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帝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下山坡,一身短衫已经破烂不堪,发髻也散了大半,眼见这紫色的羽林营就在不远处,数次回望发现无人追来,不禁放慢了脚步,慢慢的走了过去。
忽然听到远处战鼓擂响,圣帝唇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无论谁来救你们,都只会是飞蛾扑火罢了。所以,还是考虑一下怎么跪在寡人脚下把话说得动听些较为现实呢……”
再朝前走了几丈,正在不远处巡查的紫衣羽林卫发现了他,立即大呼小叫的奔了过来。
“萧参军,他们发现我们了,现在正在集结兵力,摆出迎战的阵型”,一名偏将奔过来,朝羽林大营驻扎之处指点道,“烟是从他们后面的山坡上升起来的,殿下应当就在山上!”
萧未然凝目向那烟柱升起的地方看了一会,才将目光转向蓄势待发的一干将士,掩口咳了两声,他缓慢而有力的说道,“我最后问你们一次,不愿自此背上谋逆之名的,现在还可以退出……”
“萧参军!”应声从后面上来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他大步走上前来,大声道,“下令吧,俺就算把这小命陪在这山包上,也要保得殿下平安!”话音未落,其余将士也都已经群情激昂的呼喊起来,“萧参军,下令吧!”顿时激得山谷中一片回声,“下令吧……下令吧……”
“好!”萧未然昂然道,“此役无论胜败生死,今后都会有无尽的征战等着我们,这一仗,定要打的漂亮些!”
“那是未然”,夏静石微微皱着眉头,“我们人数占优,不过羽林大营以逸待劳……”,凤随歌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嘴里说道,“羽林军将全副精力用在结阵迎战上,参与围山的人数定会减少,我们是否可以就此寻一条隐秘些的山路,从后方绕下山去,再设法突围与麓城援军回合?”
“可以,但”,夏静石淡淡的看了凤随歌一眼,“须得将一笑留下来照顾戏阳”,凤随歌烦躁的抓了抓头,“我想将戏阳一起带下去,突围之后直接送她去最近的城镇治疗。”
“冷静点,她已经禁不起大幅的颠簸,若在乱军中有个闪失,事后懊悔也来不及了”,夏静石对一旁的军将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去传令集队,“若可以,我也不想将一笑留在这里,但这里除了她就都是男人,戏阳的伤,他们没法帮手。”
凤随歌想了好一会,方才犹豫的转回头看立在一旁怔怔发呆的一笑,“也好,有她在,我也放心些。”
当最后一匹健马消失在视线范围中,一笑方才拖着凤随歌留下的水囊与干粮,慢慢走回林间。
听到一笑的脚步声,凤戏阳微微掀了一下眼皮,“他呢……”
“麓城的兵马到了,他们两个带队突围,让我们等在这里”,一笑蹲到她身侧,将水囊打开凑到她唇边,“喝水。”
戏阳摇摇头,“不渴——可以将我移到看得见他们的地方么……我想,再看看他”,一笑一愣,断然拒绝,“你的伤口刚止住血,再移动又要迸裂开了——我也没那么大力气能将你抱来抱去,|qi-shu-wang|还是在这里等消息吧。”说完,一笑将水囊放到一边,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她还是没有告诉凤随歌,凤戏阳受的那致命一刀,是出自她手,虽然她不是故意的。
但她没有因为误伤了凤戏阳而感到内疚,除去凤戏阳是凤随歌的妹妹这一点,她对凤戏阳仅有的好感也在她私自放走圣帝之后烟消云散,现在所有的,只是同情。
凤戏阳不懂得爱,而夏静石的心动更不是水滴石穿的历炼——身在局中的这两人,逃的那个根本不给任何机会,追的那个多做多错,欲罢不能。
更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这段悱恻纠缠中的第三个人。
心更是矛盾的。
一直希望夏静石能够幸福,本也以为那样热情的一个女子,足够温暖他冰冷寂寞的心,谁知最后却闹到了这步田地。
那个人的心思,总是让人难以琢磨。
山脚下的羽林军帅帐中,梳洗一番再换上将军铠甲的圣帝显得精神了许多,安稳的坐在大椅上,呷一口羽林军奉上的香茶,他冷冷的说道,“山上只有百余人,所以,结阵阻住后方来的叛军便可,寡人要的是夏静石和凤随歌——只要擒住了他们,叛军自会溃退。”
“臣下得令!”着重甲的羽林将军应道,飞快的退出大帐,圣帝的指尖轻轻划过因捆绑而青紫的手腕,森然低喃道,“寡人受到的侮辱,将让你们千倍偿还!”
