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难听,厉琳却真的笑了。宇文妍到底是被那凤座眯了眼,没有看透女帝的心思。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宇文妍的话再不中听也只当风过耳。
“笑什么?”见厉琳忽然的笑,宇文妍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惴惴。
还未答话,帐外忽然哗声大作,战马嘶鸣,脚步声纷沓。三人一惊,范柏君匆忙掀帘进帐,苍白着脸道:“西盛军大举偷袭,北边粮草被烧了!”
如霹雳般砸在三人耳朵里,连宇文妍都失了反应,喃喃道:“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
范柏君再顾不得其它,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太女殿下,求你下令吧,帐外有我东华数万守军,她们都是我东华的兵士啊!”
宇文妍被她骇得一时呆住,脸上青白不定,忽又狠狠抬头,双眼通红:“宇文良瑜,你应是不应?”
她是豁出一切了也要逼宇文良瑜表态。
帐外兵荒马乱,不断又流矢飞过帐顶,兵营外围杀伐声不断,宇文良瑜咬牙冷笑一声,拔出佩剑,头也不回地跟着范柏君奔出营帐,剩下厉琳望着宇文妍,忽然轻笑一声:“太女殿下,你真的以为算计了我和良瑜,便真的能坐上那个位置吗?”
她薄唇轻蔑地吐出两个字:“做梦。”看也不看狂喜的女人,抄起佩剑追了出去。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如试探一般的偷袭,最后竟变成这样一场大仗。
朔里关的城墙外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战场,残阳如血,硬着死寂的战场,纠缠在一起的尸体无人收敛,自关下一直铺向关外无边的沙漠边缘,浓重的血腥浮在空气里,吸引着专食腐尸的黑鸦。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死寂很快会被即将到来的又一场愿地痛恨着“突袭”的西盛人,可她心里高涨的恨意却无法停止。
宇文妍,你真的该死。
远处传来喧哗和躁动。厉琳勉强自己挺直身体,望向来人,却是宇文良瑜掐着宇文妍的手腕,将她拖向这个方向。
这里是城墙最高的一端,远远的甚至可以望见西盛的战旗。
她知道宇文良瑜要做什么,也知道这样不妥,可她却不想阻止,只是看着宇文良瑜将狼狈的宇文妍恶狠狠扯到城墙之上,轻轻地替他挡了挡将士投来的目光。
“你看看啊!你他妈的看看!”宇文良瑜扯着宇文妍的头发,狠狠地朝城墙上磕,怒极狂吼:“宇文妍!你看看这函谷关的城墙!你看看城下那些还没冷透的尸体!这里留下的尸体,能再填出个函谷关来!这里洒下的东华女儿的热血,若是染成布匹,能一路铺到京城去!她们死战不降的时候,她们卫我东华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都干了些什么?!你看看她们!她们每个人都有夫有女,她们抛家舍业,命都不要地为东华而战。你呢?!你丢尽了我宇文家的脸!”
北风呼啸卷过城下空旷的战场,刀子似的割在人身上,战旗猎猎作响。平原尽头,一抹残阳如血。厉琳都默不作声,看着宇文良瑜状若疯狂地把宇文妍往城墙上摔。宇文妍满脸鲜血,挣扎着从散乱的头发间看过去,残阳下血流漂杵的战场让她浑身发冷。她听着宇文良瑜的嘶吼:“你要当皇帝,我让你!我早说了我让给你啊!可今天我告诉你,宇文妍,你不配!你眼里只有那个位子,根本没有东华朝的子民!这里死了十几万东华女儿,可没有一个该死,该死的是你,你这个王八蛋!”
