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府门处响起洪亮的笑声,一名身躯高挺的年轻男子绕过影壁走向前堂。
风凌雪垂下眼睑,眼中划过一道狠厉,再抬眸时,眸波一片平静,起身相迎。
庆王走进前堂,一眼看见风凌雪,大步走到近前,热情地拉起风凌雪的手,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五哥,分别一年有余,如今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说完,张开双臂环抱住风凌雪,大手轻拍在风凌雪肩头,风凌雪的脸上缓缓绽出一个笑容,只是若是细看,长睫下瞳眸里一片清冷,风凌雪不着痕迹地轻轻推开庆王,含笑道:“六皇弟事务缠身,怎么有空来到西罗?”
庆王爽朗大笑:“皇兄在江上找了五哥两个月,虽然无果,但是一直没有放弃希望,没想到五哥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无恙回到西罗!”
风凌雪脸上的笑意加深,眸底却更加清冷,“皇兄的一片心意,令孤甚是感动,还望六弟代为转达孤对皇兄的感激之情。待年关时,孤定当回京城拜谢皇兄,”言语间充满感激
庆王笑着说:“五哥这话就显得见外了,皇兄若非身体抱恙,此次还想亲自来西罗呢。”
说完,目光扫一眼堂上,堂上坐着五个人,看衣着,其中三个穿着北秦官服,最后庆王的视线落在楚天墨身上,眸光一闪,笑着问道:“这位大人生得器宇不凡,不知道怎么称呼?”
风凌雪微微一笑,亲切地拉着庆王来到楚天墨近前,此时楚天墨已经站起身,风凌雪介绍道:“这位就是北秦大名鼎鼎的楚相。”又向楚天墨引见,“这是孤的六皇弟。”
楚天墨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头束紫龙冠,身穿紫龙袍,外罩深黑色嵌金丝大氅,细长眼鹰钩鼻,笑起来时尚可,不笑时面容阴沉,给人的感觉很是阴郁。深眸转动,庆王风凌宇是南朝出了名的战神,南朝的兵权多半握在他的手中,他在南朝的地位相当于冷君邪在北秦一般,且南帝风凌云对他信任有加。
“战神大名如雷贯耳,幸会。”楚天墨微笑道。
庆王看着楚天墨不住颌首,继而哈哈大笑,细长的眼睛弯得几乎看不见,“久闻楚相大名,小王今日有幸一睹风采,真是不枉此行,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窗外寒夜,窗内烛影摇曳,楚天墨注视着明灭不定的烛光兀自出神,忽然,一条黑影推开虚掩的窗户闪进来,烛火被突然灌进来的寒风熄灭,房间里顿时陷入漆黑。
黑暗中,楚天墨低沉的声音问:“如何?”
黑影沉吟道:“没有探听到有价值的信息,不过,本宫在王府内宅看见了元雍,后来被一名斗篷男子找去,本想跟踪,可惜身穿侍卫服太过碍眼,只得作罢。”
楚天墨一阵沉吟,当日宋清瞳救雪如来时,只让元雍随行,元雍既然在这里,说明宋清瞳也应该在这里,不用问,元雍准是离宫乱党无疑,而宋清瞳明知道元雍危险,还带上元雍送雪如来出城,她宁可相信离宫乱党也不肯相信自己,在她面前他何其失败,想到这里,楚天墨心中一片黯然。
上官潋月道:“我们只能从元雍入手,本宫会暗中监视元雍,庆王来西罗恐怕不只探视那么简单,此人得提防着些。”
楚天墨点点头,道:“此人本相已派人监视。”
靖王府另一处,烛光将高大的背影照在墙壁上,投射成大片暗影,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单膝跪在暗影里,压低声音禀道:“靖王出使北秦,以养伤为名在北秦皇宫里住了近半个月,此番北秦皇帝更是派楚天墨前来探望,属下觉得靖王意图勾结北秦。”
风凌宇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启唇道:“他若真想勾结,会做得不着痕迹。令人怀疑的是,他失踪的这两个月怎么可能一直在农户家养伤,本王看他是有事瞒着皇兄。
瘦小男子眼珠转了转,道:”靖王回来时由人搀扶着,步履沉重,似乎伤得不轻。“
风凌宇手抚着下巴,问道:”他此番回来还有异常?“
瘦小男子禀道:”没发现其他异常,不过,回来时离宫右护法跟随,离宫里传言,右护法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女人。“
风凌宇面露沉思,面容显得更加阴郁,良久才道:”右护法最厌女色,这个女人恐怕不寻常,在萧府里埋的暗线该派上用场了。“
瘦小男子领命离开房间。
萧府
房间里,元雍盘膝端坐在床上,双掌抵在宋清瞳后背上,头顶一缕青烟升腾而起,元雍终于收功,抬袖子拭了拭脸上的汗水,脑袋里嗡嗡直响,周身虚软无力,为宋清瞳疗毒几乎耗尽他平生功力,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恢复不过来,扶着宋清瞳重新躺下,盖好被子,狭长凤目看向宋清瞳的面容,总算有了些许血色,心中略安,扶着床沿坐在床边,冷冷地看向走到床前的萧煜。
萧煜的目光注视着昏迷未醒的宋清瞳,眼底一片漆黑,她总算脱离了危险,眼睛看向元雍,心中早有了计量,自他在马车上将此事告诉元雍之后,元雍的脸色就一直没转晴过,如此看来他也被宋清瞳洗脑了?
