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在这儿?”他期待地问。
老鬼道:“不是。”
果然,车穿过城市,直直地朝那越来越黑暗的方向开去。
阿宝火热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颤抖地问:“我们到底去哪儿?”
老鬼道:“机场。”
阿宝道:“然后呢?”
老鬼道:“去别的城市。”
“最后呢?”
印玄突然道:“不是找不到你师父和师叔么?”
阿宝眉毛一扬,“难道你有他们的消息?”其实联系不上司空清苦和龚久是常事。由于职业的特殊性,他们经常会去一些一般人不去或者没有手机信号的地方,所以暂时的联系不上并没有让阿宝很担心。但印玄的重视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这件事,“他们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印玄道:“可以这么说。”
“他们在哪里?”
“鬼煞村。”
“……取这个村名的人一定活得很不耐烦。”
、鬼煞村(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鬼煞村比想象中豪华多了。
阿宝坐在窗明几净的大厦顶层休息室里,喝着美丽动人的秘书泡的咖啡,由上至下地欣赏着街上豆大的黑影。
印玄和休息室的主人正在办公室里交谈,内容不得而知,但看到对面老鬼紧绷的神色,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这幢大厦是不是祖师爷的?”阿宝悄声道,“他是不是盘缠不够,过来收租?”
老鬼道:“不是。主人有信用卡和银行卡,世界通用。”
阿宝吃惊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祖师爷他有身份证?”
老鬼道:“当然。主人是和您一起通过机场安检上飞机来这里的。”
阿宝道:“我以为他用了什么法术。”连汽车换车道都是一挥袖的事,上飞机应该更简单吧。
老鬼道:“办一张身份证更简单。”
阿宝:“……”好像也有道理。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三十来岁衣冠楚楚的男人跟在印玄身后走出来,他戴着一副与衣服品味眼中不符的茶色镜片粗框眼镜,一下子把身上的精英气质冲得不伦不类。他殷勤地伸出手道:“家门不幸,这件事要请印玄大师多多帮忙。事成之后,一定重金酬谢。”
“你的眼睛怎么了?”阿宝因为好奇他的眼镜,所以特地凑到他身边去看,发现茶色的镜片下藏着一道疤痕,几乎把眼睛劈成两半。
男人苦笑着把眼睛摘下来。失去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狰狞,上下眼睑闭合的时候就能看到一道清晰的疤痕,要是再深一分,可能眼珠子就废了。“这就是我弟弟的杰作。”他轻轻抚摸着疤痕,“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完全没有人性,我是他亲哥哥,他都砍得下手!父亲被他气得中风,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他也没回来看一眼。我现在也不求别的,只求大师把他收了去,这样的冤孽死了才干净。”
阿宝听出他话的字里行间都是恨意,“你弟弟为什么这么做?”
男人重新戴上眼镜,“这个是家丑,恕我不便相告。”
印玄道:“你复印了几张地图?”
男人道:“三张。一张给了司马清苦和龚久大师,一张给了潘喆潘大师,您是第三张。”
印玄伸出手掌,“原件。”
男人皱眉道:“原件是我家祖传之物……”
“免收三百万。”印玄道。
男人迟疑了下,道:“稍等。”他转会办公室,过了会儿,捧着一个黑漆漆的盒子出来,“能否让我再印一份,以免……”
印玄夺过盒子揣进袖子里,“不会有以免。”
男人看他态度强硬,只好把担忧咽下去,默默送他们下楼。
到楼下,老鬼显出实体去开车。
男人面色如常,陪着印玄和阿宝等车。
阿宝搭讪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片盒,抽出其中一张,用双手递给他,“曹炅。”
阿宝看着名片上印着大大的公司名称和他的头衔,讶异道:“《嬉闹江湖》是你们公司开发的吧?”
曹炅道:“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宝觉得曹炅说“是的”的时候,并不是很情愿。
老鬼的车终于开到大厦前,印玄和阿宝上了车。曹炅站在大厦门口,目送他们到视线尽头。
阿宝道:“一张地图而已,干嘛神神秘秘的,一定要祖师爷亲自跑一趟?发扫描件不可以吗?”
老鬼道:“你不觉得电梯不对劲吗?”
