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玩奇道:“咦!你还会末卜先知?怎的你会我不会?还是信口开闸吗?”大名头脸一红,吱晤道:“这,这也是人家告诉我的。”王小玩大声道:“这是路边的马路新闻,你拿来当致理名言,实在糊涂得紧”。老头却急叫道:“这话是我们师父交待下来的,你小孩子不可胡说八道。”
王小玩笑道:“老子姓王,所有王字沾边的都跟我大有渊源,此乃上应天数,须怪我不得。倒是你们的师父又是何许人,老头的师父,那不是老得不能再老了吗?”三老头道:
“他老人家现在就在北海等着你,你去了就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王小玩哇的大叫一声,眼珠子咕溜溜地往三个老怪脸上一转,硬生生的将一句“那不是老不死吗?”给吞了回去,因为他从小到大从没见他们这么正经八百过,简直是正经一千六(八百的两倍大)。二老头:
“我们师父知道我们三个糊涂得很,所以只吩咐去将你救了来.然后何时叫你下山体验生活,何进叫你上北海去找他.就这么多啦!”
王小玩奇道:“那他早知十六年前我老爸老妈会给强盗老贼杀害罗!为什么不叫你们连他们一块救,这不是摆明了纵人行凶?”
大名头道:“小玩,这乃天数,就算我们不去救你,你也会虎口逃生的。”二老头叹道:“我们一到现场,父母已奄奄一息.那强盗正想抱你走,给老三抢了下来,你老爸只说你是他独生子姓王,就翘了辫子,你老妈则早死一会了。”这些事王小玩早就耳熟态详,什么那强盗左颇有个十字疤,是马嵬坡一带的流寇.又被大老头拗断两指,落荒而逃等等,无一不知。只是现下骤然听到这三个老怪是受人之命,而非偶然相遇,才救了自己、委实大吃一惊。当下怒道:“你们师父不是好人,竟然,竟然不顾我父母!”大老头急道:“小玩怎么说他也是你太师父,何况天命难违,你怎可将这笔无头帐算到他头上。”王小玩双眉一轩,依然将这笔烂帐算在他太师父头上,只是不愿再说出口,免得三个老怪跟他纠缠不清,心道:“你娘哩,这下老子非到北海揪住那老家伙的白胡子,问他妈的一清二楚,三穷四白,看他居心何在,搞不好那强盗还是他派的哪!”主意一打定,便即绽开笑容,说道:
“好吧!不算帐就不算帐,除了去向他要那本黄符历,没别的事了吧!”三老头道:“我们师父的手中只有半部历书.另外半部却在皇宫大内里,你须想个办法,将它拿了出来。”
王小玩道:“在皇宫?喔!是啦!是武则天这女皇帝拿了进宫,现在传到她孙子李老儿手上的。”二老头摇摇首道:“那倒不是,是李渊这狗贼拿了去的。”王小玩先是一怔,随即拍手大笑道:“二老头真有你的,骂高祖皇帝狗贼.老子今儿个破天荒第一遭听到。”
二老头愤恨未来,续道:“李渊这厮于太行山打猎受伤,被太乙真人所救,得知真人手上有那部黄符历,想尽办法去偷翻,天机遂泄,李渊知道真命天子就在太原城中.而且竟是自己的一员大将,最后将天书偷改.顿时使太行山崩一角”。
王小玩张大眼,叫道:“你娘哩!改天书这么有趣,那老子尽快将它弄到手,每天改一笔玩玩,倒也刺激得紧。”大老头忙道:“小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李渊如此逆天而行,自己也是遭到报应了。”王小玩撇嘴道:“你娘哩,他当了大唐开国皇帝,威风八面,所向皆倒,威风的很,有什么报应啦?”
