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眼中闪过一抹宠溺的笑,一连喂了宋清瞳十几口,宋清瞳渐渐放下警惕,真是好喝,云瑾这手厨艺一点不比御厨差,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这样一口一口喂她吃,这样的绝世好男人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也是万里挑一。
这样想着,云瑾的勺子送过来,宋清瞳下意识瞟一眼,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蹦入眼帘,宋清瞳大惊,头靠到床板上,发出“咚”一声闷响,云瑾脸上的笑容扩大,将勺子里的食物在宋清瞳面前晃了晃,忍着笑道:“皇上,你看清了,这是什么。”
宋清瞳心有余悸,将目光一寸一寸移过去,原来是一只黑油油的鸡翅,肉香浓郁,看着就有食欲,将鸡翅拿在手中,抬眸看一眼云瑾,云瑾忍住笑意,表情认真地说:“皇上,这是臣特意为您做的乌鸡汤,臣还以为皇上怕这东西,原来是臣弄错了。”
宋清瞳眼角有些抽搐,没想到云瑾还有喜欢恶作剧的一面,不过看在美食的份上,她不跟他一般见识,瞪一眼云瑾,口中说着:“曼卿好手艺。”大快朵颐。
喝完汤后,云瑾端着碗站起身,宋清瞳目光闪动,他对她的关心不似作伪,现在宫里没有别的男人,赤霄就隐在寝殿里,她无需担心,叫住云瑾:“曼卿——”
云瑾微微一愣,旋即转过身,宋清瞳抬起手臂,递向云瑾,云瑾注视着宋清瞳伸过来的纤秀玉手,来不及思考握上去,她的手很凉,云瑾心头也跟着一凉,完全没注意到,宋清瞳眼中滑过一抹算计,手臂突然往回一带,云瑾正在出神,冷不防被宋清瞳一拽,身体前倾扑到宋清瞳身上。
宋清瞳傻眼,她本来是想趁其不备,试探云瑾的武功,不曾想云瑾这么不中用,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这样倒下了?她哪里知道,云瑾一是分心,二是被拉上床的瞬间,已经反应过来,以他的功力,反手一击便可站回原状,但是他此时一只手被宋清瞳握住,另一只手端着碗,即使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脑中最先想到的也这碗不可以脱手砸到宋清瞳,所就这样不做任何反抗倒在宋清瞳身上。
眼见云瑾的面庞近在咫尺,宋清瞳讪笑着说:“额,朕想曼卿了。”说完额上布满黑线,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云瑾眼睛里柔情流露,她心里是有他的,碗放到一边,将宋清瞳揽在怀里。
景德宫
上官潋月临窗而立,手拢着袖子,面带沉思,在他对面,楚天墨身穿紫色袍服,手扶着桌子,身躯不再挺直,面带沉痛,寝殿里的气氛异常沉闷。
楚天墨压下心头绵绵痛意,沉声说:“皇上时日无多,我不相信你对皇上没有一丝感情,现在只有你能令皇上延长时日。”
上官潋月瞥一眼楚天墨,面色沉凝:“楚相对皇上是怎样的感情?楚相将一个一个男人送到皇上面前,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接受?”