萧未然在两员副将的护卫下,立在一个略高的山丘上,看着不远处对峙的两军,忽然眉头一皱,一旁的副将也惊呼道,“瞧!羽林军分成两块了!”“情势不妙”,萧未然沉沉的接道,“他们是准备拖住我们,转而攻山——不能再等了,速战速决!”
副将干脆的应了一声,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战阵中顿时鼓声雷动,队列最前方的骑兵呐喊着,率先向远处的那片紫色军团席卷而去。
雷雷鼓声惊动了刚辗转着行到山腰的人马,夏静石惊异的侧耳细听,“未然竟下令速攻?!”凤随歌顿时变了脸色,“难道羽林大营有什么异动?难道是圣帝……”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加快速度”,夏静石忧心的回头望了望山顶,“多耽搁一刻,她们便多一分危险。”
凤随歌一点头,挽着马缰加快了步伐,整支队伍立即紧紧跟上。
凤戏阳的受伤,圣帝的突然失踪……血战前的紧张气氛如迷雾一般,在这支队伍中弥漫开来。
宁非带着一干军士,匆匆在密林间穿行。
_qi_自分头行进以来,一路曾与羽林营的追兵遭遇过数次,每次都是险险逃过,他将战斗中受重伤的军士分散留在各地民间,自己则带着余下的人继续前进。
_shu_算算日子,若顺利的话,夏静石应已和未然会合,也许已经回到了麓城了。思及麓城,宁非的心不禁变得柔软,那里有他的妻,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儿。
_wang_后方传来绊倒的声音,宁非回头看去,一个在上次遭遇战中受了轻伤的军士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再看其他人,也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微微一叹,宁非上前将摔倒的军士扶起,轻声说道,“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会再走吧。”
军士感激的忘了他一眼,气喘吁吁的坐倒在一旁。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宁非抽下腰间的水囊,摇了摇,里面发出轻微的咣当声,水不多了,他向四周望了望,朝地势低洼的地方走去。
干粮还够在这山里撑上几日,但饮水一定是不能缺少的,最好能在附近找到洁净的水源,不然的话……
听到水声,宁非从一块凸出的山岩上跳下,一路小跑着奔入山坳,忽然脚步一停,瞳孔也因前方的物体而突然紧缩。
前方是有条小溪没错。
但。
溪畔的林边,密密麻麻坐着休息的,全都是衣甲鲜明的锦绣骑兵,而他们,全都吃惊的抬起头,看着飞快奔入他们视线范围的宁非。
第一百二十一回
零星的碎石子还在从山坡上不断的滚下,对面已经有人立起身来。
宁非轻轻的,慢慢的退了一步,两步,忽然一个转身掷下水囊,拔腿朝另一边的斜坡狂奔,身后立即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喝,夹杂着纷乱的脚步声。
已经顾不上思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忽然听到烈烈马嘶,伴着哗哗的涉水声,蹄声越来越近,宁非一咬牙,停下了脚步,回身抽刀。
拼了!
谁知追上来的骑兵见他停下拔刀,竟也跟着勒马停住,宁非一愣间,只听领头的一员军将高呼道,“宁将军,莫要误会,我们没有恶意!”
见宁非仍警惕用刀指住他,他令其余军士后退数丈,自己也从马背上下来,躬身行礼道,“宁将军,吾等乃护国将军帐下骠骑,封丞相之令沿路搜寻……”,宁非顿时冷笑道,“若你以为打着恩师的旗号我便会信以为真……”
“将军误会了!”那军将急急解释道,“太后祸乱后宫、蒙蔽天下之事已被老丞相当朝揭穿,现在帝都军务已在老将军掌控之中,而丞相令我等四处搜寻,是要请殿下回帝都主持大局的!”
