,老弟呀,你是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份特殊呀。

    我不怕坦白地告诉你,赵书记对我非常信任,他派我来,是希望我拿一些真实的

    东西回去。而别人叫我来,是想看我的笑话。你说说,我现在是什么处境?在火

    上烤嘛。我如果什么都不拿回去,那些人高兴了,赵书记不高兴。我如果拿东西

    回去呢?赵书记高兴了,那些人不高兴。

    易蒙生说,看来,官场也不容易啊。

    唐小舟说,太不容易了。不是有几个成语吗?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以前常

    用这两个成语,现在才知道,这两个成语,讲的都是官场。

    易蒙生问,你的意思是说,赵书记希望看到真相?

    唐小舟说,废话,他不想看到真相,为什么要我来?

    易蒙生又问,那你呢?是准备让赵书记不高兴,还是准备让大多数人不高兴

    ?

    唐小舟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说,你脑子进水了?你不知道我端谁的碗?

    易蒙生说。我知道啊。你端共产党的碗。唐小舟挥了挥手,说,好好好。你说是就是吧。废话就别说了,你帮我出出

    主意,我该怎么办?

    易蒙生说,很简单呀,人家干嘛你干嘛,喝喝酒,嫖嫖娼,然后高高兴兴开

    开心心地带着一大堆礼品回去。

    唐小舟说,出什么嫂主意呢,你想把我送进去啊。

    易蒙生说,现在的官员,迟早都是要进去的。早进去比迟进去好。越早罪行

    越轻,越晚罪行就越重,你说哪个好?

    唐小舟想,这家伙,走火入魔了。转而再想,不是这种走火入魔的人,大概

    也不会和那些政府官员对着干。谁不知道这样干的风险巨大?唐小舟说,这些,

    都不说了,只一句话,你帮不帮我?

    易蒙生问,你要我怎么帮?

    唐小舟说,我要证据。死十二个人的证据。

    易蒙生说,哪来的证据?人死了,尸体都已经火化了,你去哪里找证据?

    唐小舟说,少来了,我知道你手里有东西。

    易蒙生说,能有什么?只不过一份名单而已。

    一份名单?一份死亡者名单?这可是一件重要的证据。有了这份名单,就可

    以顺藤摸瓜。再说了,他们又不是调查组,只不过是来摸摸情况,以便省委下决

    心。既然有了这样一份名单,就足够下决心了,至少说明,这十二个人的近况,

    是需要查清廷的。可是,这份名单,不能由他带回去,也不能交给池仁纲。

    易蒙生见他半天不出声,说,要不要?不要就算了。

    唐小舟说,要,当然要,怎么不要?只是,我要想一下,你这东西怎么给我

    最好。

    易蒙生说,还这么复杂?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唐小舟摆了摆手,说,这不好。你不懂官场,同一件事,做法不同,效果完

    全不一样。

    易蒙生说,怎么不一样?

    唐小舟说,你呀。不能光顾着表达自己的情绪,要用脑子想一想。你这样做

    ,结果是什么?有可能是要了人家的身家性命。你站在人家的角度想一想,如果

    是你,身家几千万甚至几个亿,有人要你的命,而且握着致命证据,你怎么办?

    人家要你的命,你可能抢先一步,要了人家的命。所以,你这个东西,落到什么

    人手里,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落到利益相关者手里,可能是别人买凶来杀

    你。如果落在某些并不想多事的官员手里,他们会觉得,这件事背后肯定牵涉很多高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扔了事。只有送到赵书记手里,才能真正发挥作

    用。

    易蒙生说,那不结了?你是赵书记的秘书,还有比交给你更好的吗?

    唐小舟说,你还是没懂。我也要考虑,让这份东西怎样落到我的手里,才是

    最好的。比如说,我是在陵明拿到这份东西,还是在雍州拿到这份东西?在陵桐

    拿的话,怎么拿?某次,我和县里的领导吃饭,你送过去?对于我来说,这可能

    是比较好的,可对你不好。哪怕你什么都不说,人家也会怀疑。如果人家宁可错

    杀一千,也不漏过一个,你就有危险了。发个特快专递寄给我?如果能够直接送

    到我的手里,自然好。问题是,如此一来,便可能失控,比如快件并没有直接送

    到我的手里,而是落到了别人的手里。别人会想,怎么会有快件送到这里来了?

    这份东西太奇怪了。稍有点心怀鬼胎,肯定会怀疑这个东西,并且截下来。就算

    能够到达我的手里,也还有问题。调查组的组长池仁纲同志,看到这件东西会怎

    么想?还有,县里的那些人,会怎么想?他们如果猜到快件里面是什么,一定会

    动用一切力量进行追查,要查到你,那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

    易蒙生说,一件简单的事,你搞得这么复杂,我现在给你,不就行了?

    唐小舟说,你不了解。我既要考虑怎样保护你,也要考虑保护我自己,对不

    对?

    易蒙生说,那好吧,你说怎么办?

    唐小舟说,在网上公布出来……

    他的话音未落,易蒙生说,这个办法不好,我想过,只要一公布,他们肯定

    会采取一些措施,比如将这些人的家人藏起来。或者采取别的我们现在根本想不

    到的措施。

    唐小舟说,是,这也正是我所想的。我想好了,你寄给公安厅政治部副主任

    容易。她的级别不算高,寄给她的邮件,不可能转到别人手上。如果级别高的人

    ,由下面的某个机构处理,经手人就多了。一是保密性不能保证,二是能不能送

    到关键人手里都难说。政治部一个副主任,肯定会亲自拆这封信,我再给她打个

    招呼,她会在第一时间送到我这里。

    下一篇:第060章 ?

