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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人生莫非就是如此,死活都由不得自己?”

    山仔不以为然道:“想死很容易,只要拿把刀往脖子一抹就死了!只是怕你没那个勇气而已。”

    他不由分说地拖着书生朝破庙方向而走。一边接着道:“我看你是因为生病,所以觉得死活两难。等我治好你的病之后,你会发觉,其实人活着比较有乐趣。”

    书生并不推拒山仔的拉扯,顺势跟着他往破庙缓缓行去,口中淡问道:“你也懂得治病?”

    山仔夸口道:“哈!我当然懂得治病,我们那一票子兄弟里面,每次有人伤风感冒,头痛腹泻,还不都是我治好的,老古人说啦!病久了就会变成医生,我却是看别人病久了,也能变成医生。”

    书生幽幽地吧口气道:“久病的确成良医,怎奈医不好自身之病而已。”

    山仔呵呵笑道:“所以还是我这个不生病就能变成良医的人本事较好。至少,我不用担心治不好自己的病,反到砸了自己是良医的招牌。”

    书生被山仔这等荒廖的推论说得不禁莞尔,他语声含笑道:“原来你还是个悬壶济世的赤脚大仙。”

    山仔低头看看自己的光脚,吃吃笑道:“赤脚大仙是不错,不过……什么叫悬壶济世?”

    书生微怔,看着毫无尴尬之色的山仔,讶然道:“可惜……”

    两人此时正好回到庙门口,山仔停步回首,不在意地平静笑道:“时也、命也、运也,非我所能也,我都不怨叹,你何必感到可惜。”

    中年书生仔细凝视着山仔,半晌,他忽然开口道:“传说昔日后汉时代,有个老翁在市街中卖药,在他住家门首悬挂着一个大壶。每当收市时,他就跳入壶中消失,后来世人即以悬壶济世比喻大夫悬牌开业。”

    书生说完之后,不理会迳自沉思的山仔,跨步进入庙内,理所当然地在火旁坐下,同时,顺手又抛了块术材到火中。

    书生看着转旺的火堆,暗叹忖道:“可惜如此上等资质的小孩,却没有良好环境的调教,否则,他必也能闯出一番成就,果真是造化弄人?”

    山仔坐下后,书生徐缓道:“你很认命?”

    山仔想了想,点头道:“对于不能改变的事情,我宁愿认命。”

    书生面无表情道:“认命的人往往安于现实,不会有所突破、长进。”

    山仔轻笑道:“对于能够掌握的事,我会尽全力去造命,能造命的人,成就是不可限量。”

    书生目光微闪,瞥了山仔一眼,低哼道:“你也很滑头,懂得见风转舵之道,先将话留一半,看准情势后再决定如何说。”

    山仔故意庄重地道:“那不是滑头,而是黠慧,反应机灵。”

    说完这话,他还是忍不住得意地朝书生眨眨眼睛。

    中年书生似是没看见山仔的顽皮相,脸上依然保持一片淡寞,令人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有何想法。

    山仔有些无趣地耸耸肩,自顾自地拨开火灰,挖出方才焖上的地瓜。

    山仔抓着烫手的地瓜以抛又吹,手指俐落地拨开泥土,登时,空气中漾起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烤地瓜香。

    山仔极其自然地将手中地瓜送到书生面前,一边笑吟吟道:“老兄,淋过雨蛮冷的,吃些热地瓜比较暖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呐!”

    书生双眼倏睁,两道如电的眼神笔直盯着山仔。

    山仔不由得心头一跳,呐呐道:“怎……么了?干嘛那样子看我?”

    书生冷冷哼道:“多大年纪的娃儿,凭你也敢和我称兄道弟?”

    山仔本待油嘴滑舌地反驳一番,但是当他瞥及中年书生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震,不自觉地折服于书生那股无形的威煞。

    他咽下到口的俏皮话,无辜道:“我只是觉得叫你大叔会把你叫老了,我又不知道你姓什么名什么,如何称呼?”

