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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杨赶三的厉声喝止下,秦杰停是停住了,却吣出一句能让杨赶三噎死的俏皮话:“讲好的两家伙才算数,你怎么连一家伙没撑就乱嚎!”接着,又刺出一招樊哙屠狗。

    看出点门道的单掌开碑夏侯扬威,向大哥夏侯耀武低声咕哝道:“大哥,你就擎好吧,小缺德活活能把杨赶三老儿摆治死!”

    话还真让他说对了。小秦杰连环二十四式没变样,清一色的樊哙屠狗,好像他根本只会这一招。

    这就叫:泥人还有土性格。尽管杨赶三铁下心来忍到底,到底看小秦杰能玩出什么鬼花样,可勉强撑到二十四招樊哙屠狗后,实在无法容忍了,再一次闪避开小秦杰扎来的这一刺,把脸扭向侯国英,想让侯国英评评理。

    等的就是这样的好机会,秦杰哪肯放过,一颤惊魂刺,陡地施展出那招刺出形现、形现刺到、刺到人亡的药到病除来。

    就让他杨赶三技艺再为超绝,也绝对逃不脱抬手不空郝必醉的这招绝学。总算小秦杰秉承师奶奶侯国英不愿杀害杨赶三的本意,出刺微偏,避开要害,仅止扎穿了杨赶三的左肩井。

    常言道: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别看秦杰一刺扎穿了杨赶三的左肩井,杨赶三倒从内心之中感谢小秦杰。刚想喝令府中下人扶起伤者,抬走死人,礼送女魔王侯国英等人出府,竟想不到的一宗奇祸出现了。

    原来,索梦雄自从领受女魔王的指派,陪同叶兰香退入大厅内,一能保护小燕子,二为监守杨弯腰,一直安坐厅中,等待外面搏斗结束。坏就坏在叶兰香特别钦佩和关心女魔王,听到她要弃剑改用天罡扇,芳心一急,连连催促索梦雄到厅外去观察,以防变起仓促,好能扑出去护应。

    开始八爪毒龙还不答应。消魂观音叶兰香坚持己见说:“今天在场者,除去侯岛主,数你功力最高。巴陵毛家树大根深,百足之蛇,虽死不僵,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何况咱们身在虎岤,随时都会出现危机。还有至今没有露面的拘魂西施杨紫燕,说不定暗中搬人去了。”

    让消魂观音这么一逼,八爪毒龙方才跨出大厅门外,刚为女魔王一扇划开杨赶三的后背衣襟一松,接着秦杰出头挑斗杨赶三,不熟悉秦杰深浅的八爪毒龙,心弦哪能不又一次绷紧!直到小秦杰巧胜杨赶三,八爪毒龙刚想招呼消魂观音出大厅,大厅中陡然传出一声惊呼。

    惊得八爪毒龙心头一震,一式黄龙翻身,向大厅之中望过。

    忽见重新换女装的拘魂西施,用手中的三尺利剑抵着叶兰香的后心,三名黑衣壮妇正搀扶着驼背追魂,向屏风前裂开的地道口中退去。

    眼前的局面,只消拘魂西施的利剑朝前一送,就让八爪毒龙索梦雄能在眨眼之间幻成八只手爪,也绝对救不回消魂观音叶兰香的性命。迫于投鼠忌器,索梦雄不得不悚然止步。

    拘魂西施狠狠地盯了八爪毒龙一眼,说:“索梦雄,凭我杨紫燕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硬比不上滛行久著、人尽可夫的消魂观音叶兰香,我拘魂西施死也咽不下这口气。巴陵毛家和先天无极派的旧仇我不管,咱们的新帐我得算。是人物,尽管用飞龙爪抓死我,可先咽气的,准是这位迷死人的狐狸精。”

    这时,闻声赶来的有胡眉、秦杰和女魔王,一齐云集大厅门外。

    急怒交加的八爪毒龙,厉喝道:“若不是那批自命清高,沽名钓誉的人们一齐迫害她,叶兰香还不至于一再陷入污泥难自拔。如今逼得她划伤脸腮破了相,你杨紫燕还咒骂她是迷人的狐狸精,睁开你的眼睛看一看,也请你手拍良心想一想,尘世上有没有布衣荆钗、脸挂疤痕的狐狸精?冲着你如今这句话,我索梦雄这就承认和她是夫妻。”