    易蒙生离开后,唐小舟想,这件事安排好了,自己再没有必要搞什么微服私

    访,相反,应该高调一点,让县里知道,自己已经到场。如果在这里住的时间长

    ,县里真要调查这件事,也并非查不到自己在陵明的踪迹。既然秘密调查已然没

    有必要,那就公开露面,装一回糊涂好了。

    唐小舟迅速结清了房账,离开宾馆,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来到县委。已经到

    了下午时间,临近五一节,县委大院里的人大概都在规划自己的长假,到了下午

    的这个时候,找机会便号,此时,院子里几乎看不到多少人。唐小舟走进去,

    竟然没有人理他。他在大院里转了一圈,谁都没把他当一回事,想想也没什么意

    思,掏出手机,给卿志伍打电话。

    卿志伍接起电话便说,首长你好,是不是忙完了?要我派车去接你?

    唐小舟说,我已经到了你的楼下,但找不着门进去。

    卿志伍显然有些吃惊,说,首长你开玩笑吧。

    唐小舟说,卿书记,别这样叫,让我无地自容。

    卿志伍说,好好好,首长批评得对,我虚心接受,认真改正。怎么样?后天

    就过节了,怎么安排?

    唐小舟说,当然是由你安排哗。

    卿志伍再次愣了一下,说,你莫不是真的到了陵峒

    唐小舟说,我敢跟堂堂县委书记开玩笑吗?当然是真的。

    卿志伍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卿志伍边打着电话边下楼,走到楼下,恰好看到了唐小舟。虽说两人并未谋

    面,毕竟手机拿在手里,彼此正通着话。卿志伍当即挂断电话,装好手机,快步

    迎上来,握着唐小舟的手,既问候又做检讨。问起他是怎么来的,唐小舟撒了谎

    ,说,家里的事安排好,我就找高岚的一个朋友要了台车,让他把我送来了。

    卿志伍说,池主任他们目前是自由行动,县里也不掌握他们的情况。这样吧

    ,先到我的办公室坐坐,我和他们联系一下,晚上一起吃饭。

    进入卿志伍的办公室,人还没进门之前,卿志伍便喊秘书进来茶。

    县里是没有专职秘书的,一般来说,县委或者县政府办公室,会有很多秘书

    ,仍然是一个秘书跟一个领导,和专职没有区别。县里领导的秘书和省里领导的

    秘书,不同之处在于,县里的秘书更杂一些,一个人,几乎将整个办公厅的事务

    全兼了,既要倒茶递水铃包开车门,也要写讲话稿处理信件。

    秘书沏上茶之后,卿志伍对他说,你给池主任打个电话,问一问他们在哪里

    ,告诉池主任,唐处长来了,看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饭。过了一会儿,秘书进来了,对卿志伍说,池主任他们在岩山矿区,赶不回来