    书生脸色稍缓,淡然道:“独孤羽。”

    山仔异想天开道:“独自孤单的雨天?!嗯,好名字,和今晚我看到你那时的气氛很相衬,我叫山仔。”

    山仔犹自傻呼呼地为独孤羽的名字做注解,孰不知他眼前这个看似病痨鬼的书生,正是武林中人谈之色变的头等怪人,病书生独孤羽。

    独孤羽的怪,怪在他为人亦正亦邪,行事全凭一念间的喜怒,他的怪,怪在他虽然明显地重病缠身,但是功力之高绝,至今仍无人能和他单挑独斗而不死伤。

    任何一个江湖人物听到独孤羽或病书生这三字,没有不为之目瞪口呆,惊惶失色。

    病书生独孤羽就像一道催命令符般,让武林中人,或是畏惧,或是折服。

    就是没有人敢像山仔,将这个名字拿来拆开解释,外带消遣一番。

    毕竟,山仔终非江湖中人,在他跟中的独孤羽,不过是个生病的罢了。

    怪的是,独孤羽对山仔将他的名字拆开来消遣之事不以为忤,他只是伸手接过山仔递来的地瓜,淡淡纠正道:“羽是羽毛的羽,不是下雨的雨。”

    山仔“哦!”地应声,机灵道:“那我就叫你独孤大叔好了”

    独孤羽不置可否,只是又轻轻地咳将起来。

    山仔一拍大腿,豁然道:“我说过要替你治病的。”他不说二话,伸出手背搁在独孤羽的额际试探温度。

    接着,他又翻了翻独孤羽的眼皮,甚至要独孤羽伸出舌头说“啊……”

    独孤羽本身为了医治自己的病,不知翻阅过多少医书药典,正应难久病成良医那句俗话,他的医术已是当今武林少有人及。

    但是他却带着好玩的心理一一按照山仔的吩咐而做,比一个合作的病人还要合作,若是此时有扛湖之人打此而过,看到这情形,准会吓掉下巴,以为山仔是医界神童,竟敢如此摆布病书生独孤羽。

    半响。

    山仔搔搔头道:“奇怪,你没有伤风感冒的现象嘛!为什么会咳个不停?来,我替你把脉看看。”

    “你也会把脉?”独孤羽似笑非笑地瞅着山仔。

    山仔张狂道:“我常到太原城的同仁堂去要饭,把脉那回事看多啦!那么简单的事,怎么不会。”

    独孤羽将到口的笑声,压抑成不断地干事咳,他做梦也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答案。

    不过他仍旧是合作的伸出右手,让山仔为他把脉。

    山仔果然架势十足的卷卷破衣袖,似模似样地探指搭上独孤羽腕脉。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山仔虽然只是看人把脉,但是他如今的落指探脉却也有三分火候,竟能分毫不差地按在脉博之上。

    独孤羽眼神为之一亮,心中暗赞道:“好个精灵的娃儿。”

    他有意要捉弄山仔,于是以精湛的内力控制脉博跳动的速度,先是将脉博跳动放缓,缓得几乎使脉博全然停止跳动。

    山仔惊咦一声,连忙贴耳在独孤羽的心房,听看独孤羽还有没有心跳。

    独孤羽暗笑一声,立即加快心跳,侠时,他的心跳速度快得宛若一个拚拿狂奔之人的心跳一般急促。

    山仔抬起头,瞪大双眼叫道:“完了,你完了,怎么有人的脉象是这个样子?独孤大叔,我看你没救了,你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能替你办到的,你尽管吩咐好了,既然咱们有缘在这里相见,我一定尽心替你完成最后的心愿。”

    独孤羽神色古怪地望着山仔。

    山仔骤然觉得自己未免太口不择言,连忙换个口气道:“独孤大叔,刚才算是我误诊好了,明天我送你回太原,咱们找同仁堂的童大夫仔细帮你看看,童太夫的医术很出名,他一定能治你的病。”

    “你刚由太原出来?”独孤羽依然是以古怪地目光盯着山仔,不急不徐地问着。

    山仔连连点头:“是呀!我走了一整天才找到这间破庙。”他可不明白独孤羽问这事做什么。

    独孤羽轻嘘口气,又同:“你为了一个陌生人,宁愿再走一天的路回太原?”