大老头叹道:“可恨这厮竟有此福泽.不过他触犯天机.上天则罚他骨肉分离,你看唐室之中,屡次为立太子,皆死伤累累,每个皇帝皆手残无数亲兄弟,才得以登上大统,李世民杀其兄其弟,李治娶武氏后,更是大杀李氏同族,李隆基也是兴兵中,才夺到今日皇帝之位。你看,这就是李渊的报应啊!”王小玩这些宫中秘事,在长安待巷中倒是听闻不少,不由得吁了口气,接着又抽了口气,变色道:“不行,不行.若是老子也改上一改,那我的儿子、孙子、灰孙子,顿日举刀动枪的杀个昏天黑地,那我在阴问的府第可挤也挤死,我老人家可不是动弹不得。”
二老头笑道:“这天下本该是你家的天下,充其量不过是抢回来,而且我们师父会教你怎么做,才是顺应天理,这你大可放心。”
王小玩大惊之下.又一跳三尺高,颤声道:“什,什么,本是我家的天下,这,这我可不大懂。”三老头抢着开口道:“那位真命天子本是姓王,是你太祖,后来被李渊杀了,王家一族流落四方,悲惨不已.要是黄符历不改,嘿嘿!搞不好你这小子是当今太子殿下也说不定。”王小玩只惊愕得张大嘴,说不出半句话来,觉得此事太也匪夷所思。大老头续道:
“李渊即帝位后,吩咐李世民要将那部黄符历弄到手,如此方能保住李氏万世不毁之基。那李世民足智多谋,更有仙人弟李辅佐,竞将此天书枪去半本,另外半部太乙真人交给我们师父,拿到北海藏妥.以免又落入李渊后人之手。”三个老怪说到这里.均将眼睛盯在王小玩脸上。王小玩转了转眼珠子、笑道:“故事说完啦!那老子是不是可以走啦!”
大老头道:“这是极重要的事,你可别掉以轻心。”王小玩拍胸脯道:“放心啦!大丈夫说出的话,不同于放屁,老子这就前去北海,这你们可放心了吧!”三怪齐声道:“好极了,你既然这么急,咱们这就动身吧!”王小玩一怔之下,以为自己耳朵不对劲,接着惊道:“什么!你们要同我一起?”三老头笑道:“当然啦!不跟着你,你这小子古灵精怪,乱七八糟,怎的知道你去了没有?”王小玩脸上溢满苦色,心中亦连连叫苦,暗道:“妈的喀巴子,老子原打算首先回长安,赚上一间赌场,再慢慢的去找那老家伙算烂帐,没想到这三个恶鬼,竟要缠着不放。”
大老头道:“好吧!那我们先下山吧!老三,你去把整理好的东西拿来,这就走吧!”
四人说走就走,扬长而去。三个老怪一下恶鬼山之后,即轮流挟着王小玩奔行。王小玩从无这种经验,见眼前景物迅速倒退,心下大乐,暗道:“你娘哩.这可比骑马快多了吧!”他没骑过耳,不知马速如何.所以加个“吧”字,以示不定之意。
三人赶了一夜的路(王小玩全不用动脚,所以不用算上他),来到一个渡口,三老头即去雇船,打算顺着黄河直下海口。
王小玩见状.大急道:“不行啊,我得回长安一趟、告诉小猴儿他们一声才行。”三老头j笑道:“这才是大大的不行,长安你摸得滚熟,又招来一批小流氓,没的将我们三把老骨给拆了。”王小玩怒道:“大丈夫一言说出,死马难追,你可太瞧不超人。”二老头笑道:“不是瞧不起你,是怕了你,一匹死马,啧啧!别说难追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你当我们是白痴呀!”王小玩正急思脱身之计,那三老怪分站他周身前后,见他一皱上眉头,忽地不约而同的朝他伸指突袭快如闪电。
王小玩竟然没躲过,一来他见三老一路上对自己乍管甚严,已自不快,心想到了长安,就要他们好看,那知竟不路过长安,委实令他惊慌失措。二来眼看立时就是登船,非得快想个法子脱身不可,遂分出大脑去想计策。不科,在这样分神下,竟着了道儿,全身百十来个大岤均给封住,登时变成一个泥塑木雕的人像。