    卿志伍说,那算了。你去雅馨园定个房间,再叫几个人,好好陪一陪唐处长

    唐小舟觉得世事真是有趣,前天,他还和冷稚馨在一起,今天,却进入稚馨

    园吃饭。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甚至很冲动地想给冷稚馨打一个电话。同时,他的

    内心深处,又一直处于激烈的矛盾之中。他很喜欢和冷稚馨在一起的感觉,那是

    和成人男女纯粹性行为完全不同的感觉,更像是和女儿间的嬉戏。如果要找到一

    种更为贴切的比喻,那么,他就是生命,而她是脉搏,他是肌体而她是滚动在肌

    体之中的血液。他有一种预感,脉搏对于生命、血液对于肌体,都是不可缺少的

    ,如果持续下去,就像吸每一样,会上瘾的。

    虽说卿志伍请的是唐小舟一人,陪客却一大桌子,主要是县委办的人,由县

    委办主任亲自率领。卿志伍今晚有三桌是他主席,另外还有三桌,需要他过去札

    貌一下。

    卿志伍仅仅只是在这桌坐了一下,然后去了另一桌。卿志伍一走,县委办主

    任就成了主陪。他知道卿志伍一时半刻回不来,亲自给唐小舟倒了酒,向唐小舟

    敬酒。唐小舟有意要给他们留下一点印象,便将当秘书时收起的性情放开,还原

    成当记者时的心态。委办主任给他倒酒,他没有表示任何姿态,坦然地接受。

    县里敬酒,唐小舟还是有经验的,稍不留神,便可能形成车轮战的局面,县

    里人多势众,你只有一个人一张嘴,肯定喝不赢别人。喝过第一杯酒,有人又要

    敬第二杯的时候,唐小舟伸手拦住了,说,这样不好玩。我们来讲笑话,简单一

    点,如果大家都笑了,笑的人喝酒。如果大家都不笑,讲的人喝酒。

    众人不语,县委办主任表示同意,并且说,虽说这个办法是唐处长提出来的

    ,可唐处长毕竟是客人,又是上级来的领导,第一次的风险比较大,我就来冒这

    个险吧。在下面当两办主任,都是万金油,很能撑得住场子。得到唐小舟同意后

    ,他开始讲了。

    他说,这是一件真事。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乡里,那里有一所中学,学校

    里有个老师,说是要启发学生的思维,常常提一些古怪的问题。有一次,他又提

    了一个怪问题,烂掉的罗卜和怀孕的女人,有什么共同点?没有一个学生能答出

    。老师愤怒了,说,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回去问你们的爸爸妈妈。乡党委

    书记的女儿和乡妇联主任的儿子在家里等了半天,不见爸爸妈妈回来,就找到了

    乡政府。书记和妇联主任正在办公室里谈计划生育工作,主任说,现在的计划生育真难搞,书记说,是啊,稍不留神就怀上了。正在这时,两人的孩子同时进来

    。两个孩子把问题提出来,妇联主任说,你真笨,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都

    是虫子惹的祸。儿子不解,说,罗卜烂了,是因为虫子,可是,女人怀孕,哪来

    的虫子?书记突然一拍大腿说,我明白了,肯定是因为拔得太晚,来不及了。

    众人略一想,全都哈哈大笑。于是喝酒。

    轮到唐小舟了,他今天有意要和大家打成一片,给人留下一个玩世不恭乐不

    思蜀的印象,便说,我以前当记者的时候,采访过一件事。一起纠纷吧,主要是

    男的想赖钱。那男的下面没毛,是光的。每次和女人在一起,女人就笑他,说,

    只听说女人有白虎精,怎么男人也有白虎精?好多次,女人一见,跑了,无论如

    何不肯跟他。后来听说,医学发达了,可以植毛。他找到一家整形医院做植毛手

    术。这种手术很贵,植一根毛要七十多元。医生问他,要植多少?他想,植太少

    了,和没植有什么区别?牙一咬,说,植一百根。医生想,以前帮别人植毛,都

    是植在头上,多一根少一根没事,反正人家没法数。这次是植在下面,搞不好会

    数的。不如给他多植点,就算掉了几根也没事。没想到那男的还真数了,一数,

    竟然多出了二十多根,就找医院征皮。主要是想赖掉那笔钱。院长知道这个事后

    ,对他说,你这个事,比较麻烦。你想,植一根毛,七十多元,多植一根两根,

    那是有可能的,多植二十多根,光成本就要一千多块。我们医院,怎么会做这种

    傻事?我们也遇到过这种病例,不是多植了,而是这些毛种下去后,自己会长出

    新的。从你的情况来看,长得比较快,以这种速度长下去,搞不好,一两个月,

    你就会成长一个毛人。男人一听,吓坏了,问,那怎么办?院长说,两个办法,

    你任选一个。要么不管,任它长,反正长的只是毛,不会影响生活。男人连忙说

    ,那不行,如果手上脸上都是毛,像个猴一样,难看死了。院长说,那只有第二

    个办法,把这些毛全部拔了,再植一次。不过,你得付钱。男人问,多少钱?院

    长说,拔毛的费用,就给你免了,再植,还是按这个价格收。男人问,那如果再

    长,怎么办?院长说,你可以再付一笔钱,我们给这些毛动结扎手术。

    唐小舟其实很会讲故事,他今天所讲的这个故事,是想有点颜色。前面半部

    分,是真实的,后面,是他现编的。他想,反正是大家逗乐子,笑不笑无所谓,

    就是一杯酒嘛。下面的同志对他很客气,大家都笑了,他这杯酒,也就免了。

    接下来第三个人讲,当年我在乡里工作,也听说过一些很好玩的故事。乡里

    通常有一些文化人,没事喜欢捧着本书看,看几页,就拿手指在舌头上舔一舔,

    打湿了手指好翻书。有一个人最有味,他喜欢躺在床上看书。他老婆躺在他身边

    ,他捧着本书看,不时把手伸到老婆的下面去弄几下。老婆以为他要做那个事不好说,很主动地把自己的衣服脱光了。农民一看,问他,你要做什么2老婆不高

    兴了,说,你的手做什么?他说,湿湿手,好翻书。

    众人爆笑,于是喝酒。这杯酒刚喝完,正吃菜,卿志伍进来了。卿志伍陪着

    唐小舟喝了两杯酒,说了几句不威不淡的话,又向他告辞,还有另外三桌要敬呢

    。书记一走,大家接着说笑话。

    办公室另一个人便说,我也来讲一个。这个事就发生在陵明县城。一对夫妻

    ,可能有的人认识,具体是哪个人,我就不说了。现在生活畜裕了,很多家庭都

    要买汽车,所以,驾校的生意非常火。妻子也跑去学驾有一天,夫妻两个人

    躺在床上,妻子就伸出手,在丈夫下面弄来弄去。丈夫有了感觉,想和妻子乐一

    乐。妻子却说,我正有事呢,哪有心情做这个?丈夫不高兴了,说,你没心情,

    那你弄什么?妻子说,明天考驾照,我练一下挂档。

    故事刚完,众人的爆笑还没有收声,进来一群人,领头的是县长王怀东,还

    有政府的一帮人。

    尽管唐小舟酒量好,又控制好了节奏,可好汉禁不住人多,微微有些醉意。

    散席之后,王怀东又拉他去唱歌。这次,委办的人换成了府办的。十几个人跨进

    歌厅,府办主任安排唐小舟和县长坐下,又出去了,不一会儿,楼着妈咪进来。

    他和这个妈咪显然非常熟,脸贴着脸,一只手绕过她的脖子,从颈部伸到了她的

    衣服里面。他和妈咪说了几句,妈咪出去了。离开之时,他又在妈咪的屁股下拍

    了拍。

    不一会儿,妈咪领着五个小姐进来。小姐站成一排,目无表情地看着前面。

    府办主任走上前,一个一个地细看,又让唐小舟先点。唐小舟知道,这种场合,

    自己不点肯定不行,便指了指中间那个奶子比较大衣服也显得有些暴露的,那个

    小姐展颜一笑,走到他的身边坐下,轻舒玉腕挽起他的手,将一边奶子,搁在他

    的身上。

    主任望着王怀东县长,说,老板,你点一个?