宁非将信将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仍是不肯放松,略略思考了一回,大声问道,“无凭无据,叫我如何信你!”
那军将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抽出一柬信封,上前几步,将信件平放在地,随后牵起马匹,远远的退开,宁非方才慢慢上前将信拾起,又退开几步,这才展开信笺,细细验看。
半晌,宁非犹豫的将信笺折起,“的确是恩师亲笔——但,殿下并未与我同路……”,军将笑道,“将军放心,另有其他方向的队伍与我们同时出发,他们若是顺利,应已找到镇南王殿下了——毕竟,在道上跑马与在林间跑马不一样呢!”
宁非这才点了点头,当下抱拳道,“辛苦了,但,还请回禀老丞相,宁非须在与殿下会合之后方能返回邺城——请回吧!”
那军将想了一想,点头道,“也好,只是辛苦将军了”,说罢转身吩咐后方军士让出一半马匹留给宁非,又对他行了一礼,这才逶迤离去。
宁非目送他们涉过小溪,消失在对岸的林间方才放下心来,山风一吹,才惊觉已是一身冷汗,不禁缩了缩脖子,看看河滩边或喝水或休息的军马,再低头看看手里的文书,仍是不太确定,又打开看了几遍,方才折起,贴身藏好,嘴里低喃道,“青天白日的,该不是见鬼了吧——竟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麓城援军的强烈攻势使得羽林军不得不收回即将转上山坡的部分兵力,全力抗击,震天的呐喊声与惨烈的厮杀也将圣帝吸引出军帐,坐在置于安全之处的大椅上,眯着眼盯着刀光血影的战团。
也许,那么多年来,自己就在等着这一天,圣帝模糊的想。
那一回,父皇将番邦进贡的马儿分赐下来,本说好是让皇子们自己挑选的,众目睽睽之下,父王竟先将其中最神气的一匹指给了夏静石。
可,那也是他看上的。
再后来,大家本是一起读书的,父王派宫人前来将夏静石单独唤走,他好奇的跟出书院,却被夫子追出来揪了回去。他还记得,夫子摇头晃脑的说,听说,锦绣最博学的三位先生被陛下重金礼聘入朝,要给将来继承大统的皇子单独授课。
可,母后说过,没了江山,便会任人鱼肉。
他不愿被埋没,更不愿跪在夏静石的脚下,直到有一天,母后告诉他,夏静石不再是他登上王位的障碍……
谁知到了最后,就连夙砂国求和,千里迢迢呈到他手上的求和条款中,也列着夏静石的名字。
终于震怒。
他不明白,已经贵为天子,自己还有哪里会比夏静石差!
但如今看来,真是有如天助——本以为自己只能作为一个俘虏或一个筹码,在夏静石手上狠狠的输掉一切,谁知柳暗花明……
夏静石,结束了。
一笑在戏阳身边坐了一会,见她浅浅睡去,方才悄悄的站起身来,走到前方的空地向山下眺望。
无数兵器反出冷冷的光线,闭上眼,似乎就能闻到夹杂着土腥的军马体味,以及激烈拼杀中特有的夹杂着血腥的汗味。
战场。
睁开眼,忽然看到由几名紫衣将军护着坐在阵外的圣帝,不由得恨得牙根都痒起来,若带着贪狼,或许能够拼一拼这臂力和射程,现在,却只能用目光凌迟着他。
看了一会,一笑颓然吐出一口气,缓缓将目光移向远山深处,这一回,不知是否逃得过去。
只是一眼,惊得她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揪住衣襟,怔在原地——日光下,数面大旗引着黑压压的队伍向这边迅速的移动着。
未然已经到了,这,应是自帝都追过来的兵马。
就这样呆呆的立了一会,她忽然微笑起来,转身快步向凤戏阳所处的荫地奔去。
凤戏阳惊醒过来时,一笑正将水囊连同一柄出鞘的短刀放在她手边,“这个留给你防身”,对上戏阳不解的眼,一笑微笑道,“锦绣的大军来了,我要去追他们。”
“等等”,戏阳艰难的动了动,“你是说……”,“恐怕是九死一生呢”,一笑含笑抖开一件御寒的斗篷给她盖上,轻快的说,“若赢了,我会上来接你,若输了,咱们就下面见吧。”
再下去一些便是平地了,林木遮掩间隐约可见山脚下不远处来回稀疏的紫色,小心翼翼的避开任何可能被发现的路径,夏静石与凤随歌带着一百多人马在山石与小林间蜿蜒着向下。
一路沉默的凤随歌忽然笑起来,“我和你从前可是疆场上的死敌呢,当时谁想得到会有今天”,夏静石不禁微笑起来,“命中注定吧,就好比你和一笑,谁又想得到你们最终会走在一起呢?”