”阿雍,主上被宋清瞳迷惑,险些坏了大计,本座是为了给主上出这口恶气,可谁知她已经怀了主上的孩子,相信主上已然知晓,才会命本座献出海龙珠,如今宋清瞳已经识破主上的真实身份,放她回国必定打掉胎儿,那样就坏了主上的大计!“
元雍冷笑一声道:”那么可汗想怎么做?“
萧煜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烛台,眸中映着闪烁的烛光,道:”待她生下孩子,本座就会在送她归国。“
元雍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狭长凤目不由眯起,不客气地道:”依元某看,可汗大人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国吧。“
萧煜看一眼元雍,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等孩子生出来后,你以为主上还会留着她?“
元雍冷哼一声,反问道:”你以为主上是为了孩子才救下她?“
萧煜心中一凛,这么说主上果真对宋清瞳动了真情?那么此女更不能留!冰冷地说道:”主上将来要荣登大宝一统天下,绝不能被一个女人束住手脚!“
元雍心底里升起一团火气,眼睛紧盯着萧煜,怒道:”右护法,你信不信元某现在就将此事告知主上。“
萧煜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然而脸上却现出一抹微笑,好言好语道:”阿雍,千万不要把此事告诉给主上,主上伤势未愈,若是因此动怒引发金创迸发就坏事了。本座既然请你来救她,就是不想她死,而且现在楚天墨和风凌宇都在西罗,不论此事被谁知道,对主上都不利,不如等他们离开,本座再亲口告知主上如何?“
元雍略作思索,楚天墨知道倒还罢了,可风凌宇行事阴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是知道北秦皇帝被俘,必定想方设法挟持到自己手中,此事就不好收场了。
”待风凌宇离开,右护法若是不将此事禀明主上,元某必当禀告主上!“
萧煜赔笑道:”好,给本座十个脑袋也不敢瞒骗主上。“
元雍不再说话,目光注视着宋清瞳,她的面色越来越红润,呼吸也越来越绵长有力,他耗损这点功力也是值了,看了良久,移开目光,站起身走出去两步,忽然停住脚步,略偏头道:”右护法若是有点良心,好生照顾她,到时元某会在主上面前为右护法说情。“
说完,元雍迈步出了房门。在房门阖上的一刹那,萧煜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眸光里变得阴霾一片,他跟随主上多年,深知主上心中的抱负,如今他只是一时被宋清瞳迷惑,犯了糊涂!他绝不容许自己的计划半途作废,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阴晴不定的目光在宋清瞳脸上逡巡,忽然想到,她一天没吃东西了,一会儿醒来时会饿吧,吩咐侍从去端点心。
不多时,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两个丫鬟手端着食盘,低眉垂首走进房间,萧煜的目光无意间扫向二人,视线停在其中一个身量略高长相秀气的丫鬟身上,待那丫鬟走到床前,萧煜问道:”绣屏怎么没来?“
丫鬟连忙跪倒在床前,小心翼翼禀道:”屏姐姐肚子疼,临时由奴婢代替。“
萧煜的眸光闪动,好一会儿,抬手一挥,丫鬟连忙站起,身上已经被汗水打透,脚上有些踉跄,转身将手中食盘放在床边的木桌上,眼睛快速扫一眼床上,转身退出房间。
萧煜唤出暗卫,吩咐道:”去看看她退下后在干什么,速来禀告。“
侍卫离去,萧煜坐在床边,垂帘注视着床上沉睡不醒的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心思飘忽不定,好一会儿,暗卫回来禀告:”她回房后,提笔画下一幅女子画像。“
萧煜闻听,好一会儿没言语,现在阻止还来得及,深沉如夜的目光注视着宋清瞳,心有一瞬的松动,然而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朝暗卫摆摆手,暗卫退下。萧煜深深吸一口气,那名丫鬟是风凌云的眼线,主上告诉他却没有让他拔除。
看来风凌宇已经对宋清瞳有所察觉,这样就不用他费事了,若是宋清瞳被带到南朝,以风凌云的无耻,一定会挟持她为人质逼北秦献出玉玺纳岁称臣,到那时,北秦必然与南朝势同水火,战事一旦爆发,离宫只需静观其变坐收渔人之利,在双方两败俱伤之时,再由西罗联合辽国两面夹击,不光是北秦,南朝也是囊下之物,主上若是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即使知道真相也不会怪他!