楚天墨闻言默了良久,方说道:“待皇上身体康复,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现在,她只能这样。”
上官潋月望着桌上的烛光,缓慢说道:“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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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转过天,金銮殿上,宋清瞳端坐在御座中,开始了一天的朝议。
太傅东方瑞迈步走出朝班,立于殿心禀告:“皇上,收到飞鸽传书,高丽国国王派丞相阮子勋来我国洽谈通商事宜,今日一早启程,隔日就到。”
宋清瞳心中一动,高丽就是古代朝鲜,这个她知道,如果两国朝廷达成通商协议,就能进一步打消两国商人心中的疑虑,从而鼓励海上贸易蓬勃发展,不论对北秦还是对高丽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低头看一眼大殿上,林况的位置空着,他怎么没上早朝?宋清瞳的眉头微微蹙起来,迎接使臣这类事本来应该交给丞相,林况没上朝,只能让礼部尚书去办,目光移向恭肃而立的东方亮,他旁边的位置也空着,元雍两天没上朝了,寻找学童够他喝一壶的,只要他能凑齐三百名孤儿,她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高丽国使臣就由东方爱卿负责迎接吧。”宋清瞳说道,心里盘算,至于宫宴就交给云瑾负责。
退朝后,宋清瞳照例去御书房批阅奏折,走到御书房门口时,看见一个令她略感头疼的身影,纪云鹤,好一阵子没见了。
纪云鹤身穿石青色缎袍,领口袖口绣着雪后疏梅,外披银白色织锦鹤氅,乌发如墨,眉宇间笼着愁绪,看见宋清瞳走来时,目光变得深邃,待宋清瞳走近时,躬身行礼,“臣纪云鹤拜见皇上。”
宋清瞳淡淡一笑:“云鹤免礼,进来吧。”迈步走进御书房,纪云鹤跟在宋清瞳身后也走进来。
宋清瞳坐在龙椅上,纪云鹤站在龙书案前,看一眼宋清瞳,迟疑道:“皇上,臣弟昨天晚上被神秘人送回纪府,臣问过臣弟,他说他不认识雪如来,他是被挟持的。”
宋清瞳一愣,目光看向纪云鹤。
纪云鹤撩袍摆跪倒在地,笃定的语气道:“皇上,臣相信臣弟没有勾结离宫,请皇上明断!”纪云鹤知道,一旦他将纪相如归来的消息说出去,纪相如很有可能被抓去刑部拷问,他也是犹豫再三,可是,宋清瞳对纪府有恩,他不能那么自私,还是决定告诉她。
宋清瞳看着跪伏在地的纪云鹤,其实真正的j细已经找到了,纪相如身上的嫌疑已经洗清,据陈冕冷眼看,此女应该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杀手。
纪云鹤又说:“皇上,臣弟身体一直不好,又被人囚禁,如今身体需要调理,即使要带臣弟去刑部,也等他身体康复一些。”
宋清瞳微微一笑,他没有对她隐瞒纪相如归来的事实,这让她很满意,那么关于林向晚的事她可以告知纪云鹤,据她所知,这些日子纪云鹤也在寻找林向晚。于是,宋清瞳让纪云鹤平身,将林向晚的事说给纪云鹤。
纪云鹤听完,怔愣了好一会儿,林向晚嫁到纪府时,他正巧被选进宫,所以对她并不了解,不过母亲和下人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并且称赞有加,纪云鹤暗暗叹气,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事绝不能让母亲知道。
“云鹤,令弟这些日子被囚禁在哪里?”宋清瞳问道,如果知道他被囚在哪里,再顺藤摸瓜,或许可以找到乱党巢|岤。
纪云鹤摇摇头回答:“臣弟说,那晚他被雪如来挟持点下|岤道,醒来时发现置身在黑暗的房间里,每日有蒙面人定时送饭送药,这一个多月他没见阳光,一直没有出过那个房间,直到昨晚,来了一个蒙面人,点下他的|岤道后,将他救回府。”
宋清瞳面露沉思,纪云鹤道:“皇上,既然相如是被冤枉的,还请皇上还他清白。”
宋清瞳颌首:“云鹤,现在还没有拿到离宫乱党,所以,令弟和纪府的冤情还要放一放,令弟归来的消息还是要保密,朕会派侍卫保护令弟。”
纪云鹤目光晶亮,他听出宋清瞳的意思了,只要纪相如回来的消息不走露,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此事。
“皇上肯相信相如,臣感报网不是吃素的,昨晚有人看见一个蒙面人抱着纪相如穿过一条小巷,那条小巷就在林府后身,臣派人去林府秘密查看,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找到地牢入口。而且臣还查到,林向晚住在林况府上时,和林况有染,林况的弟弟林珏在酒后亲口承认此事。”
宋清瞳蹙起眉毛,如果纪相如被林况囚禁,那么法鸾呢,看一眼上官潋月:“查到法鸾的下落了?”