    八爪毒龙索梦雄这番义正词严的公道话,听得胡眉芳心猛一颤。

    作为受害者的叶兰香,更感动得热泪盈眶,芳心暗忖: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死而无憾。凭八爪毒龙的声望和身分,从第一次看见自己就维护、怜念和垂爱,并还不惜玷污名声和得罪骨肉;今天,又亲口承认和自己是夫妻。

    有幸若此,夫复何求,为报他这刻骨难忘的深情和爱意,也为了彻底解脱他,叶兰香只拿我这条多灾多难的薄命酬谢了。

    叶兰香决心既下,冷不防,先将臂弯里的小燕子抛给索梦雄,然后蓦地一使靠山背,硬借杨紫燕的三尺利剑,穿透她自己的前后心。

    由于此举太出拘魂西施的意外,惊得她撤剑不及,情知她虽没亲手杀死叶兰香,叶兰香也算死在她的利剑之下。又看出叶兰香所以单把小燕子抛给索梦雄,用意就是想让八爪毒龙腾不出手来扑杀。自己一步棋走错,不光永世得不到八爪毒龙的怜爱和原谅,反而结下永不可解的血海深仇。一阵意乱心烦之下,只颤声说:“人真不是我杀的!”连自己的利剑都没拔,就钻入地道遁走了。

    依着胡眉,还想入洞去追赶。

    侯国英一边喝止她穷寇莫追,一边迅疾从索梦雄手中接过小燕子。

    两眼血红、怒如疯狮的索梦雄,弯腰还没抱起叶兰香,几滴滚烫的热泪,早抛落在叶兰香苍白的脸腮上。

    看得胡眉眼圈一红,右手忙不迭地取出一颗龙眼大的药丸,左手迅疾摘下叶兰香的下巴颏,捏破药丸上的腊皮,清香立刻四溢,塞入她的樱口内。

    八爪毒龙从散发出来的清香上,就知此药非比寻常,说不定还是女魔王从青阳、圣泉两宫之中带出来的皇宫圣药,感激胡眉在一个行将死去的人身上,毅然割舍如此珍品,除深深看了胡眉一眼外,并由衷地道了谢。

    女魔王这才把小燕子转交到胡眉手上,冲着院中的杨赶三冷然说:“为了剑臣的声誉,侯国英不好屠杀失去抵抗能力的对手。并请转告令媛,她确未亲手杀死叶兰香,但我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扭躯退回大厅,来看叶兰香的伤势。

    索梦雄真算有眼力,胡眉喂给消魂观音的那丸药,确是女魔王从圣泉宫中带出来的大内药中极品保和丸,赏给胡眉、迷儿各一粒。无奈药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叶兰香自撞剑尖,穿透肺腑,再好的灵丹绝药,也绝要不回来她的那条性命。

    八爪毒龙也真不惜耗费真元,连连输入内力。饶是那样,半个时辰过去,叶兰香都没有醒转过来。

    八爪毒龙尽管头上热气蒸腾,浑身汗流遍体,硬是不肯死了这份心,仍是一个劲地提聚所有的真力,源源不断地向叶兰香体内输入。

    皇天到底没有负苦心人。经过八爪毒龙大量输入真气,和胡眉的那丸大内圣药生效,终于让消魂观音睁开了失神的双眼。

    喜得胡眉双手合什,念出好几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消魂观音自知时光有限,先投给胡眉一瞥异样的眼光,然后断断续续地对索梦雄说:“感君厚爱,妾死无憾。如能依我两件事,叶兰香当永远含笑九泉!”

    向来满腔热血、肝胆照人的八爪毒龙,在消魂观音这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的凄绝情形下,除了连连点头,表示绝对依允之外,并又将手按在叶兰香的命门上。

    消魂观音狂喘半天,才挣扎着说:“第一,承认贱妾为妻子!”