大老头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小玩,忍耐一下,很快的.坐船很快就可到达海边的。”王小玩肚里一连串叫骂,但岤道被制之下,连愤怒的神色也做不出来,只能保持原来若有所思的表情,对着三老干瞪眼的份儿。不一会儿.总家划船靠岸,说道:“船已备好,客官就上路吧!”大老头道:“到海口须要多少天?”船家道:“春水既潮,船行就快,只要十来天就到了,赶一赶的话,大概十天可到。”三老大喜,连忙抱了王小玩进入船舱,一连迭声的叫赶路。
船在水上进行得一帆风顺.只四、五日即到达开封,王小玩吃亏下,对自己没好好学点岤道门工夫,深自悔恨,心想:“老子现在学了,以便报三指之仇。”
遂用心向三老讨教岤法门,反正在船上别无他事,又整日被制得跑跳不得。学一学以便打发时间。那知这工夫端的复杂.光是记清全身要岤,就花了他五天的时光。这日傍晚,船停在开封的泊口歇息,四个人吃过饭后,正在闲聊,话题总离不了那部黄符历和李渊一家凶狠的鸟事。二老头正拍桌骂道:“我看李渊就不是纯汉人,准是个杂种狗。”一语道出,即听船舱上有人阴森冷笑道:“辱骂高祖皇上,当真是目无法纪,杀了头还要诛九族。”
四人大吃一惊,没科到在僻静的渡口上,竟会有人躲在舱顶偷听他们的谈话,更骇人的是四个有武功高强的.有机灵敏捷的,竟然不知此人于何时来到舱顶,委实没三小路用(窝囊).吃亏到家了。
大名头、二老头立即飞到舱顶,喝道:“什么人?”三老头怕王小玩留在舱中会有危险,即拍开他的封岤,拉着他一起走出船舱.一看之下,不由得愣怔在原地。
原来他们的船四周围已给密密围住,少说也有二十人持刀环伺,虎视耽耽地瞪着他们四人,王小玩一吓,暗道:“我的妈,这些人拿刀要来开膛,老子可要给煮成开封名菜。”
至于开封有那些名荣,倒也不用去细想了,反正绘煮定了。王小玩正自担忧间,在舱顶的大老头却欢声道:“师叔,原来是你,分别多年,你可一点没变。”王小玩吁出一口气,心道:“原来是老头的师叔,老家伙的师弟,那便是少于老老家伙了.不知长得一付什么德行。要俊点儿,没变才象话,要和老头们一样,没变可对不住光阴老爷。”
正想间,只听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道:“你们三个笨家伙居然还认得我,总算还不是笨得透顶。”
二老头道:“师叔怎会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教诲。”他心里担心刚才骂了李渊,这位师叔会找他的麻烦.所以赶紧问上一问。
果然这位师叔冷笑道:“你们这三个笨家伙无法无天,敢辱骂高祖及先帝,我要将你们押到官府凌迟处死。”三老登时变色,颤声道:“小侄只是发发牢马蚤,师叔千万别当真。”
这位师叔又冷笑道:“是吧?我师兄收了你们这三个呆瓜,当真是本门之耻。
王小玩见他不住地耻笑三个老怪,不禁气往上冲,大声道“那是他老老人家的事,又与你小老老人家何干了?”这位师叔暴吼一声,已到甲板上,瞠目望着王小玩,喝道:“小家伙,不想活了吧?”王小玩耍反唇相讥,却被三老制住哑岤,立时闷不出声。
大老、二老赶忙来到王小玩身侧,陪笑道:“师叔,不要生气,这是我们的徒弟,因为,因为从小与我们顶嘴惯了,所以没大没小。”这位师叔冷哼一声.讥道:“原来是你们的徒弟,看来也是朽木一根。”王小玩怒极,却苦于不能开口骂回去,真乃生平的奇耻大辱,肚里老乌龟、老王八、咸鸭蛋、臭鸡蛋,可骂了一长篇,只可恨不能宣之于口,痛快一番。心道:“这扁老头,什么都长得扁平,却要昂首阔步,只会扁得一踏糊涂,难道鼻子还会挺起来。这师叔不但人长得扁.心也扁得很,眼见王小玩目露凶光地瞪着自己,知道他一定在肝里臭骂自己,暗道:
“这臭娃不知天高地厚,等我大事一了;不好好整治你.不知我的厉害了。”
当下又开口道:“你们三个笨蛋在恶鬼山缩了十来年,这会儿要上那里去。”眼见三个老怪,均面呈难色,吱晤不答,不禁喝道:“快说!”