上官潋月眸光一闪,道:“如果本家主估计的没错,此人早已离开京城。”
宋清瞳面露沉思,突然想起一件事,风凌雪在通许遇刺后,林况请命代自己看望风凌雪,难道,他看望风凌雪是假,趁机带法鸾出城是真?那么现在法鸾在哪?
上官潋月注视着宋清瞳道:“现在种种迹象显示,林况勾结离宫,皇上打算怎么办?”
宋清瞳放下筷子,再也没心情吃饭,太阳|岤跳跳地疼,她该怎么办?楚天墨要是知道是林况勾结了离宫,会怎样?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护短,不但不会,而且还会自降官职,甚至会主动领罚,可是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这事只能先压压。
抬眸见上官潋月一瞬不瞬注视着自己,目光一闪:“林况不足为患,朕已经派人监视,希望藉此查到离宫乱党,将他们一网打尽。”
上官潋月闻言眸光微转,眼中闪过一抹怀疑,却并不深究。
用过晚膳后,宋清瞳喝了几口茶,放下茶杯,饭也吃了茶也喝了,该告辞了,看一眼上官潋月,上官潋月低头喝着茶,眼睛瞟向宋清瞳,看似随意的口气道:“水已经备好,皇上在芙蓉池里沐浴吧。”
宋清瞳万万没有料到上官潋月会请她沐浴,瞪着眼睛看着上官潋月,他今天吃错药了吧,又留她吃饭,又留她洗澡,等会儿不会留她睡觉吧?
上官潋月的眉毛蹙起来,看一眼宋清瞳,平直无波的声音说:“水正好温热,可以洗去一身疲乏。”起身离开饭桌。
宋清瞳转着眼珠想了想,上次泡温泉还是在大婚之夜,至今她还无比怀恋那种舒爽到极致的感觉,洗洗也可以,反正回去也得洗,于是点点头:“好,还是皇后体贴。”这话纯粹是顺嘴胡诌,不过在上官潋月听来,就是另外一层含义了,眉头不由舒展开来。
芙蓉池里氤氲生烟,宋清瞳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洗完后浑身爽透,心里盘算,是不是该把寝宫换回来?拭净身体,换上衣裙,头发没有挽,随意披垂在身后,出来偏殿,略一犹豫,还是跟上官潋月告别后再走吧。
走进寝殿,上官潋月好像也刚刚沐浴完,穿着一身整洁的衣衫,正在饮茶,没等宋清瞳说话,上官潋月放下茶杯,先说道:“臣亲手沏的龙井,皇上来尝尝。”
宋清瞳也闻到一股清冽的茶香,但是她对品茶并不热衷,而且天色已晚,本来是要拒绝的,可直觉上官潋月气场不对,浑身的气势翻译成语音:如果她敢不给面子,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要说宋清瞳一点不怕他,但是毕竟她身上中的毒还离不开他,有些事还得顺着他点。
想到这,宋清瞳勾唇一笑,“哦?皇后亲手沏的茶?呵呵,朕一定要尝尝。”说着走到桌子旁,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来,端起茶啜了一小口,然后不住称赞。暗想,又是吃饭,又是洗澡,还亲手泡茶,上官潋月搞公关倒是蛮有一套,他不会是有事求她吧?嗯,估计是。
闲聊了一会儿,其实主要是宋清瞳自说自话,半天不见上官潋月言语,宋清瞳放下茶杯,难道是她想错了?正要起身告辞。
上官潋月目光一闪,沉吟道:“皇上,臣有话说。”
宋清瞳一旁静候其音,好一会儿,不见上官潋月说话,宋清瞳头顶青烟直冒,她的时间很宝贵的说!
“皇后有话不妨直说。”声音里颇显不耐。
上官潋月犹豫一下,板起面孔道:“……这些天,皇上一直召华贵君侍寝?”
