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不用紧张便可以不紧张,联幷邦山麓百货商店李小山老板祖上传下来的笑话集里,便会缺少一个著名的桥段,而那些上考场的学生则会多出很多笑容。
事实上听到许备这句话后半截时,高举双手的百慕大巨头们的表情骤然变得非常精彩,心中紧张反而又增添了几分。
这是我们和联幷邦政幷府之间的私人恩怨。
从孚面意义上看,私人恩怨自然指的就是发生在私人之间的恩怨,重点在于私人。
比如某某与某某争风吃醋,比如李某某断了晓某某的财路,比如未某某和西门某某淫了某某的妻女,再比如李匹夫杀了帝幷国皇帝的老幷爷,这等恩怨便开始逐层发酵上升,直至情饥不共戴天非得分出个你死我活。
如果这个名词的对象不是一个人而是联幷邦政幷府,这代表亍什么意思?这就等于说许乐和七组把联幷邦政幷府整体看成一个人,政幷府不垮,这场恩怨便永远不会结束!这是何等嚣张而决然的战斗宣幷言。
包厢里的人们被这句话里隐着的强悍意味震住,然后马上释然一一如果评价谁有资格有胆魄向整个联幷邦宣战,那么许乐和他的七组毫无疑问能排在第一位,事实上三年幷前这个小眼睛男人就已经这样做过。
季火关心的重点在别的地方。
观察片刻后他确认会场内外应该没有自己最畏惧的西林特战部幷队出现,自然推测出,外面那些七组狙击手之所以会有tp改装狙幷击幷枪,是因为许乐和西林之间有钟家小公主这道密不可分的桥梁。
心情放松了些的他,缓毁放下双手,望着对方强自馈定问道:“许乐上校,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这样称呼你。”
许乐点了点头。
“我不清楚为什么您会插手百慕大的内部事务,但我想您应该清楚百慕大的规矩。”
季火皱着眉头说道:“如果要战争,就不会有今天的拳赛,既然决定由拳赛决定胜负,那就要按规矩走。我尊重您和您的队伍,希望您也能尊重百慕大的传统。”
许乐回答道:“做为外来者,我很尊重百慕大的规矩,所以我们出人打拳赛,我甚至还亲自上了场。”
望着栏杆旁笛卡尔的尸体和远处那名小眼睛特战部幷队精锐的枪幷械,他继续说道:“可惜的是,当我们按照规矩赢了拳赛之后,有些人似乎并不想遵守这里的规矩,他们带着枪,而会场外的武幷装分幷子似乎正在集结。
他抬头望向沙发上的百慕大巨头们,平静说道:“既然你们有人先不尊重规矩,我也就不需要再尊重。”
包厢里几名百慕大巨头互视一眼,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方明显早有准备,甚至还埋伏了狙击手,偏在此时揪着笛卡尔不放,自己这些人能说什么?
许乐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虽鼓我们的目称是联幷邦政幷府,但因为我和对面包厢里的李络有些关系,所以这次可能还要委屈诸位一下。”
“我能不能抽口烟?”季火问道。”请便。”许乐回答道。
李火用颤幷抖的手指从怀里取出一根粗烟草,点燃后用力嘬了一口,咳嗽两声后认真问道:“我有一个疑问,会幷议在这片街区布置了十六个检幷查卡,还有几百条枪,你们是怎么带着枪摸进来的?”
许乐回答道:“这大概就是专幷业和业余的区别。”
季火放下手中的粗烟草,微白脸颊上魃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所谓的委屈,是不是指把我们全部杀死?”
“如果这是百慕大的战争,那么我能告诉你们的是,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你们被斩首。”
许乐平静解释道:“但这只是一个战术名词。”
“我没有想过把你们杀光,杀死人质从来都是最愚蠢的选择。我只需要你们跟我离开,然后宣布战争结束”
“抓幷住我们,或者说杀死我们,并能结束这场战争,因为会幷议成员今天并没有全部到场,而这颗波普星上,我们还有很多忠诚的下属会为我们复仇。”
季火盯着许乐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们很强,但你们人数太少,你或者说李维无法承受我们死后,整个会幷议的愤怒反扑,这才是你不杀人的真幷实原因。”
“你也可以这样与里解,我的队伍人数确实太少,不到十个人确实不可能把你们的战斗部幷队全部杀光。
说完这句话,许乐停顿了很长时间,静静看着沙发上的百慕大幷会幷议巨头们,直到包厢里的空气快要凝结的时候,他才继续认真说道:“但你们知道我是谁。”
房间里一片安静,所有人沉就听着他的发言。
“我奉着六名队员就敢闯进会场绑了你们,我就敢放了你们,我根本不怕你们反悔,你们也不用害怕。”
“如果宣布战争结束以后某时,你们忽然反悔,也许可以攻占加斯市,夺走林半山所有的基业,杀死我的朋友李维和他的下属,但封时候我一定会杀死你们。”
“包括今天没有到场的那几名会幷议成员,只要你们当中有一个人反悔,我就会杀死你们。”
“不管你们藏进最偏僻的星域,或是找到像帝幷国皇帝那样的背幷景靠幷山,我都会把你们找出来杀死。”
“当然如果那之前我已经死了,这些约束自然没有什么力量,但在我死之前……”
许乐说着这些令人感到莫名寒冷的话语,表情平静自然,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三年幷前离开联幷邦的时候,自己给利孝通留过一张纸条,说过类似的威胁。
他感慨微笑,对面前的百慕大枭雄们平静说道:“请一定要相信我遵守承诺以及实现承诺的能力。”
像石头一样砸在地上的这句话,溅起无形无声的烟尘与碎石,击幷打在这些百慕大巨头们的耳中,让他们骤然间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心跳开始加速。
此时在他们眼中,许乐那张普通的面容显得格外可怕,即便是那丝微笑都显得格外诡异嗜血。
