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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材高大强壮——并不是肖邦先生的类型——但此时此刻,音乐的余韵叫这人在道林眼里也笼罩上了一层迷人的光晕,显得十分英俊。

    他似乎注意到了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停歇下来时,便回过头望向了道林,道林这才瞧见他左眼上的半面具,但这并没影响道林。

    那双深邃的金色的眼睛看向自己,道林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他想,这双眼睛美丽的像是金色的琥珀,难怪可以演奏出这般美妙的乐曲。然而道林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目光时如何的明亮和炽热,他痛恨自己突然变得迟钝的口吃,实在是太不伶俐了,像个白痴一样,“我、我、我是想说,你、你的音乐真是太好了。”

    男人愣了一下,依然望着他,只是眼睛里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好似一条铺满宝石的小溪,华丽的,粲金的,“谢谢。”

    道林又入了迷,不知何时连耳根也红了,“我可以有幸认识您这位卓越的音乐家?”他这才发现还没有介绍自己,“我是道林,道林·格雷。”

    男人微笑了一下,冰雪融化般,“你可以叫我埃里克。”

    魔鬼煞风景地跳出来,“就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灵魂!把他献给我,渣滓,把他献给我,我就放你离开地狱!”

    第18章

    埃里克转过头,把反复偷看自己的道林抓个正着,他没有开口,但是一双眼睛毫无疑问表达出他的意思:你为什么总在看我?

    自诩在情场上纵横捭阖的道林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他赶紧胡乱找话题,“这演出正式真是精彩啊,真精彩。”又说,“谢谢你邀请我做贵宾包厢。”

    埃里克还望着他,目光描摹着道林精致的五官,回答他,“很荣幸和你一起看演出。”

    道林说,“我原本还以为你是剧院的钢琴师。”

    “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弹琴呢?”

    埃里克垂下眼帘,缄默了片刻,淡淡地说,“……因为我高兴。”

    “可以随便弹琴吗?”

    “没有人拦我。”

    道林简直都要冒冷汗了,很难说清楚缘由,果然同魔鬼说的一般,这个男人气质实在阴郁黑暗,仿佛深深压抑着什么似的,有如一滩幽深的黑潭,只瞧得见平静的表面,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心底的情绪。道林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类型的人,有点害怕,又充满好奇。

    “就是这个灵魂,把这个灵魂献给我,我就放你离开地狱!”

    ——魔鬼的誓言在他脑袋里浮现出来。

    对,对,我要离开地狱。道林回过神,给自己鼓劲儿:我,我得勾引他!

    埃里克沉默不言的话,道林只好主动说话,该说些什么呢。道林决心以正在上演的戏剧为话题,于是转头看一会儿,看着看着就入了迷——《玛琪》的男主角埃尔其貌不扬,可玛琪并没有介意他的外貌,依然对他和善友好。

    道林有点感叹,“埃尔真好啊。我想,女主角如果再与他遇见,接触了他的话,必定会爱上他的。如果他们能够在一起,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该有多好。”

    埃里克在白色骨瓷茶杯的边沿轻轻摩挲,说,“其实玛琪的原型是一个英国……英国女孩。”

    道林微微惊诧,“你怎么知道?”

    埃里克回答,“我认识原作者。”

    道林点点头,“好吧,玛琪这个名字在英国确实有一些女孩用。”

    “哦,是吗?你认识叫玛琪的女孩?还是有姊妹叫玛琪?”埃里克说,“我听你的口音,你是英国人吗?”

    “是,我是英国人。”道林说,“我的妈妈,玛格丽特,小名就是玛琪。”

    “原来是这样……”埃里克的话音落下,并且把茶杯放下在桌上,瓷器轻轻碰在红木,咯噔微响,一圈小小的浅红色的水面漾起,接着恢复了平静。

    自这次见面之后,埃里克这个人就像阳光下的气泡似的蒸发不见。道林四处问询,既没有知道那个开场的钢琴师,也没有人听说过巴黎上流人士的圈子里有埃里克这么一号人物。

    唉,别说勾引了,现在人都找不到。道林郁卒极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神秘的人?他那样有才华,却像个隐士般寻不得踪迹,难道他对名声地位金钱赞誉就没有半点动心吗?这样想着,道林却对这个人更有兴趣了。