”
☆、第九十九章 第一次杀人
转过天,日上三竿,宋清瞳依然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那是因为饿的,昨晚半夜她便苏醒过来,饭菜点心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她却什么都没有吃,尽管饥肠辘辘。
房门外响起低沉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锁的声音,宋清瞳不用看也知道,是萧煜无疑,门吱呀一声打开,脚步声音越来越近,好像不止一个人,宋清瞳阖上眼睛,调整好呼吸。
萧煜走到床前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宋清瞳,她依然平躺在床上,脸色更差了,呼吸微弱,再看桌上的点心一动没动,萧煜脸上一黯,风凌宇已经收到画像,肯定认得出画中人是北秦的皇帝。若猜得没错,今晚他会采取行动。可她的身体尚未恢复,这个样子经得起路途颠簸吗?心变得犹豫不决。
“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清瞳虚弱地挑起眼皮,萧煜正立在床前,在他身后低眉顺眼侍立着两个丫鬟,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食盘,食盘里冒着热气,宋清瞳不由咽了一下唾液,看一眼个子略高些的丫鬟,视线落在萧煜身上,嘴唇动了动:“朕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声音被宋清瞳压住显得中气不足。
萧煜勉强听清楚,眉头皱起来,他知道,风凌宇若是将她带走,她不见得会死,但是,她这种身体状况,恐怕不等到南朝皇都就得一命呜呼。
宋清瞳半睁着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萧煜,他的脸上晃过一抹担忧,眸光变得闪烁不定,看来她半死不活的样子骗过了他。
萧煜吩咐:“把她扶起来。”
两个丫鬟走到床头,将食盘放下,扶宋清瞳起来,垫上靠枕,扶宋清瞳靠坐在床头,然后默默退到一旁。
萧煜走到桌前,端起粥碗,看一眼丫鬟,“你们下去。”
丫鬟退下,萧煜端着碗坐在床边,舀起一勺粥,送到宋清瞳唇边,宋清瞳怔住了,他是要喂她吗?他没吃错药吧?
萧煜见宋清瞳迟迟没有张嘴,脸上闪过一股恼意,他身为离宫右护法,还从来没有伺候谁吃过东西。很想将饭碗摔了拂袖而走,目光落在宋清瞳苍白的脸上,她这样子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若是死了他岂不是前功尽弃?他这样做是为了大局着想,这样想着,萧煜的眼睛立起来:“宋清瞳,你最好识相,否则本座现在就杀了你!”
宋清瞳抬眸看一眼萧煜,他这是恼羞成怒?他不会以为她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吧?所以才要亲自喂她?不过,他完全可以让那两个丫鬟代劳,既然他不嫌烦,她也没道理挑剔,张开嘴吃下去。
就这样,一碗粥很快见底,萧煜又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宋清瞳唇边,宋清瞳的头不由靠在床板上,无事献殷勤,他不会在饭食里下药吧?但是他貌似没有这个必要,很想将糕点一把夺过来,但那样的话她之前的伪装就前功尽弃了,只得大口咬着点心,大口嚼着,额头布满黑线,怎么还没把他恶心走?
一连吃了两块,眼见萧煜又拿起一块,宋清瞳终于忍无可忍,眼睛瞪起来:“朕饱了!”声音有些大,宋清瞳心头一凛,连忙半阖上眼睛,不再言语。
萧煜的心略放松,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多了,看来是吃过饭的缘故,将糕点放回食盘,一想到晚上风凌宇的人会到,眉头再次拧起来,她的脸上还是看不出血色,样子很虚弱,根本不用服化功丸也是浑身无力,将事先准备好的丸药收回袖中,从袖子里掏出凤头簪,递给宋清瞳,宋清瞳微微一愣,目光看向萧煜,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萧煜看一眼宋清瞳,低沉的声音道:“本座这几日有事,不在府中。”
宋清瞳眸光微闪 ,他走了最好!接过簪子插在发髻上,暗想,这个j险小人不会将还阳丹调包吧,看来她还得检查一下。
萧煜这才站起身,走出去两步,仍然不放心,停下脚步,沉吟道:“你体内的蛊虫,若想取出,只需运体内真气,将蛊虫逼到腕处,利刃划破手腕,再运功将蛊虫逼出来。”
宋清瞳挑起眉梢,他告诉自己这个做什么?脚步声远去,萧煜的身影在房间里消失,宋清瞳陷入沉思,从进门后,萧煜一直心事重重,他到底想怎么对付自己?