房间里一片沉就安静,沙发仿佛都快要禁受不住压力的折磨,嘎吱嘎吱响了起来,其实只是坐在上面的百慕大巨头暴幷露内心挣扎的身幷体颤幷动。
这些百慕大枭雄们狠辣狡猾,根本不在乎什么道幷德以及承诺,真遇到绝境或利益够大时,就算是传承千万年的规矩他们也敢不放在眼里,但他们必须把这段威胁放在眼里,更放在心上,因为说话的人是许乐。
他们确实不甘心,更不情愿,然而面对着许乐如此简单直接的威胁,再多的不甘不愿,到最后大概也只能变成圆石碾压下的粉末,随意一阵风来,便被吹至无影无踪,就如同人死之后的骨灰那般。
罂的红叶,卡琪峰的小白花,从早到晚的复仇,一个人与联幷邦的战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许乐的性幷情,知道这个人说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而且一定会做到,无论艰难不管坎坷。
奋这个小眼睛男人铺满硬石的铁血道路上,不知道有多少联幷邦的议员将军帝幷国的亲王郡王死在他的手中。
包厢里的枭雄们都是百慕大真正的大人物,但和那些曾经声震宇宙如今却变成幽魂的名字比起来,他们又算什么?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最初的理想
死寂沉默中,许乐忽然望着季火微笑说道:“其实我们曾经打过交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做事习惯。”
季火一脸惘然,他从接手产业开始便一直在走私各类军火,打交道的人不是黑帮首领便是某些不能见光的组织,却不记得曾经遇见过对方。
许乐提醒道:“有三艘消失了的船。”
季火脸上表情骤然僵硬,手指间一直在无谓燃烧的粗烟草,啪的一声落到地面,盯着许乐的脸说不出话来。
做为tp改装狙击步qiāng的唯一承销人,没有人知道季火当年看见这批货物后是如何动心,甚至有一次他被那些小红点所引诱,鼓起勇气试图吞下十箱狙击步qiāng自用,或是高价i给联邦或帝国。
然而就在他着手准备进行这件事情的时候,手下三艘最先进的军火走私船,忽然毫无理由地发生爆炸,变成漆黑宇宙里的灰烬。
暴怒的季火对这件事情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确认从船坞到接货再到出发,没有任何外人混进这三艘船,那么这三艘船为什么会发生爆炸?
这时来自tp改狙神秘供货方的一封电子邮件,揭示了所有答案。供货方冷漠提醒他,如果下次再出现类似的情况,爆炸的就不再只是三艘船。
对方神秘而难以想像的能力,让季火在此后的tp走私项目上表现的格外谨慎老实,直到此时此割,他才知道,那个神秘供货方居然和许乐有关!
从脚下拣起那根粗烟草,季火颤杵着压进烟缸中碾灭,抬头望着许乐声音沙哑说道:“我同意您的建议。”
最凶狠不驯的军火巨头都表示了臣服,早就已经被许乐那番话震的胆魄皆丧的百慕大枭雄们,再没有谁跳出来表示自己的勇敢无畏。
“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请随我们离开寻找一个安静的场所,你们和李维谈一下这场战争应该以怎样体面的方式结束,还有相关的细节。”
许乐解释道:“我们是外来者,谈判终究是你们和李维或者林半山之间的事情。”
说完这番话,他走到轮椅旁,把轮椅的方向转了过来,推着达文西向房间外走去。
轮椅一角挂着一个沉甸甸的军用背包,里面有十几枚联邦军方金属身份牌,这些金属牌的主人们都已经葬身在墨huā星球的硝烟与阴谋之中。
轮椅缓慢自笛卡尔尸体旁碾过,达文西冷冷看了尸体一眼,将手中把那大huāqiāng平静地放在膝头。
达文西手下最亲近忠诚的队员战士,在ntr两个营地被小眼睛特战部队伏袭时,全部牺牲,而他虽然在西南战区拣回了一条命,飞船医疗舱却没能保住他的两条腿,被迫截肢,甚至还有些很可怕的后遗症。
许乐拍了拍他的肩头,没有说什么。
众所周知笛卡尔是帕布尔的忠犬,此次行动众人刻意把此人留给达文西杀,是因为大家清楚,现在对zhèngfu怨恨最深的人,就是轮椅上的他。
走廊里人头攒动,先前仿佛消失一般的人们不知道什么涌了进来,那些没有携带qiāng支或者暗中带了几把qiāng的保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板被七组队员们押解而出,根本不敢有大动作。
随着轮椅推动,两把黑洞洞的qiāng管下,数名百慕大枭雄沉默跟随而动,走廊里的人群下意识里向两边分开。
就像是被魔法分开的海浪,并不壮观却令人印象深刻。
……
……
走廊尽头沉默站着李维和他的孤儿帮成员,那些以狠辣不怕死著称的孤儿们青年们,望着向自己走来的那些男人,嗅着对方身上清晰的铁血军营气息,脸上再也没有什么蛮不在乎的残忍之sè,只有疑惑与警惕。
在拳台上出面帮孤儿帮打赢了拳赛,紧接着俘虏了那些会议巨头,怎么看都应该是自己的朋友,前来帮助自己,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帮自己?
这些明显出自军队的男人,居然能够轻而易举带着qiāng潜入会场,抓住那些恐怖的枭雄人物,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太过可怕,可怕到孤儿帮众人心中尽是惴惴。
无知者方能无畏,无爱者始能无怖,孤儿帮成员能够在这场战争中苦苦支撑一个月,逼着百慕大会议进入僵局,依靠的便是这种气质。但这时候他们知道正推着轮椅前行的小眼睛男人就是许乐,所以畏惧警惕。
混黑道的人们对这个名字有无限敬畏,但他是帝国人,那他身边这些汉子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帝国皇家特种兵?如果对方忽然翻脸想要占据百慕大怎么办?