阿宝回想了下,“设计很特别。”
老鬼道:“是个阵法,曹炅让我们跑这一趟,是想掂量掂量我们的分量,够不够资格去鬼煞村。”
阿宝道:“那他真是太有眼不识泰山了!不过他说把地图复印件给过我师父师叔和潘……咳咳,那个潘掌门,可现在他们都失踪了,难道都陷在鬼煞村里了?”
老鬼道:“鬼煞村,光听名字就知道煞气很重。”
“想知道,就问她。”印玄打开手里的黑匣子,里面出了一张古旧的图纸之外,还有一只缩成团的鬼。“出来。”印玄手指不耐烦地弹了下匣子,鬼一下子被震了出来,落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慢慢地伸展开来,竟是个容貌艳丽的女鬼。她穿着很时尚,与匣子里残旧的地图格格不入。
“我知道错了,请你们放过我吧!”女鬼楚楚可怜地看着印玄。
阿宝见女鬼瑟瑟发抖的模样,柔声道:“不怕,我们脾气都很好。”
印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阿宝识趣地闭上嘴巴。
女鬼吓得越发厉害,左摇右摆的,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模样。
印玄道:“说。”
女鬼颤巍巍道:“说什么?”
阿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匣子里面?”
女鬼眼睛犹疑地看着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稍稍镇定,回答道:“我叫许芹,是一名模特儿……我父亲是许立杰!你们把我送回我父亲那里去吧,他一定会感激你们的!多少钱都可以。”
阿宝道:“你父亲的名字没听过。”
许芹道:“我马上给你们地址!就在……”
“你还没说为什么在匣子里?”印玄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
许芹犹豫着。
印玄道:“你的噬魂符呢?”
阿宝当然不会以为这句话在问女鬼。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噬魂符,许芹大叫一声,身体往后一缩,贴在挡风玻璃上。
印玄眸光一凝,许芹立刻被玻璃弹了回来,倒在印玄和阿宝的中间。
阿宝将噬魂符往旁边挪了挪,以免误伤她。
印玄看着吓哭的许芹,淡然道:“你还有一次机会。”
“我是被人杀死的!”许芹道,“被曹煜杀死的。”她的声音打着颤,夹杂着恐惧与愤怒。瞳孔一点点的缩小,与此同时,她漂亮干净的脖子慢慢出现一道血痕,血水从血痕中喷溅出来。她痛苦捂住自己的颈项,张大嘴巴,拼命地呼吸着,嘴里发出痛苦地吼叫声……
印玄抓住她的脑袋,将她重新放回匣子里,手指随意在匣子上面划了道符,然后拿出地图,盖上匣子丢给阿宝。
阿宝接过匣子,喃喃道:“没想到她是这么死的。”当鬼回忆死亡经历时,身体里的记忆就会模拟当时的死状。“对了,曹煜是谁?曹炅那个丧心病狂的弟弟?”
印玄道:“你不是有三个鬼使么?可以让他们套话。”
阿宝拍拍胸膛,只拍出了四喜。
四喜道:“同花顺和三元都在沉睡中,大人。要我叫醒他们吗?”像这种恢复元气式的沉睡除非沉睡者自己醒来或是主人遇到危险,不然只有靠叫醒的办法。
三元两次救他,耗费不少元气还能理解,可同花顺哭哭啼啼的也这么费劲?
阿宝担心道:“是不是前尘往事镜用了之后有副作用啊?”
老鬼道:“记忆太多对鬼魂来说并不是好事。他不断地陷入沉睡,说明前世记忆正在一点一滴的复苏。”
“人的前世记忆可以复苏吗?”要是这样,不乱套了,孟婆汤还有什么意义?
“通常不可以,但总有人是例外的。”老鬼缓缓道。
阿宝想起老鬼提过他不久之后就要和前世的太太一起投胎,可见他也是例外的那个人,不由感慨道:“人间自古有情痴啊。”
老鬼道:“丁家的人不会懂。”他语气平淡,并无任何恶意,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
阿宝冲后视镜做了个鬼脸。
这个鬼煞村比想象中豪华多了。
阿宝坐在窗明几净的大厦顶层休息室里,喝着美丽动人的秘书泡的咖啡,由上至下地欣赏着街上豆大的黑影。
印玄和休息室的主人正在办公室里交谈,内容不得而知,但看到对面老鬼紧绷的神色,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这幢大厦是不是祖师爷的?”阿宝悄声道,“他是不是盘缠不够,过来收租?”
老鬼道:“不是。主人有信用卡和银行卡,世界通用。”
阿宝吃惊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祖师爷他有身份证?”