夜幕逐渐降临,预示着一场战斗即将打响。
靖王府
白绢灯盏将后堂映照得亮如白昼,房室里温暖阔朗,风凌雪卧在榻上,长目微阖,元雍隔着炕桌坐在另一侧,手下人正在汇报。
“楚天墨出了西罗城,没有立刻离开西罗地界,而是在一处客栈里住下,他的手下似乎在搜查着什么。”
风凌雪眉头皱起来,看来楚天墨已经察觉自己扮作的云瑾来到西罗,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做的很隐蔽,不过,他的胆子不小,敢在他的地界上搜人,若不是看在宋清瞳的面子,他现在就能派人将他拿下。
“庆王那边怎么样?”
“昨晚,庆王的手下秘密潜往萧煜府上,具体情况不知。”
元雍心头一跳,难道风凌宇发现了什么?不应该,萧煜素来行事谨慎周密。
风凌雪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庆王既然已经探视过自己,便可以回去向风凌云交差,他本该跟楚天墨一样,今日启程归国,为何要多逗留一天?他虽知道萧煜是离宫右护法,但是素来与他没有来往,派手下去萧府肯定不是去找萧煜。
沉吟道:“风凌云在萧府布下眼线,当日本王没有将她拔除。”
元雍心头一动,难道是那个j细泄露了秘密?当即道:“主上该把此事告知右护法。”
风凌雪勾唇一笑:“此事阿璃早已知晓。”
元雍闻听呼吸为之一窒,心底里冒出一股寒意,他真的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风凌雪睨一眼元雍,他面色煞白,呼吸在一瞬间停止,长目不由眯起来,放下手中茶盏,清冷的声音道:“昨日右护法冒险来王府找你,元雍,你知道些什么?”
元雍的身体不由一震,抬眸看一眼风凌雪,原来自己的行动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事关宋清瞳安危,此事必须告知主上,低声道:“右护法他……”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宋清瞳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无声走到房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有人,掌上运足内力,现在她体内的真气很充沛,玄阳功已冲到第六层,这得益于昨晚为她疗毒的那个人,正要击门,忽听院子里响起低不可闻的脚步声,宋清瞳眉头蹙起来,这个时候谁还没睡?
脚步声音越来越近,宋清瞳心中微惊,此人似乎是朝着这个房间而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躺回到床上。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紧接着房门被推开,又被阖上,轻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走到床前停下,被子的一角被掀开,宋清瞳快速睁眼,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穿淡粉衣裙的女子,正是上午送饭来的丫鬟,是谁派她来的?
粉衣丫鬟似乎感觉到宋清瞳的注视,冷目看向床头,只见一双剪水秋瞳正注视着自己,心中一惊,但是并不害怕,在她印象里,宋清瞳身体孱弱就像半个死人,所以这次她才敢一个人前来,手中紫光一闪,一道杀气直刺宋清瞳的手臂,宋清瞳一瞬不瞬看着紫光晃过,那是一支紫色的钢针,和紫煞手中的一模一样,在钢针刺到手臂上的一刹那,宋清瞳移开手臂,素手已经握住丫鬟的手腕,同时坐起身来手上反方向用力,针头朝向丫鬟脖颈,粉衣丫鬟还没反应过来,针已经刺进她的脖子里。
粉衣丫鬟忘记了疼痛,惊慌地张开嘴,宋清瞳目光一闪,赶在她大叫以前捂住她的嘴,粉衣丫鬟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瞪大,她的面色变得透紫,眼睛一翻脑袋耷拉下来,宋清瞳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手指探到她的鼻子下,气息全无,她死了!身体一抖蓦地松开了手,粉衣丫鬟浑身僵硬倒在床上。
宋清瞳几乎是从床上爬到地上,心砰砰砰没有节奏地狂跳不止,她杀人了!现在怎么办?是谁派她来的?是不是萧煜?好容易稳住心神,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里是西罗地界,她恐怕走不了多远就会被逮回来,回头看一眼床上的女子,将心一横。
走到桌子前,拿起火石,手抖动着点亮了蜡烛,将烛火在床幔床褥被子上燎了一遍,床榻被火光吞噬,又从屏风上扯下狐狸毛斗篷,衣物,引燃后扔在木桌木椅等易燃器具上,这才打开门,轻手轻脚出了房间,院子里一片寂静,宋清瞳贴着房墙根快步走到院墙处,冷不防有人跳下墙,来人黑纱罩面,压低声音问:“人呢?”