    山仔毫不犹豫地笑答道:“我们已经认识有一会儿了,又知道彼此的姓名,不应该算陌生人,我陪你回太原算不了什么,不过是多走些路而已。”

    独孤羽淡寞地道:“你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只要认识就会帮他忙?”

    山仔怔了一怔,沉吟道:“不见得。通常我都是独善其身,这年头你好心帮人,有时还会被人冤枉是有企图的行为。”

    “既然如此,你为何对我这般热心?”独孤羽神情深沉道:“难道你就不认为我会怀疑你别有企图?”

    山仔又是一怔,随之陷入沉思。

    半晌,他有些述惑地抬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你比较特别,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对不会怀疑我另有企图。”

    “是吗?”独孤羽语带嘲谑道;“别太相信自己的直觉,感觉有时是会骗人的。”

    他不再多说,翻身就着火旁和衣躺下。

    山仔兀自瞪着火堆发怔,他似乎还没从方才的谈话中回过神来。

    雨,仍是浠沥地下着……

    山仔突然觉醒,催问道:“那你明天去不去太原?我觉得去看看大夫对称的病有好没坏……独孤大叔,独弧大叔……

    山仔轻唤两声见独孤羽不答,便当独孤羽已经睡着,他三两口将地瓜囫囵吞下,顺手在裤管上擦擦,随后在独孤羽对面睡下。

    忽然,一阵风自半掩的门口吹人。

    山仔打个冷颤,连忙翻弹而起,上前将门掩住,又挑了根木材把门顶牢,这才重新回到火旁准备睡觉。

    他刚坐下,想想又丢了根神像的手臂到火中,而后喃喃自语道:“就算不相信感觉,我还是觉得可以信任你。”

    说着,山仔脱下身上所穿唯一的一件蔽寒衣物,蹑手蹑脚走近独孤羽,轻轻地将衣服盖住独孤羽单薄的身子。

    他这才满意地轻轻拍拍手,回到独孤羽对面,缩起身子尽量靠近火边睡下。

    火舌毕剥地闪动着,没多久就将山仔最后抛入的神像手臂吞噬得了无痕迹,随着木材燃尽,火光渐弱。

    山仔早己沉沉睡去,仍不自觉地感到寒冷,拚命地缩紧身子,朝火边挪动。

    独孤羽无声无息地翻身坐起,手中抓着山仔的衣服,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激动。

    他仰着视而不见的凝视着黑暗中的庙顶某处,一遍遍在心里自问:“莫非这就是缘分?为什么在我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之后,让我遇见这孩子?我该相信他的翔是果真是出于诚心?难道这是天意?是冥冥中那个命运之神的安排?”

    天亮了。

    连绵的雨总算停了。

    只是天空依然是一片阴沉,丝毫没有晴朗起来的迹象。

    山仔在一阵凄箫声中,迷迷糊糊地醒来。

    他伸展着有些僵硬的四肢,翻身坐起,那件缝缝又补补的乞丐装自他肩头滑落。

    一时之间,山仔有点迷惑,为何原本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竟会自动离开身子?

    随之传人他耳际那阵哀怨断肠的洞箫呜咽声,使他蓦地想起昨夜种种。

    他直觉地转尖望向火堆对面,只见独孤羽盘膝坐在奄奄将熄垢余烬旁,手中拿着一管雪白凝滑的白玉箫,正垂首肃目吹奏着令人心碎的凄凉箫音。

    山仔穿好衣服,呵欠连天地伸个大懒腰,他有些无聊地搔搔头、踢踢腿,撑坐于地,不挺专心地聆听犯孤羽吹箫。

    清晨冷冽的寒气,冻得山仔直发抖,他顺手抓起一块木头丢人火中。

    忽而——他两眼发直地瞪着那堆整整齐齐堆落在火边的木头。

    因为,山仔发觉这堆木头竟是庙中仅存的那张供桌,而真正令他傻眼的,却是那张被劈成一块块木材的供桌,劈痕整齐平滑的就像有人拿着刨子,将它们一根根地仔细修削过一般。

    别说昨天山仔找不到任何劈材的工具,就算给他一把锋利异常的斧头要他劈,恐怕也劈不出恁般光滑的表面。

    他不禁纳闷,独孤羽究竟是如何将供桌劈成这般德性?