    埃里克,埃里克,埃里克。

    虽然听上去似乎很耳熟,但道林并没有马上想起那个脏兮兮地野兽一般蜷缩在铁笼里的男孩……时间隔得太过遥远,而且形象也相差太大。

    没有办法,道林只能采取广撒网的模式,他积极地到处参加活动,试图在某个场合能偶遇这位天赋异禀的钢琴师。

    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有发现,道林相当沮丧,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甚至产生了幻觉——他觉得自己被什么注视着,观察的视线无时无刻形影不离地黏在身上,而到了晚上睡眠半梦半醒之际,他似乎又察觉到有一个人影在自己身边徘徊守护,可这并不会让他觉得恐惧,反倒让他觉得安心,因为那个人影给他的感觉非常非常温柔,仿似十分小心翼翼,待他犹如捧着精贵的瓷器,有时会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像是羽毛拂过,有时会亲吻他的指尖,虔诚如朝圣者,然后在他耳畔低语“我思念你……”。

    这只是个梦。早晨道林醒来,瞧见空空如也的房间,并没有半点被人闯入的痕迹,于是如此告诉自己。只是梦而已。

    道林想,大抵是因为太久没有谈恋爱,所以内心太渴望所致,使得意识幻想出一个对他真诚挚爱的恋人来满足对干涸情爱的渴求。

    然后道林终于记起来埃里克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我认识原作者。”

    那他如果找到了《玛琪》的原作者,那必定就能找到埃里克。虽然《玛琪》的作者也十分神秘,可是剧院的人必定是联系得到他的。

    是以道林找去抒情剧院,剧院经理的秘书凡尔纳接待了他。

    道林开门见山,“请问你能帮我引见一下《玛琪》的原作者吗?”

    凡尔纳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该不会是挖墙脚吧?他警惕起来。

    道林说,“好吧,其实我是想要认识一下上次演出开场时的那位钢琴师,可他和我说并不是你们这的员工。但是他又说他认识《玛琪》的原作者,所以我想通过《玛琪》的原作者,找到那位钢琴师。”

    凡尔纳愣了愣,“……那位钢琴师也是我朋友。”

    道林高兴地要蹦起来,“是吗?!那、那,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可以向他引见一下我吗?”

    凡尔纳依然没有答应,他想到埃里克那性格,可不敢随便答应,再说了,他也没有主动联系埃里克的方法,“我得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这是自然,需得他同意。谢谢。”道林说,“谢谢。”

    过了一天,凡尔纳告诉他埃里克会去参加两天后的一个拍卖会。

    见到他以后的下一步呢?道林筹划起来,要怎样应对才能使对方迷恋上自己呢?道林挑选了一番,将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出现在拍卖会现场时还引起了小小的马蚤动。

    他转动眼珠扫视大厅想要寻找那个黑发的身影,然而遍寻未果,正叹气的时候,背后兀的响起一个华丽的男声来,“你在等我吗?”

    道林吓一跳,转头,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在暧昧的光线下呈现暗金色的光泽。“是,是的。”

    埃里克说,“我订了位置。”

    他们入座,又沉默下来,可并不会尴尬。

    道林却想和他说话,他想要了解对方,只有了解了,才能让对方爱上自己啊,“你那天弹的是肖邦先生的曲子,你很喜欢肖邦先生吗?”

    “喜欢。”埃里克耐心地回答他。

    “我也喜欢。我以前在伦敦见过肖邦先生一面,他是个非常温文尔雅的男人。”道林说。

    “是。”

    他们正谈论着的时候,主持人在台上叙述下一件展品——“来自弗里德里克·肖邦,音乐遗稿,附带一张照片。”

    “想要吗?”埃里克突然问。

    道林怔了怔,没有反应过来,埃里克已经喊了一个价,最后拍下了这份乐稿。

    工作人员将乐稿送到他们的面前,埃里克说,“送给你,要不要,你喜欢肖邦。”

    有那么一瞬间,道林以为在那双眼眸中看到了浅浅的暖和的笑意。

    埃里克拿起这乐稿正要递过去,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看到照片上的人,埃里克和道林都愣住片刻。

    “这是我小时候送给肖邦先生的照片。”道林笑起来,“真巧。”

    埃里克凝望着他,也说,“是啊,真巧。”

    道林想,这真是上天在帮助我,我一定要叫他心甘情愿地被我套住……

    第19章

    埃里克不声不响地坐在观众席,凡尔纳路过的时候吓一跳,“老兄,你怎么在这?”