    说完,见八爪毒龙毫不迟疑地一连点了好几下头,表示同意。

    说来也真神奇,消魂观音叶兰香那早就失去血色的脸庞上,居然浮上了一丝红晕,喘了两口气以后接着说:“第二,索家三代单传,后续香烟,全系君身,冷(指无肠龙女冷凝霜)杨(指拘魂西施杨紫烟)二女虽皆恋君,以妾观之,均非佳偶……”

    断断续续地说到这里,声音已细如蚊蝇,低不可闻,只把两只无神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侯国英和胡眉二人。

    七窍玲珑、蕙心兰质的侯国英,早就看透了叶兰香的内心,连忙俯下娇躯,凑到叶兰香的耳边,大声说:“你放心地走吧,我一定按照你的心愿办!”同时,伸出玉手,替她阖上了眼睛。

    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对消魂观音相知最深的八爪毒龙,深知叶兰香所以不惜以身撞剑,自绝人寰,说穿了,就是想用她自身的鲜血,来洗涤她以前的污垢,促使自己能承认她为妻子。临咽气前,还请求侯国英作主,成全自己和胡眉的一段姻缘。

    回念至此,索梦雄除去挥泪如雨之外,不光将叶兰香抱出城外,亲手挖坑掩埋了叶兰香,并借来侯国英的紫电剑,削石为碑,刻上“已故发妻叶兰香之墓,八爪毒龙索梦雄泣立”等字样。

    众人肃立墓前,洒了一阵泪水。

    一切完毕,侯国英突向索梦雄肃声说:“梦雄,你愿不愿拜我为师叔?”

    别看这随随便便十一个字,听到索梦雄耳中,简直不啻炸响了十一声闷雷。

    因为谁只要能获准参拜侯国英为师叔,谁就算是六指追魂久子伦门下的唯一弟子,也就等于神剑醉仙翁马慕起的掌门大徒孙。那八爪毒龙索梦雄可就成了一登龙门,身价十倍了。

    慌得索梦雄立即双膝一屈,跑倒在地,先遥向终南山方向大拜了八拜,算是参见了师祖马慕起。然后再冲东北方向跪倒,口称“恩师”,也大拜了八拜,算是向久子伦行了拜师礼。最后,才给侯国英磕了八个头。

    侯国英这才面容一整,向梦雄问道:“梦儿,知道叶兰香为什么不惜一死吗?”

    索梦雄心中一惨,说:“知道!”

    侯国英眼圈一红,说:“冲着死者的这片苦心,我也得出来当这个家,你和胡眉均非世俗儿女,更不必再请三媒六证,今天由我作主,把胡眉当面许配你!”

    八爪毒龙一来为叶兰香的痴情感动,二是师叔侯国英亲自作主,三敬胡眉莲花出污泥而不染,当即跪倒在师叔的面前应允。

    尽管胡眉内心再爱慕索梦雄,再喜自己终身有靠,生性再为豪放和泼辣,毕竟还保存有黄花c女的天然娇羞,螓首自然垂到了胸口。

    女魔王何等聪明,立即沉声喝道:“胡眉,还不过来谢谢我!”

    有主母侯国英给垫的这个台阶,胡眉就好紧贴索梦雄的肩旁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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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

    魏银屏自奉干爹阚不贯临咽气以前之命,独自潜来紫盖峰,隐身水帘洞侧,等候那位和义父杀人如麻千里空、干爹血屠千里阚不贯鼎足共称江湖三大煞神的三眼神煞罗盘古,迄今已经四夜三天了。

    水帘洞旧名朱陵洞,距南岳庙大约十里路,地点偏僻幽静,游人向来不多。

    由于水源来自峰顶,流经山涧,汇入石池,水满溢出,垂直下倾,高达二三十丈,每年春夏之交,出泉进泻,形如跳珠喷玉,声似雪溅雷鸣,蔚为奇观,是南岳衡山的四绝之一,被唐代大诗人李商隐题书为“南岳第一泉”。

    魏银屏听干爹详尽地叙述过三眼神煞罗盘古的形状,知他一生嗜武如命,童身至今。年纪虽过古稀,仍像五十许人,再加上印堂正中有痣,犹如三只眼睛,一眼便能认出,所以坚持耐心等下去。

    岂料一直等到第五天的中午,不仅没有等到三眼神煞,却等来了一个人,此人身高八尺,胖瘦适度,两道斜飞入鬓的宝剑眉,一对闪烁惊人的丹凤眼,面白如玉,掩口胡须,虽已年过花甲,头发却乌黑如墨,高挽头顶,横别五簪,一袭灰布长衫,洗得露出来白色,同色高鞠袜子,脚登镶云布履,衣衫虽然陈旧,却干净得一尘不染,特别是两手十指,细而且长,打扮得不道不俗,实令人难测高深。