    一曲吹罢,独孤羽缓缓搁下玉箫,淡然道:“我有一件未完的心愿要交待你替我去办。”

    山仔脱口道:“独孤大叔,昨晚看病我是随便说说,你干嘛放在心上。”

    独孤羽神色倏寒,冷煞问道:“你将自己允诺之事,视为儿戏?”

    山仔被他如此酷杀的表情吓得,心头一跳,忙不迭将一颗脑袋摇得像货郎鼓似的,连忙解释道:“不是啦!你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快完蛋这件事是误诊,你千万别太相信我……”

    山仔突然醒悟这完蛋二字未免太口无遮拦,他连忙伸手捂住嘴巴,支吾道:“奶奶的,又说错话了。”

    独孤羽见他如此率直的样子,心中虽然暗自莞尔,表面上依旧保持一副冷寞态度。

    山仔终究忍不住来说完的话,哇啦道:“独孤大叔,城里的童大夫真的不是盖的也!等他替你治好病,包管你又是生龙活虎的一个好人,好人当然不会有什么最后的、最前的心愿,对不对?”

    独孤羽轻咳数声,病恹恹地道:“我这是痼疾,能不能汉好我心里有数,我不用操心,你既然答应为我办件未完的心愿,可是说话算话?或者你想反悔?”

    山仔拍着胸脯叫道:“笑话,在太原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山仔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我答应的事哪有反悔的道理。”

    独孤羽颇觉有意思地瞟他一眼,淡淡道:“是吗?!看不出你有那等名气,竟能让太原全城的人都认识你。”

    山仔嘿嘿干笑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太原城里的大小乞丐都识我啦!”

    独孤羽不理会他的解释,仍以那种望向虚无的目光看着庙外,迳自道:“你要陪我到峨嵋山走一趟。”

    山仔试探道:“去峨嵋山是你未完的心愿?”

    “我的心愿到了峨嵋自然会告诉你。”

    “什么?!”山仔夸张在大叫道:“还要等到了峨嵋再说?

    那我等于要陪你去蛾嵋,又要去替你办心愿,是不是这样?”

    独孤羽不为所动地颔首道:“正是。”

    “那我不就一箭又雕,太不划算了嘛!“山仔抓着头直抱怨。

    独孤羽皱着眉反问:“一箭双雕?谁教你这句成语是如此用法?”

    山仔理直气壮道:“我自己想的,我答应你一件事,却得去办两件,这不就像明明射出一支箭,却偏偏射中二支雕儿一样的意思,总不能说是一马双鞍吧?我又不是娘们。”

    独孤羽哭笑不得地瞅着山仔,他总算见识到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奇才。

    独弧羽无奈地摇头叹笑一声,拂袖而起,轻催道:“上路吧!”

    山仔依然赖在地上,有些犹豫地斜抬起头,瞅望着独孤羽,迟疑问道:“大叔,咱们从这里到峨嵋山,咱是不是很远?

    要很久很久才会到?”

    “没错,尤其是和你一起上路,可能要耽误更久的时间。”独孤羽有些不耐地回答。

    第二章结伴江湖行

    山仔沉稳一笑,故做毫不在乎样:“大叔,我是答应为你完成心愿,而且本来并没有说要陪你去峨嵋山,不过,咱们既然有缘,陪你走一趟也没啥鸟蛋关系,只是这时间……可不能随你说走就走,毕竟,我也是忙人,我离开太原要去办正事。”

    独孤羽不悦道:“哪来恁多的废话,凭你一个小娃子,小乞丐,有何正事可办?”