“不”,凤随歌低低的笑了几声,“若不是你中途折返,当年我已经做好准备在戏阳大婚之后送你们回锦绣,顺道问圣帝要人”,说到戏阳,他的眼光暗了一暗,“戏阳的伤似乎很重,也不知能撑多久……”
正默默的听着,头顶上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夏静石下意识的向后一避,数块拳头大的滚石贴面直落而下,惊得他一身冷汗。
心悸未平,忽然听得后面一声压抑的惊呼,“啊……!”
凤随歌和夏静石二人几乎是同时转头向后看去,只见那个锦绣护卫面半仰着头,直着眼喃喃道,“少……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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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因为出版,可能《倾城》要锁两个月的结局,各位大人有问题摸。。。我尽量跟对方商量下,如果不行,只能锁老。。。
第一百二十二回
有个好消息哦,一笑也要进入出版流程了,等写完,偶会从头好好的改一遍,争取让大家早一点看到~
凤随歌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只觉得浑身的血一起从心脏逆流到脚心——猎猎罡风中,几成直立的山壁上攀着一个纤细的人儿,她一刻不停的在向下移动,衣袂被吹得倒飞起来,翩翩若蝶。
那,不是一笑是谁。
夏静石立在一旁,忽然微笑起来,她还是老样子,只要是决定了的事,就会奋不顾身的去做。
“真是疯了……”,凤随歌咒骂起来,额上渐渐沁出冷汗,眼睛一眨也不敢眨,“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任性妄为……”
“不”,夏静石轻声打断他,“她不是个不分轻重的人,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不会选择这条下山线路”,话音未落,一笑踩塌了一块早已风化的山石,整个人随着崩落的石块稀哩哗啦的向下滑了一段方才稳住落势。
摔的人疼得龇牙咧嘴,看的人又何尝不是一身冷汗。
凤随歌急得直跳脚,撩起衣摆便要朝上爬,被夏静石一把拉住,“别去,别让她分心。”
有惊无险,只是一会的功夫,一笑已经接近,在凤随歌准备上前迎她的时候,她忽然纵身一跳,落在凸凹不平的山坡上,踉跄了几步才被凤随歌扶住,不等他出言责备,一笑已经力竭的坐倒在地,“圣城的追兵来了……”
远处不断有林鸟惊飞之时,立在战场后方的萧未然已有觉察,抑住心中不好的预感,他紧紧握住拳,数次将鸣金后退的命令咽回腹中。
殿下此刻应已有所行动了,再撑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只要他们能够突围而出……
突然间,嘹亮的号角声响彻天地,各自为两方人马助威的鼓声顿时一滞,战团中的众人也是一愣。
这须臾间的静默,已足够让所有人清楚的听到数量惊人的马蹄声从侧边疾驰而至,圣帝也听见了,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
地皮的颤动自脚底传入身体,萧未然惨然一笑,来不及了。
转眼间,绣着锦绣图腾的金色军旗飘扬成海,蹄声裹着甲胄碰撞产生厚沉声响排山倒海一般的涌到面前,黑压压的雄兵战将出现在视野之内。
“呵呵呵……哈哈哈……”,得意的笑声自圣帝口中溢出,越来越响,只见他笑得前仰后合,直笑得一旁的羽林将军慌张得伸手相扶,“陛下……”,圣帝猛然挥开他的手,转头望住山顶,森然道,“夏静石,寡人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去!!!”