    看得魏银屏心头一震,暗自忖道:此人的穿着打扮和形象,极像丈夫武凤楼口中述说过的峨嵋现任掌教。

    再仔细一看,更从他那躯体昂立如山、目光凌厉逼人上,看出确实像那个“常怀席卷江湖之志,时存独霸武林野心”的绝代枭雄司徒平。

    正在魏银屏惊疑不定之时,突从左侧密林中闪出一条人影。

    不需细看,光从对方肩横一条五尺长铁棍、两头各挑一个汲水长瓮上,魏银屏已确认就是自己前来寻找的三眼神煞罗盘古。

    静等担水人来到了水帘洞前,魏银屏才真正看清了三眼神煞罗盘古老人的长相,果如干爹阚不贯之所言,不管从貌相、躯体和动作上,都看不出罗盘古是位年过古稀的七旬老人,相反地比一般半百岁数的人还显年轻些,足证他老人家的内功精湛超绝了。

    人常说:时运衰败鬼来欺。可叹魏银屏白白潜伏等候了五六天,却让峨嵋掌教司徒平这声臭肉坏了一锅汤。

    峨嵋掌教司徒平,按江湖上行客拜座客的规矩,双手高高拱起,笑容满面,招呼道:“想不到赫赫有名的罗神煞,果真高卧名山练烹茶。司徒平这厢有礼了!”

    按说,司徒平以堂堂峨嵋掌教之尊,主动先向三眼神煞行礼打招呼,也就算满给面子了。

    没料到,罗盘古反倒老脸一寒,很不友好地反问:“你喊老夫什么?”

    司徒平神情一怔。

    三眼神煞冷冷说:“四海之内皆兄弟。阁下贵为一之尊,喊我一声老兄,老夫已感无尚光荣,怎敢当罗神煞三字?再说,我也多年没有杀人了,你这不是硬想让老夫去打人命官司吗?”

    让三眼神煞拿话一堵,峨嵋掌教司徒平极为尴尬地说:“在下一时失口,务请罗兄莫怪。”

    隐身一旁的魏银屏,一见司徒平不光和三眼神煞早就认识,现又兄弟相称论交,真后悔自己白跑一趟和憨等五六天。

    三眼神煞罗盘古,又哈哈大笑说:“难得司徒掌教看得起,肯和我罗盘古称兄道弟,只可惜老夫……”

    司徒平一怔,心想:这叫什么话,四海之内皆兄弟是你罗盘古自己亲口说的。我按照你的吩咐喊老兄,你还是一个劲地称老夫,这不是冲我在骂大街吗?

    直到此刻,魏银屏方才看出,罗盘古根本不齿于司徒平的为人。

    魏银屏正考虑如何去拜见罗盘古,陡觉一溜劲风,疾如利矢,向自己身后的灵台死岤袭来。

    这要是换上以前的魏银屏,势非惨死在背后偷袭者的手下不可;经过义父千里空将近两年的苦心传授,再加上消魂观音不断地喂招和指点,目前的魏银屏克敌制胜虽不足,小心自保尚有余。

    当下,蓦地将娇躯一扭,子午分头斩中的起手第一式拨云夺珠,一闪而出。不光当的一声,格开身后扎来的这剑,就势还将真武轮迥刀向外一展,刀光霍霍,反倒扫向后偷袭者左肋。

    双方身形一触即分之后,魏银屏不禁暗道一声:“惭愧!”

    原来,暗地暴袭魏银屏的,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

    最让魏银屏大吃一惊的是,峨嵋掌教司徒平大喝一声:“秀儿住手。”

    那小孩一面挥舞手中的短剑,连连袭击魏银屏,一面向峨嵋掌教司徒平递过话来道:“爹爹,你老人家走眼了,这女人就是武凤楼诈死埋名的妻子魏银屏,孩儿是娘派来迎爹的。”