宋清瞳愣了一下,他犹犹豫豫地就是问这个?“皇后有异议?”
“华贵君出身低微,不配令皇上诞下龙子。”上官潋月说完直想抽自己的嘴巴,这是哪跟哪啊!
宋清瞳扑哧笑出声,他今天抽的哪门子风,嘲弄道:“皇后的意思是,你更有资格?”
上官潋月闪动不定的目光注视着宋清瞳,道:“皇上觉得臣如何?”
此时,宋清瞳已经确定,上官潋月果然是吃错药了,她可没时间跟他在这里闲磨牙,站起身,本想说“皇后高雅高贵高不可攀,朕自觉得配不上皇后”,可是,眼见上官潋月面容紧绷,隐在袖子了的手微微抖动,他这样子不会是要打人吧!?
话到嘴边紧急改口:“上官家主风流俊美,是无数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朕自然喜欢,可惜上官家主无意于朕,朕也只能黯然神伤,唉!朕先告辞了。”说完宋清瞳转身就走,此地不宜久留!
上官潋月的心砰砰砰直跳,原本他还在担心,上次设计他是因为楚天墨,但是现在看来,原来她是对自己动了心,这样就好办了,身形一晃,挡在宋清瞳面前,宋清瞳微微一愣,好快的身法,眼见上官潋月面颊涨红,气息深沉,有点像吃蝽药那晚的状态,心中警铃大作:“皇后不用送……啊——”
声音嘎然止住,因为上官潋月袍袖一展,将她卷入怀中,就在宋清瞳惊愣之际,身体被抛到床上,还没等宋清瞳坐起身,上官潋月已经来到床边,瞥一眼宋清瞳,低声说:“今晚臣来侍寝。”说完,低头拉开衣带,然后脱外袍。
宋清瞳下巴都快掉床上了,她没听错吧?他要侍寝!坐起身叫道:“你等等,上官潋月,你先把话说清楚。”是什么寝啊?他不是厌她入骨吗?
上官潋月没有回答,脱完外袍脱里衣,眼见上官潋月的上半身光裸呈现,宋清瞳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朕有说过在景德宫里安寝吗?怎么?皇后耐不住寂寞了?朕为皇后找两个美人供皇后消遣,如何?”
上官潋月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不理会宋清瞳的冷嘲热讽开始脱鞋子,宋清瞳见他油盐不进,头顶乌鸦狂飞,纵身跳下床,双脚刚沾到地上,上官潋月目光一闪,此时他也脱得差不多了,出手如电去抓宋清瞳的手腕,宋清瞳早有防备,身体轻盈避开,就这样二人在床前你来我往动起手来。
宋清瞳用的是玄阳剑化过来的招式,每日练习正愁没有人对练,这次是个好机会,上官潋月的招式变幻莫测,掌风拂到身上时,只觉得分外绵软,全神贯注打了好一阵,渐渐觉得不对味,身上怎么越来越凉?低头看时不由一惊,上半身脱得只剩一件肚兜,宋清瞳暴汗!眼睛瞪向上官潋月,上官潋月面容隐笑,就在宋清瞳分心之际,握住宋清瞳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将她抛到床上,紧接着,上官潋月光裸的身体压上来。
宋清瞳肺子都快气炸了,恼怒道:“上官潋月!你敢欺君?”
上官潋月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俏丽面庞,微微失神,当他捕捉到宋清瞳眼中的厌恶时,心头不由一紧,面色瞬间变得严肃:“宋清瞳,本家主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欲迎还拒?不过,本家主耐心有限,你若是再这样,我没时间奉陪!”
宋清瞳差点气乐了,他哪只眼睛看见她欲迎还拒了?冷笑一声:“上官潋月,朕和你只是合作关系,朕从头至尾对你没有过男女之情,这一点你最好明白!”