    山仔对独孤羽虽有一份无名的好感,偶尔也会慑于他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杀气,但是,山仔外柔内刚的个性却不容自己毫无原则,随便屈就他人。

    此时,山仔骨子里那股傲气已发,他抬起头平静地面对独孤羽,沉着道:“一个小乞丐是没啥正事可办,但是为了朋友,他自然有非去办不可的正事。”

    独孤羽微讶于山仔此时说话的口气与态度,那种镇定、深沉的样子,与他原先估料的山仔相差颇远。而不可否认,独孤羽比较喜欢眼前这种态度的山仔,他仿佛在山仔身上看见小时候的自己。

    独孤羽以一种较为和缓的口吻问道:“好吧!你有什么天大的正事要办?如果可能,就先办完你的事,再去峨嵋。”

    独孤羽的让步,使山仔有种打了一场胜仗的感觉,他不禁微笑道:“我要到洞庭湖去找乞丐头子理论。”

    独孤羽诧异道:“你要去找湖里青龙向天笑理论?!”

    他以目光上下打量山仔后,接着又问:“莫非你是丐帮弟子?不,以你的种种表现,绝不可能是丐帮门下弟子所敢为。”

    山仔吃吃笑道:“大叔,你自问自答的样子真鲜,我当然不是丐帮的人……”

    “哈哈……”

    独孤羽蓦地仰首大笑,打断山仔尚未说完的话。

    这回,独孤羽确实打心底笑将出来,他没想到,凭自己病书生这跺脚可乱江湖的人物,竟会被形容为样子真鲜。

    这的确是破天荒的评语。

    山仔搔着头,莫名其妙道:“我说错了什么?”

    独孤羽边笑边咳,同时伸手拍拍山仔肩头,有趣地道:“你没说错什么,告诉大叔,你要找向天笑理论何事?”

    山在受到鼓励,同时也想起在太原遭受的委屈,登时气涌如山道:“他奶奶的!我要问问那个乞丐头子,他究竟是怎么管理手下的人,也亏他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居然只会欺负我们这种弱小民族。”

    山仔将自己和古董等人在太原所受的种种欺压,约略叙述一番。

    独孤羽听得连连点头,沉吟道:“嗯,丐帮如此做法,的确是太不像话,不过这也不能怪向天笑治属不严,毕竟,丐帮家大业大,成员更是多如牛毛,而所谓天高皇帝远,他哪能管得到全部的乞丐,何况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九流弟子。”

    山仔不服气道:“他管不着也要想办法叫人管呀!人家说,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如果这种事他都解决不了,我看丐帮这一大锅,还是赶快自己倒掉,免得丢人现眼。”

    独孤羽莞尔道:“你不但有脾气,倒也有三分见识,可是这件事你为何不找丐帮太原分舵舵主?要处治你说的那个狗头,舵主的权利就足足有余,也不需要千里迢迢到洞庭湖去投诉。”

    “你懂什么!”山仔大言不惭道:“要找分舵主而不被狗头发觉哪有这以容易,而且,万一太原城的舵主和狗头是同个德性的家伙,那我岂非自投罗网,会死得很难看也!”

    山仔喘口气,继续道:“再说,我要解决的事可不光只是让狗头倒霉,最重要的是,我要让四小龙以后在太原能和丐帮分舵分庭抗礼,这样我们往后的日子,才能过得安稳又风光,所以,我一定要直接找丐帮的头头谈判,如此才有办法一劳永逸,安享余年。”

    独孤羽似笑非笑道:“有志气,不过,你既然已经将朋友的未来安插好,所以也不用急着到洞庭湖去,我们依照原先计划,先前往峨嵋。”

    山仔觉得他笑得有些诡异,却又不明白究竟有何不对的地方。

    山仔仔细考虑一下,眨眨眼道:“对了,大叔,你好像认识乞丐头子是不是?你说他叫向天笑?”

    独孤羽低沉轻笑道:“等我们在峨嵋的事办完,我若尚在世间苟延残喘,自然要陪你上一趟洞庭湖,这就是你心里在想的事,对不?!”

    山仔怔眼道:“哇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怎么就已经猜到我最后想说的事?”

    独孤羽沉稳笑道:“做人要懂得听言外之意,尤其是别低估他人的心思,你还小,看的人世还很单纯……”

    “唉……”独孤羽忽尔幽幽叹道:“复杂的人生过得久了,也就腻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只有身不由己过下去……”

    山仔似懂非懂地看着独孤羽,不知道为什么只这一下子的工夫,独孤羽又变得如此消沉、落寞?