    以峨嵋掌教司徒平的知识之博,经验之广,自会一眼瞧出魏银屏那招拨云夺珠刀法和奇妙和诡异。他和无情剑冷酷心共生四个儿子,按明、朗、清、秀排名,老大司徒明、老二司徒朗和老三司徒清,完全惨死在先天无极派老少等三辈人的手下,仅剩十四岁不到的四儿司徒秀,哪放心让他去和艺出杀人如麻千里空门下的魏银屏去拼命!连忙一晃身形,打算扑上前去替下司徒秀。

    哪知面前人影一闪,三眼神煞罗盘古却阻住他的去路说:“想不到以司徒掌教的身分之尊,声誉之隆,竟想父子二人俩打一,老夫我头一个不答应。另外,老夫二十年前就和你三叔司徒贤兄弟相称过,你司徒平张嘴愣敢喊老兄,真他妈的地位一变辈也变,我非找司徒老三评评这个理儿不可的!”

    魏银屏第一,是专门来找罗盘古;第二,怕三眼神煞难分敌我;第三,形势对自己太不利。索性一把掏出干爹阚不贯交给自己的那片竹符,抖手向三眼神煞说:“侄(此处缺四行)”

    三眼神煞一扑而上,伸手抓住魏银屏的玉腕,颤声说:“你那干爹病故了?”

    魏银屏眼圈一红,先凄然吐出一个“不”字,然后才银牙一错说:“我干爹为了救我,惨遭大批峨嵋爪牙围攻被害的!”

    喀嚓一声响,握在三眼神煞左手之中的竹符粉碎了,右腕陡地一翻,一招画龙点睛,暴取峨嵋掌教司徒平的双目。

    在这招怒极拼命进招下,就让峨嵋掌教司徒平的功力再高,也被逼得撤身后退了八九尺。

    三眼神煞左手一扬,碎成破片的竹符蓦地飞出,化成七支甩手箭,射向司徒平的血阻、幽门、肝俞、紫宫、通太、睛明、眉冲七大岤。并乘出手之机,抓起地上的那条撼天震地的铁棍。

    司徒千自非易与之辈,不等七枚竹片袭到,早亮出自己的霜镡宝刃,一招七星伴月,既震飞了七枚竹片,剑的前端颤如灵蛇,挂着嗡嗡的震鸣声,扎向三眼神煞的咽喉要害。

    三眼神煞罗盘古桀桀一笑,声如厉枭,掌中的撼天震地棍一立,正好贴上司徒平的剑身,铁腕一较劲,怒叱了一声:“撒手!”

    凡属练武之人,无不深知“棍锤之将,不可力敌”这句话,司徒平又哪肯用剑和铁棍较真力!身形一晃,痴如狂风闪电,避开罗盘古的对面,蓦地欺近到罗盘古的右肩侧,出手一招怒海扬波,上划罗盘古的右边太阳岤,下罩罗盘古的右肩井。

    按说,司徒平的这一剑,确实是够黑狠的。换个功力稍逊一些人,不被他一剑划裂太阳岤,也准被他一剑截下右臂来。

    三眼神煞果然不愧号称天下第一煞,面对武林头号枭雄人物司徒平,他竟敢冒着横尸地上的奇险,先用了拍月下藏钩,让司徒平的宝刃贴着自己的头皮扫过去。趁势功出一招万笏朝天来,五尺长短的铁棍,在他手中竞能撒出一片棍影,罩向司徒平的后心。

    司徒平做梦也想不到,罗盘古为了阚不贯之死,豁出老命不要,和自己真的拼上了。情知双方出招都凶狠,稍一不慎,不仅一世英名付东流,连命都得搁在这。心神一凛之下,身化风旋云转,闪躲开那招威力极大的万笏朝天,自己的霜镡剑一溜寒芒,裹着森森剑气,招出弯弓射日,换袭罗盘古的左边太阳岤。

    罗盘古的胆量也真大,明明掂量出峨嵋掌教司徒平的功力并不逊于自己,他愣敢又一次豁出性命不要,比上一次更险地用一式芥里藏针,不但让司徒平的利剑扫过自己的头当顶,并还被他削下一截蓬乱的头发,但却能借机施展出宋太祖棍法当中一棍定中原,直指司徒平背后十节脊骨下的阳关岤。