上官潋月闻听身体猛然一抖,虽然宋清瞳说得明白,心底里还是无法认同,低不可闻地声音说:“你在戏弄我?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看着上官潋月略显失魂的模样,宋清瞳只觉得好笑,即使在床上,他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女人用强他还有理了,勾起唇角:“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朕年少无知,看男人只看脸蛋,现在朕想明白了,世间只有真情无价,而你,明明知道冰雪莲的妙用却对朕只字不提,若非皇叔盗来冰雪莲,朕就和相父阴阳永隔了,对于你这样的男人,朕无话可说。”
上官潋月眼睛眯起来,“我是怎么样的男人?”
宋清瞳看着上官潋月,其实她想大骂他一顿,但是她还有求与他,所以不能跟他翻脸,话到嘴边留半句:“内心清冷,故作清高!”说完,一把推开上官潋月,翻身下床,摸过衣服穿上,快步走出景德宫寝殿!
上官潋月僵在床上,良久一动未动,宋清瞳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他何尝被人如此评价过,谁见到他不是百般奉承,要是有人敢这样说他,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更不用说是当着他的面了,双拳紧紧攥住。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宋清瞳何止是对他不动心,她原来从心底里厌烦自己,心头一阵钝痛。
凤元二年十月初五,高丽使者抵达北秦都城。
早朝上,宋清瞳端坐在御座中,看一眼群臣,目光定格在绛紫色高大身形上,心头一阵狂跳,他上朝了,可是他怎么又瘦了?他的内伤复原了吗?
这时元雍走到殿心,禀道:“启禀皇上,现在官塾里已经收留了五百名孤儿,每日吃穿用度耗损极大,请皇上再拨银两。”
宋清瞳微微一愣,眼见元雍瞟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得意,宋清瞳勾起唇角:“元爱卿是如何在短短三天时间,找到五百名孤儿的?”他要是敢蒙她,她就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元雍道:“今年黄河流域突发洪水,淹没了无数良田,大批孤儿无家可归,臣去了受灾的地方,从那里带回来孤儿。”
宋清瞳闻言颌首,“元爱卿辛苦了。”他倒聪明,为了防止他找人充数,把握起见她要亲自去看看。
这时,侍卫进来通禀:“皇上,高丽国使者在金銮殿外等候宣见。”
宋清瞳道:“有请——”
侍卫跑下去传话,不多时,金銮殿殿门外走来四个人,在前面引路的是东方亮,东方亮身后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瘦高男子,目露精光,下巴尖瘦,头上戴着黑色纱帽,身穿绛红色衣袍,胸前和双肩以银线绣着海水江崖图案。
瘦高男子身后,阔步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的金发男子,二十多岁年纪,肩上披着大红色的斗篷,宋清瞳一挑眉毛,哦?还有外国人呢!金发男子身后,袅袅婷婷走来一名身穿朝族服饰盛装打扮的少女,看着有点面熟,直到少女走近了,十七八岁年纪,容颜俏丽,杏眼如星,越看越眼熟,宋清瞳猛然记起来,她不是那晚在楚天墨床前哭泣的少女吗?
转眼间,四个人走到玉阶下,东方亮复命后,退回到朝列里。
宋清瞳将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向瘦高男子,想来他就是高丽丞相阮勋,端重一笑:“阮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来人,看座——”
阮勋看向端坐在御座上的宋清瞳,见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笑容言谈端肃之中,透出亲切大方,一点没有闺阁女子的扭捏,不由一笑,拱手行礼:“闻名不如见面,女皇陛下果然是风采不俗啊,哈哈哈。”说完朗声大笑。
宋清瞳也是一笑,太监搬上来座椅,阮勋没有急着坐下来,而是看一眼盛装女子,微微一笑:“这位是我朝的祥运公主,她久闻皇上大名,所以此番慕名而来。”
祥运公主端雅地福身行礼:“祥运拜见女皇陛下,愿女皇陛下福寿安康,青春永驻。”祥运公主没看出御座之上就是那晚的公子,此时,她的眼睛一直在往楚天墨身上瞟。
阮勋又道:“祥云公主自幼倾慕中原文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善弹琵琶。”
宋清瞳颌首,听他这意思,是想让祥运公主在大殿上露两手,正好,她倒要看看,这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双杏眼总往楚天墨身上瞟,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宋清瞳在心底里对祥运公主产生了敌意,虽然她自己没意识到。
故作惊异道:“哦?公主会弹琵琶,朕最喜欢听琵琶,可否让朕一饱耳福?”