    独孤羽似是已经忘记身边还有个山仔,他又变回山仔初次看见他时的模样,遥远的眼神不知望向何处。

    山仔就如此怔怔地看着他举步走出庙外,好似正看着一个幽灵飘向荒郊野外。

    等山在想到该追去时,一缕凄幽的萧声再度响起……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飞舞的枯叶和蒙蒙尘沙,呼啸涌向遥遥的,路的尽头。

    那里,已可看见一片耸起的城廓,以及其间连绵错落的房舍。

    这个城镇虽然不如太原城那般繁华兴盛,但是规模也还算不小,估摸着该有家像样的客栈或饭馆,能供歇足。

    “奶奶的!走了这几多天,总算又看到自己的同类啦!”

    山仔指着远方城镇,掩不住兴奋地叫嚷着。

    独孤羽仍然是淡寞如恒的表情,不带兴趣地开口道:“有人的地方就有问题,便有纷争,有何足以兴奋。”

    山仔数日来与独孤羽相处,已知道他略带愤世嫉俗的个性,不以为然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吃的、住的,总比天天喝风吃水来得舒服。”

    独孤羽不语,毕竟在他飘泊江湖的岁月中,他早已习惯各种不同形式的生活,餐风露宿或是华服美屋对他而言,已无太大的差别,也引不起他任何情绪。

    在独孤羽的心中,日子就是这么回事,你不去过它,它便来打发你,如此而已。

    山仔的心境却是大大不相同,别说他是第一次出远门,可谓开尽眼界,就是以年龄、心情而言,他对这花花绿绿的世界,可真充满了好奇与探索的热诚。

    每一件事对山仔来说,都是一种崭新的经验,日子永远是那么刺激,那么的令人期待。

    他们两人虽然同时在大风沙中度过数日,然而,独孤羽在风中翻飞邋遢的长发和衣衫,依旧是些尘不染,显得干净舒爽。

    倒是山仔早已被漫天风尘,吹刮得灰头土脸,模样就像刚从泥坑里打滚出来的小猪一般。

    叫任何人看了,谁都不会相信他们俩竟是一路同行而来的伴当。

    城里。

    二条大街呈十字交叉,贯通这座半大不小,热闹异常的城镇。

    时值午前,正是各家大祭五脏庙的好时光。

    酒楼、饭馆几乎处处客满,座无虚席。

    独孤羽信步走向最近一家挂着阁来坐招牌的酒楼。

    此时,酒楼楼下座头食客众多,毫无空位,喧哗之声嚷成一片,酒菜香与汗臭气混成一片充斥在这忙碌的楼面。

    他进入酒楼后,眉头微微一皱,举步便待朝楼上行去.

    忽然——

    “去、去、去!正是上坐的时候,你这小乞丐在这里搅和,什么!”

    独孤羽回头一瞥,正好瞧见店小二动作粗鲁地想将山仔推出门外。

    他沉喝道:“住手,这孩子是跟我一道,谁敢赶他出去?”.

    山仔趁着那伙计发怔之际,举起光脚狠狠地朝伙计脚背猛力跺去,同时人也一溜烟藏向独孤羽身后。

    “哎哟!”

    山仔犹自独孤羽背后探出脑袋,对着那名正抱着脚板乱跳的伙计大扮鬼脸,十足一副你奈我何的德性。

    独孤羽屈指敲了山仔一记响头,像是要说给别人听似的:“年纪不大,胆子不小,仗得就是有我撑腰.”

    山仔吃痛地摸着头,吐吐舌头道:“谁叫他狗眼看人低,难道做孤魂野鬼的,就不能有个当城隍的朋友不成?”

    楼下食客不禁被山仔这个荒谬的比喻,逗得哄堂大笑,有些好事之徒更是鼓掌称赞山仔反应机灵。

    山仔索性抱拳对众食客做个罗圈揖当谢礼,而众人再次被他那笑迷迷的大花脸,偏又做出十足跑江湖架式的顽皮样子逗得哈哈大乐。

    独孤羽见他闹得差不多,小二已经有气无处可发,便拎着山仔的后衣领,硬将他揪上二楼,寻了一副座头落坐。

    山好拍着独孤羽的手背,夸张地喘气呼道:“大叔,可以放手啦!否则……咳咳,我就要被你上吊啦!”