大老头见他声色俱厉.只好回道:“只想去找我们师父”。这位师叔见他所说,与自己所料相同,不禁大喜、叫道:“他在那里?”语气竟焦虑十分。大老头回道:“请师叔原谅,师父交待过,对谁也不能说出他的住处。”这位师叔勃然大怒,喝道:“你说什么?”
大老头诚惶城恐地道:“师父交待的话,弟子不敢不尊。”这位师叔逼近他眼前,吼道:“你再说一遍!”大老头又道:“弟子不能说!”“说”字才出口,这师叔已飞起左脚。
王小玩惊怒之下,竟冲开了哑岤,吼道:“快退!”但已迟了一步,大老头已被这一脚踢中了胸口,闷哼一声,翻蹬倒地,嘴角缓缓流出鲜血,已气绝身亡。王小玩悲痛万分.叫道:“你娘的,你算什么师叔,猪狗都不如,暗脚伤人,那只脚应该剁成碎肉,去喂王八。。骂了一长篇,抄起一根船桨,发足冲向那师叔。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间.三老头已抱住他,飞快地将一包东西塞在他怀里,手劲一发将他丢入黄河之中。王小玩人在水中.耳听二老头、三老头悲肃道:“小玩别忘了我们的话。”心中悲愤难消,奋力想游回船上与二老并肩作战,却听四面人声大作,那包围的人已纷纷划船,要前来捉拿他。心中一沉,手足稍稍泄气.却被一股旋涡卷入河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小玩只觉日头刺眼,忽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卧在河边一堆乱石之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爬起身坐到石头上,见四面毫无人迹,想道:“老于这可到了那里?哎哟不好!”
原来他突然想到昨晚三老头塞在他怀里的东西.急道:“别丢了才好!”所幸,那包东西好端端的藏在他怀里,王小玩见布包湿透,又急道:“别淹烂了,那什么也甭谈了。”
火速打开布包,见里面又包了一层油纸,这才吁了一口气.想道:“还是三老儿心细。”掀开油纸见里面有十来片金叶子,又有一张皮纸,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海图,上面画了一条粗红线,指着去北海的路线,还有要去的小鸟位置。
王小玩看了半天,喃喃道:“天魔岛,恶鬼加天魔,倒也绝。
想到三老此刻已多半已全军覆没,不仅悲从中来,怒道:“妈的,老子这样一走了之,算什么英雄好汉,就算报不了仇,也得给他们收尸。”忆及三老对自己的教养之倩,忍不住滚下泪水,又道:“老子非给他们报仇不可,那个师猪,我不把他的猪脚砍下来,誓不为人。”
主意一定,即游向岸边,踏上北岸,心道:“糟啊糟!这下可不知道我在那里了。”
当下胡乱地往西边走去,走了大半天,总算看到隐现在树林里的房舍.大喜之下,发足向那里奔了过去。来到村口看见几个渔民正在那里晒网,却靠过去开口笑道:“各位老兄,这里是什么所在?离开封有多远?”