就在这时,孤儿帮众人愕然发现,自己的首领李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对方黑洞洞的qiāng管,也没有理会旁边人的眼sè示警,就这样迎了过去。
许乐松开推轮椅的手。二人张开双臂沉默的拥抱,用力地拍打彼此的后背,表示自己的思念。
……
……
会场外有很多车,很多武装分子,很多威力惊人的qiāng械,但许乐一行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些东西,沉默登上汽车,向着加斯城南郊驶去。
那些百慕大枭雄们挥手示意自己的下属们保持冷静,拨打了几个电话后,跟随李维的车队去了另外的地方。
没有接受孤儿帮的安排,许乐和队员们在加斯城南郊自行挑选了一处宾馆住下,然后香甜睡了一夜。钟烟huā在飞船上,有菲利浦照料,另外虽然现在百慕大大概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来了,但因为会场里的那些画面,他们并不怎么担心。
第二天清晨,许乐醒来,梳洗之后简单用了些早餐,来到窗边望着街上萧条的景sè,看着异乡的风景。
房门被人推开。
许乐看着李维脸上的憔悴疲惫之sè,微笑说道:“谈判一夜,对你来说果然要比打整整一个月的仗更难熬,真不明白你对那个理想的坚持。”
“小时候我们在钟楼街看到的帮派,谁需要天天谈判?”
李维皱眉走了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茶杯灌了两口,然后把手中一叠文件递了过去,说道:“虽然细节上争执了很长时间,医药费和抚恤费那些东西太头痛,但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会议承诺今天马上撒军。”
间客吧时不时广而告之,朵朵女王有号外。
“这是什么?”许乐看着手中的文件问道。
“停战协议,对方要求你必须在上面签名,虽然负责谈判的是我,谈的是半山大兄的产业,但很明显,如果你不签上自己的名字,那些老家伙根本不相信。”
许乐笑了笑,接过递过来的碳素笔,签下自己的姓名。
把笔迹快速吹干,李维拿着文件向房间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脚步,转头沉默看着许乐,过了很久之后感慨说道:“我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你。”
“我们都还很年轻,只要不嗝屁总能看到。”
“我马上派人过来给你们换住所。”
李维挥挥手中的停战协议,微笑说道:“我回来时如果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逛逛,这里现在算是我的城市。”
“瞧你那臭屁样。”
许乐摇了摇头,听到逛逛这两个字却动了心,三年前他就来过百慕大,却一直没有机会在这片陌生星域里逛过,略一思忖后他联系了菲利浦。
“你和小西瓜下来玩吧。”
……
……
十点多钟的时候,许乐和队员们换了酒店,熊临泉等人有孤儿帮那帮眼露仰慕之sè的年轻人照看,他则是被李维毫不客气地拉了出去。
名贵的银sè幽灵汽车缓慢行驶在街道上,许乐透着车窗玻璃好奇地看着街景,飞船前天夜里抵达波普星,降落地表后又一直在搜集情报,做战斗计蚜,竟是没有机会认真看看那些奇形怪状的建筑。
百慕大的建筑风格和联邦与帝国都不相同,虽然有些偏向联邦,但又有很大的差异,每幢建筑的外表都极不相像,线条格外怪异,如果要称赞可以说极富艺术风情,如果不喜欢则可以说很畸形。
由南城向郊区,街道上隐约可以看到qiāng孔弹痕,因为这场连绵多ri的战争,满是肃杀意,但侧巷深处却能清晰嗅到酒精粘液之类的混乱味道。
许乐不习惯这种深植在城市血肉之中的混乱味道,就像每次去港都时,他的情绪都会变得有些浮躁。
好在喝酒的地方很简单清静。
这是一处烧烤摊,白天本来不营业,但当那辆已经变成斯加城保护符般的银sè幽灵停在档口,睡醒惺松的老板与佣工,脸上顿时流露出无限热情与激动,用嚣快的速度在街边支起一张小方桌。
许乐和李维从不懂事的时候就认识,童年少年时一道在钟楼街和那些矿坑里厮混,他们的感情已经不需要任何客套,只需要两瓶酒一番话。
“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李维一仰脖子,一杯无sè透明的烈酒灌入腹中,透心的火辣瞬间激得他脸上红晕发光。
“当然记得,你想成为河西州最猛的黑老大。”
许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猪耳朵,慢慢嚼着,然后端起酒杯抿掉,虽然缓慢同样是杯落酒尽。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最早的理想。”
许乐怔了怔,然后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你想把郑六摊子上的黑市牛肉全部炖来吃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烧烤摊边的兄弟
李维也笑了起来,手指摩挲着油腻腻的酒杯,脸上满是怀念,感慨说道:“是啊,这就是我最初的理想。”
“我喜欢百慕大,除了这里比联邦简单、凭拳头讲道理的规矩比较符合我的冒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饮食比较符合我的冒口。”
“你喜欢吃肉,我也喜欢吃肉,实际上我发现只要是人哪里有不爱吃肉的?当然我是说那种真正的肉。”
李维喝了一杯酒,眯着眼睛回忆当年:“我被邰家绑到百慕大那时候,生活其实过的不错,他们没有怎么虐待我,但就是不肯给我肉吃,大概他们也想不起来,那个年轻的俘虏其实并不怕死,怕的是到了百慕大这种可以放开
肚皮吃肉的地方,却尝不到肉味。”
他指着烧烤摊对面那幢房子,笑着说道:“当时我就在那里,天天闻着这边传过去的烧烤味。”
当年为了威胁许乐,莫愁后山那位夫人把李维从东林绑到了百慕大,对于当时没有真正经历过凶险,在偏僻东林的李维来说,可以想像那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经历,怎样惨痛的回忆。
许乐举起酒杯相敬,然后一饮而尽,他一直没有问过当年那些事情的细节,做为兄弟本来也不需要问。
“上次在联邦第一次见面时,你请我在望都吃了一顿烧烤,味道不错,就是可惜没有什么真正的肉。”
李维皱鼻用力嗅着身后传来的烧烤味儿,说道:“我一直没有忘记这家烧烤摊的味道,尤其是烤羊腿,那时候被关着时,每天夜里我都觉得自己甚至听到了烤羊腿滴油的滋滋声。
就在这时,小桌后方烧烤摊上传来烤羊腿的香味,还有清晰无比的滴油滋滋声,二人相视一笑。
李维擦了擦嘴巴,大声说道:“所以后来我再来百慕大,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这家烧烤摊上连吃了一个月烤羊腿!