    这一棍,真要让他捣定了,司徒平的心肝五脏都会碎为一团糟。

    性命攸关之下,司徒平哪能再顾一教之尊的威严!首先扑地一式无常倒头,险而又险地躲过罗盘古的致命一棍,然后又不得不用懒驴打滚的身法,才彻底逃出棍影笼罩下。

    双方虽在狠拼恶斗中,三眼神煞也不得不赞了一声:“司徒平,你是老夫三十年来碰到的,也是功力最高的难斗的对手。”

    随着话音,猛把铁棍移交左手,右手握住了棍头,两手各向相反方向一拧,微闻噌的一响,竟从棍身之中抽出一口全长三尺六寸、明含天罡三十六之数、宽两寸八分、暗隐二十八宿之机、通体墨黑、冷森尖锐、一面是刃、一面是锯的奇形怪刃来。

    司徒平脱口一声:“冷艳锯!”

    罗盘古这才哈哈大笑说:“算你小子有眼力,老夫的这件得手应心兵刃,业已二十多年没闻血腥味。今天,错不是碰上你这位峨嵋大掌教,它将被永远藏在棍身中,你可要小心防备了!”

    最后一个字最多吐出来一半,三尺六寸长的冷艳锯早喷射出一缕乌芒,招化利箭穿珠,扎向峨嵋教主司徒平的右肩井。

    半个时辰的激斗,就逼出罗盘古的冷艳锯。司徒平一则颇为自负,一则凛然心惊,手中的霜镡剑一招拨浪寻鲸,磕开罗盘古的冷艳锯,还击了一招碧波七剑之中的漫天风雷。

    罗盘古既已亮出二十年来从未动过一次的冷艳锯,为保持过去的威名,就是老友阚不贯没死在峨嵋派之手,他都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内力一贯,冷艳锯一面吐出森森寒气,一面喷射层层齿光,连环施出风吹残烛、雨打落花、火焰毁尸、暴雨灭迹、无常锯尸、判官斩鬼、回光返照七招。千条冷刃,漫天齿影,一齐压向司徒平。

    司徒平被激怒得一声厉啸,山谷回应,一震手中的利剑,先用碧波七剑中的日出东海、碧波万顷、海市蜃楼、滔天狂浪四剑,配合达摩一百单八剑中的夺命三剑古刹钟鸣、金鼎三足、佛光普照相对抗。

    由于拼头双方施展的都是威震江湖的武林绝学,并都贯足了内家真力,虽只对拼了七剑,二人的头顶都冒出来丝丝的白气,鬓边也流出了点点汗水。

    罗盘古本人虽被号为三眼神煞。本性尚未完全泯灭,在双方连拼七剑之后,只是重聚内力,准备再战,藉分高低。

    司徒平外表貌似谦谦君子,温良恭俭,骨子里却脸坏j笑,机诈百出,趁双方的身形一分的刹那间,偷将一筒连下八门都羞于使用的阴毒暗器——五毒白眉针,秘密藏在了左袖内。

    一分再合,三眼神煞就弹地扑上,出招之前,还按江湖人的老规矩,先暴喝了一声:“小心!”然后才话到,人到,冷艳锯到。用快到不能再快的手法,一连挥出电穿孤峰、冷电伐木、电闪土崩三煞手。

    尽管峨嵋掌教司徒平的内力精湛,达摩一百单八剑招式超绝,在三眼神煞的追魂夺命闪电三煞手袭击下,也只来得及用达摩面壁和折苇渡江两剑,格罗盘古的电穿孤峰、冷电伐木两煞手。终归还是让罗盘古的最后一招,锯开了他的右侧软肋,跌坐地上。

    司徒平真不愧绝代恶枭,处在身受重创,跌坐地上,不管三眼神煞和魏银屏二人之中的哪个,都能追走他的性命的一霎间,他竟冲三眼神煞喊出一句:“请暂停贵手,听我一言!”