宋清瞳微微一愣,很快明白过来,估计是将自己认成那个丫鬟了,趁其不备,运掌击向蒙面人的胸口,蒙面人毫无防备,躲闪已经来不及,连忙运功抵御,只听砰一声闷响,蒙面人倒退了数步,一口血吐出来,这才看清宋清瞳的脸,连忙提气转过身跃上墙头,宋清瞳正要跳上院墙,忽听院子外一声高喝:“抓住他,抓活的!”紧接着院门口响起吵杂的脚步声。
宋清瞳心中一凛,足尖点地,纵身跃上树,刚稳住身形,院门大开,侍卫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都举着灯球火把,队伍最末走进来一道白衣身影。
☆、第一百章 可乘之机
宋清瞳只看了一眼,便知,来者是云瑾,或者叫他风凌雪吧,心微微一颤,早已没了得知他真实身份的愤慨,细想起来,他不单对自己隐瞒,更对南朝隐瞒了真实身份,秘密潜伏在北秦皇宫,成为一名人所不齿的男宠,这样看来此人野心勃勃,他的目的不止是要灭掉北秦,或者也包括南朝在内!
此时,房间里的火已经着起来,火光将窗纸映得通红,风凌雪几乎是足不点地来到失火的房屋前,吩咐侍卫救火,随后进来的元雍看见眼前的情景,脑袋里一片轰鸣,身形摇晃。
风凌雪余光看见元雍的模样,心仿佛裂开一道口子,血汩汩地流淌出来,心变成一个空洞,颤抖的手指指着失火的房子,“她住在这里?”
声音里饱含某种期待,元雍的嘴唇抖了抖,声音卡在喉咙里,风凌雪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目光转向吐着火舌的房子。
宋清瞳隐在高处看不见风凌雪的表情,但是却能从他微颤的身体看得出,他此时的悲恸,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可是喜欢到什么程度?祭天殿里他饮下了那杯毒酒,他的深情令她感动!可是后来呢,尤其是在地牢里生不如死,他冷静下来,会不会后悔?他一直在骗她,直到她救他出城,他也没有对自己坦白,现在易地而处,她终于可以出出胸中这口闷气。
院子里,侍卫们提着水桶往来穿梭,风凌雪勉强压住嗓子里的腥甜,胸腹间真气乱窜,身上的肌肤隐隐作痛,可他顾不得疼痛,身形一晃,转眼间白衣消失在火海里,宋清瞳在树上看得真切,想去阻拦已经迟了。
“王爷!危险!”侍卫惊呼道。
元雍心中充满悔意,万不该听信了萧煜的鬼话,可还是不解,庆王为何放火?紧随风凌雪之后冲进热浪扑面的房门,几名忠心的侍卫也冲了进去。
宋清瞳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有心跳下去,忽见院门外闪进来一队人,为首的紫衣男子身躯高大,器宇轩昂,大步匆匆来到失火的房子前,黑漆漆的深眸里映射出熊熊火光,身躯止不住颤栗,在他身后,走上来一个披着貂毛斗篷的身材颀长的男子,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被烧黑了的房室,虚无缥缈的声音道:“迟了一步——”
宋清瞳的心波激荡翻涌,楚天墨和上官潋月也来西罗了?一想到他们合起伙来瞒骗自己,她若不原样奉还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心中也在好奇,他们知道自己死了会是什么反应?会落泪吗?她还没见过楚天墨流泪的样子呢,好期待啊。话说回来,云瑾的反应她还是很荡漾的,不枉他们同床共枕一场,愿菩萨保佑他平安无事。
这时候,冒着黑烟的房门里传来一连串咳嗽声,紧接着出来两名侍卫,侍卫之间架着风凌雪,风凌雪身上穿的白衣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嘴唇鲜红唇角淌出一抹血迹,面色惨白如纸,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
楚天墨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风凌雪的领口,面容变得狰狞:“她在哪?”声线异常抖动。
两名侍卫被楚天墨的气势摄住,僵在原地,风凌雪看一眼楚天墨,他来西罗原来是为了找宋清瞳,他以为是他劫持了瞳瞳?真是可笑,若是他直截了当相告,瞳瞳也不会遭遇不测!那日他离开北秦,便已做出抉择,本是打算伤愈之后与北秦联手灭掉南朝,可没想到,她——不对,那不是瞳瞳,她不会那样悄无声息死去!