直到最后吃吐了!”
烧烤摊老板听着半截话,刻意埋怨道:“维爷,瞧您这话说的,我家烤羊腿号称全宇宙第一,咋还会吃吐?”
一阵快意与讨好谄眉的笑声,在烧烤摊四周响起。
李维渐渐敛了脸上笑容,看着许乐认真说道:“听见没有,我现在不是李维,也不再是维哥儿,而是维爷。”
“尽情吃肉是最初的理想,当真正的黑道老大是永远的理想,前面这个早已经完成,后面这个也已经完成了大半,昨天你插了一手我已经看到了成功……刚才在车上就说过,迳座城市现在是我的。
许乐的浓密墨眉缓缓皱了起来,放下手中筷子,看着李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李维恼火看着他骂道:“老子没贩毒,也没逼良为娼,也没滥杀无辜!我丵操「你丵从三岁就像个老头样叨叨,现在我们都三卡与还这样!
你烦不烦啊!”
许乐挠了挠头,呵呵笑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嫌烦。”
烤羊腿好了,李维接过身后递过来的餐盘,抽出小刀给许乐切了块,然后往自己嘴里送了一片,皱着眉头忍着恶心冲动咀嚼,灌了口酒送了下去,含糊说道:“正经一些,我想说的就是我的人生理想已经完成了,我知道你丫打小就没什么人生理想,但现在你混到了这个份上,这次出现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
“如果需要我帮忙,你可不能和我客气,我现在人生没遗憾,没遵憾懂不懂?这就代表我什么都不在乎。
很糙很淡的话,但绝不操蛋。
小方桌上气氛温暖,许乐望着正低头吐唾沫的李维,抑住心头的感动,微笑问道:“也不在乎我是帝国人?你可是正经联邦人。”
“你以前是联邦英雄,我是黑道小流氓,你在乎过?”
李维抬头望向他,认真问道:“你逃离联邦之后,我本来以为你会来百慕大找我。以前我就对你说过,我会在百慕大给你备好后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许乐沉就片刻后,笑着回答道:“确实不方便,我可不是骗你,兄弟我现在可是正经帝国太子爷。”
“我丵操。”李维自我嘲讽道:“就知道是这个原因,我以为你去当帝国皇帝,就想着这辈子真见不着了。”
“皇帝也有几个穷亲戚。”许乐故意嘲笑道。
寺维反嘲道:“你就算当上帝国皇帝,也是靠的爹妈,用小时候你教我的那个词,这只能算是生殖器草命。”“我和你可不一样,孤儿帮这片江山是我一拳一脚打出来的。我承认半山大兄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多看我一眼,但这件事情我不和你客气。
他举起酒杯很认真地说道:“我能力真的不错,虽然肯定不如你,但还是很有几手的。”
乐明白李维的意思,他知道自己肯定要回联邦,要进行那场看似没有任何生路的战斗,所以他想帮自己。
但许乐不可能接受这种擘助,因为李维有自己的下属,有很多需要他保护的人,便很直接地转了话题。
“这几年你在百慕大过的怎么样?”
李维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干脆地不再多提。
“还行,百慕大资源丰富,最大笔的进帐还是对联邦和帝国的走私,非正常贸易大概占了全年收入的九成以上,最关键的就是行货线路。
“因为左天星域的战争,现在的百慕大有些萧条。”李维指着来时的道路,介绍道:“等战争结束以后,你再来看,会发现这里真的很热闹,尤其是那些货运空港,每天起降的飞船,密度大的你都很难相信。
“对联邦走私我大概知道一些。”
许乐接过小刀开始切割剩下的烤羊腿,问道:“对帝国走私我却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我们的帝国太子爷,现在是在微服私访,关心臣民的经济生“我见过帝国贵族的走私船。”
许乐放下小刀,用手指比划着,皱眉说道:“那些般非常小,根本没办法载人。
而且在宪历七十二年以前,帝国根本没有办法通过扭率空洞,他们怎么向百慕大走私商收成,这种交易怎么完成?”
“那种船叫飞梭,安全通过加里走廊的概率很大。”
李维放下手中酒杯,摇头说道:“亏你还曾经是联邦的战斗英雄,难道不知道帝国方面几十年来,一直不间断地派出小型飞船装着皇家特种兵强渡扭率空洞。”
许乐摊手说道:“这个确实知道,当时只觉得这种搞法就是推着那帮精锐往火海里跳,太过惨烈,难道说和两边的走私还有关系?”
“就算是推着皇家精锐往火海里跳,但跳了七十来年,总有不少运气好的活了下来,没被扭率空洞绞碎,又躲过了宪章光辉,最后这些人都来到了百慕大。”
许乐记得当年七组最主要的战斗任务,就是用非官方身份,在百慕大区域的矿星上与那些偷渡的帝国特种兵做战,而李疯子最开始的战场也在这些地方。
“帝目…皇家精锐,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百慕大,他们有的可能扮成苦力,有的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商人,隐姓埋名隐藏在这些星球上。”
李维望着微蓝光线下的建筑,说道:“这座城市里也许就有帝国人,这名烧烤摊老板有可能,我甚至怀疑那几个没有加入战争博会议巨头里,就有帝国人。”
“如果你这时候表明身份,在街上大喊一声我是帝国太子许乐,说不定马上就有人跑出来,全家跪在你的面前,双手捧上攒了几十年的财产枪械,向你效忠。”
许乐苦笑着把杯中的酒倒满。
“六十几年前,有名百慕大会议前成员,在一笔巨额交易后试图赖帐,他有很多忠心下属和大火力枪械,心想你帝国舰队反正也过不来,哪里需要怕你?”
“后来呢?”许乐皱眉问道。”后来这名前会议巨头不断遭到暗杀,最后死了。”就这么简单。”“简单?”