厉琳由着她发泄,举起剑,向着追来的太女护卫,冷冷道:“踏前一步,死。”
简单一句话,生生惊得几个侍卫停下脚步。
止住了侍卫,厉琳方转回身,拉开恨极的宇文良瑜,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让他渐渐平静下来。宇文妍没有注意到二人举止的暧昧,只盯着那片战场。
她也是东华女儿,她再懦弱,再狠毒,可长于深宫的她没有意识到战争的残酷。
她一直盯着那片战场,悔恨和痛苦终于盖过了那个凤座。直到如墨的夜色中传来阵阵马蹄和呐喊。无数火把出现在远方。
西盛军的拼死一战。
宇文妍哆嗦着嘴唇,看着厉琳和一直被她抱在怀里的宇文良瑜:“给我个机会……不管我和你还争什么,给我个机会。”
“我呸!”宇文良瑜又想骂,厉琳却紧紧拉住他,不做声地让开了路。
“别争了,良瑜。”厉琳轻声道:“你去帮帮范将军,她那边需要人手。”
支开了宇文良瑜,厉琳端立墙头,冷冷望着缓缓打开的城门。
宇文妍居然真的带了几百亲卫,亲自率守军出城迎战了。虽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可那被裹在几百人里的小心翼翼的姿态,还是令俯瞰的厉琳一眼便望见。
宇文良瑜已经不见身影。两军交接,冲杀声震耳欲聋。厉琳面无表情地拉满重弓,连放了几十箭。
漫天来回的箭矢中,丝毫不起眼。
只剩最后一支箭了。厉琳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如修罗般。箭矢所指,缓缓移动间,对准了宇文妍显眼的精致头盔。
“对不住了,太女殿下。”她轻声说,便欲松开手指。
电光火石间,剧变陡生。
一支利箭擦着她的耳际尖啸而过,带出一串血珠,挟着雷霆般,防不胜防地直向宇文妍射去。
一片混乱之际,宇文妍轰然落马。
厉琳惊得大脑空白,连飞来的箭簇都忘了躲避。一阵箭雨,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问过……可,可她也应该告诉自己啊,怎么,怎么这样……稀里糊涂间,任由明罗拉着他的手,慢慢向后堂走去:“我比你进门的早,你唤我一声哥哥罢。琳去了边关,过阵子才能回来,你安心在这里等她。”
!
直到稀里糊涂被拽进了后院,晏冉终于反应过来,一把甩开他的手:“我要去找她!”
“你……”明罗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下,只道:“琳她现在……很忙,顾不得这些事。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你且等等她,莫让她分心。”
“我要去找她!”晏冉坚定地说。
明罗怔住,打量着少年一身风尘仆仆的白衣,早已沾染了许多脏污,脚上的鞋也脏破不堪,不知究竟走了多久才变成这样子。半晌终于叹了一声。
又是一个痴心的。竟让明罗想起了自己,岂不也是一样的?
明罗一笑,也罢,也罢。倒不如,送他去丰林府,那里有个宇文良瑜,交给他定然是没有问题了。只是宇文良瑜……明罗想起厉琳送来的密信中提及的宇文良瑜一事,不由又是一笑。
看看,这女人……招惹的这些放不下也离不开的桃花,还真是……
脑中浮现厉琳温柔轻笑,慵懒却风流的模样,明罗脸颊一热,连忙转了话题,执手对晏冉柔声道:“那也歇一歇。明日一早,先执新夫侍礼,给娘和爹跪了安,拜了祠堂,我派人送你去丰林府……琳会去那里。”见少年听到“拜了祠堂”时忽然亮起来的眼神,明罗微垂下眼。又往前走了两步,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又弯腰干呕起来。
身后的侍儿尖叫一声:“少夫君……大夫!大夫!”
第二日夜里,一辆厉府的马车悄然驶出临晏城,向着丰林府驶去。
而此时,正星夜兼程赶回临晏,满心焦虑的厉琳,还并不曾知晓所发生的一切,也没有料到,一个大大的惊喜正悄悄等待着她。
第69章终章(二)
厉琳是在十日后回到了临晏。还没进城门,便有早早候在那的家丁赶回去通报厉凤中和厉老夫君,待厉琳一身风尘迈进门,便被厉老夫君一把抱住,抹着眼泪细细打量。
厉凤中欣慰地看着女儿,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等厉琳从厉老夫君的眼泪中解脱,已经是又半个时辰后的事。终于在厉老夫君絮絮的念叨中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句:“怎么不见罗儿?”
厉老夫君立刻收了眼泪,转眼又是一脸喜色,看的厉琳很是无语:“你这孩子,还想的起来问。罗儿有孕了!”
“什么?”一时没消化这个巨大的惊喜,厉琳傻了片刻,跳起脚来:“爹,你说罗儿有了、有了、有了……”
厉老夫君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这孩子,还这么不稳当,你啊,要当娘了,咱们厉家有后了!”