锦绣大军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刃,直直的破入阵中,只是片刻,已将两方人马各自分开,圣帝几步抢上前,指住那名刚从马背上跃下的骠骑将军厉声喝道,“来得正好,寡人命你速速将叛党剿灭,再……”
谁知那骠骑将军下马之后不仅没有行礼,反而高呼道,“羽林营范统领何在,请借步一谈!”陪在圣帝身边的紫衣将军一愣,呵斥道,“帝君在此,不得无礼!”
正在此刻,后方一阵马蚤动,圣帝回头一看,只见山侧驰出一小队人马,却不是羽林营的紫色衣甲,不及多想,当下高声令道,“拦住他们!”
羽林军刚有动作,只见那骠骑将军只是轻轻一挥手,后方待命的一队人马立即纵马飚出,后方的步兵也已赶上,顿时将羽林营的去路堵死。
“大胆!你们也要造反么!”圣帝终于觉察到异样,脸色煞白的连退了好几步,羽林军立即朝这边聚拢过来,将他护在当中。
“不敢”,见他失措,骠骑将军冷冷的掀了掀嘴角,“老丞相命臣下率军前来护驾,并迎接帝君回朝主持大局”,“寡人命你们将叛党全数拿下!”圣帝心中微定,仍忍不住咆哮起来,“还不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第二次与他共骑,一笑疲惫的揽住凤随歌的腰身,将脸埋在他怀里。
若没有遇到她,若没有娶她,若没有陪她来锦绣……
“笨女人……”,依稀听见凤随歌低喃,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是的,他在说话。
剧烈的颠簸中,凤随歌的声音破碎的钻入她的耳朵,“你这样冒险也于事无补,留山上不是更安全吗?或许能逃过也说不定……”,“若一定要死……”,一笑吃力的挪动一下身体,试图回头看前方的情况,“我更愿意死在战场上——能冲得出去么?”
“难——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们两个葬在一起?”,凤随歌低低的笑了几声,忽然轻咦道,“圣帝在搞什么鬼?”
“怎么了?”一笑挣扎着扭过身子去看,冷不丁一滑,整个人朝马下堕去,“一笑!”凤随歌急喊,但伸手去抓已是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滚落,紧随在后的军校惊得用力牵拉马缰,试图将奔马停下,但全速奔驰之下的巨大冲力仍带着马匹继续向前。
众人惊呼声中,落后凤随歌半个马身的夏静石飞身扑下马来,将明显已经摔懵了的一笑揽在怀里,顺势滚朝一旁,堪堪避过马蹄。
没事,她没有事……
夏静石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轻声问,“你,还好吧?”
一笑听他发问,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与他透着关切的温柔目光一对,她不禁有些怔忡,同时,凤随歌已经勒马回转,只见他从马背上跃下,焦急的奔了过来,“怎么样?受伤没有?”
夏静石浑身一震,松开了手。
一笑刚挣扎着爬起身就被凤随歌紧紧拥入怀里,“差点被你吓死……”,“方才爬山爬得手都软了,没抓牢才掉了下去”,一笑呐呐的说着,偷眼向一旁的夏静石看去,他正从折返的军将手中接过马缰,一笑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对不起,本来是要闯过去的,现在却累得大家都停下了……”
“若早点知道你会乱动,我很乐意用绳子把你捆在身上,不过——”,凤随歌说着,扬扬下巴示意她向后看,“现在他们似乎没时间来管我们呢……”
第一百二十三回
远远看去,帝都骠骑如同一道黑色的铁栅,将羽林营和麓城援军一分为二,且呈合围之姿,迫得羽林营不得不再三向内收缩,就连远远追在夏静石一行之后的一队羽林军也看出了情势的紧急,放弃了追逐,调转方向朝那边赶去。
以萧未然的足智多谋,仍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定定的看了一会,忽然吩咐道,“先上去将受伤的弟兄抬回来救治——小心点,若有异动,要以最快速度退回来!”
而这一边,夏静石沉吟了片刻,转头看向凤随歌,“你们留在这里,若有异变,立即设法突围……”,“不行”,不等他说完,凤随歌断然拒绝,“情势未明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一笑忽然犹豫的指点道,“他们打的是护国将军的旗号,但并不全是护国将军的兵马,看,那些都是圣城的骠骑”,凤随歌挑起一道眉毛,“那又怎样?”