李维想着那个百慕大著名故事,摇头叹息道:“不管是在吃饭还是在嫖娼或者手丵淫,几十名隐藏在城市里的帝国皇家特种兵,不分昼夜无时无刻不惜生死无休无止的追杀你,这样持续了
整整三年,谁都得死许乐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僵,想着那些过往年间血腥而充满狠厉绝决味道的追杀画面,不禁有些发寒。
“这样的故事在老时候还发生了几椿,每个故事的结局都一样,帝国方面根本不关心损失了多少隐藏精锐,反正就是要把你全家杀干净。
“从那以后,百慕大和帝国间的走私贸易虽然还是处于这种单方面无监管环境下,但再也没有谁敢赖帐。”
“至于你问到的回款,因为货币不通用,两边的交易都是货物置换,都是彼此需要的稀缺物!,尤其是航空器和相关技术,帝国方面开的价最高。
虽然百慕大这方面的水平不如联邦,但比帝国强。”
“联邦不管?”
“很与百慕大人一直在怀疑,林半山当年忽然来到百慕大,其实就是为了替联邦监管这方面的交易。”
“那年二月事件之后,百慕大再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然后对帝国的航空技术输入就完全停止了。”
许乐听着这番话,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杯酸酒,一只小手
许乐很欣赏林半山,这种欣赏并不是七大家二代子弟林斗海南相守他们那种仰望敬畏,而是对于自己无法拥有的某种气度的淡淡向往。
当年在首港高铁车厢中第一次看见那名双肩若山的男人时,他是果壳公司普通的技术主管,而对方已经是破门而出十余年,单手打出一片天下的传奇人物。
其后数年间偶有几次来往,他从技术主管变成联邦重犯再变成军神接班人,林半山却还是那个林半山,两个人之间似乎已经看不到太明显的差距。
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身上的气魄仿佛天然生成,站在那里便像名川大山般,只需远观便能见其风采,是自己这种矿坑石头怎样都学不来的。
此时听到李维转述的百慕大传闻,他不禁想起邰之源曾经讲过的某个联邦传闻:宪章局前任邰老局长退休之前,最看中的候选人并不是当了多年助理的崔聚冬,而是在外人看来和宪章局毫无关朕的林半山。
许乐皱着眉头,眯着眼睛,若有所思道:“联邦人能在百慕大这种异乡挥袖风雨,林半山真的很不简单。”
“自然不简单。”
李维望着他认真说道:“就,像你再如何强大,甚至变成帝国太子,我也能把你当成兄弟,但像半山大兄那种人物,就算他想把我当兄弟,我都不敢。”
“他好像天生不可能居于人下,比如一个会场,就算他安安静静丵坐在最后一排,就能让所有人觉得,最后一排才是最前排。”
“你对他的评价很高而且很文艺。”许乐笑着说道。
李维耸耸肩,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感慨说道:“因为那个人本来就很文艺,百慕大经常形容他的目光是专门在宇宙里赏美,你说这话酸吧?”
“但这还真贴切,所有百慕大人包括昨天你看到的那些会议巨头们,如果让他们说实话,他们绝对相信林半山最适合做的工作,不是联邦总统就是帝国皇帝。”
许乐轻轻握着酒杯,微笑想道难道就是因为这种禀性,林半山连如此重要的宪章局局长都不肯当?
李维继续感慨道:“可在他看来,当总统和皇帝是最愚蠢的事情,为国为民责任什么的没有一点意趣,哪有在百慕大当他的黑道君王舒服。”
许乐摇头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林半山当年破门而出,成为七大家最罕见的叛逆,看似对家族没有任何感情,可一样要护着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现在依然要回联邦替家族向政府开战。”
李维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随意说道:“现在半山大兄的儿子还在加斯城里,他最宠爱的女人叫李飞绒,恰好和我一个姓,前些天她想和我认干姐弟,我拒绝了,不过你想不想见他们?”
许乐回答道:“不用了,我来百慕大是做正事儿的。”
“说到正事儿,虽然停战协议已经签订,那些会议里的老家伙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反悔,但联邦政府如果直接派人过来怎么办?就算宪章规定的死,他们一样可以想些别的法子,我可没有信心和联邦军队抗衡。”
李维脸上浮现出书虑的神色。
许乐承认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联邦宪章明确规定政府不得干涉百慕大内政,但笛卡尔的到来,还有当年慕壳下属那些像七组一样的雇佣军,说明这些限制只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纤维纸,并没有真正的约束力。
“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他望向李维说道:“林半山离开百慕大之后,对这片星域影响最大的,不是联邦也不是帝国,而是西林。”
李维隐约猜到他的意思,皱眉问道:“这些年西林忠于钟家的部队,有很多被调往了前线,而且听说在战略物资和武器方面,首都星圈一直在控制输入数量。”
“铁算利家你应该听说过。这三年里他们一直在暗中或者明着支援西林钟家,有钱就有可能,西林军区基本的装备还能保证,当然现在力量肯定不如钟司令在世的时候,但要对百慕大形成震慑,难度不大。
李维沉默很长时间后,叹息说道:“真好。”
许乐好奇问道:“什么真好?”