“啊?这,这这这,”厉琳喜得不停搓手,过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要干什么,一跺脚就往水玉阁跑。厉老夫君笑吟吟的,厉凤中开口唤住她:“琳儿,今日陪一陪你的夫君,晚上来书房找我。”
厉琳顿了顿,哎了一声,又脚步不停地向水玉阁跑去。
明罗正恹恹地半靠在床上,他身子本就不甚好,又害喜的厉害,只得遵照大夫的叮嘱每日躺在床上休养。这时正算计着厉琳几日能到临晏,想着又一阵干呕,只得趴在床边喘息。
“罗儿!”厉琳推开卧房的门,便看到这情景,大急唤道。迈开长腿几步过去将人搂在怀里轻拍着。
明罗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又惊又喜:“琳!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呕——”
还没说完,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厉琳忙替他顺着背,心疼道:“刚进府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你怎么呕成这样,吓坏我了,哪个大夫给看的,开的方子对是不对?”
她一句接着一句地问,明罗也不知道答哪句,索性只咬着嘴唇笑,不错眼地看着她的脸,在家翘首以待的担忧和思念这一刻终于得解,女人熟悉的气息包围着他,安全感和幸福充满了整个身体,甚至连日折磨他的胃也渐渐安定洗下来。
厉琳说着说着,没听见动静,停下手低头一看,正对上明罗小鹿斑比一样湿漉漉的可爱眼神,漆黑的眼瞳里是全然的爱恋和思念。厉琳心里一荡,抱紧了他:“傻明罗。”
下一刻又火烧火燎地放开人,跳起来:“我是不是抱的太用力了?有没有碰到哪儿?疼不疼?哎……”明罗看着这平素一贯大大咧咧的女人忽然孩子一样,不由扑哧笑出声。
厉琳不好意思地停下,犹豫了一下,又笨拙而小心翼翼地环住他,侧头咬着他的耳朵:“爹都跟我说了,你……有了我们的孩子。谢谢你,罗儿。我……很高兴。”
明罗被她的牙齿轻轻磨着耳垂,热气垂在耳朵里,脸红的不行,小声道:“谁,谁要你谢了……”
厉琳却不管他,亲昵了一会又低下头,好奇地打量他的腹部。这个纤弱的身体里,真的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吗?她厉琳的孩子?
蹲在地上,把耳朵轻轻贴上那一小块,竖起耳朵细细地听,又失望道:“什么都没听到。”说着还戳了戳。
明罗扑哧又笑起来,眉眼弯弯:“哪儿这么快,大夫说还要两三个月才摸得到胎动。”
厉琳半蹲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这个爱了她这些年,一路从北褚奔波为她而来,无怨无悔一心眷恋着她的少年,如今又为她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她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他。
谢谢你的爱,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喉头哽了很久,只是风轻云淡的一句:“罗儿,愿意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
明罗睁大眼睛看着她。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却蓦地让他红了眼眶。他狠狠点了点头。
厉琳便笑了,伸手环住他的腰,低低地说:“跟我走吧,罗儿。我们去丰林。这个孩子,会在丰林出生。”
明罗“嗯”了一声,甜甜地笑起来。
傍晚一家人吃了和乐融融的一顿饭,厉老夫君便一叠声地催明罗回房躺着,又张罗着亲自去后厨看看给他熬的安胎汤。
厉琳想去帮把手,却被厉老夫君和明罗两个一齐瞪了,厉老夫君笑骂:“男人家家的事,操什么心,忙你们的大事去。”
厉琳和厉凤中只好相对苦笑。
待他二人转回后院,厉凤中之也起身,和厉琳一起进了书房。挑亮灯火,相对而坐。
厉凤中此时才有时间细细打量女儿,笑着点头:“黑了,结实了,成熟了。”
厉琳嘿嘿一笑,很是厚脸皮地点头:“那是。”
厉凤中摇摇头,自己这女儿永远不懂什么叫谦逊,也不知是谁惯出来的。“你真的决定请旨外派到丰林去当个地方官?”