    王县长挥了挥手,一句话没说。不等府办主任表态,那些小姐迅速扭身走开

    不一会儿,妈咪先后带了四批小姐进来,每次都只有几个人。第五批进来后

    ,王怀东看中了一个,伸手指了指。唐小舟算是明白了,这个女孩长相一般,但

    胸部特别大。面前这个王县长,原来好这一口。

    王怀东和唐小舟都点了小姐,其他人便没那么挑剔了,由府办主任先点了一

    个,其他人各自点了。开始唱歌,主要是府办的人在唱在玩,王怀东显得拘束,无法却下戴在脸上

    的那副领导人面具,还原男人本性,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抽烟,时不时拿起面前

    的啤酒杯,和唐小舟碰一下。府办的人倒是放得开,各自很快找到了乐子,有和

    小姐玩般子的,有楼着小姐跳舞的,自然也有追着小姐拼酒的,也有几个不老实

    的,只要抓住机会,就把手伸进小姐的胸前,在里面乱摸一气,小姐们也不拒绝

    ,只是夸张地大叫着。只有王县长,显得非常正经,腰坐得直直的,任身边那位

    小姐将硕大的奶子搁在他的身上,他仿佛无动于衷。

    唐小舟暗暗琢磨,今晚的一切,看起来很随意,先是卿志伍安排晚饭,接着

    同在一个地方陪客的王怀东过来敬酒,为了表示盛情,王怀东又临时安排了晚上

    的活动,水到梁成,顺理成章。可仔细一想,便有些不妥。王怀东这个临时安排

    有点太过临时了,反倒像是事前安排好的一般。再想一想易蒙生告诉自己的那些

    话,池仁纲如果真的被女人施下水的话,到底是他果真好这一口,走到哪里都要

    找小姐,还是陵桐县的临时安排起了作用,让池仁纲失去了警惕?

    有了前车之鉴,唐小舟就格外小心,不管陵峒县是否设置了陷阱,他都要将

    此当成一个陷阱。面对陷阱,他该怎么办?要么跟着他们往下跳,要么拒绝。表

    面上看,似乎只有这两条路,此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可这两条路,哪一条都不

    是他所希望的。跟着他们往下跳,比如和身边这位小姐保持疯狂,疯狂的结果是

    什么,他无法把握。既然无法把握,他一定不会干。这条路,根本就不必考虑。

    另一条路,拒绝,比如小姐虽然叫到身边了,但他始终和小姐保持足够的距离。

    无论人家怎样劝说,他始终不为所动。这样做,肯定可以避免踏了陵峒的陷阱,

    却也会在官场留下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这事一旦传出去,大家就会说,唐

    小舟这个人装b。那等于告诉所有官场中人,此人和自己不是同类,必须离他远

    一点。

    b不能装,但是醉可以装。唐小舟早已经拿定主意,今晚喝的酒不少,酒量

    差一点的,肯定早已经醉翻了。就算自己酒量不错,也已经临界。有了这样的基

    础,要装醉,应该还是容易的。当然,装醉的办法有很多种,到底采取哪一种?

    细节思考过后,他决定选择两种之一,一是装睡,二是装疯。

    装睡是最容易的,走进去后,也不管别人,倒在沙发上睡觉,就算别人大喊

    地震了,你也别动。就算真的地震,一定有人会将抬他出去。可这样做还是有后

    遗症,人家是为了你才搞这次活动的,一大群人陪着你这一位客人,你却把主人

    扔在一边,做自己的春秋大梦去了,虽然没有装b之嫌,至少也太大牌了吧。所

    以,唐小舟决定,先装疯,后装睡。装疯怎么装宁说起来简单,所作所为,大概不会出乎任何一个人的想象。问

    题是,装疯这件事对于唐小舟来说,有着太大的难度。他天生没有音乐细胞,别

    人唱歌,就算最差,也是老跑调,或者大部分时间不在调上,而他却是根本不着

    调,同一首歌,哪怕再简单,让他唱十次,可能有十几种不同的调。正因为如此

    ,唐小舟从来不唱歌,就算被人拉进了歌厅,他也是一个十足的旁观者,每次有

    人拉他唱歌,他就尴尬得想土逅。这次决定装疯,他不能楼着小姐疯,也不能以

    其他方式疯,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唱歌,并且把自己装成麦霸。

    下一篇:第061章 ?