    独孤羽忽然松手,将山仔咚地掉落地板,沉声道:“什么不好学,尽学些乱七八糟的用字遣词。”

    山仔随意拍拍身上尘土后,往板凳上大刺刺一坐,委屈道:“又没人教我,我怎么学得好,当然得靠自己东拼西凑,凑和着随便说说而已。”

    他这话暗示着要独孤羽教他。

    独孤羽故做不知,不予理会,只是迳自招过小二点些酒菜。

    山仔瞅了独孤羽一眼,在心里偷骂道:“老狐狸,小气鬼,我才不信你不懂我的意思。”

    独孤羽当然明白山仔的心思,在他没有完全确定山仔究竟值不值得他付出心血来教导之前,他根本不会有任何表示。

    上了酒菜后,山仔赌气似的埋头苦干,不多时已将桌上东西,全部吃得盘底朝天。

    独孤羽仍是退迳低斟浅酌,一副不急不徐的样子。

    山仔摸摸圆鼓鼓的肚皮,咋着舌抹了抹油嘴,正待开口,消遣独孤羽几句……

    忽然,两名伙计再度捧着比先前更加精致美味的菜肴上楼,朝他们的桌上一摆,便退了下去。

    独孤羽这时方始举筷,慢条斯理道:“笨鸟先飞,就是指像你这种表现的人而言。”

    山仔登时傻眼,那张嘴宛若离水的鱼张得大大的,他可被独孤羽摆了结结实实的一道。

    独孤羽的确是在教他,而且顺便消遣他一顿而已。

    山仔好不容易挤出两声“嘿嘿!”干笑,他摸着鼻子道:“大叔,你的确高竿,我怎么敢学不会呢?”

    山仔已在心里打定主意,有机会可得想办法报仇,否则就太设面子啦!

    他捧着吃撑了的肚皮,斜瞅着对面的独孤羽细嚼慢咽的品味每一道精致菜肴,偶尔还会发出赞美的啧啧声。

    山仔早在心底骂翻天,表面上却得保持一副轻松、无所谓的态度,直到今天,山仔才知道光是眼睁睁看别人吃东西,也会有当场暴毙的可能.

    当然,死因一定是被气死无疑。

    独孤羽花费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总算结束这场对山仔而言,是无比酷刑的午宴。

    正当独孤羽拎起湿手巾,优雅地轻拭嘴角和双掌时,蓦地,楼梯响起一阵沉重急促的杂乱脚步声。

    刹时间,一群手持大砍刀的黑衣大汉,个个神情凶悍地拥上二楼,将独孤羽和山仔两人团团围住。

    山仔只觉得讶异,倒不惊慌,他看独孤羽仍是一派气定神闲,不打算理会这群彪形大汉的样子,于是,开口问道:“喂,这些老兄,你们在于什么?是演野台戏,还是唱平剧的全武行?”

    “小兄弟,这里没你的事,你赶快离开这里,以免被误伤。”

    随着这阵和蔼的话声,一名年约六旬,面色红润,蓄着半尺美须,黑长袍,金束腰的花甲老人,赫然出现于楼梯口。

    山仔终究也是在下九流的环境之中打混出身,他不用多想就已经猜到这便是他早已耳熟能详的江湖寻仇场面。

    他心底暗自高兴,这口总算有机会亲眼见识这种场面的真实画面。

    只是,山仔想不透为什么这此的神恶煞似的江湖二大爷会找上独孤羽寻仇?他更担心凭独孤羽一介文弱书生,怎能应付得了这些人?

    山仔脑筋一转,笑嘻嘻道:“大叔,那位老爷子说这里没咱的事,咱们快走吧!”

    楼上原有的客人早在黑衣大汉上楼不久,便跑得精光,此时整个酒楼里只剩他们这一桌的两人。

    若说没有他们的事,那究竟是谁家的事?!