“拐带女童真好,尤其是拐带西林钟家的小公主三年时间,那就是最好的事情,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敢确定西林军区会派部队过来给兄弟我撑腰。”
李维摇头感慨道:“在望都的时候,我见过她,印象很深刻,那个小姑娘是我这辈子见过的第一个没看过盗版光盘的人,真不愧是西林钟家的小公主。”
他很严肃地问道:“离开酒店之前我看到她了,小姑娘长大了,变得很漂亮,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看上去很严肃,实际上很无耻,许乐瞪了他一眼。
李维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真正严肃望着他问道:“在这么紧张的时候,你出现在百慕大,不可能就是为了给我撑腰,事实上你来之前应该都不知道我面临的危局,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次来有四件事情,除了西林那办……,”
许乐眉头微皱,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要给兄弟们找条后路……”
“和联邦政府开战很凶险,一旦失败,就算事后侥幸活下来,我队伍里那些兄弟在联邦内再也找不到任何立足之地,百慕大就是唯一的后方,唯一的后路。”
说到这里,他想起离开墨花星球时,为了留下保罗和那两名帝人,飞船并没有直接飞离大气层,降落至帝国司令部的时候,熊临泉他们的脸色很难看。
“他们不可能去帝国。”
许乐望向李维,说道:“如果有那一天,我把熊临泉这帮兄弟就全部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善待他们。
“没有问题。”李维微笑回答道:“你知道我来百慕大有个重要原因就是给你留后路,现在既然你用不上,让你那些兄弟用上,也算没有浪费。”
接着他兴奋补了一句:“以后带着一帮七组老爷们在街面上晃荡,谁还敢惹我?这事儿想着就真给劝儿。”
“德性。”许乐笑着说道:“第四个原因,就是我要来看看你,看看这个最老的朋友是不是还是这个德性。”
李维没有笑,他注意到许乐少说了个原因,也没有追问,沉声说道:“你这很像是在交待后事,不吉利。”
“以前在联邦部队里,在绍力出任务的时候,在去杀麦德林之前,还有很多次,我都像今天这样交待过后事,甚至连遗言都写过两份。”
许乐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我现在还活着,我坐着船离开帝国,穿过加里走廊,避开宪章光辉,来到你的地盘,就这么活生生地坐在你面前,陪你吃烧椅喝酒。”
他拍拍李维肩头,认真说道:“像你我这种臭不可闻硬不可摧的东林矿坑石头,真的是想死都很难。”
墨花星上与保罗感动拥抱告别后,许乐和他的姐姐怀草诗曾经进行了一番没有人知道的对话,在那场谈话中,愤怒失望的公主殿下,严厉反对许乐回到联邦替那些异乡人打生打死的愚蠢决定,并且试图用最强悍的武力手段将这种反对变成事实。
许乐没有反抗,只是在怀草诗拳头快要【za】到自己脑袋上时,说出和上面那段话极类似的一番话,他说的很诚恳,诚恳到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块不会死的石头。
但东林矿坑的白石边缘都会被岁月风化,卡琪峰顶的石头在真空中都会在恒星光芒下极缓慢坍塌,最坚硬的钻石都会被磨出八心八箭的俗气模样,被女子戴在手指展示骄傲而不复原石里的倔犟奇崛模样。
这片宇宙里哪里会有永远存在的石头?
烧烤摊小方桌,久别重逢的兄弟不再重复那些看似坚定有力,实际上却因为过于复杂而没滋味的谈话,他们正式开始喝酒,开始拼酒,待酒意蒸醺上头,便开始像老人一样回忆童年的点点滴滴。
对于寻常男人而言,三十来岁正是风华正茂,然而对于许乐和李维两个人来说,他们从偏僻荒芜的东林矿区,来到满天繁晏之间,短短三十载岁月便经历了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曾经历过的故事。
人还年轻心态也未老,只走过去的那些时光忽然间变得极为遥远,如果不努力回忆便恐惧将要忘记。
河西州的青丘为什么那么美?为什么那片贫暮的红土上能生出如此葱葱的灌木丛?矿坑深处的石头为什么那么臭?以至于东林石头成了又臭又硬的代名词?
这都是东林孤儿们常年累月不停撒尿的功劳。
喝多了的两个男人,相互搀扶着离开烧烤摊,走进小巷拉开裤链,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开始小解。
李维喝吐了,但他却坚持不肯承认,认为那是烤羊腿味道太过腥腹的缘故。
许乐也喝吐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用体内真气能不能化解酒精,即便能他也不舍得,因为今天喝的不止是酒,当然也不是什么见鬼的寂寞,喝的走过往。
很酸的词汇,但当时烧烤摊小方桌旁两个像小男孩儿一样的男人,就是这样想的。每每想到再也回不到小男孩的时光,哪个男人的胸臆间不会偷偷酸一下?
高歌而回,两个人的心情都极为快活,然而刚刚走进酒店大堂,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望着醉董黄的李维,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之色,皱眉刮斥道:“怎么喝成这样了!明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也不谨慎一些。”
那少年衣着简单而名贵,纯手工缝制,明显家世不凡,而在此时此刻的百慕大,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待李维,那就不仅仅是不简单可以形容。
醉眼迷离的许乐根本没有看清少年的衣着,这小子敢对李维不客气,他的眉梢已经缓缓挑起,而当他注意到下一个画再时,浓眉骤然平缓,眼睛却眯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面前这个小子牵着兰只洁白细嫩的小手。
钟烟花的小手。
(没什么争风吃醋,虽然我写的酸,但不可能搞那种事情,咳咳,三章完了,你们可以把我当今屁放了,俺再去躺尸。)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三百四十七章 插曲或是主旋律
那名少年沉着脸训斥着李维,他的语调缓慢,也并没有什么污辱性的词汇,然而现如今李维和他的孤儿帮已经是这座城市谁都不敢轻视的狠辣角色,少年只不过十五六岁便这般训斥,轻蔑的意味非常清晰。
李维自小到大厮混于社会底层,始终保持着某些原则线条不肯跨过。
对于女人和不懂事的小孩儿他向来比较宽容,对面前这名男孩儿的父亲他非常尊重,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孤儿帮首领被这般训斥时还不敢发脾气。
他抬起头来盯着面前的男孩儿,酒意渐醒,眼睛就像小时候那般明亮透彻,却令人心悸的没有一丝情绪。
就在这时候,一名三十多岁的熟媚少妇匆匆赶来,她看着场间发生的一幕,脸上骤然变了颜色,赶紧拦在那名男孩儿身前,向李维露出歉意的笑容。
“抱歉维哥儿,你知道现在的小孩子实在是不懂事。”
李维沉默片刻,微笑回答道:“飞绒姐说的是。”
男孩儿被长辈这般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了阿姨转身瞪了自己一眼,眼眸里露出寒见的严厉之色。
做为跟随林半山年月最长时间的女人,李飞绒虽然一直没能成为林半山的正式妻子,现如今年华老去更谈不上受宠,但在百慕大众人心目的地位依然极高。
李飞绒对李维再次表示郑重的歉意,以她的地位本不需要如此,但她非常清楚,林半山离开百慕大后,面前这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孤儿帮首领,为自己以及身旁男孩儿的安全,为守住林半山的基业付出了多少。
场间大人们表述着歉意与感激,谨慎而又细致地修复彼此关系,以免影响大局,男孩儿郁闷的脸色阴沉,眉眼间全是不以为意的神情,冷冷望着远处。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许乐的眼睛眯了起来。
只有钟烟花察觉到了。
一身袭地白裙的她就像一个天真乖巧的公主,任由那名男孩儿像捧珍宝般轻轻牵着手,像西瓜皮般整齐的黑色刘海儿下方,眼睛里泛着狡黠的光芒,小心翼翼却又窃喜万分地注意着许乐的神情。
许乐眯起眼睛,代表他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而他的敌人对手则往往会从这个小动作里,察觉到他的决心从而感受冰冷的危险。
此时此刻他挑起的眉梢落了下来,眼睛眯了起来,只代表了一种情绪,那就是愤怒。
他盯着少年男女牵着一起的那两只手,心神被愤怒醉意所占据,根本没有注意到钟烟花此时正偷偷望着自己,眼眸里正闪烁的揭示真相的目光。
登登登登,硬底皮靴与酒店光滑地板碰撞,发出脆且硬的声音,他沉着脸走上前去,根本懒得说话,直接抓住钟烟花的左手,把她拉回自己身边。
一阵风起,那名男孩儿因为珍视小女伴,狂喜于对方让自己牵手,紧张到只敢用轻轻牵着对方的三根手指,所以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发现那名美丽少女被人拉走,才感受到手掌里空了,就像心里空了一样。
他愕然抬头,看着身前那名浑身酒味的粗鲁男人,愤怒地胸膛起伏,却为了保持风度而强行压抑脾气,寒声质问道:“这位大叔,你想做什么?”