    埃里克不说话,只瞥他一眼,一贯的阴森风格,凡尔纳还以为他心情郁闷,正巧排演完《玛琪》,想到埃里克早夭的恋人,以为埃里克是刚才观看了彩排触景伤情,于是安慰说,“我们大男人,还是事业比较重要,恋人什么的,等功成名就以后再说吧。”说是安慰埃里克,其实也是安慰他自己——最近向一位心仪的女孩求婚又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拒绝嘤嘤。

    埃里克:“……”沉默片刻,说,“我有恋人了。”

    “所以说,没有也……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凡尔纳怔了一下,问。

    埃里克没有回答第二遍。

    凡尔纳震惊了,我还以为我们是光棍同盟呢!我还准备让你加入我和小仲马的光棍十一人俱乐部成为光棍第十二人呢!真是要辜负我的期待啦!又有点不怀好意地想,能忍受得了这么阴沉孤僻的家伙的,一定也是个性格沉闷的家伙,说不定是个喜欢穿灰裙子从不打扮爱好看书的姑娘。

    正这么想着,身后就传来一声雀跃的呼唤,“——埃里克!我来找你了!”

    凡尔纳循声回头,就看到金发美少年逆光而来,美貌的快把他闪瞎了,接着埃里克就目不斜视地打他身边经过,对美少年说,“嗯,我在这儿。”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音节,虽然埃里克的声音并不响亮,可凡尔纳还是立即听出来这家伙的嗓音瞬间就变得好甜蜜!又把凡尔纳惊住。

    不过道林是没听过埃里克平时和别人说话时的声音的,是以也不知道埃里克与他说话时是与众不同的。

    凡尔纳看看埃里克,又看看道林,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俩从外貌到性格似乎都差的太远了:太令人发指了!脱团就算啦,居然还是这样的小美人!

    然而埃里克和道林并没有注意到凡尔纳的惊诧。于是凡尔纳只得默默地目送光棍同盟的大叛徒携美而去,他站在原地好久,才虚弱地迈动脚步,孤零零的回办公室工作去了——我也好想谈恋爱哦

    道林上辈子就加这辈子就没有遇见过比埃里克更难攻陷的对象,他自己都说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埃里克对他还是不冷不热的,情绪最明显的时候也不过是微笑一下,那微笑还是你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而且,约会了也得有五回了,可埃里克连面具都没有摘下来过,他连埃里克整张脸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还有埃里克的住处,每次都是埃里克约他出来,道林想找埃里克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要说巴黎就那么大的地方,埃里克看上去也不是没钱的样子,可富人区都问遍了,也没有埃里克这个人,每次埃里克出现的都不算慢,所以也不应当是住在郊外。

    没人知道他的名声,没有知道他的住处,难道他是像幽灵一样住在地底下的吗?道林想。

    他们坐在马车上,道林偷偷窥视了埃里克好一会儿,才佯装不经意地问,“能告诉我你住在哪吗?”

    埃里克转头看他。

    道林瞧见那双深金色的眼眸望向自己,好似一团蜜,好险要陷进去,“我、我是想去找你。我是说,我总找不到你。”

    埃里克说,“你确定你想去吗?”

    道林点点头。

    埃里克又说,“那里没什么玩乐的东西。”

    “没关系。”

    埃里克说,“你一定会觉得无趣的,但我可以弹琴给你听。”

    想到埃里克的琴声,道林便期待起来,“好好,你带我去吧。”

    说完,埃里克拿出一条深红色的缎带,“你先闭上眼睛。”

    道林从善如流,闭上双眼。

    埃里克看着他心爱的小美人毫无戒备地面对着他微微抬起脸,视线不由自主地拂过少年天鹅般的脖颈,精致的下颌,金发鬈曲的鬓角,金色的羽睫,还有嫣红的嘴唇……道林的上唇中间有一颗极细小的红痣,只有针点大小,很仔细看才能发觉,看上去像是不小心沾上去的果酱,叫埃里克有一种冲动,想给他舔掉嘴唇上那颗樱桃色的小点。