房门口响起脚步声,上官潋月目光看去,元雍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手臂上抱着一具挺得笔直的身体,上面罩了一层男人的袍服,上官潋月的心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一步一步走到元雍面前,将元雍臂上的人接在怀中。
楚天墨已经一把推开风凌雪,两步走到上官潋月近前,手抖着拉开罩在尸体上面的袍服,一具浑身烧得焦糊的尸体呈现在众人面前,胆子小的侍卫忍不住惊叫出声。
宋清瞳虽然离得远,但是院子里灯火通明,还是看得真切,不由得“啊”地一声尖叫,然而声音刚出喉咙便悉数吞回,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本能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还没等宋清瞳反应,只觉得腰眼一痛,身体动弹不得。
院子里,楚天墨看着惨不忍睹的尸体,不由得倒退了两步,眼中染上一抹痛色,当日温存的场景仿佛还在昨天,如今她变得如此凄惨,让他如何能接受,充血的目光看向风凌雪,浑身透出凛凛杀气。
风凌雪的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尸体,方才在房子里看不真切,现在一见只觉得心如刀割,周身的皮肤撕裂般疼痛,透过黑漆漆的躯体,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喉咙里火辣辣疼痛,一口鲜血吐出来,眼前一黑人事不醒。
侍卫惊叫:“王爷!”手掐在风凌雪的人中|岤上。
元雍扶着门柱,勉强稳住身形,心中明白,主上不是简单的昏迷,看来是金疮迸发,连忙吩咐侍卫:“快扶王爷回府,速请太医。”看一眼楚天墨,声音颤抖地道:“此事不关王爷,劫持皇上的是离宫右护法。”
楚天墨怒到极点,上前一步挡住侍卫的去路,狞声道:“不关他的事?皇上即使不是被云瑾劫持到西罗,也是他的手下,风凌雪,或者本相可以称呼他一声云瑾?”
元雍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痛楚,楚天墨是通过他看出王爷便是云瑾的吧,主上已经决定投靠北秦,所以对待楚天墨此行不似以往严密防范。
“今天谁都别想走!”楚天墨说完,运气于掌,衣袍因周身流动的真气飞扬飘摆,抡起掌击向侍卫手中扶着的风凌雪,元雍早已跳到风凌雪身前,抬掌去接,侍卫趁这个机会将风凌雪扶下去。
空气里传来一声闷响,元雍身形后退数步,手掌虎口处被震裂,鲜血涌出来,没等元雍站稳,楚天墨的手掌挂着风声再次袭来,这一掌击在元雍肩头,元雍的身体飞起来撞在房墙上,胸膛起伏吐出一口鲜血,大批侍卫弓箭手冲上来,横刀挡在元雍身前,单等元雍一声号令,战斗一触即发。
宋清瞳眼睁睁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幕,却无力阻挡,心中后悔至极,悔不该一念之差给敌人可乘之机,到底是哪个混蛋点住她的|岤道?她的内功虽非顶尖,也处在中上水准,能做到悄然无声接近她,而不被她察觉,这个人的武功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
元雍被侍卫搀扶着站起,喘息着道:“王爷已经派人捉拿离宫右护法,到时候一定给北秦一个交代。”
楚天墨周身肃杀,这群侍卫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心中的疼痛无以复加,他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让眼前的一切立刻消失,掌上运足真气,举至胸前。
上官潋月眸光闪动,上前了一步,低声说:“我们回去以后再从长计议。”
楚天墨不为所动,目光仍旧紧紧盯住元雍,上官潋月眉头蹙起来,将手中亮闪闪的银针递到楚天墨面前,楚天墨不明其意,看向上官潋月,上官潋月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了几个字,楚天墨眸光一动。
宋清瞳的心紧绷着,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楚天墨若是大打出手绝对讨不到便宜,心中焦急,忽见楚天墨和上官潋月带着侍卫撤出了当院,不由一怔,不过,事情暂时和平解决,心终于放下来。
院子里当值的丫鬟侍卫被风凌雪的人押走,院子渐渐恢复寂静,身后的人这才拦腰抱着宋清瞳跳落在地,宋清瞳终于看清,又是一个黑纱罩面的蒙面人,此人身材高挺,腰杆笔直,露在外面的细长眼睛闪动着幽光,一举一动透出精明干练,直觉此人绝非善类。
蒙面人看着宋清瞳,冷笑一声,宋清瞳听得毛骨悚然,眼见他将自己扛在肩头,纵身跳出院墙,一阵旋风般跑出巷口,巷口外停着一辆马车,蒙面人将宋清瞳丢到马车上,车夫正要打马扬鞭,一柄利剑挂着风声直刺向车夫的胸口,蒙面人手疾眼快,抬脚踢飞利剑,身后掌风袭来,蒙面人连忙闪身躲避,车夫一声惨叫,被突如其来的掌力击飞。
蒙面人眼中寒光闪过,手伸向腰间,抽出来一条软鞭,手臂抬起甩开长鞭,直击向来人。
长鞭挂着罡风袭来,楚天墨旋身避开,闪电般出手抓住鞭尾,幽沉的眸子看着蒙面人:“交出人来,本相留你一命!”