    既然已经豁出去了,唐小舟倒也不太在意,大家要笑的话,让大家笑好了,

    就当今晚他是个小丑,在替他们表演小品。麻烦在于,就算他想唱歌,也是大有

    问题,他连一首完整的歌都不会。

    不会就不会吧,丢人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不丢官就行。不管是他的歌还是别

    人的歌,他都抢过来唱,一开口,把所有人全都震住了,大家愣了那么几秒,接

    着就是暴笑。他自然知道因为自己不着调,才引起这种效果,可他不在乎,还装

    着很陶醉的样子,唱得极其投入,唱得张牙舞爪,哪怕所有人笑得在地下打滚,

    他也无所谓。不会唱也没事,反正是卡拉ok,屏幕上有歌词,他看着歌词乱吼

    就行了。

    唐小舟的戏演得很好。这些人,原本就是来疯狂的,见唐小舟疯了,他们更

    加放肆起来,当时便出现了群魔乱舞的局面。府办主任一直在挑逗那些小姐,遇

    到那些小姐比他更疯,竟然几个人一声吼,将他按在地上,脱他的裤子。

    此时,发生了一件小事,唐小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hi下去了,得走第二

    步。

    他正和小姐合唱一首歌,两人面对面站在那里深情对唱,一个唐小舟并不熟

    悉的小伙子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小姐,楼着她的腰慢慢扭动着身子。这位小姐

    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丝毫不以为意。两人扭着扭着,小伙子将小姐往唐小舟面

    前推。唐小舟要表现疯狂,便也装出很hi的样子,胡乱地扭动着身体。却不想

    ,小姐后面那个小伙了不知怎么弄的,一下子把她的上衣脱了,让她的整个胸脯

    裸露在唐小舟面前,小伙子稍稍用力,把那个白森森的胸脯推给了唐小舟,和他

    紧紧地贴在一起。

    这个动作,让唐小舟心惊肉跳。假如有人将此拍成照片,他无论如何都说不

    清了。

    这首歌唱完,唐小舟便以醉态走向沙发,也不管那里有没有别人。躺下了。

    接下来,他开始装睡。最初,府办的人还找他喝酒或是请他唱歌,他都装着一副

    醉得似人似仙的模样,后来干脆装睡。时隔未久,那些人开始自娱自乐,再没有

    人理他了。

    晚上的活动结束,府办主任怂恩唐小舟将刚才那位小姐带回房间,唐小舟说

    ,算了,家里出了点事,我准备吃一段时间的斋。

    第二天,唐小舟和池仁纲等人见了面。池仁纲和他交流情况的时候,谈到了

    调查的相关进展。

    池仁纲说,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各种说法不同,网上说死了十二个人,民间也存在这种说法。但说这些的人,却没有任何证据。调查组分别找了矿上的很