    道林双目紧阖,感受着埃里克的靠近,埃里克的手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耳垂,或许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这个身体还没有享受过情爱,叫他变得更加敏感,不知怎么的,耳畔脖颈就粉了一片。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埃里克牵着他的手下车,起初周围还有人声,渐渐的声音就消失了,身边变得十分安静,空气似乎也变得寒冷潮湿起来,道林只好紧紧握住埃里克的手,问,“埃里克?埃里克?”惶惶无依似的。

    “我在这。”当听到埃里克稳重的声音时,道林就安心下来,还听到回声。

    不知走了多久,埃里克停了下来。

    “我们到……啊!”道林原本是想问是否到达目的地,可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埃里克纵身一跃,他们落在一个并不平稳的地方,伴随着的还有水声。

    然后道林被放下,埃里克摘下遮住他眼睛的缎带,湖边点满了蜡烛,映着粼粼水光,照在石壁上,犹如梦一般,岸的另一头则摆放着各种家具,似乎不是现下新潮的制作,而是上世纪蓬巴杜夫人那会儿流行过的洛可可风,丝绸,蚕纱,瓷器,叠叠幔帐,缀着珍珠、黄金、白银、宝石,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道林笑了一下,坐在船头回头望向摆渡的埃里克,揶揄地问,“你其实是巨龙变的吗?平时就在地底下守着你的财宝?”

    埃里克难得的接下了这玩笑话,“是的,我把你抓来这里不放走,作我最珍贵的财宝。”

    道林更开怀了,“哈哈哈,巨龙还得枕着他的财宝睡觉。”他只是下意识地接话,说完,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们上了岸,岸上有一架做工精细费用不赀的黑色钢琴,旁边铺着一张柔软舒适的羊毛编织毯,道林随意地盘腿坐下,他稍微仰起头,看着在钢琴前整衣坐好的埃里克。

    当埃里克的手指拨出第一个音符时,音乐的魔咒已被点醒,奇异的魅力笼罩在埃里克的身上,美妙的音乐灌满道林的脑子让他无暇他想,只静心倾听着埃里克的琴声。

    道林看着埃里克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那双手是如此的好看,以至于让道林觉得他两辈子都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看的手,他甚至觉得那十分性感,使得道林很想一把握住这双有魔力的手,想抚摸他的指节,想沿着他苍白皮肤下有如蓝色山脉起伏的血管用指腹摩挲,想舔舐他有薄茧的指尖,想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轻`咬`吮`吻……

    “好听吗?”埃里克弹完一首歌,问。

    道林有点呆傻地望着他,拼命点头,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是多么的痴迷,“再弹一首吧。”

    埃里克说,“我来弹,你来唱咏叹调吧。”

    道林便站起来,到埃里克的身边,乖乖的伴着音乐唱歌——他在公学参加几年唱诗班也是有所收获的。

    等到回去以后,道林才想起来找埃里克的目的:勾引他。

    道林:“……”

    唉,又忘了。

    算了,还是下回吧。

    第20章

    这年巴黎的夏天格外炎热,作为战争的伴生物,随着克米利亚战争,沉寂了一段时间的霍乱又一次席卷了欧洲大陆,巴黎亦被疾病的黑影笼罩。剧院经理赛维斯特先生不幸感染病逝,这位和气的先生是道林在巴黎为数不多的几位交往人士之一,是以道林去参加了赛维斯特先生的追悼会。

    倒是没料到埃里克也出现在这场合,道林有点吃惊,然后走到了埃里克的身边。

    凡尔纳也在,他很难过,经理一直很关照他。

    “谁能想到死亡来的如此突然呢?命运真是无常。”道林唏嘘说。

    凡尔纳哽咽着说,“那么好的人。”

    埃里克也沉声说,“他是个好人。”

    赛维斯特夫人向他们道谢,“谢谢你们来参加我丈夫的追悼会。”然后看到埃里克,有点疑惑,又有点畏惧,黑衣黑发、脸带面具的埃里克瞧着像足了死神,并不和善,“您是……”

    “你没见过我的。”埃里克说,“但赛维斯特先生帮助过我,他并不知道。对于发生的不幸,我很遗憾。”