    独孤羽自然明白山仔心意,他只是对山仔露出一抹赞赏的淡笑。

    那名黑袍老人干咳一声,尔雅道:“小兄弟,老夭只说没你的事,你可以离开,但是,你这位大叔必须留下来,我和另外几位朋友要和他叙叙旧。”

    一个尖细难听的嗓音桀桀笑道:“嘿嘿……病书生是出名的孤僻,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岂会是你这个小乞丐的大叔?小乞丐,你未免太朝自己脸上贴金啦!哈哈……”

    山仔抬头顺着这声音看去,只见一名长相干瘪瘦小的金衣老头,手持一支乌黑细长的钓竿,不知何时坐在酒楼天花板上的横梁跷腿剔牙。

    山仔看这个金衣老小子就是不顺眼,这老小子的话更让他听得不顺耳。

    于是,山仔故意以极端不屑的语气,讽刺道:“奇怪,你这老小子又不是我大叔的儿子,也不是他的孙子,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朋友、亲人?你说我朝自己脸上贴金,总比你强攀关系,朝自己身上贴金有面子多。”

    这金衣老小子不是别人,正是江湖杀手中少数几个顶尖人物之一,外号被称为鬼钓叟的吴琴。

    他唯一的僻好,就是贪金、好炫,所以,故意用纯金丝线织就这身金衣穿做招牌。

    如今,吴琴被山仔无心揭露疮疤,恼羞成怒道:“桀桀……小子,你很会说话,这种舌头用来下酒,味道一定不错。”

    山仔故意吐吐舌头,逗弄道:“哎哟!你吓到我啦!你瞧,我舌头都被你吓得往外吐,这样子你要割大概比较方便。“

    鬼钓叟吴琴大怒,扬手挥动钓竿,咻地轻响,钓竿上所缠那条乌溜细微的鱼线猝然射向山仔左眼。

    山仔犹不自知发生什么事情,只见独孤羽探指做剪,轻描淡写的一比,桌面登时飘落十数截比人发稍粗一点的乌丝。

    “谁敢动这个孩子,我就让他尸骨无存!”

    独孤羽的声音冷似十二月的冰雪,直吹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窝里,冻得众人全都不自觉地打个寒颤。

    这句话不只是警告,根本就是宣布一项事实,一个绝对的结果。

    山仔被独孤羽话声中的冷酷吓了一跳,过去几天以来,他一直觉得独孤羽外表虽然冷寞,但对自己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慈爱和温柔。

    如今,他终于见识到独孤羽真正酷厉无情的一面,他不禁有些茫然,甚至怀疑,刚才那些话果真是出自他的独孤大叔口中?

    众人之中,震骇最深的该是鬼钓叟吴琴,他虽然早由种种传闻中得知独孤羽的武功可谓惊世骇俗,但是心中多少不大相信。

    而今独孤羽只在一招之间,便空手剪断他的成名兵器乌竿玄丝中的玄丝,那是一种韧性仅亚于天山冰蚕丝的玄蚕丝,产于苗疆内陆,在贯注内力使用时可以穿金洞地,无坚不摧。

    然而吴琴深具信心的玄蚕丝,碰上独孤羽却变得像面线,轻易就被他徒手剪断。这份功力,如何不使得名列十大杀手中的鬼钓叟心底忐忑。

    独孤羽冷冷环顾在场所有的人,最后将目光定在黑袍老人身上,沉缓道:“你就是神刀门主,余天赐吧?既然请来恁多帮手,索性叫他们全进屋来坐坐。”

    独孤羽微顿一下,接着不屑道:“尤其是守在屋顶那三个痞子,他们究竟是守,还是躲?独孤某人向来没有从屋顶进出的习惯,守在那种地方,未免太过荒谬。”

    独孤羽讽刺的话刚说完,三条人影自窗口翻身而入。

    他们全是一身水蓝劲装,披风斜挂,肩背三尺青锋,就连三人的脸蛋,也是生得一模一样,原来竟是三胞胎兄弟。

    独孤羽膘了来人一眼,呷口茶,不以为奇道:“原来是幽冥三剑韦家兄弟,难怪恁般见不得人。”

    幽冥三剑之一,冷恻恻开口道:“病书生,要耍人王到别人面前去耍,我韦家三剑可不是被唬着长大,不吃你这一套!”

    独孤羽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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