夏静石点了点头,“抛开两方的针锋相对不谈,若只是勤王,附近郡县应当有足够兵马可以供羽林营调用,不管怎样都不会出动驻守京畿的骠骑营的——所以我才想靠近些,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形……”
“咦”,一笑忽然低呼起来,“朝这边来了!”
那骠骑将军只身一路走来,一片死寂中,盔甲的摩擦声撞在每个人心上,每一步都溅落一地疑问。
夏静石止住几员军将抽刀相护的动作,平静的看着他越走越近,凤随歌微勾着唇角,懒散的站在那里,虽没有显出过于明显的防备之态,但还是将一笑揽近了身侧。
骠骑将军在距离众人丈余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恭顺的跪下身去,“殿下……”,“起来”,夏静石轻轻一笑,“我已不是镇南王。”
骠骑将军一愣,仍是执拗的跪着,清晰有力的说道,“臣下乃帝都骠骑营统领尚纭,奉丞相令前来平叛……”,夏静石的眼迅速在他和远处的大军之间转了个来回,“帝都出了什么事?”
见那骠骑将军欲言又止,凤随歌嗤了一声,挟着一笑转身向马匹走去,“走了”,一笑挣扎着被他提走,一面低声抗议道,“去哪!?”
“等等……”,夏静石急促的唤道,凤随歌将一笑举上马背之后方才转回身来,对夏静石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我才没兴趣管你们锦绣的事情,我得上去接戏阳下来——你不打算一起去吗?”,说罢,不待夏静石有所回应便翻身上马,轻叱一声,率先向来路驰去,夙砂的军士也都驭马紧紧跟上,只留下夏静石与几名随行的军将立在原地。
夏静石目送他们远去,眼光方才回到骠骑将军身上,“到底什么事?”
“就这样了?”一笑死死抓住凤随歌的腰带,探头探脑的朝后张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凤随歌低低的抱怨了一声,腾出一只抓马缰的手来将她扶住,“我猜是夏静石的支持者趁羽林营倾巢而出的这段时间控制了朝局——这样也好,至少目前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对了,你应该知道最近的镇子在哪里吧?”
见一笑点头,他才松了一口气,但又皱起眉头,“只希望能够找到个好一点的大夫”,一笑犹豫了一下,仍是说了,“戏阳的伤,是我造成的……”,凤随歌一愣,情不自禁的勒了一下马缰,骏马一声短嘶,速度顿时慢了许多,“你说什么?”
一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她受伤,是我造成的,我追下去的时候,她和圣帝在一起,在我准备擒下圣帝的时候,她……”,“瞧”,凤随歌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微笑起来,“我早说过,戏阳天性不坏,只要让她明白了圣帝的用心,她便会什么都明白的。不过,我真没料到她会那么勇敢……”
“勇敢?”一笑有些转不过来,凤随歌见她呆住,顿时疑惑起来,“我以为她是为了帮你才受伤的——难道不是么?”
“不是”,一笑一咬牙,一口气说了出来,“她当时被圣帝推过来,我没来得及收刀……是我伤了她”,听到这里,凤随歌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一笑见他脸上变色,却仍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我觉得自己应要承担起其中一部分的责任……”
不知什么时候,马匹已经停止跑动,立了一会未见驭者有所动作,便低头在石缝中拔起一丛草叶,静静的咀嚼着,左右的护卫与军士也陆续的停下,惊异的看着他们。
一笑只觉得箍在腰间的那只手臂越来越紧,仿佛要将她勒断一样,她咬牙将几乎要溢出喉咙的呻吟声咽了回去,倔强的看住面色阴晴不定的凤随歌。
过了许久,凤随歌忽然仰天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再低下头来已经锐意全无,他隐约的笑了笑,“有话待救回戏阳再说吧。”
明明是平和的语气,一笑心中却刺痛了一下,忍不住追问道,“若救不回呢?”“你就那么迫切的要回到他的身边吗,付一笑”,凤随歌下颚抽动了一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再无笑意。
一笑怔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
凤随歌,其实你不曾变过,一直不曾。
内啥,,,我先惭愧个,拖了那么多天,终于更新了。
前几天联系上几个有7、8年之久没见过面的老朋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叙旧,耽搁了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