    骗得罗盘古身形微微一滞。

    狡猾如狐、凶狠如狼的峨嵋掌教司徒平,乘机将左手一扬,五五二十五根五毒白眉针,完全射进了三眼神煞罗盘古的前胸。

    与此同时,他自己也疼昏在四儿子司徒秀的手臂上。

    司徒秀既没有司徒平那样的眼力,更没有其父的那种胆量,勉强托起昏死过去的爹爹,逃逸了。

    魏银屏报仇之心再切,也不能抛下罗老伯不管,自去追踪司徒父子俩。

    罗盘古虽年过古稀,仍不愧铮铮铁骨硬汉子,身中司徒平二十五根白眉针,尚未截倒在地,右手拄棍,左手扶胸,长叹道:“说起来,还是大名鼎鼎的贾学士说得对,口里打牙肚咽,人旁擦泪谁怜?虽然头上有青天,自古何曾睁眼!世上的事,哪一回不是天助恶人……”

    说到此处,实在支持不住了,才扑地而坐,喘息说:“凭真才实学,我不光早胜过他司徒平,还用冷艳锯开了他有软肋;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中了他缓兵诡计,既让他拣回去一条命,反倒丧身在他的五毒白眉针下,岂非时耶、命耶、天数耶!”

    听三眼神煞说得这般严重,魏银屏登时就被吓呆了。

    罗盘古强提残存真气,阻止毒气暂时不能侵入内脏,张嘴说话是不可能了,只好拣起一段枯枝,在地面上写:“我命将残,速持冷艳锯,前往回雁峰上的雁峰寺,去找我师弟展宏图,嘱他一定为我报仇。”

    写完,真气一散,剧毒侵入他的心脏,致令老人不阎眼地死去。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靠山山倒,靠河河干,魏银屏实在是欲哭无泪了。

    掩埋了罗盘古之后,反复琢磨罗大伯生前默念的“口里打牙肚咽,人旁擦泪谁怜?虽然头上有青天,自古何曾睁眼”这名话,越想越有道理。自己真是一个时运衰败的不祥人,既出身于j阉门第,又牵扯苦了丈夫武凤楼;既累得义父千里空先我而逝,又害得干爹阚不贯惨死人手。如今奉命来找罗盘古,想不到又是求助不成,反遭暗算。说什么我也不能再去连累罗大伯的师弟展宏图了。

    转念再想,受人之托,还得忠人之事。何况,罗大伯又是为我而死,我总不能连罗大伯的死讯也不告诉他老人家的师弟,我只不求姓展的帮我报仇就行了。

    主意既定,魏银屏又攀山越岭地赶向南岳七十二峰中的首峰回雁峰。

    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魏银屏自己也没料,这一决心前往雁峰寺送信,反倒从时运衰败一变而为时来运转。

    所谓回雁峰,乃是自从唐代以来,就有“北雁南飞,不度衡阳”之说,故此峰名曰回雁。上有雁峰寺,是大唐天宝年间建造的。

    该处峰岭四起,涧水夹流,水声潺潺,松涛阵阵。寺院为砖木结构、小巧玲珑、可惜魏银屏自幼生长青阳宫,号称郡主,除去遭受当今天子幽禁外,一向没有受过任何艰辛。就连诈死埋名后,也是外有义父千里空,内有叶兰香。

    可叹现在是孤身独影,奔驰在鸟道羊肠的山径上,露宿在猿啼狼嚎的空山中,时时处处都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惊。

    以魏银屏目前的轻功造诣,自距飞行绝迹尚远,要从水帘洞畔赶往回雁峰,当非一目之内可以到达。

    次日,刚从一座高大的层峦驰入一处幽谷内,忽见一个年纪不小的黑衣老妇,斜倚树身,呻吟不止。

    以魏银屏眼下的情况,当然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她天性仁爱,心肠慈悲,还是毫不迟疑地奔了过去。

    来到近前,才真正瞧清了那位黑衣老妇的长相。只见她头发虽然苍白,脸色仍很红润,徐娘已老迈,风韵依稀有。唯一异乎常人的是,两道秀眉泛煞,一双凤眼含威,显然是个性情暴烈、不能容物、心胸极为狭窄的人物。

    没等魏银屏开口,黑衣老妇早冷冷地用手一指自己的膝下,命令道:“快给我把蛇毒吸出来!”

    像这般语冷如刀地使唤人,而且还是让人给自己吸出蛇毒,走遍天下,恐怕都难碰上一个愿意干的。如今,却让魏银屏这个“血海深仇无力报,寻人不知路哪条”的可怜虫给碰上了。并还毫不迟疑和毫无愠色地放下手中的铁棍,俯下娇躯,将樱唇贴紧黑衣老妇的伤处,使劲地吮吸了起来。

    一连吸出和吐掉二十多口乌黑的污血,血水才逐渐变成为鲜艳的红色。

    黑衣老妇人从自己袋中掏出一丸药,随手掷给魏银屏,再次语冷如刀地说:“嚼碎给我包扎好!”