    道林偏头看埃里克,埃里克极少流露情绪,可此刻他的眼底还是能读出几分悲伤来,道林想,连对方本人都不记得的恩惠,他自己却牢记于心,虽然埃里克看似阴沉,其实心底却是再善良再知恩图报不过的了。

    赛维斯特夫人又向凡尔纳请求,“我丈夫和我说过你想要辞去秘书工作,专供文学创作的事情,他是同意了的,并且对我说十分欣赏你,期望能够看到你铸就成功。但是,眼下这事发生的实在太突然,假如你也走了,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有经验的人,作为朋友,我想请求你在我们找到替代者之前暂时担任剧院经理的职务,当然,月俸也会一并提高。”

    凡尔纳赧然说,“这是自然的,赛维斯特先生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想报答你们。”

    道林想,上帝既然给我二十年的时间,那病魔必定是不敢在这其间侵害我的。因此道林也并不畏惧这几次的霍乱,笃定地认为自己不会染病,自然他确实是没有染病。

    但是埃里克并不这么认为,“也许你应该回英国渡过一段时日,巴黎局势紧张,英国则和平多了。”

    道林是肯定不能同意的,开什么玩笑,怎么能回去?埃里克为什么让我回去,难道真的不在乎自己吗?也是,说了要勾引他,这几回一听他弹琴就忘得一干二净,我表现的一定很白痴。而且埃里克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喜欢男人的,他大抵只是把我当做朋友,最近感于另一位朋友的逝世,所以出于朋友的情谊来劝说我保重健康吧。

    道林说,“我不要回英国。”

    埃里克温和地专注地凝视道林,像是安抚一只小动物,“现在的巴黎很危险。”

    道林依然摇头,“不要,不要,我在英国有很多麻烦。”他说,“如果城市危险的话,那我可以搬去郊外休养,等过一阵霍乱不流行了再回来。”

    埃里克看着充满恳求的蓝眼睛,真想去抚摸一下道林的金发,他夜里在道林睡觉时摸过,柔软顺滑,叫人爱不释手,“那你得添几个行李箱。”

    于是道林购置新行李箱,而近来在上流社会人士中最受欢迎的行李箱专家无疑是路易·威登,他是去年刚刚大婚的欧仁妮皇后的御用匠师,道林也向他定制行李箱,作为一个投资成功的小土豪他自然是不缺钱的——

    “只有圆顶行李箱吗?”道林拧着眉头,“这种形状的行李箱并不方便搬运。”

    “那您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路易·威登询问说。

    道林是曾在二十多年后生活过的,他记得那时候已经流行平顶行李箱,搬运起来方便许多,说起来好像就是路易·威登这个牌子的公司最先开始生产制作的,质量很好,“不能做成平顶的吗?”

    对方怔了一下,若有所思,说,“请稍等一下。”找出纸和笔来,“能画一下示意图吗?”

    “好。”道林大致画了一下他曾用过的平顶旅行箱的模样,但是因为他记性差距,已经记不大清,画的有偏差,又很粗糙。画完,道林问,“你的店在哪里?”

    路易·威登又一愣。

    道林意识到上辈子他的公司这时候大概还没创立,倒是闹笑话了,赶紧恭维说,“哦,我是说,你的手艺很好,可以开个店,使更多人能用上行李箱,这可以改变人们的生活的。”

    没想到过了几天,路易·威登找上门来,表示想使用他的创意,并且正在准备脱离师傅开设自己的店铺。

    道林回答,“这并没什么,没有我你也迟早能想出这样的设计来。我根本是个外行人。”这是大实话,他原本去买箱子,也是以为现在已经有平顶箱子了。

    路易·威登说,“我很感谢你给我的灵感。我和我的妻子正在准备开店的事宜,想要采用你的创意,它得有相应的价值。”

    道林说,“那我订的那几个箱子你送我就是了。”

    “以后你的箱子都由我负责。这太少了。”路易·威登说,“或许你可以做我公司的合伙人。”

    道林想了想,埃里克总想赶他回伦敦避开疾病,他得找个理由留在巴黎。发展事业无疑是一个非常有力的理由。

    虽然这使得他又支出一大笔钱,但并不心疼。

    道林租了一栋乡间别墅,雇好仆人。

    在准备出发之前,道林有点焦虑起来,避免了回伦敦,可是去了乡下也会见不到埃里克。也许该想个办法让埃里克和他一起去乡下同居,对,这真是个好办法,埃里克日日在他身边的话,他定然能有很多勾引埃里克的机会,不怕埃里克不上钩。