祥运公主一笑:“祥运荣幸之至。”
这时,宫女抱来一把琵琶,呈到祥运公主面前,令宋清瞳意外的是,祥运公主接过琵琶,起身走到殿心,杏目看一眼楚天墨,指头一划琴心,气势磅礴的婉转琴音响起来,随着琴声,祥运公主翩翩起舞,曲音舒缓时,动作也随之放得轻柔,随着琵琶曲的节奏越来越快,发丝,衣带当空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宽大的裙摆转动如轮,知道一曲终了,祥运公主顺势盈盈一拜:“祥运献丑了。”
一时间,大臣们交口称赞,有几个胆大的还叫了两声好,表演很成功,但是即便这样,祥运公主依然举止端雅地回到座位里。
阮勋呵呵笑着,一脸的得意,祥云公主是高丽第一才女,自然不同凡响,元雍目光一闪,忽然走到殿心,宋清瞳微微一愣,见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心底里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见元雍看一眼阮勋,笑着道:“贵国公主的舞技琴技果然精湛,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皇上的才艺也不可小觑。”
阮勋眼睛一亮,目光看向宋清瞳:“不知下官可否有幸,一睹女皇陛下的才艺?”
☆、第八十一章
此时,宋清瞳锐利的目光瞪向元雍,元雍似乎并未察觉,昂然立在大殿之上,东方亮额头上冒汗,他早看出来宋清瞳处处针对元雍,估计是这小子哪里得罪了皇上,看他一脸聪明相并不傻,可是在皇上面前怎么就不知道收敛,而他作为元雍的顶头上司,治下无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宋清瞳听阮勋问起,目光从元雍身上移开,看一眼阮勋,见他态度虽然恭敬有礼,但是唇边笑意却透出一抹倨傲,祥运公主的笑容高贵端雅,倒是没有一丝傲气,不过此刻她正看向楚天墨,看来人家跟本没把自己当盘菜。
大殿上没有一点声响,全体静候女皇陛下的回答,宋清瞳的头瞬间大了好几圈,她很想打压对方的嚣张气焰,可问题是她拿啥打压?正想该如何推脱,一道紫衣身影阔步走出朝班,宋清瞳的心又是一阵快跳。
楚天墨走到玉阶下,深目看一眼宋清瞳,眸光微微闪动,视线落在阮勋的身上,朗声一笑:“阮大人,我们皇上平日里忙于朝政,心思并未放在弹琴弄曲上,如果阮大人想欣赏,本官倒是愿意献丑。”
阮勋微微一怔,问道:“敢问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没等楚天墨回答,祥运公主上前一步,柔声道:“阮丞相,他就是十天前救下祥运的恩人——楚相楚天墨!”
阮勋闻听面露震惊,快速看一眼祥运公主,祥运公主粉面泛红,看着阮勋点点头。阮勋惊喜地道:“您就是从海盗手中救下公主的楚相?在下替国主谢谢楚相大!”
楚天墨脸上波澜不惊,淡然一笑:“不过是举手之劳。”
阮勋拉起楚天墨的手,,看似对自己并未动心。
宋清瞳的眉头早就拧成了一团,自那日在地牢里见面后,楚天墨看到自己总是绷着一张脸,就从未笑过。现在一看见公主,脸上笑成一朵玫瑰花!隐在袖子里的手不由握紧——楚天墨明明只是礼节性的微笑,愣是被宋清瞳看成笑脸如花,唉,冤枉啊!