……
……
男孩儿叫林惜花,是林半山唯一的儿子。
因为拥有这样一位父亲,从小到大,无论是在波普星还是偶尔回联邦林家老宅探亲,都是被无数长辈珍重呵护被无数同龄人拱卫在中间的对象。
在百慕大这种地方,林惜花更是类似于皇太子一般的特权人物,各式各样的享受富贵享受的太多,包括那些眼睛里泛着金花的女人也是一样。
他没有什么真正平等的同龄朋友,他也不屑寻找所谓朋友,对于爱情这种东西更是嗤之以鼻。
直到今天上午,他在自家酒店大堂里,在落地窗边看见那名穿着白裙的少女,他看着少女清纯容颜上令人心动的落寞神情,就这样沦陷了下去。
每个父亲在楼下第一次看见满脸紧张准备接女儿上学小男生,每个兄长第一次看到攀着妹妹妹妹钻进电影院的臭小子,这绝对都是男人最不想记住的烂回忆。
类似这种或是更多的原因,当许乐在酒店大堂看到钟烟花的小手被那个男孩牵住,心情非常糟糕。
当听到那个男孩居然称呼自己为大叔时,糟糕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恼火,许乐举起空着的左手,毫不客气地在男孩儿头上重重一拍,教训道:“多大的小屁孩儿,就敢学人到处招三惹四!”
林惜花被打懵了,他活了十六岁从来没有被打过,直到半天之后,头上的闷痛才提醒自己真的被人打了。
“你疯了!居然敢打我!”
林惜花没有像一般纨绔子弟那样狂吼,你知道我爸是吗?一方面是因为他父亲曾经严厉训斥过这种毫无技术含和美学意味的宣言,二来是因为他总以为能够有资格进入这家酒店的人肯定知道自己是谁。
啪的一声!
许乐毫不客气,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拍在男孩头上,说道:“这世界上我不敢打的人还真不多。”
林惜花着生疼的脑袋,震惊的连愤怒表情都快忘了怎么做,然后注意到钟烟花的小白手还被那名醉汉老实不客气地紧紧握着,咬着牙寒声说道:“呆会儿,你最好恳求死的时候能够快一些。”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惜花看许乐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滩狗屎里的一具尸体,寒冷异常。
站在许乐身旁,钟烟花一直低着头沉默安静,垂下的黑发里隐着甜甜的笑容,对她来说和哥哥牵手是很正常的事情,关键是他刚才那么生硬地把自己拉到身边,站在仿佛永远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感觉真好。
因为沉浸在喜悦中,她没有注意到场间最开始的对话,然后被林惜风这句话惊醒,猛地抬起头来,蹙眉盯着对面的男孩冷声说道:“这是我哥,你要谁死?”
林惜花怔在原地,看着对面那名少女蹙着的眉尖竟是那样的好看,虽然她是在恼怒却还是这样动人,然后骤然想起她说的话——这个醉汉是她哥哥?
迷恋上一颗珍珠,总是要对盛放珍珠的礼盒多加保护,只花了很短暂的时间,林惜花便决定放过那名醉汉,然后这辈子都没有被人打过头的骄傲男孩,依然没有办法消除掉心中的愤怒,皱眉望着许乐说道:“大叔,不,这位大哥,虽然你是瓜瓜的兄长,但我想你也不能这么粗暴地反对我和她交往,要知道我们已经不是孩子,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我们正处于青春叛逆期,这种事情你靠压制能解决吗?再说……”
此时钟烟花已经再次故作羞怯的低下了头,紧紧抓着许乐的衣角,没有去看但也猜的到,那名男孩儿目光肯定越来越愤怒越来越挑衅。
许乐看着男孩平静叙述下眼眸里嘲弄的挑衅意味还有某种非常不舒服的强烈占有感,眯着眼睛再次举起手。
啪啪啪啪!
他重重连打男孩脑袋四下,皱着眉头说道:“小爷我十岁杀人,十六岁逃亡,整个青春期一直在被全宇宙通缉,和我比叛逆?你毛长齐了没有?”