    多人,既有矿上的干部,也有矿工,他们的说法比较一致,只死了两个人,失踪

    了一个,伤了几个。同时,池仁纲也说,这种调查,毕竟不是司法部门的案件调

    查,工作组仅仅四五个人,能查出个什么?最多也就是摸一摸情况而已。

    唐小舟想,池仁纲怎么是这么个人?离开了省委,就像放了的鸣子,和下面

    官商打成一片了。一切都由人家帮你安排好了,能查出个什么?你到底是来调查

    的,还是来宣示官威的?让这样一个人当秘书长?唐小舟有些替赵德良着急,不

    知他怎么会看中这么个人。

    当然不能对池仁纲说这些,唐小舟只是说,赵书记那里还有很多事,我不能

    在此久留,明天要赶回省里,这里的事,就拜托池主任了。

    池仁纲也知道这些大秘们个个都是人精,不可能让自己陷在这种吃力不讨好

    的事情上面,客气了几句而已。

    晚上,继续由府办安排活动,其中有两个人,唐小舟一看就知道是老板,估

    计是府办的人叫来埋单的。唐小舟虽然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环境,也只能入乡随

    俗,昨天装了疯,今天酒喝得没有那么多,也不好故伎重演,只好采取另一种对

    策,缠着派给自己的那个小姐,要她教自己跳舞。这一类娱乐项目,唐小舟最不

    擅长的是唱歌,其次是跳舞。因为他不懂音乐,没有节奏感,根本踏不在拍子上

    ,以前跟人家跳舞,仅仅只是将人家抱在怀里乱摇。现在这种场合,他绝对不能

    和小姐靠得太近,便以双手扶着小姐的双手,十指交叉在胸前,鸣子一般歪来歪

    去。活动结束,其中一个老板要求唐小舟把小姐带回房间,唐小舟再一次以家里

    出事需要斋戒为由拒绝。同时,他暗暗观察,池仁纲显然将老板安排的小姐笑纳

    了。

    唐小舟想,易蒙生所说,看来是真的,池仁纲果然对小姐有着浓厚的兴趣,

    哪怕传得尽人皆知,他也无所谓。

    这样的人,在官场还不少,他们到了下面,第一要事,让人家安排小姐。上

    有所好,下必效焉,人家知道你好这一口,你再下去,不需要出声,人家就会安

    排。给上面的人安排小姐,就像给上面的人安排土特产或者安排工作麻将一样,

    已经成为灰色官场的一部分。或者说,某些原本属于黑色范畴的事,正在渐渐灰

    色化,替上面领导找小姐,就是之一。之所以有那么多的官员好这一口,且无所

    顾忌,也正是认定这个领域已经灰色化吧。问题是,所有的灰色都不能深究,一

    旦追究起来,所有在官场被认定为灰色的领域,在法律范围内,全都是黑色的。池仁纲这个人,身上充满了危险因子,自己一定要和他拉远距离,划清界线

    。唐小舟这样暗暗告诫自己。

    次日一早,由县委办安排一台车,将唐小舟送回了省城。

    汽车直接把唐小舟送回省政府斜对面的清御泉居。

    清御泉居离新省政府只有约一公里的距离,将这两处连接起来的是一条崭新

    毕直的大道,以前,人家都叫它省府大道,可这个名字被很多人批评,省里决定

    改名,新名字目前正在征集中。到底是新区,规划设计十分气魄,省府大道设计

    的是十二车道,比雍州市任何一条路都宽。因为是新区,车辆不多,这条路便显

    得格外空旷。与此相对应的是清御泉居,前后已经建了四期,共有一百多幢房子

    ,形成了相当规模。

    唐小舟在这里买下的房子,有一套复式楼,是准备自己来住的。这套房子原

    本带有简单装修,交楼后可以直接搬进来住。唐小舟觉得,毕竟是一个新家,总

    得有些新气象,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对室内装修甚至结构,都作了修改,并且向

    家具厂预订了一套新家具。具体的事,他自己没有擂手,就是想擂手,也没有时

    间,全都是妹妹和妹夫在帮他的忙。

    唐小雨的情况比较特别,她的组织关系从高岚县调到雷江市电视台,实际并

    没有正经上过几天班,任大为就调省里了。省委宣传部是电视台的直接上级,电

    视台对她网开一面,给她安排了一个特殊职务,联络员。所谓联络员,也就是和

    省里联络,尤其是和宣传部联络。她的联络工作,只要通过电话就行了,根本不

    用上班,台里不仅给她报悄房租,还给她提供一定的经费。

    新房装修好已经几个月了,唐小舟还没有来住过。住在报社毕竟不好,那地

    方知道的人太多,出入常常遇到熟人,还有些人知道他住在报社,专门跑去找他

    。每天,他回去虽然晚,可在那里等他的人更晚,弄得他不胜其烦。既然已经搬

    了新办公楼,他顺势搬到新的住址,整个清御泉居,大概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他

    从此可以清静了。

    还在路上的时候,他给孔思勤发了短信。孔思勤不像徐稚宫,徐稚宫相对外

    向,好动喜玩,一旦有假日,肯定出去玩了。她说,五年内,要把全国游遍。孔

    思勤性格好静,不喜欢凑热闹,遇到节假日,宁可在家里看书。

    唐小舟并没有让汽车进入清御泉居,在门口就下车了。这些司机很懂套路,

    并没有留下来吃饭,和唐小舟打声招呼,立即驾车离开。唐小舟在门口转了转,

    没有看到孔思勤,直接进了小区。进入新家,楼上楼下看了看。唐小雨每个星期都来打扫一次,但父亲出事后,她留在高岚,大概有十几天没有打扫了。新装修

    的油漆味不是太浓,家具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他拿起鸡毛禅子,将灰尘扫了扫

    ,然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机。

    这是一台sony彩电,屏幕是七十多英寸,价格好几万,内置的音响效果

    非常好,和看电影几乎没有区别。他当然没钱买这么好的彩电,这是黎兆平为了

    祝贺他乔迁新居送的礼物。黎兆平是送礼高手,他所送的礼,总能让你有不得不

    收的理由。商场送电视机时,唐小舟并不在这里,唐小雨在这里张罗装修。他刚

    刚收到妹妹的短信,问他是不是买了一台大电视机,接着就收到黎兆平的短信。

    黎兆平说,客厅太大就会显得空,我帮你选了一台电视机,让你的客厅显得充实

    一点,也温暖一点。你看电视虽然不多,但偶尔也需要一些特殊用途,所以,我

    选了一台功能比较齐全的。好的电器就像好的女人,需要慢慢去摸索,才能得心

    应手。

    唐小舟以为只是一台屏幕稍大点的电视机,所以回复了两个字,谢谢。后来

    才知道,竟然大到了如此程度。他的印象中,这种电视机,雍州市场没有见过,

    应该是从别的什么城市买来的,搞不好,还是从香港买来的。若真是如此,这台

    电视机的成本就大了。

    新闻里播的全都是与五一长假有关的节目,各旅游点人满为患,一些购票点

    ,排成了长龙,场面极其火爆。中国虽然大,旅游景点也多,可两个长假,大家

    集中出游,旅游点不堪重负,进入旅游点后,根本就不是看风景,而是人挤人人

    看人。一些最热的旅游点,像黄山九寨沟等,别说是挤满了人,当地的旅店床位

    根本不够,一些当地农民便出租被子或者军大衣,给旅游者露宿。即使如此,仍

    然有大量的出行人群,塞满了各汽车站火车站。铁路公路运输部门,为此加开了

    很多tang车,仍然有很多旅客滞留在车站。

    唐小舟暗想,这两个长假,对刺激消费意义真是太大了。现在中国人有钱了

    ,绝大多数人不愿把钱拿出来消费,而是存进银行里生息。可这些人没有意识到

    一点,全球范围内,货币在不断而且快速贬值,利息增加的速度,远远落后于币

    值下跌的速度,你存在银行里的那点钱,实际是越存越少。八十年代,有一部在

    中国非常卖座的电影叫《百万英镑》,那时候,拥有百万英镑,就是巨畜。同样

    ,当时的中国,别说拥有百万元,就算拥有十万元,都已经是巨畜了,刚刚冒出

    的万元户,曾经是社会的热点话题。可到了今天,百万元资产,恐怕连个普通的

    中产阶层都算不上。普通的城市居民,如果有一套自己的住房,便有了几十万元

    资产,更多的人,有两套以上住房的,资产便超过百万了。可他们平常的生活,却是靠每月一两千元的收入,只能维持一般市民的标准。

    到处都在搞招商引资,立足点无非在资金流转额的增加,如果能够有什么办

    法让市民将银行里的存款拿出来消费,这笔钱,比招商所获得的钱,很可能多得

    多,也实用得多。你招进来一个客商,投入几亿几十亿,说起来好听,这钱从何

    而来?仍然是从银行里贷款的,银行里的钱哪里来的?是居民存款,说到底,还

    是本地的钱在本地流通。这一课题,倒很值得研究。

    正琢磨这件事,门口的可视对讲电话响起来。唐小舟走到门边,取下话筒,

    看到视屏上面,孔思勤提着一堆东西,站在保安面前。保安还来不及说话,唐小

    舟就说,是我的朋友,放她进来吧。

    孔思勤来了,手里提着的,是一大堆菜,进门看了看房子,说,这是你的新

    家?好漂亮惺。

    唐小舟不回答她,伸手接过东西,看了看,非常丰畜。他说,你买这么多菜

    干什么?出去吃就行了嘛。

    孔思勤说,你天天在外面吃,还没有吃厌呀。今天中午,我给你表现一下。

    不过,不准说不好吃。

    唐小舟提着东西往厨房走,同时说,肯定好吃,只要你做的,一定好吃。

    孔思勤说,你都没有吃过,怎么知道?虚伪。

    两人一起进厨房,孔思勤见厨房非常大,所有设备,一应齐全,而且是最高

    级的那种。她在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说,这个厨房太可爱了,我好喜欢。

    唐小舟从后面抱住她,双手在她的胸前乱动。

    她说,别闹,我现在集中精力做饭吃。

    唐小舟说,我现在不想吃饭,只想吃你。

    孔思勤说,想吃我啊?好哇,你把我姿进来,那样,想吃就可以吃了。

    对于这个问题,唐小舟不能回答。经历了十几年婚姻,婚姻生活实在没有给

    他留下什么好的记忆。现在让他重新走进婚姻,信心不足。目前交往的三个女人

    ,孔思勤、徐稚宫以及冷稚馨,无论哪一个,肯定是比谷瑞开更好的妻子。问题

    是,现在好不等于将来好。他和谷瑞开结婚之初的几年,两人的关系也还是相当

    不错的。时间磨损了新鲜的温情之后,如同时间晾干了植物的水分,婚姻便如一

    只放在家里的苹果。与其将来变了,自己无所适从,不如干脆不走进这个怪圈。

    他绕过这一话题,对她说,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油没有盐,怎么做?