老鬼道:“当然。主人是和您一起通过机场安检上飞机来这里的。”
阿宝道:“我以为他用了什么法术。”连汽车换车道都是一挥袖的事,上飞机应该更简单吧。
老鬼道:“办一张身份证更简单。”
阿宝:“……”好像也有道理。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三十来岁衣冠楚楚的男人跟在印玄身后走出来,他戴着一副与衣服品味眼中不符的茶色镜片粗框眼镜,一下子把身上的精英气质冲得不伦不类。他殷勤地伸出手道:“家门不幸,这件事要请印玄大师多多帮忙。事成之后,一定重金酬谢。”
“你的眼睛怎么了?”阿宝因为好奇他的眼镜,所以特地凑到他身边去看,发现茶色的镜片下藏着一道疤痕,几乎把眼睛劈成两半。
男人苦笑着把眼睛摘下来。失去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狰狞,上下眼睑闭合的时候就能看到一道清晰的疤痕,要是再深一分,可能眼珠子就废了。“这就是我弟弟的杰作。”他轻轻抚摸着疤痕,“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完全没有人性,我是他亲哥哥,他都砍得下手!父亲被他气得中风,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他也没回来看一眼。我现在也不求别的,只求大师把他收了去,这样的冤孽死了才干净。”
阿宝听出他话的字里行间都是恨意,“你弟弟为什么这么做?”
男人重新戴上眼镜,“这个是家丑,恕我不便相告。”
印玄道:“你复印了几张地图?”
男人道:“三张。一张给了司马清苦和龚久大师,一张给了潘喆潘大师,您是第三张。”
印玄伸出手掌,“原件。”
男人皱眉道:“原件是我家祖传之物……”
“免收三百万。”印玄道。
男人迟疑了下,道:“稍等。”他转会办公室,过了会儿,捧着一个黑漆漆的盒子出来,“能否让我再印一份,以免……”
印玄夺过盒子揣进袖子里,“不会有以免。”
男人看他态度强硬,只好把担忧咽下去,默默送他们下楼。
到楼下,老鬼显出实体去开车。
男人面色如常,陪着印玄和阿宝等车。
阿宝搭讪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片盒,抽出其中一张,用双手递给他,“曹炅。”
阿宝看着名片上印着大大的公司名称和他的头衔,讶异道:“《嬉闹江湖》是你们公司开发的吧?”
曹炅道:“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宝觉得曹炅说“是的”的时候,并不是很情愿。
老鬼的车终于开到大厦前,印玄和阿宝上了车。曹炅站在大厦门口,目送他们到视线尽头。
阿宝道:“一张地图而已,干嘛神神秘秘的,一定要祖师爷亲自跑一趟?发扫描件不可以吗?”
老鬼道:“你不觉得电梯不对劲吗?”
阿宝回想了下,“设计很特别。”
老鬼道:“是个阵法,曹炅让我们跑这一趟,是想掂量掂量我们的分量,够不够资格去鬼煞村。”
阿宝道:“那他真是太有眼不识泰山了!不过他说把地图复印件给过我师父师叔和潘……咳咳,那个潘掌门,可现在他们都失踪了,难道都陷在鬼煞村里了?”
老鬼道:“鬼煞村,光听名字就知道煞气很重。”
“想知道,就问她。”印玄打开手里的黑匣子,里面出了一张古旧的图纸之外,还有一只缩成团的鬼。“出来。”印玄手指不耐烦地弹了下匣子,鬼一下子被震了出来,落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慢慢地伸展开来,竟是个容貌艳丽的女鬼。她穿着很时尚,与匣子里残旧的地图格格不入。
“我知道错了,请你们放过我吧!”女鬼楚楚可怜地看着印玄。
阿宝见女鬼瑟瑟发抖的模样,柔声道:“不怕,我们脾气都很好。”
印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阿宝识趣地闭上嘴巴。
女鬼吓得越发厉害,左摇右摆的,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模样。
印玄道:“说。”
女鬼颤巍巍道:“说什么?”
阿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匣子里面?”
女鬼眼睛犹疑地看着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稍稍镇定,回答道:“我叫许芹,是一名模特儿……我父亲是许立杰!你们把我送回我父亲那里去吧,他一定会感激你们的!多少钱都可以。”
阿宝道:“你父亲的名字没听过。”
许芹道:“我马上给你们地址!就在……”
“你还没说为什么在匣子里?”印玄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
许芹犹豫着。
印玄道:“你的噬魂符呢?”