楚天墨话音刚落,宋清瞳噌地站起身,头顶冕旒上的珠串互相碰撞,啪啪直响,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玉阶之上!宋清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相父的心意朕领了,不过阮丞相和祥运公主远道而来,朕说什么也不能拂了二位贵客的面子。”说完,勾起唇角看向祥运公主。
此时,祥运公主终于正眼看向宋清瞳,也看出来,龙袍冕旒的端肃女子正是那晚救下楚天墨的公子,眸光微微一动,快速看一眼楚天墨,楚天墨的目光注视着宋清瞳,她是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平日里除了随他读书便是习武,琴棋书画样样稀松,不过她的表情好像是生气了,因为什么?
阮勋哈哈一笑:“这么说下官终于有幸一睹女皇风采了!陛下想表演什么?”
宋清瞳被阮勋一问,笑容僵在脸上,她表演什么?她会编程,她会开车,她说外语滔滔不绝,可是这里没有电脑没有汽车,没有人懂外语,这些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生存技能,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一抹沉郁自眼底划过,眼见楚天墨的唇角勾起,目光里似乎闪过笑意,他在笑话她!宋清瞳眼睛瞪起来,面容一肃,清声道:“朕的衣着不适宜表演,而且现在是朝议时间,不适合演出才艺。等到晚上宫宴时,朕自然会让阮丞相和祥云公主一睹为快。”
不止是阮勋,大臣们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们自然也想看看他们的皇上除了批奏折,还会些什么,元雍额上布满黑线,她不会什么都不会吧?看她整日端肃的坐在那里,明明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看起来却暮气沉沉,本来是想让她露露脸,看来这回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接下来,她会怎么收拾他?
宋清瞳不理会众人的反应,重新坐回御座,眼睛看着阮勋:“阮丞相,关于通商细则,我们现在就讨论。”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恢复紧张肃穆的气氛,阮勋颌首,道:“好,我国国王的意思是,北秦销往高丽的瓷器丝绸玉器等商品,我国可以在关税上适度减免,而我国销往贵国的禽肉,菜油也希望贵国在税收上给予一定优惠。”
宋清瞳点了点头,“互惠互利,这是自然。”
目光看向林况,林况恭谨地立在玉阶下,面容沉稳端肃,纪相如被人救走,怎么不见他有一丝慌乱?难道纪相如并未囚禁在他府上?上官潋月推测错误?
“林爱卿,具体通商事宜,由你来负责。”
林况领命。
宋清瞳又道:“阮丞相和祥运公主一路劳顿,先回使馆安歇,晚上皇宫里举办晚宴,到时,朕派人来接两位贵客。”
阮勋笑着道:“好,到时下官还可以一睹女皇陛下风采!哦,对了,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陛下恩准。”
宋清瞳道:“阮丞相不必客气,请讲——”
阮勋道:“下官同公主赶往京都的路上,因为水土不服,臣等随行的侍卫皆呕吐发热,幸而得一位游方的神医救助,药到病除,臣等心怀感要跟相父商议,元爱卿——”
元雍的腿一抖,险些坐地上,连忙收步转身。
宋清瞳的笑容更加和蔼:“祥运公主初来我国,对京城人生地不熟,元爱卿,朕命你做祥运公主的向导,陪公主游览京城,记住,务必让公主殿下玩得开心。”
元雍越听脸越黑,他昨晚半夜才赶回京城,下朝以后还想回府补个觉呢!
宋清瞳又看向祥运公主,微笑道:“公主殿下,元雍自幼长在京城,对京城非常熟悉,由他为公主做向导再合适不过,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祥运公主眸珠转了几转,心中自然不悦,但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自己投反对票也没用,只得大度一笑:“祥运多谢女皇陛下安排。”
一时间,众人皆退出金銮殿,大殿上只剩下宋清瞳和楚天墨。
楚天墨沉稳地立在殿心,腰背挺直,身体略向前倾,似乎在等宋清瞳讲话。
宋清瞳的心微微一沉,他跟别人都是面带笑容,唯独面对自己,面孔立刻端起来,就因为她救了他?唇边扯出一个嘲讽的笑,算了,还是说正事吧。
起身走下玉阶,缓步走到楚天墨面前,问道:“相父,林况自接任丞相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可是朕对他的身世经历一无所知,和他不免生分了些。”
楚天墨回道:“林况少年时父母双亡,十五岁时带着弟弟林珏来到京城,臣见他聪敏恭谨,便将他收在门下,在他弱冠时推荐他外放为官,又因政绩卓著,二十四岁时返京,任为吏部尚书。”
宋清瞳点了点头,沉吟着问道:“林况之弟林珏也是在那时候入的宫?”