说起正事,厉琳也敛了笑,嗯了一声,说:“娘,这一次,良瑜被女帝伤透了心,我也看开了。与其在京城汲汲营营,不如到外边去看一看,学一学。何况如今这情形,三皇女还是个奶娃,若是我和良瑜都待在京城,只怕女帝下一个要开刀的便是良瑜和咱们厉家。”
提起女帝,厉凤中也是长叹一声。这盘棋,究竟还是女帝赢了。她们这群老家伙,也许真是老了,心肠软了,到底没有想到女帝会有这般狠辣无情的一手。
暗弑太女,逼皇女远避丰林府,又压得四大世家抬不起头来,端的是算无遗漏。恐怕女帝早就计算好了一切,一直都在看戏。
“若诞下的是个皇子,这凤位,嘿,这凤位……”厉凤中几声笑,想说这凤位恐怕女帝便不得不传给宇文良瑜了,可如今宇文良瑜军功在身,又与四大世家交好,当然不如个奶娃好掌控。而且这奶娃是宇文良瑜的亲妹,若是继承大同,宇文良瑜就是再不满,也不得不甘心辅佐之。
厉凤中不再说下去,可这中间曲折不说厉琳也想透了。她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娘,如今这形势,良瑜的身份又是……您就莫要再想那些了。现下也很好,将来三皇女继位,说不得还得靠着咱们几家,说起来反而是因祸得福之事。何况女帝也没几年了,待新帝登基,我就回来继承家业。娘,可好?”
厉凤中似笑非笑道:“你这兔崽子,说的倒头头是道,到底还是为了你的宝贝二皇……子。”
厉琳脸上一红,干咳两声。厉凤中叹道:“罢了,都成了我厉家的人,原也该你护着。倒是难为了那孩子,这些年竟瞒得滴水不露。也罢。你啊,”说着又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真是……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些风流债,往后趁早给我收一收!”
想起接到厉琳密信的时候自己目瞪口呆,苦笑连连的失态模样,厉凤中气不打一处来。她生的这个好女儿,去一趟边关,生死还没个定数,倒先把二皇女,不,二皇子搞上了手,可真有能耐!
又想起前些日子找上门的晏冉,更是让她哭笑不得。连落个崖,都能拐回个夫侍,这都跟谁学的!
正想着,忽又想起一事:“有空先别急着走,就算女帝盼着你早走,也要做个样子。这圣旨没个十天半月还下不来,你有空……先去看看你弟弟吧。他在刘家……过得很不好。”
厉琳根本不想面对这件事,本打算装鸵鸟到底,没想到厉凤中会突然提起,只得僵硬一笑:“宇儿他……不是自己开开心心嫁过去的么。”
厉凤中叹息一声。这件事她也未曾想明白过,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因此只嘱咐道:“那刘涵文已有几日都称病未曾上朝,你这做姐姐的。也合该去看看。”
厉琳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
一夜无话。
第二日厉琳连蓝喻红几个也没见,便提着礼盒,拿着拜帖去了刘涵文府上。
她心中实在是不痛快,压根不想看见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刘三儿,可有放心不下厉安宇,因此上门的时候便有些咬牙切齿。
等进了门,这咬牙切齿就变成了面色铁青。
刘府,空了。
“空了是什么意思?”接到信的蓝喻红,仲菲辰和卓清不一刻便赶了过来。好友相见自然景,大急唤道。迈开长腿几步过去将人搂在怀里轻拍着。
明罗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又惊又喜:“琳!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呕——”
还没说完,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厉琳忙替他顺着背,心疼道:“刚进府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你怎么呕成这样,吓坏我了,哪个大夫给看的,开的方子对是不对?”
她一句接着一句地问,明罗也不知道答哪句,索性只咬着嘴唇笑,不错眼地看着她的脸,在家翘首以待的担忧和思念这一刻终于得解,女人熟悉的气息包围着他,安全感和幸福充满了整个身体,甚至连日折磨他的胃也渐渐安定洗下来。
厉琳说着说着,没听见动静,停下手低头一看,正对上明罗小鹿斑比一样湿漉漉的可爱眼神,漆黑的眼瞳里是全然的爱恋和思念。厉琳心里一荡,抱紧了他:“傻明罗。”
下一刻又火烧火燎地放开人,跳起来:“我是不是抱的太用力了?有没有碰到哪儿?疼不疼?哎……”明罗看着这平素一贯大大咧咧的女人忽然孩子一样,不由扑哧笑出声。
厉琳不好意思地停下,犹豫了一下,又笨拙而小心翼翼地环住他,侧头咬着他的耳朵:“爹都跟我说了,你……有了我们的孩子。谢谢你,罗儿。我……很高兴。”
明罗被她的牙齿轻轻磨着耳垂,热气垂在耳朵里,脸红的不行,小声道:“谁,谁要你谢了……”
厉琳却不管他,亲昵了一会又低下头,好奇地打量他的腹部。这个纤弱的身体里,真的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吗?她厉琳的孩子?