阿宝当然不会以为这句话在问女鬼。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噬魂符,许芹大叫一声,身体往后一缩,贴在挡风玻璃上。
印玄眸光一凝,许芹立刻被玻璃弹了回来,倒在印玄和阿宝的中间。
阿宝将噬魂符往旁边挪了挪,以免误伤她。
印玄看着吓哭的许芹,淡然道:“你还有一次机会。”
“我是被人杀死的!”许芹道,“被曹煜杀死的。”她的声音打着颤,夹杂着恐惧与愤怒。瞳孔一点点的缩小,与此同时,她漂亮干净的脖子慢慢出现一道血痕,血水从血痕中喷溅出来。她痛苦捂住自己的颈项,张大嘴巴,拼命地呼吸着,嘴里发出痛苦地吼叫声……
印玄抓住她的脑袋,将她重新放回匣子里,手指随意在匣子上面划了道符,然后拿出地图,盖上匣子丢给阿宝。
阿宝接过匣子,喃喃道:“没想到她是这么死的。”当鬼回忆死亡经历时,身体里的记忆就会模拟当时的死状。“对了,曹煜是谁?曹炅那个丧心病狂的弟弟?”
印玄道:“你不是有三个鬼使么?可以让他们套话。”
阿宝拍拍胸膛,只拍出了四喜。
四喜道:“同花顺和三元都在沉睡中,大人。要我叫醒他们吗?”像这种恢复元气式的沉睡除非沉睡者自己醒来或是主人遇到危险,不然只有靠叫醒的办法。
三元两次救他,耗费不少元气还能理解,可同花顺哭哭啼啼的也这么费劲?
阿宝担心道:“是不是前尘往事镜用了之后有副作用啊?”
老鬼道:“记忆太多对鬼魂来说并不是好事。他不断地陷入沉睡,说明前世记忆正在一点一滴的复苏。”
“人的前世记忆可以复苏吗?”要是这样,不乱套了,孟婆汤还有什么意义?
“通常不可以,但总有人是例外的。”老鬼缓缓道。
阿宝想起老鬼提过他不久之后就要和前世的太太一起投胎,可见他也是例外的那个人,不由感慨道:“人间自古有情痴啊。”
老鬼道:“丁家的人不会懂。”他语气平淡,并无任何恶意,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
阿宝冲后视镜做了个鬼脸。
、鬼煞村(二)
地图显示的位置是在一个山坳里。
车开到山脚下就没路了,阿宝不得不跟着印玄他们下车走路。
老鬼和四喜变成实体状态,背着两袋高出一脑袋的行李袋,阿宝也背着一个,但个头明显小很多。“这是什么?”他没爬多久就气喘吁吁地问。
老鬼道:“食物和水。”
阿宝吃惊道:“全都是?”
“全都是。”
“这里不是只有我和祖师爷需要食物和水吗?”
“只有你需要。”老鬼看着他。
阿宝想起他说过印玄可以一个月不吃不喝,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们打算在山里呆多久?”
老鬼道:“不知道,也许两三天,也许两三个月。”
阿宝惊叫起来,“这么一点东西吃两三个月?”他会瘦的!他恋恋不舍地捏着手臂上松弛的肥肉。
老鬼道:“要省着点吃。”
阿宝道:“我可以在山脚下等。”
印玄回头,“你想跟着尚羽做僵尸?”
“呃,这里这么偏僻……”阿宝神经兮兮地看着四周,浓密的枝叶挡住了大半片天空,偶尔露出的天也是阴沉沉的灰色,森冷的山风无声无息地拂过来又吹过去,毫无规律可言。他感觉到身上的鸡皮疙瘩开始跳舞了。“我应该劝师父和师叔金盆洗手的,干这一行简直是吃青春饭啊。”
老鬼道:“为什么?”
阿宝道:“我要是稍微上点年纪,估计就爬不动了。”
四喜道:“大人,那是因为您平时只吃不动的关系。”
阿宝道:“我没有问你的意见。”
四喜道:“哦。”
阿宝猛地停住脚步,看着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的印玄紧张道:“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印玄嘴角勾起,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上了年纪就应该金盆洗手?”
……
差点忘了这里有个修行百年的老……祖师爷!