    孔思勤说,你等着,我去买。我已经看过了,门口有一家超市。既然她那么大的兴趣,唐小舟也不阻拦,只好依了她。他重新坐回客厅,开

    始翻看手机里的短信。现在手机联系方便了,人与人之间,很多东西,都简约成

    了一则短信。以前过年过节,需要约着吃个饭,串串门儿什么的。现在的人,活

    动多了,彼此的联系,也就剩下这则短信了。就算是短信,也是群发,如果要一

    个一个地回,那是一件很累的事。同样群发?显得对人家不恭敬。如果不回,又

    显得太大牌,完全不将人家放在眼里。趁着这个时候,唐小舟开始有选择地回短

    信。少数关系特殊的人,他会打电话。比如彭清源;吉戎菲、郑规华、钟绍基、

    曾宪平、王增方、孟小波、黎兆平等人。虽说是少数,可这个少数也确实不少,

    几十个。孔思勤买了东西回来,他还在不停地讲电话。孔思勤进入厨房做饭,他

    被这电话的事占着,也没有空闲吃她了。

    下一篇:第062章 ?

    他最应该打的电话只有一个,那就是赵德良。但是,他并没有给赵德良打电

    话,只是发了一条问候短信。短信刚刚发出,赵德良的电话打回来了。赵德良去

    了北京,一来是回家,二来,可能有些事情要办。此次和赵德良进京的,是江南

    省的一帮企业家,估计又是有什么项目,需要去北京活动。赵德良这个省委书记

    ,当得和别人有些不同,两年多时间里,政府口的事,他一直放手让政府有关人

    士去管,他基本不擂手。除非有些事,按照惯例是要上常委会的,他才会在会上

    表态,会上确定的事,他也不会督促,如果有人问起,他会说,这是政府的事,

    你去找陈省长。只有关系到全省发展大计,又确实需要他出面的,他才会出一下

    面。

    唐小舟接起电话,赵德良问,小舟,你和仁纲同志在一起吗?

    唐小舟说,没有。

    赵德良立即问,你没有去陵明?

    唐小舟不好说自己已经回来了,只是说,我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因为家里的

    事没有处理好,我晚去了几天,他们已经下到矿山去了。我想了想,觉得自己还

    是单独活动比较好,就没有一起活动,只是和池主任见了一面。

    赵德良问,你跑的情况怎么样?

    唐小舟说,民间的说法和官方的说法,完全不同。可是,民间说法又很难找

    到证据证明。在当地,我们是外来者,口音不同,人家一下就可以听出来。我们

    这样调查,恐怕很难查到什么,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运用当记者时认识的一

    些关系。我让这些关系下去摸情况,估计还要过几天才会有更进一步的消息。

    赵德良没有多说,挂断了电话。

    唐小舟便想,赵德良为什么单单问起此事?是因为特别关心,还是有人在他

    面前说了什么?作为省委书记,需要他操心关心的事太多,每一件都是大事。一

    起矿难虽说也是大事,关乎吏治,也关乎民生,省委书记特别关心,是自然的。

    问题是,他已经派了几个人下去,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没有必要身在北京,还

    关心陵明吧。那也就是说,应该是某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说了什么?说唐小舟

    已经离开陵峒 ?有可能,似乎又不太像,这事的分量太轻。他谈话的重点,似乎

    在池仁纲,而不在别的,甚至不在矿难。

    唐小舟突然想到,池仁纲领头下去,到底是赵德良点的名,还是余开鸿决定

    的?如果是余开鸿决定,和赵德良钦点,意义是完全不一样吧。再联想到最近几

    次赵德良进京,总是把池仁纲带在身边,江南官场已经有了说法,池仁纲将代替

    余开鸿担任秘书长。余开鸿如果听说此事,会抱什么态度?乐见其成,还是对池仁纲产生怀疑?这恐怕取决于池仁纲靠近赵德良,到底是余开鸿等人授意,还是

    他的个人行为。

    上次,办公厅突然查小金库,与这次池仁纲率组下去调查,有没有联系?难

    道说,余开鸿已经认定池仁纲投敌叛变,暗中想办法整他?果真如此,池仁纲岂

    不是会栽在他曾经的同盟军手里?

    孔思勤确实不太会做菜,不过,毕竟是家常饭,也不算难吃。在外面餐馆吃

    得太多了,偶尔吃一次家常菜,别有一番风味。这种家的味道,让唐小舟的心中

    一软,想到女儿和老人在一起,而老人中,还有一个住在医院里呢。这个长假,

    倒是闲了,应该回去陪老人和女儿住几天。

    吃过饭,孔思勤收了碗,回到客厅,坐在他的身边。他还在回复短信,她便

    看电视。

    唐小舟一边输入短信,一边问,你对池仁纲了解吗?

    政研室是一个很特殊的部门,名义上属于省委的组成机关,职责是为省委的

    决策当参谋。政研室是个正厅级机构,但政研室主任,又挂副秘书长街,而省委

    秘书长,同时也是政研室的直接上司,这就使得政研室和办公厅,有些近亲的感

    觉,两个机构的来往,十分密切。两个机构的人事,也通常实现互通,尤其是省

    委组织大型文稿写作的时候,这两个机构,通常都会派出精兵强将。

    孔思勤转过头来看着他,显然,她在判断这话背后的含义。不一会儿,她理

    解了,说,最近有好多关于他的传说。

    唐小舟问,都说些什么?