蒙面人冷笑一声,腕上用力,长鞭抖开如同游蛇,楚天墨顺势掠向马车,手眼看触上车帘,马车里忽然闪出一道利刃,楚天墨连忙收手,运起掌中长剑,兵刃相碰火花四溅。紧接着车内掠出来一道瘦小身影,手中弯刀舞得呼呼生风,一时之间牵制住了楚天墨。
巷子里响起严整的脚步声,蒙面人冷冷扫了一眼疾跑而来的大批侍卫,飞身跳上马车,转眼间马车消失在地平线上。
☆、第一零一章 南朝皇帝
江南气候,潮湿多雨。
小雨轻寒,整个皇宫笼罩在绵绵雾雨中,在一处位置偏僻的宫殿里,四扇宫门大开着,殿上的红裙女子身形如燕,长袖挥舞,足尖轻旋,裙摆飘曳彷如荷叶。宫门口垂首侍立的宫人皆暗中偷瞥,女子眸中光华流转,瓜子脸变成粉红色,更显得面容娇艳欲滴,如同一朵盛开的玫瑰,宫人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艳,这女子看年龄大概十七八岁,三天前住进流羽宫,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来历,流羽宫周围布置了大批御林军,还有专人看守,若说她是囚犯又不像,因为皇上每天都过来看她,对她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笑的,皇上很少对人笑,即使是在最得宠的淑妃面前,可若说皇上喜欢她还是不像,因为皇上到现在还没有临幸过她。
宋清瞳练功良久,汗水渐渐打湿衣衫,腹中感觉一阵缩紧,心中微微一动,肚子里的孩子快两个月了,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只有身体经过如此大幅运动后,腹中才会感觉不适,她从没想过要这个孩子,有时她甚至希望孩子就这样流掉,想来她是个狠心的母亲吧。
剑指收于体侧,站稳身形,两名宫女递上来手巾茶水,宋清瞳接过来擦拭额头面颊,五天前风凌宇将她劫持出西罗,三天前来到南朝皇都,要说南朝皇帝对她还是相当照顾的,不但请她住进后宫,而且每天必来嘘寒问暖,这让她倍感费解,她看似身份尊贵,其实不过是个俘虏皇帝,风凌云完全没有必要如此。
宋清瞳喝了一杯茶水,走到床前坐下,看一眼殿外,天色阴沉,烟雨如织,这时候北秦皇都在飘雪吧。算算日子,毒蛊是时候取出来了,宋清瞳盘膝于床上,双目轻合,凝神静气,真气沿着奇经八流动,直到感觉撞上异物,真气停滞不前。宋清瞳将意志击中在一点,真气推着异物缓缓行进,直到将其推至左手手腕,睁开眼看去,手腕处鼓起一个扁豆大小的凸起,宋清瞳抬手从发髻上抽出金簪,动作利落地划向鼓起来的皮肤,顺着肌理划出一道寸许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来,同时涌出来还有那只身体略微膨大的蛊虫。
殿门处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宋清瞳没有理会,她做这些事时从不避讳她们,因为她知道,她们都是奉命监视她的,想避也避不了,唯一庆幸的是,风凌云没有封住自己的武功。
将蛊虫从地上捡起来,收在木匣里,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宋清瞳用过晚膳,门口响起太监尖细的高唱声:
“皇上驾到——”
殿门口的宫女屈膝福礼,一道明黄|色的瘦高身影晃进来。
宋清瞳坐在梨木桌旁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眸看一眼渐行渐近的风凌云,步履沉稳,环佩不惊,容貌同风凌宇有七分相似,同样是一双细目,明明脸上带着温暖的笑,然而看在眼中却觉出冷意,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仿佛是事先演练过无数遍,尽管气势内敛,但是眉宇间的那股霸气,还是透出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皇帝威势。
直到风凌云走到宋清瞳面前,宋清瞳依然泰然自若坐在椅子上,目光看向风凌云,他和风凌宇长得七分相似,同样是细长双目,微微一笑:“朕刚好亲手泡了一壶龙井,陛下坐下来尝尝?”素手执壶,将青瓷茶杯里注满茶水。
风凌云垂帘看宋清瞳倒茶,她的动作自然流畅,虽然显得随意了些,落在眼中却觉得赏心悦目,而且她对他没有丝毫畏惧,在他面前仍旧谈吐自若,甚至还敢自称为“朕”。
风凌云细长的眼睛不由眯起,一笑道:“那么朕可要一饱口福。”说着,在梨木桌的另一侧落座。
饮了一口茶水,茶水没什么特别,不过喝下去却胜过极品贡茶,感觉异常舒服,目光注视着宋清瞳,细目里精芒闪动,勾起唇角道:“女皇陛下不想问问眼下的局势吗?”