    魏银屏还真听话,光将药丸送进口中嚼碎,又从自己贴身的内衣上撕下一块布条来,先将药吐在布条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包扎好。

    这在施恩不望报的魏银屏来想,自己可以赶路了。

    哪知,没容她转过身来,黑衣老妇又说:“背起我翻过前面的山岗!”

    心中急于赶路的魏银屏,还是一声不响地背起她,向她所指的那道山岗奔去。

    俗语说:望山跑死马。何况,在绵亘数百里路的南岳衡山中,直把魏银屏累得香汗淋漓,娇喘吁吁,才筋疲力尽地爬上那山岗。

    魏银屏放下她,刚想喘口气,黑衣老妇又发号令了:“快去猎来一只野兔,剥好、洗净、烤透给我吃!”

    魏银屏有心拒绝走去,终念黑衣老妇蛇伤未愈,无人照应,好在时值秋末,山中野兔甚多,猎取并不困难。果按黑衣老妇所说的号令,击毙了一只野兔,提到山涧之中,剥好洗净拿回,并拣来一抱枯柴,耐心用温火烤透,捧送她的面前。

    这时,魏银屏心想: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

    想等黑衣老妇吃饱后,将她背送到有人烟的地方,或把她送到地头。

    哪知,黑衣老妇虽不再发号司令,却说出更阴更冷更难听的一句:“事情做完还不滚,难道想啃我吃剩下来的兔骨头!”

    魏银屏虽被气得娇躯颤抖,花容变色,但还是一声不响地拾起铁棍,下岗而去。

    第三天,日落黄昏前,魏银屏方才攀上回雁峰。

    果如罗盘古之所言,大唐天宝年间建筑的雁峰寺,位于峰顶上,寺前古柏八株,形如八大金钢。寺宇规模虽不宏敞,布局却甚严谨,计有山门、前殿和后殿,内有东西厢房和钟、鼓二楼。后殿三间见方,重檐九脊顶,殿内梁架规整,形制古朴。

    魏银屏敲开山门,告诉小沙弥,自己专程前来拜见日月双环展宏图。

    小沙弥上下打量了魏银屏一眼,合计说:“展施主隐居本寺多年,轻易不会外客。请女施主通名报姓,好去禀告。”

    魏银屏一来急于见到展宏图,交出铁棍和冷艳锯,讣报罗盘古的凶讯,二来一向不惯说谎,当即随口答出:“我名魏银屏,系奉罗老前辈之命而来,烦请快去禀告!”

    小沙弥冷古丁地听到“魏银屏”三字,不光脸色一变,身躯也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可惜这些,都被魏银屏忽略了。

    那个小沙弥自知有些失常,连忙说:“请女施主稍候!”掉转身形,跨进山门,快步向方丈室跑去。

    魏银屏的时运,也真到了称二斤咸盐都生蛆的地步。

    主持雁峰寺的方丈无相,恰巧是艺出峨嵋,法号无垢、无尘二僧的空门大师兄。无垢、无尘惨死的凶讯,早被别有用心的冷酷心传为死于武凤楼之手,传给了雁峰寺。这就难怪小沙弥,一听魏银屏的名字,变颜变色了。方丈无相一听先天无极派现任掌门武凤楼的妻子来到寺外,脸色一狞,下令道:“除去把魏银屏引来后殿外,迅速传谕罗汉堂长老,命他亲自挑选八名功力较高的僧人,清洗本寺周围,以防有人前来侵犯。”

    吩咐完毕,迅疾去找展宏图。

    罗盘古的二师弟、江湖人称日月双环的展宏图,正好从居住的静室之中走出来,一见方丈到来,脱口笑道:“法号无相,实则有相。像你这样腥荤不忌、杀戒常开的大和尚,八辈子也修不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的境界。依我看,你老秃还是蓄发还俗,娶妻生子的好!”

    无相和尚也出口相讥道:“咱们是妓女别笑半掩门,还不是明里暗地都是卖!你展宏图若不是怕你师兄罗盘古,肯装模作样地窝在我这雁峰寺!又娇又艳的七里香褚云娘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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