    孔思勤说,据说他有个侄女嫁得很好,侄女婿是某个首长的秘书。这个秘书

    侄女婿找过赵书记,希望能够培养一下他。

    唐小舟暗想,这话传的,什么侄女婿?只不过是房下侄儿,还不知出没有出

    五服,更不是某首长的秘书,只不过是秘书班子成员而已。他不会揭穿此事,问

    ,还有什么?

    孔思勤说,据说,他马上就要当秘书长了。

    唐小舟故作惊讶,说,他当秘书长?那余去哪里?

    孔思勤显得有些讶异,说,你没有听说吗?余去人大。最近一段时间,厅里

    很多人往池那里跑,池里的家里,晚晚都是高朋满座,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有些人急于站队,往池仁纲家里跑,他听说了。别说是那些不知真相的人,

    就算是唐小舟本人,也曾多次考虑,是否应该到他那里去坐一坐。毕竟,上次在

    列车上,池仁纲暗示过此事。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个队,暂时不站的好。余开鸿去人大这件事,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细想一想,余开鸿这个职位也尴尬

    ,省委常委,怎么安排?秘书长他已经当了好多年,跟了三任省委书记。可是,

    这三任省委书记中,除了第一任,后面两任,他都没有把秘书长这个角色当好,

    和两任书记,都尿不到一壶。据说,早在哀百鸣时代,就曾想换掉他,可哀百鸣

    始终未能很好地控制权力,想换也换不了。赵德良来了三年,江南省的政局已经

    稳了,若想把余开鸿换掉,时机已经成熟。

    换或者不换一个人,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换掉这个人之后,你怎么安排他?

    有些人想当然,觉得换掉一个不喜欢的人很简单,撤他的职或者让他退休。官场

    为什么只能升不能降?就因为这件事太不简单了,稍有不慎,可能引起巨大的后

    果。既然不能降,那就升吧。问题是,你连现在的职务都不想给他,还能容忍他

    获得更高的职务?怎样安排余开鸿,确实是摆在赵德良面前的一个大难题。给他

    安排一个副省长?不可能。余开鸿是省委常委,副省长中,只有一个常务副省长

    是省委常委,这个位置,赵德良肯定不会给他。给个普通的副省长,他肯定不愿

    意。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唐小舟是赵德良,他甚至连个普通副省长都不愿给这

    种人。副省长是个实职,虽说只是副职,权力还是蛮大的。既然不能撤职又不能

    降职,就只剩下一个办法,边缘化。老祖宗在这方面很有手段,使一个人边缘化

    的最好办法,就是明升暗降。在级别和职务上将你升半级,职权却削弱了。能够

    边缘化余开鸿的职位并不少,问题在于,余开鸿毕竟不是普通干部,并不是赵德

    良想怎么安排就能怎么安排。最终怎么处理此事,对于赵德良的政治智慧,是一

    大考验。

    想一想,官场还真是可悲,若说当秘书长,余开鸿还真是非常适合,除了余

    开鸿,唐小舟仔细想过,整个江南省官场,想不出一个人递补的。可是,就因为

    这个职务的忠诚度要求太高,余开鸿又不肯放下几任秘书长的架子,去屈就某一

    位省委书记。余开鸿难道真的不肯a就?毕竟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嘛,身在

    官场,谁不懂这个道理?问题在于,他不能低这个头。早在很多年前,他已经排

    过队了,就像池仁纲以前排在余开鸿后面,现在往赵德良身边挤,会被那条线看

    成叛徒一样,余开鸿只要稍稍有点动作。得到的或许只是一个人,失去的却会是

    整个官场。

    唐小舟说,这是真的了?赵书记这次点名让他当调查组的组长,难道是准备

    提他?

    孔思勤说,我听说是余指名让他去的吧。

    唐小舟说,余指名让他去的?我以为是赵书记点的。难道说,我去,也是余指名的?

    孔思勤摆了摆头,说,这倒不是。我听说,赵书记和余商量这件事,余提名

    由池牵头。赵书记同意了,并且说让你也下去看看。

    唐小舟突然替池仁纲担心起来。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池仁纲此行的一举一

    动,全都在余开鸿的掌握之中吧?余开鸿是江南省著名的官场老油条,一些官场

    手段,玩得比谁都圆熟。他如果不想去政协,那就一定要想办法让池仁纲当不成

    秘书长。

    唐小舟问孔思勤,上次查小金库,结果怎么样?

    孔思勤说,能查出什么?所有的处室都一样,好像不了了之。

    唐小舟再问,只办公厅查了?政研室那边查了没有?

    孔思勤说,两边都查了。

    按说,池仁纲也不是官场上的新手,能够当到政研室主任,肯定不是普通角

    色。余开鸿玩这点小把戏,怎么就把他给蒙住了?是不是他觉得事情已经定盘,

    不会有变数,因此得意忘形?得意忘形,是官场大忌,任何时候,都要如履薄冰

    如临深渊,丝毫大意都不行,这是自己一定要牢记的官场法则。

    聊过这个话题,唐小舟又想起上次她提到温瑞隆去找陈运达的事,问她是怎

    么知道的。

    孔思勤说,这事只是凑巧,有一天,我去省府那边找个人,到了以后,才接

    到他的电话,临时有点事,要晚一点回来。我也懒得两头跑,就在院子等他。可

    他办事不顺利,回来的时间一施再施。老坐在一个地方也不好,我就?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