    道林便劝说埃里克同他一起去乡下,“你能陪我去吗?到那陌生清冷的地方,我会害怕。”

    埃里克是打算偷偷跟着他并不让他知晓的,只沉默着不回答。

    道林将自己都觉得荒唐的理由拿出来说,“埃里克,并不止因为这样,我觉得最近好像有谁在跟踪我。”

    埃里克抿了抿嘴角,神情紧张起来,脸上的肌肉似乎也僵硬了一些。

    道林在心中窃喜,想,我就知道埃里克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这样他总会担心我的,于是道林把事情渲染的更加恐怖,“我觉得那个人还潜入了我的府邸偷窥我。”

    埃里克:“……”他无法承认道林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又有点懊恼自己,应当更小心一点,看,这下把道林给吓坏了。

    道林再接再厉,“陪我去吧,埃里克,你是我在巴黎最要好的朋友了。”

    对着这张天使一般的纯洁美丽的脸庞,谁能狠心说出拒绝的话来呢?

    埃里克最终点了头。

    道林暗自得意想,这下朝朝暮暮生活在一块,必定用不了多少时日他就可以叫埃里克爱上自己的。

    第21章

    天空蓝的发麻,没有半点云彩,高远晴朗。

    远处的山毛榉树林密密匝匝繁茂蓊郁,在烟绿色的大地上仿似一抹深碧的重彩。水塘里一群小鸭子梳毛戏水,石头围墙的缝隙中是斑驳的苔藓,墙角几朵纤弱的小花随风娇柔摇曳。

    一群萌黄铯毛茸茸的小鸡唧唧啾啾鸣叫着,把小脑袋伸进草丛里,啄一条难得出来探口气的可怜的蚯蚓。

    道林把小鸡捧起来,“南茜嬷嬷让你们不要乱跑的。”

    埃里克跟在他身后,提着一只篮子,里面有七八只小鸡,扑腾着小翅膀叫个不停。正这时,远处传来车轮转动倾轧的嘎嘎声,道林举目远眺,小路的尽头一辆马车跃入眼帘。来人正是他们的熟人凡尔纳。

    “什么风将你吹来?正巧采了些新鲜豆子,要喝豆子汤吗?”道林问。

    凡尔纳摇头,他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脚步虚浮,眼睛下边透着淡淡的绀紫色,眼白里还有细细的血丝,显是睡眠不足疲惫无力的样子,他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我还得赶回去。”自打暂代了剧院经理职位,他的工作就翻倍增加,累的每天都没几个小时可以合眼。

    “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的吗?”道林抱着小鸡问。

    “谢谢。不过我是来找埃里克的。”凡尔纳转向埃里克,询问,“我们单独说话?”

    埃里克问,“如果是要我编曲的话,尽管把剧本给我吧。你给个时间期限,我尽快完成。”

    凡尔纳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掏出几分稿子给他,“这份五天后要,这份有一周时间,这份可以月中给我。”走的时候他忍不住从窗户回头看,瞧见道林和埃里克凑在一块逗小鸡,越发心酸:难道我只能和工作谈恋爱吗

    等到凡尔纳走后,道林好奇地问埃里克,“你还会编曲?”

    “是的。我给剧院写过一些歌。”埃里克说。

    道林越发感兴趣起来,追问,“有哪些剧是你写的歌?”

    这几年埃里克写了很多,他想了想,挑了几个自己写的最好的来说。

    道林听了对埃里克越发崇拜,“你就是那个从来没有在大众面前出场过的神秘音乐家‘魅影’?”得知这般天大的秘密叫道林有点得意起来,又觉得这是埃里克对自己信任的表现,接着又想起一件事来,“等等,那《玛琪》也是你的作品啊。”

    埃里克承认。

    “玛琪是你为一个英国女孩写的?”道林反应过来,任谁观看了那部歌剧都能感觉出作者对女主角的深情,既然女主角是有原型的,道林不得不联想到埃里克喜欢女主角原型的女孩。但道林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在□□年前自称过一次“玛琪”。