阿宝立刻堆砌十万分真诚的笑容,“这当然是因人而异的。我是说像我师父这样,上了年纪后体力大不如前的。”
印玄道:“你师父受困,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
阿宝道:“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师父被潘掌门改过名字,听说可以无病无忧地活到九十九。我对吉庆派掌门的技术深具信心。”他原本以为这记马屁拍得非常精准,应该能得到老鬼的声援,谁知老鬼竟然叹了口气。
“潘喆既然也到了鬼煞村,就说明司马清苦的命格出现了问题。”
阿宝哇哇叫道:“不会吧?!那我们快点吧。”
老鬼道:“你的速度和刚才有什么区别?”
阿宝道:“您没听到心跳加速吗?”
老鬼:“……”
即使有了地图,鬼煞村也比他们想象中的难找。
入夜的山像是蒙了布的笼子。
阿宝等人围坐在火堆边上,老鬼递了块压缩饼干给他,还有一小杯的水。
“……”阿宝接过来道,“这是开胃菜吧。”
老鬼道:“吃完早点睡。”
阿宝道:“我会半夜饿醒的。”
“说明你今天还不够累。”老鬼变成魂体状态,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只大行李袋。
“……”阿宝道,“但是我很快又会睡过去的。”山里没有电,所以尽管他带着手机和一块充好的手机电池也没敢用来玩游戏,等吃完饭,跟着四喜绕着火堆小走了一圈消食之后,就钻进了唯一一个睡袋里。
山风很冷。
由于没帐篷,所以阿宝的脸一直被冷风呼呼地刮着,以至于他不得不一会儿将脸缩进睡袋,一会儿又放出来喘气。
印玄被他折腾地心烦,干脆将他拖过来,放在腿上,面朝着自己。
他一系列的动作太快,以至于阿宝张嘴要惊呼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已经变成了印玄那件白袍。
“祖师爷。”他压低声音道。
印玄垂眸。
阿宝看到他那双眼睛似乎在黑暗中闪烁着淡淡的琥珀色的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两眼放光?……自己有这么秀色可餐吗?他眨了眨眼睛,发现那光暗了些,有点像路上黯淡的月光反照,并不吓人。
“这样我会落枕的。”他实话实说。
印玄道:“脑袋会掉吗?”
“……晚安。”
第二天起来,阿宝没有落枕,但大腿和胳膊像被人用棍子敲了一顿,又酸又痛,背着行礼爬山的速度也远不如昨天。老鬼看不下去,只好把他的行李也背到自己身上,饶是如此,他还是最慢的一个。
“定身符怎么画?”印玄问。
阿宝抬起手臂,在空中胡乱地挥了两下。
印玄道:“左边和右边不对称。”
……
这都看得出来?瞎蒙的吧?
阿宝一脸的不信。
印玄随手在半空中画了一张定身符。符就这样停留在半空中,就像上次那样。“看明白了?”
阿宝仔细看了看,果然左右十分匀称。
印玄挥袖抹掉,“继续。”
阿宝只好认认真真地画符。
印玄几次不满意,直到第十三次才勉强点头道:“有进步。”
“可以休息一下了吗?”阿宝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印玄置若罔闻道:“噬魂符。”
“……”
到吃午饭的时候,阿宝连胳膊都提不起来了。他将压缩饼干胡乱地塞进嘴巴里,伴着水吞咽下去,然后就摊在树边打盹儿。
十五分钟后,印玄拖起他重新上路。
阿宝哭丧着脸道:“祖师爷,我会死的。”
印玄道:“我会把你烧成灰,以免变成僵尸。”
阿宝的面色更苦,道:“没想到祖师爷连我的后事也安排好了。”
“禁魂符。”
“……”还是烧了吧。
又是一天过去。
昨天还对地面洁净程度挑三拣四的阿宝直接扑倒在地,然后艰难地翻了身,像条死鱼般仰躺着。
“大人,吃晚饭了。”四喜帮他领了饼干和水。
阿宝张开嘴巴。
四喜把饼干掰成一小块塞进他的嘴巴里。
吃完晚饭有躺了会儿,阿宝终于恢复了点力气,他慢吞吞地坐起来,随即吃惊道:“这不是我们昨天休息的地方吗?鬼打墙?”
印玄道:“不,这的确是另一个地方。”
阿宝看向四周,指着那堆昨天烧过的树枝道:“看,那不是我们昨天用剩下的。”
老鬼拿起其中一个树枝,将柴堆拨开道:“你觉得还是吗?”