这些渔民中有老有少,他却一律称之为老兄。只见他们放下手边的工作,皆惊愕地蹬着跟前这个小落汤鸡.一个中年汉子惊道:“你怎地全身湿透?”王小玩笑道:“我刚才去河里游水了。”
此言一出,众渔民更将脸上的惊愕加了七分,一名老汉颤声道:“河里就要闹水怪,你,你还——去。”惊骇太甚,下面的话竟由一阵咳嗽代之。王小玩奇道:“闹水怪,什么怪啊?”心里却道:“莫非是恶鬼山三个老怪?他们冤魂不散,竟去作了水怪。”
继而一想此事绝无可能,要变成水怪,可也得跟老阎(阎罗王)打声招呼,这来来去去的,可挺费时间的。原先说话的那个中年汉子又道:“这儿河中暗流起伏,人家说河里龙王又要发脾气,派水怪来改河道,这河道一改,两岸可又要遭殃了。”
说着脸色发白,显然害怕之极。王小玩可不知道黄河素来有改道出海的怪脾气,当即笑道:“放心吧!那有这种事,它好端端的,我刚才在河边,可没瞧见什么水怪,连鱼精也没看见。”渔民听他这么说,皆露不信之色。王小玩有要事缠身,没心思同他们瞎扯.即又问道:“这里往开封远不远?”寻中年汉子回道:“大概有五十来里,走路也得好几天,才到得了。”王小玩急道:“他娘的!这一冲竟把我冲了好几天远,看来真要闹水怪。”
众渔民皆不知如何应对。王小玩正自懊恼,忽然想起身边有十来片金叶子,值得几百两银子,登时精神一振,又问道:“骑马赶路的话,多久可到?”
那汉子思索了下,道:“两天吧!我不太清楚。”他长这么大,只看过猪走路,还没瞧过马是什么样,只听人说过,所以如此回答,七分诚实中,倒藏了三分拙。王小玩再聪明,可也料不出这一点,立即喜道:“那好,这地方可有卖马的?”众渔民皆面呈为难之色,他要是问可有卖船的,他们可就了如指掌了,但马是不能用来打渔的,他们可不知道。王小玩见他们如此,即已了悟,暗道:“考背(哭爹)!老子可问路于瞎子。”嘴里却笑道:“那这儿可有大一点的城镇?”
那中年汉子指指西南方,道:“那儿三里外,有个市集,什么都有得卖,你去碰碰运气吧!”
王小玩喜道:“好,好,那多谢啦!祝体们平平安安,天天捞到肥鱼。”说着发足奔向西南方,他可得赶赶路才行。
第三章活宝马
来到德昌集已过午,王小玩真是又疲又俄,一入集子口,即看到一家钱庄,运气好,光换银子,才好花呀!信步走入钱庄,拿出一片金叶递给掌柜的,说道:“喂!大爷要换银子,你手脚快一点。”那掌柜的见门前来了个干皱皱的小鬼,语气不善,以为是个小恶棍,又见他手上的金叶子金光闪闪,倒也不假,当下接过仔细端详,又秤了秤重量,不禁神色闪炼起来。
王小玩何等人物,一瞥之下,已知道这人心存不诡,当即哈笑道:“喂!我百十个兄弟聚在集外,你磨菇什么?”掌柜一听登时心虚、忙道:“可换纹银一百两。”王小玩心里又惊又喜.小小一片居然可换一百两,那这会他身上可不就有了千把两,呵,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立即喜道:“好,快拿来。”他这边喜出望外,掌柜的那边可也喜出望外,因为那片金页子,实在是值一百五十两,这下可平白赚人五十两,如何不喜?只是不能全吞了下来,委实一大遗憾。只好闷声点了一百两给王小玩。
王小玩喜洋洋的捧了一百两出门,来到街上,心想:“钱财还是不露白的好。”即从怀里拿出那块裹小包的布,将银子包入布中,挂在肩上,在街上晃来晃去想找个合意的地方充饥。选了半天,选了一间非常气派的酒楼,当即跨步入内。店小二神色不善地靠过来,沉声道:“小孩子进来于什么?”王小玩脸色比他难看十倍,回道:“废话,老子进门就是要吃东西,那还用得着问?”