李飞绒先前一直在和李维说话,等注意到场间冲突时已经晚了,她眼睁睁看着林惜花的头被那个男人像沙包一样拍打,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急忙把林惜花搂进怀里,轻他的后脑勺,看着男孩儿痛出泪水来的眼眶,表情依然平静,内心却已经是无比愤怒,要知道这可是林半山都舍不得打,自己都不敢打的孩子,居然被人打成这样。
她没有抬头也不屑抬头,暗自做了决定就算这个醉汉是李维的朋友,也必须付出代价,沉声说道:“这位先生,有些事情就算喝醉了也不可以做,看在你是那位小姐兄长的份上,我劝告你一句,年轻人的事情要懂得尊重,如果大人要强行插手,他的长辈也会插手。”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尊重,如果我儿子去追林半山的千金,我绝对会尊重。”
李飞绒震惊恼怒抬起头来,心想这人是谁,在知道这孩子是林半山儿子,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许乐看着那张熟媚的脸,早就猜到了男孩的身份,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说道:“这个小屁哪个长辈要插手这件事情?林半山又怎么样?西林那头老虎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我家丫头这边长辈依然多的是。”
李飞绒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双印象深刻的小眼睛,然后看了一眼他身旁的黑发少女,猜到应该就是那位钟家小公主,吃惊地掩住了嘴唇。
许乐转头望向捂着脑袋的林惜花,说道:“什么是真正的叛逆?学学你父亲,把所有背景家世全抛开,你还敢到处去勾引小姑娘去,那才叫叛逆。”
林惜花没有听懂这些对话,他只是觉得愤怒疼痛委屈,抓着李飞绒的手,悲愤嚷道:“姨,从来没有人敢打我!”
“都说过这世界上没我不敢打的人。”
许乐又一巴掌不客气地扇了下去,皱眉说道:“也真是奇了怪,亏我这么欣赏林半山,几年前代他管教兄弟,现在还要替他训子。”
李飞绒赶紧把林惜花扯到身后,却不敢有任何愤怒的表示,要知道当年别有庄园里,许乐拿枪指着林斗海那幕画面,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
那次冲突是因为林斗海曾经试图在西林暗杀许乐,而事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会被人遗忘之时,许乐结束了与简水儿邰之源的聚餐,直接带着七组包围了庄园,就算是林半山打电话求情也没有用,直到七大家族的家主们低下高贵的头颅表示服输。
正是这件事情让李飞绒清楚,这个小眼睛男人的观念里根本没有家世背景势力这种东西。
问题在于那件事情许乐和七组占着道理,今天这场训子一样的场面却是毫无道理,李飞绒心中不由对失踪三年的许乐多加了一个评语:蛮不讲理。
看着被熟妇搂在怀里的林惜花,许乐摇了摇头,回头像位严父般,对身旁钟烟花蛮不讲理喝道:“回房!”
在除了菲利浦的所有外人面前,钟烟花向来极给许乐面子,听着这声雷鸣般的吼,乖乖地牵着他的手离开。
……
……
回到豪华的顶层套间中,没有任何外人,钟烟花也没有必要再给许乐留一丝一毫的面子,她站在沙发前,双手扶着细细的腰,向前低着头,颇有意趣地看着他,黑色秀发垂在浅浅隆起的胸前,目光逼人青春逼人。
喝多了酒的许乐有些渴有些迷糊,眯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清秀小脸蛋,隐隐约约间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哥!”
钟烟花扶着脸,盯着他的脸,大声喊叫道:“在帝国的时候你说我总有一天要和别的男生谈恋爱的,那为什么你刚才要打他,为什么要管我谈恋爱!”
许乐有些语塞,为了掩饰尴尬从桌旁倒了杯清水,极缓慢地喝光,然后发现少女还是保持着那个低头问罪的姿式,于是极为老实地挪了回去,挪到她目光之下。
“这个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他想了想后试图解释道:“谈恋爱肯定是要谈的,但你得找个合适的对象,那个小屁孩叫林惜花对吧?别看他长的周整,你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男人,脑子里除了合成肉就没别的东西。他父亲虽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他将来顶多当个黑帮头子,做为你的法定监护人,我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很难得的长篇大论,被钟烟花酷意十足的一句话就打了回来:“你最好的朋友也就是个黑帮头子。”
许乐伸手把少女垂在自己面前的发丝拨开,看着那张满是恚怒意味的清秀小脸,艰难说道:“你现在年纪还太小,就算想谈恋爱,也必须过十六岁,不,过了十八岁才允许谈,当然对方必须经过我审核。”
钟烟花站直身体,看着他冷笑两声,说道:“不让我谈恋爱,哥你就是想把我捆在身边。”
许乐恼火说道:“瞎说什么呢?”
钟烟花指尖微翘点他:“刚才的表现说明你在吃醋。”
“你这个丫头真是疯了。”许乐嘲笑道。
钟烟花脸上的酷劲儿早就消失无踪,甜甜说道:“你就是吃醋,你看见别的男生牵我的手你心里就不高兴。”
许乐看着少女脸上愉悦绽放的甜美笑容,眉头缓缓蹙了起来,摊手说道:“如果你爸活着,刚才也不会高兴。”
钟烟花根本不理会他的解释,格格一笑像小鸟飞回林巢般扑进沙发,舒服地偎在他的怀里,甜美说道:“哥,你就承认喜欢我吧,我们又没真的血缘关系,不丢人。”
嗅着鼻端处飘来的淡淡香气,感受着怀里的青春身躯,像小时候那般许乐轻轻抱着她,忽然发现菲利浦这几年弄的营养搭配比确实很棒,怀里的小姑娘进入青春期之后的发育不错,嫩嫩的软软的暖暖的。
许乐骤然醒了过来,发现先前那刻恍神有些问题,皱着眉头把她沙发上,说道:“大姑娘了也不嫌丢人。”
“对啊,我都不怕丢人,你有什么好怕的!”
钟烟花恼怒地把头发挥到肩后,看着他说:“当年在空港雨里你牵我的手,在山里你牵我的手,在飞船上你还抱过我,在游乐场里你也抱过我,我知道那时候我是小女生,所以你可以牵。”
“现在呢?我一天一天长大,你很少再牵我的手,更不肯再抱我,我不喜欢这样,我宁肯自己还没长大。”
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