    埃里克说,“是,她……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还鼓励我去做音乐家。”

    这句话像在道林的记忆之海投入一颗小石子,泛起涟漪,道林觉得有点熟悉,再仔细想想,记忆却已经恢复了平静了。埃里克说的这句话,在道林的想象中构造出来的画面是,壁炉,地板,羊毛毯,衣着精美的贵族小男孩和小女孩围着炉火玩耍并且约定长大后的梦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美丽的画面却叫道林不高兴起来——要是埃里克心已经被占据,他还怎么哄骗埃里克为自己献出灵魂。

    道林淡淡地说,“哦,那还真是一个好女孩。”

    道林并不打搅埃里克的创作,他也在书房里,躺在藤椅上,垫上软乎乎的枕头靠着,看小说打发时间,触手可及的小圆桌上放着法式杏仁小圆饼,甜的腻人,配一壶红茶。道林有时朝书桌望过去,看到埃里克露出来的左边侧脸,沉思时尤其英俊,散发着智慧的性感,道林想到,起初他还觉得埃里克气色不好,肤色过于苍白,没有血色,现在却愈看越顺眼,大抵是因为才华的加成,气质使然的结果,偶尔埃里克端起水喝两口,看到他滚动的喉结,道林也跟着咽了咽口水,他有点想去轻轻咬一下。

    埃里克注意到道林的视线,回望过去,道林立即一本正经地拿小说挡住脸。

    当时一时心软答应陪他住到乡下,这个决定无疑是冲动的。道林甚至还邀请他抵足共眠,他说朋友之间,开开卧谈会有什么不可的呢?而且万一那个可能存在的跟踪狂又偷窥他的床头呢,那多害怕啊。

    埃里克一边拒绝了他,一边在心里遗憾这样一来晚上就不能趁道林睡着摸摸他了,真是可惜。睡在隔壁房间最大的风险却不是这些,而是道林状似无意的询问:“埃里克,你为什么还戴着面具呢?”

    他几乎对道林百依百顺,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摘下面具。

    道林并不强硬地逼迫,他敏锐的意识到埃里克对摘下面具的防备,心想,若是有一天埃里克毫不介怀对他摘下面具的时候,应该就是对自己敞开心扉的时候了吧。不必着急,日子还长着呢。

    中旬,美国的胜家先生给道林寄的信到了,随信运送来的还有两台公司最新款最先进的缝纫机。信中胜家先生向道林问好,并且表示听说道林现在搬去巴黎生活十分凑巧,他听闻巴黎明年也要举办工业博览会,而公司开发的新式缝纫机这回也要参展,届时会派遣员工携带产品前往巴黎并且拜访道林,然后又说工厂的收益相当不错,奉上一张罗斯柴尔德银行的支票。

    道林围着缝纫机看,他是用不来这个东西,留了一台给南茜嬷嬷,还有一台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问埃里克,“巴黎我不熟,或许你认识哪位夫人会想要一台缝纫机?”

    埃里克想到迪昂,那家伙喜欢穿裙子也喜欢自己缝制裙子,他还会打毛线呢,必定会喜欢缝纫机的,于是就要下了这台缝纫机,送去城里。

    迪昂这才在棺材里睡的有点久,足有大半个月,刚刚醒来,这才发现徒弟不见了。

    埃里克回去时,迪昂老人家似的抱怨,“你也不留个信。”

    埃里克回答,“我们下月就回来。”

    “我们?”迪昂惊异,“你和谁?同居吗?”

    埃里克的脸颊上浮起几不可察的红晕,“我找到我的‘玛琪’,准确的说,他不叫玛琪,不,不是她,是他,虽然有点出入,但是我找的那个人。”

    迪昂简直目瞪口呆,“好吧,这真是幸运。”

    埃里克想了想,忍不住掏出道林小时候的照片来,“你看,这就是他。”世界上再没有比道林更漂亮的孩子了。

    迪昂看了以后愣了愣,他自然记得这个美貌出众的男孩,也记得他在宴会上左右逢源,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很不得了,油嘴滑舌,几句话就可以引得女孩倾心,且充满色气,俨然花花公子的架势,不,迪昂觉得这小家伙以后绝对会成为一名标准的花花公子的,既轻浮又肤浅,徒有一张好看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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