店小二接手道:“已经过午了,还吃什么?去去!”说着要王小玩出去。王小玩登时大怒,反手一拗,已将店小二的手板一圈,那小二立即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如此一来,立刻打破了酒楼午后的宁静,全接连同打喷的老板,一起奔向前厅。
王小玩见对方人多势众,暗道:“妈的巴子,兵来将挡.人来银子淹。”从包袱里镇出一位十两银子,往前一恍,叫道:“老子要吃饭,你们不想赚钱吗?”那老板两眼盯在银子上,已给淹倒,其余只作不见,忙延客上坐,恭手道:“十爷要用点什么?”
王小玩福开店小二,骂道:“本来老子想大吃一顿的,但这伙计,无端端地赶我出门,委实令人生气,这一气不要紧,可什么胃口都没有了。”说着拍拍双手,将银子抛向空中再接回手里,掉头扬长而去。那老板瞠目愣瞪之余,自然对那店小二大加责罚一顿。王小玩转到另一家酒楼,由于一位银子不断拿在手里抛来抛去,受到的待遇自是不同。饱餐一顿,即问那家酒楼的伙计道:“哎!我说小二哥,你们这集子里可有卖马的?”伙计笑道:
“不巧得很,春天一到大家都想去踏青,马匹可被抢了个空。”
王小玩大失所望,又问道:“连一匹也没剩吗?”伙计想了下.说道:“好马是没有啦!不过听说拉货的老王那儿有匹可能要卖。”王小玩心想:“没好马,劣马也可将就骑骑看,总胜过走路吧!”立即急呼呼叫道:“好!好!就买了那匹。”他从未骑过马,在长安常受那些王孙公子的马气,实在渴望自己能拥有一匹马,至于好坏,且搁一边慢谈,先有了马再说。
那伙计见他年纪虽小,出手却大方得很,心里对他颇有好感,不忍心他白白吃亏上当,即现出苦脸,吱唔道:
“可,可是,那匹马,实在,实在……”实在不知如何形容才好,只好住了口,只望王小玩能彻悟彼马实在不能买。
那知王小玩正在兴头上,管他实在,还是非实在,只连声催促他带路,前去看马也者。
伙计说道:“那你吃了亏,可别怪我。”王小玩笑道:“那是自然啦:”
两人即出了酒楼,穿街过巷地来到一家杂货店前,还未靠近,就听前边一阵马嘶悲鸣之声,又挟着一阵皮鞭抽打和人声呼喝。伙计对着满脸惊讶的王小玩,苦笑道:“这老王最会虐待马匹,给它们吃得少干得重,一闹性子即用鞭子抽这些牲畜出气,已有不少马给他虐待致死,吓得集子上卖马的,全不敢将马卖给他,现在这匹马不知他从何处买来的,性子扭得很,无论老王怎样凌虐总是和他过意不去,给他拖了半年车、已瘦得不得再瘦,伤得不得再伤了,离死马只差一口气,我看算吧!”