阿宝观察了下,“咦?石头上没有火烧过的痕迹。”
老鬼道:“有人故布疑阵,却没什么常识。”
阿宝道:“什么意思?我不懂。怎么会有两座一模一样的山,这不符合常理!”
印玄拿出那张地图和复印件给他。
阿宝疑惑地接过来,然后凑到火堆边上看,“有什么不同吗?咦,复印件比地图清晰?”
印玄道:“曹炅一定觉得地图不够清晰,所以先将地图扫描进电脑,通过电脑技术修改得更加清晰后,再打印出来,可是这张地图最宝贵的就是上面的不清晰。”
阿宝想了想,将地图翻来覆去用各个角度看着,终于发现当月光扫到地图时,将地图拿到鼻子的高度,能看到几个银亮的字。
“我们现在应该在这个位置,”阿宝伸出手指,指着上面的一座山,“大镜山?”他目光往昨天的那座山看去,“小镜山?”
印玄道:“这是两座有感应的山。”
阿宝道:“感应?双胞胎?”
“传闻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孪生神仙,大的叫大镜仙,小的叫小镜仙。他们每日同食同宿,感情非常好。后来,大镜仙爱上了一位仙女,慢慢疏远了小镜仙,小镜仙伤心成疾,竟散尽仙元死在家中。小镜仙死的那天,大镜仙心痛如绞,他知道弟弟出了事,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发现了小镜仙的尸体。悲痛欲绝的大镜仙为了让自己和弟弟永远在一起,把双方的心挖出来互相交换。当心放入彼此胸膛的那一刻,他们变成了两座山。这就是大镜山和小镜山的由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老鬼感慨道。
阿宝道:“呃,像这种用月光照着才能看到字的地名不是应该很神秘吗?你怎么知道它们的传说?”
老鬼道:“《山川奇闻录》提过,但没有人知道在哪里,所以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
阿宝道:“这大镜山和小镜山还真是心有灵犀,连我们烧的柴火都能照搬。”
印玄道:“大镜山和小镜山只是生长的树木花草地形一模一样,人为的东西不在其列。”
阿宝道:“那树枝……我们被人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之后才发现真的有大镜山……那个那个,纯属巧合。orz
、鬼煞村(三)
老鬼道:“也许不是人。对方是故意利用大镜山和小镜山相似的地形造成鬼打墙的假象,想要击溃我们的心理防线。”
阿宝道:“不怕,我们这边也有势均力敌的对手。”作为御鬼派传人,最不缺的就是不是人。
印玄道:“很精神?把息影符画一遍。”
阿宝飞速地钻进睡袋里装死。这两天爬山的运动量加起来几乎等于他去年总量,大大超出他每日的承载量,所以他一躺下,就真的睡死了过去。
夜风夹杂林间寒气,如无数根针,刺着眼皮。
即使累得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阿宝还是被冻醒了。
火堆灭了。
树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艰难地捂了捂脸颊,然后听到了歌声。
并不是所有的夜半歌声都是恐怖的,至少他听到的这个就很美妙,好似流畅优美的钢琴曲,每个字都脆生生的,却又听不清唱了什么。
阿宝揉了揉眼睛,然后将头埋进睡袋。
歌声渐渐近了,那是少女的情歌,诉说着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哥的爱慕。
阿宝缩起腿,然后忍无可忍地一蹬,对着歌声的方向怒吼道:“有完没完了?知道这里收不到手机信号打不了110所以肆无忌惮不怕警察找上门是吧?大半夜唱个催眠曲也就算了,你唱情歌这不摆明着叫|春吗?我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雄性,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
吼声回荡在树木与树木之间,很快被黑暗吞没,但那歌声也跟着消失了。
阿宝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凑在他眼前三厘米处,与他面对面地躺着。
看惯了同花顺瞪眼珠子,突然看到同样瞪出眼珠子的脸,阿宝发现自己只是心跳稍稍加速,并没有惊恐到昏过去。他的手在袖子和口袋里摸索着,但摸了很久都没有摸到装得满满的符纸。
他又将手伸进了胸口。
三元、四喜、同花顺都不见了。
他突然松了口气,轻声道:“梦魇?”
面对面的人咧嘴一笑,露出血淋淋的牙齿,然后伸出舌头朝他舔过来。
……
就算是噩梦也太下限了!