楚天墨剑眉微皱,颌首道:“林珏入宫是在林况任吏部尚书时,皇上刚刚登基需要充盈后宫,朝中六品官员之子都要入选,御史朱栗一向与臣不和,所以在皇上面前推荐了林况之弟林珏。”
甄选男子充入后宫,是他楚天墨一手负责,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他,所以,当林况登门请求他放其弟出宫时,他只对林况说,待风声过去以后,会放林珏出宫,结果这一等就是一年,但是他已让福全拿走林珏侍寝的牌子,并且暗中派人照顾。
宋清瞳沉思不语,林况投靠离宫,是不是跟其弟被选入宫有关系?
楚天墨看出宋清瞳神情不对,目光一闪,问:“皇上,林况有问题?”
宋清瞳连忙道:“没事,朕只是随便问问。”
大殿里安静下来,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楚天墨的眼眸注视着宋清瞳瘦削的身形,略一犹豫,低声道:“皇上的时间越来越少,上官家主可以令皇上延长时日,臣希望皇上考虑一下。”
宋清瞳闻听,身体不由一僵,他又在说这样的话!内底里涌起来一股恼怒,抬眸看向楚天墨:“相父又想让朕临幸上官家主?呵呵,可是朕有信心恢复玄阳功!”
楚天墨心头一痛,沉埋在心底许久的话终于冲口而出:“皇上能否在一个月时间里冲破玄阳功第十式?”
宋清瞳一怔,不解的看向楚天墨。
楚天墨深吸一口气,尽量将声音放得和缓:“皇上频频毒发,也许只剩下一个月时间。”
宋清瞳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眼前一黑,这个消息对于她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怎么不早说?想到那晚上官潋月的种种反常举动,他明明深厌自己,还要在被自己冷嘲热讽的情形下,跟她行夫妻之实,早知道那晚就接受他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楚天墨见宋清瞳身形摇晃,想也不想抬手托住她,宋清瞳顺势环抱住楚天墨,脑袋伏进楚天墨怀里,楚天墨的身体不由一僵。其实,宋清瞳纯粹是无意识的举动,等发现自己做了些什么,心头一阵狂跳,见楚天墨整个身体僵硬如铁,心想,他生气了?不管了,做都做了,让她再多趴一会儿,他的胸膛好温暖,他的心跳好有力,他——他好像推开了自己……
宋清瞳站直身体,脸上早已面红过耳,瞥一眼楚天墨,楚天墨的腰弯的很深,头埋得很低,快速说一句:“臣先告退!”转身离去,步履仓促。
回到寝宫,宋清瞳浑身无力地倒在软榻上,一想到晚宴上要表演节目,头又大了两圈,把元雍十八辈祖宗招呼一个遍,此时元雍正在陪祥运公主逛街,公主的步子舒缓曼妙,公主的声音慢条斯理,元雍的脸越来越黑,那么长一条街,什么时候能逛完啊?忽觉身体一冷,打了一连串喷嚏。
夜幕降临,长乐宫里琴声悠扬,琉璃灯盏将宫殿里映得恍如白昼。
宋清瞳坐着龙辇前往长乐宫,身旁坐着上官潋月,这次晚宴属于国宴,上官潋月身为皇后,是要出席的。
龙辇在长乐宫门前停落,宋清瞳扶着玉儿的手走下龙辇,上官潋月也随后走下来,大手覆上宋清瞳抬起来的手,二人携手走?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