伙计讲了这一大篇,希望王小玩打退堂鼓。那知王小玩听一句,生一分怒气,听得十句,已怒气腾腾。
等他一说完,王小玩已冲入那家杂货店,只听乒乓之声大作,伙计骇异末醒,那王小玩已拎了一个大汉出来,将他扔在街上。那汉子手上还拿着一条皮鞭,翻着身即接鞭向王小玩劈了过去。伙计这一惊非同不可,开口呼道:“老王……”却没了下文.因为他原以为王小玩要糟,想叫老王住手,但在电光石火间的变化,完全出于他意料之外。他只见王小玩轻描谈写地一伸手,已将老王制得动弹不得,当下大张着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跟睛。
王小玩这一身武艺,若是拿去对付武林高手,自不免是差了一大截,但拿来对付这些里巷粗民,他们可又是差了一大截。老王登时吓得手脚发软,求饶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王小玩左右开弓,打了他四巴掌,骂道:“你娘的,口齿不清,竟敢叫爷爷大傻。。
原来老王害怕,声音颤抖中,将大爷说成了大傻,讨来召巴掌,立即叫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这一叫,登时引得王小玩哈哈大笑.心中一乐,便放了老王,笑骂道:
“既然叫了爷爷,不放你,可也小气巴啦。”老王连声道谢。王小玩又道:
“爷爷我听说你有一匹马要卖,怎么你想把它打死卖给我是不是?”老王急道:“不、不,那里敢呢!”,心里暗道:“原来是想来买马的,不是来抢钱的。”顿时放心不少,王小玩又道:“好吧!你这匹伤马要卖多少钱呢?”老王想赶抉打发这小瘟神,遂道:“这匹马是小的花了五百两买进的,只有一岁大,养大半年,却怎样也不听使唤,所以想干脆卖了省事,既然你老中意:那五十两成交好了。”王小玩忽地大叫一声,吓得老王叫道:“那四十五两也好,不,不,四十两好了。”
如此降价委实心抽肉痛,但为了大局着想,也顾不了许多了,孰料,王小玩这一声大叫,乃是欢喜过头,忘形地叫出了声,老王心虚没有窥出其中的玄虚,只好自认倒霉了。王小玩自从下山谋生后,最羡慕人家有匹自己的马,经常去马市中赏马,知道马价行情,为了买他一匹马,叫一伙兄弟饿肚子吧:况且他们在长安时日也不长,地盘不稳,大人们又狡猾得很,一群孩童想有吃、有喝、有马骑,可难上加难。
这会儿听说只要五十两,就能买一匹马.只喜得心痒难扰,更听到价钱降到四十两,越发笑得嘴都合不上,道:“买了,喏!这是四十两.你去把马给我牵来。”
老王接过四十两银子,又见他笑逐颜开,登时放下了心中大石,赶紧人内牵马。
半晌后.果然牵出一匹马来,王小玩一见,立即将笑容凝在脸上。眼前这匹马红色发毛,黑色鬃毛,本该十分漂亮的,但它却瘦得一根根马骨全排在皮手上、更惨不忍睹的是.它的身体无处不是磷磷疮伤,有的竞发炎溃脓,几乎无一处皮毛是好的。
王小玩一腔喜悦,顿肘化为乌有,破口骂道:“他奶奶的,这样一匹烂马,你要爷爷四十两银子,光给它治伤不就值这些钱。”老王吓得魂不附体,怔道:“我退十两,退十两……”王小玩怒道:“妈的巴子,你给老子退三十两来.算作医药费,否则,哼哼,看我不将你这座破店拆了才怪呢。。
老王立即奉还三十两,嘴里不住称是。王小玩要回二十两,心情稍爽,又骂道:“爷爷我常会来这里转围,要是再听到你这样虐待马儿,我绑了你当马打,看那滋味你受了受不了。”老王连连说是,吓得说不出话。
那匹马竞似有灵性,见老王受人责骂,忽地嘶声而鸣,四蹄攒动,好似非常开心。老王瞪了它一距,这马竞也回瞪了他一马眼。王小玩见状,登时对这匹马产生了好感,拍拍它的头,说道:“马啊!今后你跟了我老人家,我不会象那老王八蛋一样,整日来欺负你,唉!
其实你的命运和我倒也挺象,先饱食欺凌终有翻身的一日,只是你马身翻了,你主人的身可不知那天才得翻哟!”
他这一番计较旁人自然听不懂,那马却似懂得,凑过马脸,去磨蹭王小玩的脸颊。王小玩给它呵得颈项发痒,嘻笑一声.立时精神大振,朗声道:“咱们这就走吧!”当下牵了马回到客店。
那伙计望着伤马,不住皱眉,讲道:“小爷,这马全身是伤.四蹄又缺,只怕不能走路。”王小玩奇道:“它四脚好好的,怎地缺了?”伙计笑道:“这马要跑得又好又久,自然先该保护它的蹄,就象咱们穿鞋子一样。”
王小玩恍然大梧,见自己的马果然赤裸着脚,没穿马靴,忙道:“这些配备,那里才有卖的?”伙计道:“这些容易,只是它全身是伤,恐怕不能立即放马鞍.这样你还是不能骑啊!”