“祖师爷!”他喊完,迅速朝另一边拼命翻滚,然后……后脑勺撞到了一棵树的树干上。
……
明明是做梦,为什么痛得这么真实?
阿宝想抬手,发现手臂比刚才重了很多,试了两次才将手伸出来。他一边揉后脑勺,一边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向四周。
柴堆上的火正随着风而摇摆着。
老鬼坐在火堆旁添加树枝,印玄手持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透明小玻璃瓶站在边上,拔开瓶塞,将液体缓缓倒入火堆中。
火吱吱地响起来,随即飘散开一股类似于香水的清雅淡香。
阿宝揉完后脑勺,用搓了搓双手捂脸,“这是什么?”
“宁神水。”印玄收起瓶子坐下,“过来。”
阿宝看看彼此的距离,慢吞吞地挪动了□体,最终还是选择了滚动,一点点地滚到了印玄边上。“梦魇呢?”
印玄道:“走了。”
眼前不断闪过那张狰狞面孔的阿宝悲愤道:“为什么你们都没事?他到底看中我什么?”
老鬼道:“我可以不睡觉。”
印玄道:“等你修为与我相若,自然不会被这些妖孽入侵。”
老鬼若有所思地看着阿宝道:“照例说,丁家人不该这么容易受妖孽入侵才是。”
阿宝哼哼唧唧地按着后脑勺叫痛。
“不过你竟然自己从梦魇手中挣脱了出来,真令人意外。”老鬼道。
阿宝道:“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可怕了。”
印玄道:“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阿宝将梦境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形容那张脸时,他用的形容词极为丰富,恨不得让老鬼和印玄也感同身受一下。
“那不是梦魇。”印玄道,“那是你的心魔。歌声是,脸也是。”
阿宝张大嘴巴。
印玄道:“你认识的人中有谁唱歌很好听?”
阿宝垂眸想了想,震惊道:“好像只有我自己。”
印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说明你潜意识想当个女人。”
“……”阿宝认真地问道,“祖师爷,有没有什么符咒是专门用来对付梦魇的?”
印玄道:“噬梦符。”
阿宝道:“专门吞噬梦魇?”
“专门吞噬梦,无论是好梦还是噩梦。”印玄道,“用的多了,梦中相关的人和事就会慢慢不记得。”
阿宝吃惊道:“这不等于抹杀了一个人的记忆?”很多人做梦都会做到和自己有关的事,正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要是吞噬梦境相关,到最后那个记得的人和事就会越来越少。
印玄道:“到最后,那个人就不会再做梦,自然也不会遇到梦魇。”
阿宝道:“听起来好象是自己比较吃亏。”
“一劳永逸的办法。”
“不如一死百了。”
印玄道:“鬼魂会投胎的。”
“……”阿宝看着印玄那张不断跳跃着火光的脸庞,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省的被梦魇缠得生不如死。
印玄满意地笑笑,“睡吧。”
阿宝心有余悸地咬着睡袋。
“有宁神水在,它不会再来了。”印玄道。
阿宝小声道:“这个哪里有卖?是不是一直用这个就不用怕梦魇了?”那也就不用辛苦修炼了吧?才下来的决心在捷径面前毫无骨气地动摇了。
印玄冷笑道:“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亲自捉几百个梦魇来闯关的。”
阿宝:“……”在祖师爷面前,梦魇实在弱爆了!
好不容易又熬了一夜过去,阿宝起来发现身体没像昨天起来那么疲倦了。他一边做伸展运动一边看向老鬼,“过了大镜山小镜山,就应该到怨女石了吧?这个有没有什么典故?”他现在视他为百科全书。
老鬼道:“这怨女石的由来还和大镜山小镜山有些关系。传说,那位与大镜仙情投意合的仙女知道大镜仙变成了一座山之后,日日以泪洗面。她难以忘怀他们过去美好的时光,经常来到大镜山前诉说对他的思念,希望有一天能够感动大镜山。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大镜山始终不为所动。仙女绝望了,但她又舍不得离开大镜山,于是在大镜山边上化作了怨女石。传说怨女石每日早晚都会留出血色的水来,就像一滴滴泣诉的血泪,人若是喝了这红色的水就会沾染怨女的怨气,话说杀人魔头。”
“……好狗血的故事。”阿宝道。
老鬼道:“如果大镜山和小镜山是真的,那么怨女石很可能也是真的。”
阿