蹲在地上,把耳朵轻轻贴上那一小块,竖起耳朵细细地听,又失望道:“什么都没听到。”说着还戳了戳。
明罗扑哧又笑起来,眉眼弯弯:“哪儿这么快,大夫说还要两三个月才摸得到胎动。”
厉琳半蹲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这个爱了她这些年,一路从北褚奔波为她而来,无怨无悔一心眷恋着她的少年,如今又为她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她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他。
谢谢你的爱,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喉头哽了很久,只是风轻云淡的一句:“罗儿,愿意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
明罗睁大眼睛看着她。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却蓦地让他红了眼眶。他狠狠点了点头。
厉琳便笑了,伸手环住他的腰,低低地说:“跟我走吧,罗儿。我们去丰林。这个孩子,会在丰林出生。”
明罗“嗯”了一声,甜甜地笑起来。
傍晚一家人吃了和乐融融的一顿饭,厉老夫君便一叠声地催明罗回房躺着,又张罗着亲自去后厨看看给他熬的安胎汤。
厉琳想去帮把手,却被厉老夫君和明罗两个一齐瞪了,厉老夫君笑骂:“男人家家的事,操什么心,忙你们的大事去。”
厉琳和厉凤中只好相对苦笑。
待他二人转回后院,厉凤中之也起身,和厉琳一起进了书房。挑亮灯火,相对而坐。
厉凤中此时才有时间细细打量女儿,笑着点头:“黑了,结实了,成熟了。”
厉琳嘿嘿一笑,很是厚脸皮地点头:“那是。”
厉凤中摇摇头,自己这女儿永远不懂什么叫谦逊,也不知是谁惯出来的。“你真的决定请旨外派到丰林去当个地方官?”
说起正事,厉琳也敛了笑,嗯了一声,说:“娘,这一次,良瑜被女帝伤透了心,我也看开了。与其在京城汲汲营营,不如到外边去看一看,学一学。何况如今这情形,三皇女还是个奶娃,若是我和良瑜都待在京城,只怕女帝下一个要开刀的便是良瑜和咱们厉家。”
提起女帝,厉凤中也是长叹一声。这盘棋,究竟还是女帝赢了。她们这群老家伙,也许真是老了,心肠软了,到底没有想到女帝会有这般狠辣无情的一手。
暗弑太女,逼皇女远避丰林府,又压得四大世家抬不起头来,端的是算无遗漏。恐怕女帝早就计算好了一切,一直都在看戏。
“若诞下的是个皇子,这凤位,嘿,这凤位……”厉凤中几声笑,想说这凤位恐怕女帝便不得不传给宇文良瑜了,可如今宇文良瑜军功在身,又与四大世家交好,当然不如个奶娃好掌控。而且这奶娃是宇文良瑜的亲妹,若是继承大同,宇文良瑜就是再不满,也不得不甘心辅佐之。
厉凤中不再说下去,可这中间曲折不说厉琳也想透了。她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娘,如今这形势,良瑜的身份又是……您就莫要再想那些了。现下也很好,将来三皇女继位,说不得还得靠着咱们几家,说起来反而是因祸得福之事。何况女帝也没几年了,待新帝登基,我就回来继承家业。娘,可好?”
厉凤中似笑非笑道:“你这兔崽子,说的倒头头是道,到底还是为了你的宝贝二皇……子。”
厉琳脸上一红,干咳两声。厉凤中叹道:“罢了,都成了我厉家的人,原也该你护着。倒是难为了那孩子,这些年竟瞒得滴水不露。也罢。你啊,”说着又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真是……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些风流债,往后趁早给我收一收!”
想起接到厉琳密信的时候自己目瞪口呆,苦笑连连的失态模样,厉凤中气不打一处来。她生的这个好女儿,去一趟边关,生死还没个定数,倒先把二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