王小玩心中发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叹道:“好吧,你给找个大夫给它治伤吧!另外弄点好的给它吃。”伙计答应着去了。王小玩对着马端详了一阵,笑道:“瞧你这倔强样,倒和我有点象,你是我王家的人,喔!王家的马,那该跟了我的性。唔!给你取个名字……”
脑中思索着,自己叫王小玩,那最省便的取法,就叫王小吧,但又是胡闹,又是小人小气,可也不怎么好,那叫王玩吧!胡乱取,可又不是好彩头,忽地灵光一闪,叫道:“有了!”可是,这突来的喜悦,在他望了那马两限之后,又收了回去。原来,他本想取名为龙,王龙倒是不错,但眼见那马委实一踏糊涂,叫龙的话.连自己都要笑掉大牙,何况别人,想了半天,忽又叹道:“老子买了你,就象一个妈妈生的孩子,那就叫王儿吧!”
他也不去细想想这中间有何差别,既然说出了口,那王儿就取定了。马名一取好,便眉开眼笑地拿起水捅去接水,将马擦洗一番,看到那些伤口,忍不住又将老王奥骂一顿,却越发痛惜那匹马了,从买到手到现在半刻也舍不得离开它。那马从没见过人会对它这样好,也许很有感受,只消半日,便与王小玩亲热异常,逗得这个小主人甚是开心。那伙计去了大半天,总算找来一个跌打医生,他先将马身上长脓的伤口洗净,然后上了一些伤药,又给了王小玩一些药,道:“一天后,再给它换药,别让它震动太剧烈,免得伤口合不起来。”
王小玩问明用法,又要了一些包伤口的布带,才给了银子,打发那大夫走。
伙计见王小玩如此细心.即伸手拍了一下马头,笑道:“你可是走运啦!遇上了好主人。”那马喷了口气,却冷不防踢了那伙计一屁股,痛得他哇哇大叫。王小玩直笑得直打跌,丢给伙计一两银子,笑道:“这算作赔偿吧!”“伙计大喜,忙道:“大爷,你还要一些配备吧?我可帮你去办。”他本来叫王小玩小爷,这会儿尝到了甜头.立即改口叫大爷。
王小玩长这么大,给大人们这般奉承的机会,可说是第一遭,顿时大喜点头称是。
到了傍晚,一切马具均已购得,王小玩看看天色,只好道:“看来明天才能上路了。”
伙计接口道:“本店有最好的上房,你不妨歇一宿再走。”王小玩又去看看自己的马.见马槽里科豆甚丰,才放心回房休息。想到自己本是为了赶路才买马,却因马而逗留了一天,不禁觉得又好玩又好笑。诸事一定.又渐渐担优三个老怪,简直不知如何处理此事才好,想到报仇,忽地跃起身,叹道:“他娘的,老子可不知那师猪叫什么名字,那可难找了。
如此胡乱想着.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次日之早,用过饭后,便去探视那匹马,见它经一日的调养后,虽没长胖,倒也精神奕奕,且不住对他嘶声欢叫。王小玩大喜,道:“好王儿,乖王儿.咱们爷俩这就上路吧!你大公公已然去逝,二公公、三公公生死不明,咱们赶紧去看看才是。”说到这里不禁心中一酸,想到二老头和三老头若是死了,自己可就举目无亲.道道地地成了孤儿了。
不过他自来生平跳脱,一会忧伤,一会儿心情开朗,立即要伙计替马装上全新的铁蹄,但见马背上包了层层白布,却不忍将马鞍放上.只用绳子挂在马脖子上。
诸事妥当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