宋清瞳手捧着茶杯,看一眼风凌云,他将她捉来,无非是用她作为要挟,目的是为了灭掉北秦,“朕猜测,陛下早已在江边布置下军队,然而长江天堑易守难攻,现在北秦和南朝两军对垒。”
风凌云低笑出声:“女皇说的极是,你可知,朕下一步会怎么做?”
宋清瞳暗暗冷笑,这还用问吗?她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低下头看着茶杯里若浮若沉的嫩芽,心在一点一点下沉,风凌云此举看似无耻,然而两国交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没有什么高尚下流之分,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写成的。
风凌云见宋清瞳不语,脸上的笑更加得意,站起身,负手走到宋清瞳面前,笑着道:“冷君邪亲率三十万大军防守在长江口岸,世人皆知他与女皇陛下青梅竹马,朕的南军若是带上你渡江,你说,冷君邪会不会看在女皇的面子上,放南军通过?”
宋清瞳暗暗蹙眉,冷君邪若是为了救她而放任南朝军队长驱直入,就会成为北秦历史上的罪人,她必须自救!勾唇一笑:“陛下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冷君邪对朕的确有些情意,但是,却不会为朕一个人,置国家的生死存亡于不顾。”
风凌云眉毛挑起,颇显兴味道:“哦?如此只好拭目以待了!”
这时,殿门口闪进来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娇小玲珑步子轻盈,宋清瞳瞟了她一眼,是紫煞,宋清瞳知道这座宫殿周围遍布明哨暗哨,风凌云任命紫煞为侍卫长,专门负责看守自己,风凌云或许是出于自信,认为她逃不出去,所以才没有给她吃化功散或是控制她的毒药。
紫煞走到风凌云近前,禀道:“禀主子,离宫在南朝的人马已经交接完毕,靖王因身体原因,推两日抵京。”
风凌云闻言眸光闪动,看着宋清瞳,大笑道:“朕多年来的梦想终于成为现实,离宫轻而易被朕掌控,这还是女皇的功劳!哈哈哈——”
宋清瞳的双拳不由握紧,隐在袖子里微颤 ,风凌雪的身份已经暴露,他在关键时刻临阵倒戈,南朝皇帝绝不会放过他,他明知道危险还要来皇都,就是为了救她?可是这样不但救不了她,他自己也会身陷囫囹。
风凌云将宋清瞳的表情看在眼中,这个女人的确生得极美,但是再美也不过是个女人,怎么能和万里江山相提并论,他才不会向风凌雪那般,被她迷去心魂,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由得更加得意,“女皇还不知吧,六弟本是要把你押进天牢,可五皇弟愿意用整个离宫来交换,朕爱惜胞弟,自然给他面子,啧啧,五皇弟竟舍得在一个女人身上下这么大本钱,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宋清瞳闻言心思俱震,幽深的目光看向不胜狂喜的风凌云,终于明白,她之所以没被关进地牢,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原来是风凌雪以整个离宫作为交换!可是这样做真的很傻,但凡头脑正常一点的都不会如此行事,他还是那个运筹帷幄,胸有千壑的离宫宫主吗?想到这里,宋清瞳不由轻笑摇首,眼见风凌云大笑着离去,一时间,胸中千回百转,心潮难以平复。
紫煞并没有退出去,扭着腰妖娆地走到宋清瞳面前,美眸看向宋清瞳,咯咯一笑:“奴家总算见识了女皇陛下的魅力。”
宋清瞳瞟了她一眼,在风凌云面前紫煞的举止中规中矩,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风凌云一走,立刻变得放浪形骸,不由想起澄观,半个多过去了,不知湛卢找没找到澄观,没想到澄观心思纯净,竟会有一个心如蛇蝎的姐姐。
紫煞见宋清瞳不理睬自己,脸上笑容转冷,皇帝又怎么样,不过是个阶下囚,她畏惧风凌云,可是却不怕她!“女皇陛下,奴给你带来一个熟人,你要不要看看?”
话音里,殿门口出现一名身材高挺的瘦壮男子,男子向她坐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反手阖上殿门,迈步走进大殿。
宋清瞳的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来人,他穿着银白色的侍卫服,头戴银白色侍卫帽,帽子压得很低,头低低地垂下,步履带着几分沉重。
直到他走到近前,宋清瞳看清一双元宝耳朵,银盆似的脸,心中一动,只见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声音哽咽道:“瞳姐姐,对不起,阿观知道错了。”
宋清瞳早已站起身,惊喜地道:“阿观!”上前拉住澄观,将澄观从地上扶起来。
澄观眼中含泪,长睫上挂着泪珠,宋清瞳不由微笑,仰起脸为澄观拭去泪水,半个月不见,他的个子又高了,现在她只到他的下巴,面容已脱稚气,长相越发俊朗,身上透出一股英气,只是心性还是像个孩子。
“阿观,你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很危险。”
澄观?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